吾天南星by末终一事

作者:末终一事  录入:08-10

温良跟随他多年,深知主子这是默许了,于是欣慰地抱起孩子,提步跟了上去。
周祺煜这次外出,虽然计划落了空,却也并非全无收获——人家至少还捡了个孩子回来。
在得知温良怀中小不点儿的真正身份后,将军府上上下下,如同水入沸油,险些炸开了锅。
尚在病榻中的方老将军倒是没说什么,方世涵和方若琳忍不住率先发难。
“祺煜,你没开玩笑吧?”方世涵指着小不点儿一本正经道:“他哥险些成了我的杀父仇人,这事还没掰扯清楚,你把他领到府里来是什么意思?”
方若琳帮腔道:“那杀千刀的白眼狼,害得我们这些天过得生不如死,若不是爹命大活了过来,狗奴才就算服毒自尽,我也得将他扒皮抽筋,永世不得翻身!煜哥哥,咱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孩子留不得。”
原本跑出来看热闹的南星,将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起初他只是脊背发凉,可越往后听,越觉得心酸,干脆无可救药地动起了恻隐之心。
他沉沉叹了口气,径直走到温良面前,伸手接过孩子,抱在了怀里。
这么软软糯糯的一小团,原本是父母手中的宝贝,正值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段,如今却瑟缩得像片风中的枯叶——突逢变故,骨肉离散,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他的苦又该找谁去哭诉?
难道只因哥哥犯了错,尚且不谙世事的幼弟,就不配存活于事了吗?
南星轻轻摩挲着孩子绒毛似的头发,对着方家兄妹请示道:“这个孩子,能不能让我带走?”
众人蓦地安静下来,皆一脸吃惊地看向他:“郁大夫,您这是……”
“少将军和大小姐曾经说过,若是我能医好方将军的病,想要什么随我开口。”南星不紧不慢道:“在下无意金银玉帛,只想带走这孩子,还望两位能够成全。”
方世涵一时犯了难,按理说,南星是方家的救命恩人,这次若不是有他在,自家亲爹恐怕早已入土为安,可这孩子毕竟是仇家的——救命恩人与仇家之人莫名其妙搅在一起,这算是怎么回事!
方若琳才不管这一套,口无遮拦道:“你选什么不行,干嘛非要选他?他那作死的哥哥差点害死我爹,你这样,不是存心膈应我们吗?”
“那依小姐的意思,该如何处置这孩子呢?”南星反问道。
“我……”方若琳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这么小的孩子,还能怎么处置?难不成真要把他抽筋扒皮,扔出去喂狗吗?
“若是您觉得碍眼,我这就带他离开,保证从此之后,再也不出现在小姐面前,您看这样如何?”
南星天生就不是尖锐的人,行为处事向来和风细雨。可眼下为了这个孩子,竟也干脆豁出去了——大不了就带着娃投奔徽州老家,求师父师娘多添一双筷子而已,还能让他饿死不成。
眼看着两边气氛越发尴尬,方世涵打了个哈哈道:“郁先生是府上贵客,这说得是哪里话。”
始作俑者周祺煜原本一声不吭,好整以暇地跟没事人一样,听说南星带着孩子要卷铺盖走人,这才慢悠悠开了口:“既然义父已经转危为安,郁大夫也没有必要留在这了。明日就搬到我府上去吧,至于这孩子……”他偏头看了南星一眼,说道:“想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庆王那张千年寒冰似的脸,表情寡淡得可怜,霸气却外露得厉害,与生俱来一身说一不二的气势,往往话还未说出口,先让对面听话的人,不由自主地弱了三分。
“煜哥哥,”方若琳诺诺道:“你也要走么?”
周祺煜垂着眼没有看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可是……”方若琳话说了一半,却被方世涵截口打断:“祺煜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天天跟你耗在府里。不过这样也好,”他转向南星道:“料想郁先生在祺煜那儿也不会受什么委屈,况且庆王府与这里只隔着几条街,您空闲时溜达着就能过来,我方家这里永远都有郁先生的一席之地。”
少将军这段话说得滴水不漏,简直挑不出半点毛病,可是南星还是从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你来可以,史家的娃娃就免了,无论他是否无辜,终究逃不过“仇家”二字的羁绊,方家上下不欢迎,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当晚,将军府一众人为了三岁娃娃的去留争地不可开交,又在周祺煜独断专行的搅和之下,闹个不欢而散。
南星担心孩子安危,自然不肯假手于人,干脆赶鸭子上架,将娃抱回自己房里,硬着头皮当起了后妈。只是这妈当得实在惨不忍睹,他先是鸡飞狗跳地给娃洗了澡,又求爷爷告奶奶地喂他吃了饭,及至熬到后半夜,才勉强哄着这个哆哆哆嗦,一惊一乍的小肉团进了梦乡。
自从这小不点儿一进府,他就看出了不对劲。方才温良过来时,也交代说这孩子大概是个哑巴。
可是仔细观察了一阵,南星发现,孩子的听觉正常,舌头也没什么毛病,就是安静地像个闷葫芦,即便嚎啕大哭,也哭得默不作声,好像嘴巴被人堵上了似的,发不出半点声响。
这就有些棘手了。
南星郁闷地想,这个孩子不聋也不哑,并非天生不会说话,八成因为亲眼目睹爹娘被杀,惊吓过度,这才患上了失语症。
一言以蔽之,这病和周祺煜的癔症没什么两样,患病机理大同小异,反正都是精神不正常。
想到这里,南星又犯起愁来——眼下,这大的还没完事,竟又来了个小的,治病治得拖家带口,何时才是个头呀?
可谁让他同情心泛滥,又狠不下心半路撂挑子,里外都是自找的,只能干受着呗。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外表冷冰冰的周祺煜,也并非全无温度,否则,他也不会把孤苦伶仃的“小哑巴”带回将军府。
方才在方小姐面前,也幸好有他帮忙撑腰,南星才没有一时怄气带着娃娃出走。否则,这人生地不熟的,外面伸手不见五指,身边还多了个刚刚断奶的累赘,去哪过夜都是个问题。

南星凑凑活活地迷糊了会儿,温良一大早便跑来叫门。
“郁大夫,昨天休息得如何,小家伙没闹吧?”
南星苦哈哈地点了点头,言不由衷道:“嗯,还好。”
温良:“主子昨晚已经先行回府,命我过来接你们过去。”
南星:“多谢你家主子收留。”
“先生客气,应该的。”温良顿了顿,指了指自己嘴巴,问道:“小家伙他……”
南星会意:“应该是吓得,他并不哑。”
“吓得?”温良叹了口气:“这也难怪,我们赶去的时候,他爹娘就死在身边,还用身体护住了他,这才没有被杀手发现。”
南星不解道:“那些人究竟是谁?为何如此狠毒,连妇孺也不放过!”
温良摇了摇头:“目前只知这伙人与史三毒害大将军有关,史家被灭门,也是为了杀人灭口罢了。”
南星:“如此一来,就查不到他们了么?”
“很难!”温良如实道:“不过千算万算,这伙人算漏了一环。”他抬眼示意床上仍在熟睡的小不点儿:“或许,他就是突破口。”
“你是说,这个娃娃认得那些凶手?”
“有可能,”温良道:“不过孩子毕竟还小,现在又说不出来,想通过他找到那些人,实在不太容易。”
南星忽觉心中一阵揪痛,伸手摸了摸胖娃娃的脸——这么小的孩子,却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实在太过沉重。如果他所经历的,都是一场梦就好了,一觉醒来,发现爹娘还在身边,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否则,又哪来得那么多遗憾?
温良打下手,帮着南星将小不点儿简单梳洗了一番,收拾好行李,便带着他二人启程搬往庆王府。
南星毕竟是方家的恩人,即便因为小哑巴的事情伤了和气,但排面还是要有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
方世涵特别从府中抽调了一众人夹道送行,又几次三番地派人去找方若琳过来——郁大夫都要走了,她赖在房里闭门不出是何道理?
方若琳生了一晚上闷气,原本是不想去的。眼看着心心念念的煜哥哥就这么走了,竟还带着仇家的小哑巴,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满肚子怨愤没处发泄,就干脆全部怪罪到了郁南星身上——若不是他多管闲事横插一脚,煜哥哥怎会说走就走?
还有昨天晚上,周祺煜的态度,分明就是向着他的,女人的直觉提醒她,这个姓郁的,似乎在哥哥心中并不一般。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掺杂在其中,仿佛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他抢走了似的,这实在让人心神不定,惶恐不安。
可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在方世涵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地催促之下,方若琳这才慢慢悠悠起身,磨磨蹭蹭地走到将军府的大门。
温良做事,果然细致入微。虽然两个府邸距离不远,溜达着也就几步路的事,可毕竟还有个拖后腿的娃娃,行动多有不便,于是专门叫来了一辆马车,干脆一勺烩地将两人一起拉过去算了。
南星抱着娃娃先上了车,屁股还没坐稳,忽然想起自己的针灸盒子被落在了房里。刚要下车去取,却被温良一把拦住:“先生稍后,我这就帮您取来。”
南星难为情地拱了拱手:“那就有劳了。”
候在一旁的方若琳,亲眼目睹这一幕,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个郁大夫,年龄不大,架子倒是不小!搬个家,麻烦着全府上下陪着送行也就罢了,丢三落四还得煜哥哥的人帮忙擦屁股——谁不知道,温良是周祺煜的贴身护卫,在外就是庆王爷的一张脸,她堂堂将军府千金都没舍得麻烦过他,这个无名无姓的小郎中,凭什么?!
“不行!决不能让他蹬鼻子上脸!”
方若琳越想越生气,偷偷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趁着旁边没人没注意,对准拉车的高头大马,倏地便打了过去。
她虽是个女孩子,可毕竟是方将军的千金,从小耳濡目染,跟着哥哥们舞刀弄枪,多少还是有些拳脚功夫的。
霎那之间,方大小姐不遗余力弹出的石子,势如破竹地打到了马屁股上。
只听一声长嘶,那匹马忽然受惊,高高跃起前蹄,下一刻,便舍命狂奔了出去。
南星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车厢里哄娃娃,哪里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向后仰去,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在车架上,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惊慌失措间,他拼了命地护住怀中的娃娃,一把抓住窗棂,勉强稳住了身形,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娘诶!好端端的,拉车的马怎么突然疯了?
可眼下温良不在,马车上只有他和一个三岁的娃,连个御马的人都没有——这下可真要人命了!
受惊的马横冲直撞,在本就不宽的街道上舍命狂奔,路上行人大呼小叫地纷纷避让,一时间全都乱了套。
南星在车厢里摇摇欲坠,五脏六腑被颠了个底朝天,他紧紧搂住怀里的孩子,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当务之急是赶紧让失控的马车停下来。
他使劲咬了咬后槽牙,勉强稳住东倒西歪的身体,打算一点一点蹭到前面,想办法绕过车厢去抓马的缰绳。
可他本就自顾不暇,何况手里还抱着个娃娃。好死不死的,前方地面上凸起了一块大石头,车轮不当不正地碾过,猛地一阵颠簸。
南星:“……”
剧烈的摇晃险些将他连人带娃一起甩了出去,南星晕头转向地想,还不如就这么跳车算了,是死是活全凭老天做主,也比这么半死不活地吊着强。
正当他被折磨得生无可恋时,巷尾极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动作快得让旁人以为自己眼花。
那人干净利落地一跃而起,飞身上了马车。紧接着,又是一声刺耳的嘶鸣,前方发了疯的马,在一股外力的胁迫之下,竟被活生生勒停了脚步,于乌烟瘴气的混乱中挣扎了片刻,终于稳稳地停了下来。
南星揣着一份劫后余生的恐慌,好一会儿才从吓破的胆子里找到自己结结巴巴的镇定,脸上的血色系数褪去,阳光下,竟苍白成了一张纸。
他抱着娃狼狈地爬下车,勉强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冲着救他的那抹黑影深深作了一揖:“多谢公子仗义相救!”
说完一抬头,竟蓦地愣在了原地。
“是你?!”
南星自小博闻强识,记了一脑袋的草本植物,练就了一身过目不忘的本事——这种超强记忆力,并不只局限于药,并且适用于人。
他只在浩瀚无边的脑海中稍稍寻摸了片刻,便将与之有关的记忆,轻松拎了出来——眼前这位黑衣人,就是去年冬天,为共济堂免费送药的药商。
南星清楚地记得,去年冬天,一场大雪突袭长江沿岸,漫天遍野下得没完没了。小小桂枝难倒英雄汉,因为药材紧缺,共济堂赈济灾民的药棚,迟迟搭不起来。
正在愁眉不展时,多亏了这位药商,莫名其妙地找上门,二话不说,就将两大车药材悉数捐了出来。
因为他的壮举,程家兄弟们瞠目结舌了好几天,印象自然深刻。
可眼下再看他这身装扮,还有方才出神入化的身手——说他是走南闯北的药商,谁信啊?!
恭让见身份败露,索性不再隐瞒,大方抱拳道:“在下庆王府侍卫恭让,见过郁先生。”
南星:“……”
从天而降的药商,竟是庆王府的侍卫——毫无疑问,之前种种,自然都是周祺煜的安排。
南星还未来得及将颠三倒四的骨头重新归拢,再一次目瞪口呆地陷入了沉思。
原来,庆王一直都在暗中帮扶他们,这让他忽然觉得,周祺煜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冷酷无情,倒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错怪他了。
可是,做都做了,周祺煜为何不明说呢?
南星这条搬家之路,走得荡气回肠,多亏有恭让半路搭救,这才有惊无险地挨到了庆王府。
他将惊吓过度的小不点儿安顿好,一番休整之后,忽听下人来报:“将军府少将军登门致歉,请先生过去前厅一趟。”
方若琳由着性子的一顿胡闹,差点酿成大祸,方世涵这个做哥哥的,理应有所表示。
眼看着南星从远处走来,方世涵直直地迎了出去:“哎呦,郁大夫,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您有没有伤到哪里?”
南星假客套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一切安好。”心里却暗自吐槽:“除了差点没命之外。”
他被对方热情引进前厅,这才发现,周祺煜也坐在其中。
方世涵满怀歉意道:“我这个妹妹,从小不懂礼数,做事没轻没重,想来都是爹和我把她惯坏了。郁先生大人大量,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别和她一般见识。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您海涵。”
南星不由心里骂娘:“这姑娘都能嫁人了,还年幼呢?自己不过是个捣药治病的,位卑言轻的很,哪里敢和方大小姐一般见识。”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给自己听,面上只恭恭敬敬地点了个头:“少将军言重了。”
方世涵叹了口气道:“我爹听说这件事后,差点儿从病榻上跳下来,当即就把若琳赶去祠堂罚跪,爹原本还想和我一起来给先生赔罪,可实在是……”
南星心里明镜似的,方老将军大病初醒,前前后后被折腾得只剩半条命,自然不会屈尊降贵地专程过来赔罪。方世涵有意将亲爹搬了出来,无非就是帮着方若琳开脱罢了。
“不敢当,不敢当!”南星言不由衷道:“在下一切都好,不敢劳烦大将军挂念。”
两人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半天,南星觉得自己一张老脸快要笑僵了,也没能等来周祺煜半句解围的话——这家伙就知道一言不发地冷眼旁观,将自己坐成一尊赏心悦目的绝美盆栽,最多只能看看罢了。
不过南星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方家是他未来的丈人家,方若琳又是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别说自己当下并无大碍,哪怕被那不着四六的小姐一剑给挑了,又能怎样呢?难道还能指望他为自己去找方家伸冤,暴打方若琳一顿吗?
况且,人家好歹名门望族,少将军又亲自登门致歉,对于自己这种不值一提的小虾米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破天荒了,他还能强求什么呢?
南星只是心疼史家的小不点儿,刚刚遭受了丧亲之痛,又来了这么一出,虽然最终有惊无险,可毕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实在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

第三十一章 坨坨
南星顶着一张笑到发僵的脸,好不容易送走了方世涵,转身便去了小不点儿的房间。
庆王府不同于将军府,毕竟是周祺煜的地盘,无需担心暗箭难防。温良还悉心找来几个有经验的丫鬟婆子,专门照看小不点儿,也算是将南星从磕磕绊绊的后妈角色中,彻底解放了出来。
南星亲昵地揉搓了一把娃娃头上的绒毛,放柔声音道:“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不用怕,日后有我在,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好不好?”
自然是等不到回应。
南星也不在意,想了想继续道:“我天天叫你‘小不点儿’,总不是个办法,也不知道你本来叫什么,要不哥哥先给你起一个,等你肯说话了,再告诉我。”
他眯起眼睛,装腔作势地打量了对方片刻,“呃……看你沉甸甸,圆滚滚,摸摸身上的小肉肉,还挺瓷实,要不……就叫‘坨坨’吧,你说好不好?”
说完,他自己先不厚道地笑了,这分明就是欺负人家年纪小,听不出个好赖,再说那孩子也不肯说话,自然是他说啥,就是啥了呗。
南星正对着坨坨亲亲抱抱举高高,忽听房门“吱呀”了一声,便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周祺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气定神闲地一撩衣摆,稳稳当当坐了下来。
南星眼角抽了抽,“王爷进来之前,不该先敲个门吗?”
“你是担心沐浴更衣,被我看见不成?”
“……”
南星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自暴自弃道:“我这不是自惭形秽,怕瞎了王爷的眼么。”
“哦?”周祺煜难得来了点兴趣,没脸没皮道:“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有些期待了。”说完,他将看向对方的视线向下移动了半寸。
南星:“……”
他的脸“腾”地红成一片,不由自主地伸手紧了紧衣襟,谁能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庆王殿下,竟也有如此不正经的时候,把这么不着调的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南星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两声,索性不再理他,扭过头对着小不点儿道:“坨坨,这位王爷大人说话不吐象牙,以后你见了他,就把他的话从这个耳朵进,从那个耳朵出,权当没听见,好不好?”
被唤作坨坨的小娃娃,终于正儿八经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迷茫与懵懂,像是在问——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南星被他这一眼看得欣喜若狂,恨不能将旁边的周祺煜一把扯过来:“诶诶……看见没,坨坨有反应了。”
周祺煜一脸漠然道:“你刚才叫他什么?”
南星:“坨坨呀,我给他起的,怎么样,好听吗?”
周祺煜:“……”
等了半晌,南星见对方不吭声,不耐烦道:“不好听吗?”
周祺煜面无表情掀起眼皮,如实答道:“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他姓史”
南星:“……”
史坨坨被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自此过上了苦尽甘来的生活。好在小孩子可塑性强,都有着随遇而安的本事,即便庆王府的环境与以往大不相同,适应了几天,也就差不多了。虽然他仍然不肯开口说话,可精神状态比起刚来的时候,明显大有进步。
坨坨天生圆滚,不仅看上去可爱,摸上去,更是让人爱不释手。府里的丫鬟婆子,都争抢着照料他,恨不能将他一天到晚抱在怀里——因为手感实在是太出色了。
不同于一般人家的孩子,像他这样半大不小,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史坨坨因为不说话,也从不赖赖唧唧地瞎哼哼,安安静静地不讨人嫌,自然十分招人喜欢。
据庆王府的老管家说,庆亲王小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南星听完,顿时觉得一阵唏嘘,老话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周祺煜力排众议,将史坨坨接到府里来养,看来还是有原因的。
观察了一段时间,南星愕然发现,坨坨虽然外表憨态可掬,心眼却一点没少,纵使一声不吭,也没能耽误他成为了一名察言观色的好手。
王府里等级尊卑,其实早就被他琢磨地门儿清,比如天天跑过来婆婆妈妈嘘寒问暖的人,不过是个捣药的郎中,随便应付应付即可。比较起来,点头作主将他抱回来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哥哥,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说话的分量,自然就重了许多。
于是,见人下菜碟的史坨坨,对于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的南星,从来都是爱答不理,反倒在看见周祺煜时,才会罕见地流露出几许亲昵。
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吗?南星无奈的想,不管怎么样,眼下这一大一小两个累赘,简直成了他的心病,都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治不好病自然下不了船,猴年马月才是个头呀。
南星带着坨坨,在庆王府中,享受了半个多月的清闲。这期间,他还先后收到了程浩风和齐寒石寄来的书信。
程家幺弟,仍然改不了三纸无驴的毛病,下笔千言,离题万里,先是絮絮叨叨地数落了一番大哥和大嫂,说他二人攀比着躲懒,二哥又玄幻地不问世事,医馆里的脏活和累活,自然都落到他一人身上;又说师娘和连家二小姐连盈盈近来厮混一处,相互倾诉对于南星的思念,不过那两人的思念加起来,也不及他一人的多;还说曾经被南星救下的大黄,因为年事已高,最终没能躲过最近的狗瘟,不过走得十分安详,留下的后代家眷们,也被师父开恩养在了后院……南星从头到尾,看完了啰啰嗦嗦的一厚沓,直到最后,才读到了几句关键——师父和师娘身体俱佳,叫他不要挂念;全家人都为他能够供职太医院深表欣慰,还要他保重身体,遇事小心;最后的最后,程浩风又掏心挖肺地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还说做梦都想来玄京找他,争取年内成行。
比起程浩风的鸡零狗碎,齐寒石的信,明显要精炼许多。他在开篇直奔主题,自从冀州别过,已先行回了宣城老家,不久武科放榜,仅为第一甲第二名。
南星攥着信,琢磨了片刻——钦点第一甲第二名,不就是了不得的武科榜眼么?
推书 20234-08-10 :攻略反派后成为团》:[穿越重生] 《攻略反派后成为团宠/我爹是漫画人气反派》作者:如日川【完结】晋江VIP2024-08-08完结总书评数:13570 当前被收藏数:52447 营养液数:24300 文章积分:747,682,112文案:转生后第八年,阿尔宾意外恢复前世记忆,发现自己穿进一部漫画里,成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