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路心宝的心情真的非常好,从鼻腔里哼出来的那一声就像是在炫耀。他坐到自己的位置,却很认真地观察着沈祈安的位置。
他的桌面收纳得很干净,课本全放在旁边的书柜上,桌面上除了一台电脑跟水杯,没别的什么杂七杂八地多余东西。
路心宝看了半天都没找到他送给沈祈安的那幅画,他奇怪地“哎”了一声。他不觉得沈祈安会把他送的东西丢掉,他一下子站起来寻找。
因为没经过同意路心宝也不太好随手翻沈祈安的东西,他只好围着桌子到处仔仔细细地再看一遍,可路心宝抬起头的时候,路心宝才愣住。
他看见自己那幅画,那个画框被沈祈安挂在了床上,脚的上方,是他每天睡醒第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位置。
原来沈祈安是真的很喜欢这幅画……
前世跟沈祈安相关的那些记忆也跟着一起涌上来。
第一次见面时沈祈安跟他的交谈,提起这幅画时候的眼神,第二次见面时沈祈安跟着他,看他跟着江齐霄,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沈祈安跟下来,为他准备的那一份生日礼物。
“他对你是真好啊。”李庄边玩着游戏还边说道,“又下雨天去接你,又天天给你带早饭,你看看明明我们都是舍友,他对我怎么这么冷淡,我也经常主动跟他讲话啊,我也挺想跟他交朋友?”
他突然之间才迟钝地明白意识到了一切——沈祈安前世对他态度温和,根本不是因为他是路建国的助理,而是因为他喜欢他,他甚至是借着路建国助理的这个身份来接近他。
沈祈安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对着不喜欢的人主动。
路心宝经历了死亡,经历了时间倒带,经历了同沈祈安的这一次重逢。
他才猛然醒悟过来,明白了沈祈安在他眼里有些奇怪的那些行为,他终于明白了沈祈安那句听来有些心有不甘的“我总是来得太晚”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猛地掉头重新转身往楼下跑去,顾不上李庄状况之外,只听得到耳边呼啸的风声,以及自己跑得气喘吁吁的急促呼吸声。
路心宝在楼梯上差点滑倒,不管不顾一切地继续往前跑去。他才来得及追上校门口那个打着伞的背影,他大喊地叫住他的名字。
“沈祈安!”
路心宝没来得及打伞,他是直接从楼上冲下来的,他大声喊住沈祈安,整个人在雨中被淋得湿透。
沈祈安停下脚步过来看他,远远地在雨幕当中,五官和身型跟前一世的沈祈安,让路心宝怔愣了一秒。
大雨磅礴也熄灭不了他眼中的亮光,他冲着已经走到门口说,又为他停下脚步的沈祈安痛痛快快地喊道:
“这次不晚啦!”
江齐霄的人生跟过去一样,他成功顺利地考上了A大的经管。他万不可能去住宿,住在学校一公里以内的房子里,有司机跟保姆。
他一进A大又变成了被所有人注目讨论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顺风顺水。
最开始的时候江齐霄正常生活,每天准时准点地上下课,上课之外的余暇时间去京城的公司处理事情。
他还是那个事事都可以做到最好的天之骄子,可是只有江齐霄知道,这些全都依靠凭借前世的记忆以及本能,事实上他根本完全集中不了一点注意力。
江齐霄就好像变成了一个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已经开始腐烂的果子。
他总是强迫症一般地把电充到最满,然后把手机时时刻刻全都放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会盯着自己不会再响的手机。
江齐霄每天每晚都做着重复同样的噩梦,然后每天大汗淋漓,伴随着无法呼吸的症状惊醒,江齐霄后来甚至开始抗拒睡眠。
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与人正常交流,江齐霄看着他们张嘴,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控制不住自己脸上轻蔑的嘲笑。
一切都让他这么不习惯,一切都让他厌倦。
江齐霄真正发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是他意识到自己出现幻觉与幻听,他看着荧幕,看着黑板,看着白墙,甚至是看着别人的脸,都会出现那场不停重复噩梦当中的幻觉。
在开学一个月之后,江齐霄采取了逃避的方式,他干脆连学校都不去,他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把窗帘拉紧,完全遮得不透光。
他不停地抽烟喝酒,昼夜颠倒不知道几轮,江齐霄不知道自己每天到底睡了有多少时间,等到身体到达极限,等到眼睛熬出血丝,江齐霄就睡过去,然后又醒来。
他过去也会抽烟跟喝酒,可是从来没有过烟瘾跟酒瘾,前者只是被他拿来缓解压力更情绪,后者他甚至算得上厌恶。
可是现在,这些全都变成了可以麻痹他神经的良药。
江齐霄又是一整夜的时间没有成功睡着,他这次有三天时间没有出门,黑眼圈跟眼袋重得快要耷拉下来,下巴处的青绿色胡茬也像是刺一样长了出来。
他现在活得像一个一事无成的废人,手机上全都是江硕川打过来的未接电话,江齐霄最开始嫌烦,把手机卡给拔了,但是没过多久,他又把手机卡插了回去。
江齐霄茶几上堆着的吃完的安眠药壳跟空酒瓶,还有只剩下半盒的烟盒。
他放空不了的大脑不停歇地浮现出着一个名字,一张脸,以及他说话讲话的所有姿态。
江齐霄竭力尝试过克制对路心宝出现在自己的大脑里,他跟自己说过无数遍,他一点也不在乎路心宝,路心宝对他一点也不重要。
可是这一点也没有用,江齐霄又点了一根烟,拿起手机。
中国的凌晨六点,也就是美国时间的大半夜,苏世安正在外面亢奋地泡吧,激烈的DJ音乐声当中,他刚跟金发碧眼的漂亮女人亲上嘴。
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江齐霄史无前例发过来的消息。
【江齐霄】:喂。
苏世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甚至不可置信地揉了好几遍,确认自己的确是没有看错,赶紧给江齐霄回消息。
【苏世安】:哟,江少爷,怎么了?
苏世安看着江齐霄的名字跳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就这样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也不知道对面删删减减地再写什么,好像是写了一篇作文一样长。
然后又是“叮咚”一声。
【江齐霄】:看一下路心宝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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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都已经谈上了,哥们你还在这边看一下朋友圈呢。
晚点还有一章
第32章 “我想去找他。”
苏世安先是下意识地扣了一个问号过去,然后迅速地撤回,很快尽职尽业地截图了路心宝的朋友圈回来。
他人不太聪明,恋爱可没有少谈,分析了一下高考结束前路心宝还屁颠屁颠地跟着江齐霄,直接就从高考后的路心宝朋友圈开始截图,一条条地截到现在。
除了暑假跑出去旅行的那段时间,路心宝发朋友圈的频率一直不怎么高。
江齐霄只能把为数不多的几张图片保存下来,一条一条地放大分析他发的所有东西。
他不再做任何别的事情,又或许该说他这颓丧阴郁到不正常的生活终于有了唯一一件可以做的事情,他盯着路心宝的每一张照片,神经质地通过蛛丝马迹的痕迹去查他每一张照片的踪迹,去调查他照片的每一个角角落落,看他身边有没有出现别的男人。
他只做这件事情。
江齐霄最开始还是每隔四五天才找苏世安,让他去截路心宝的朋友圈,后来的频率越来越高,他像是变成了黑暗之中的一双眼睛,几乎是每时每刻地要让苏世安盯紧路心宝的朋友圈。
他知道路心宝为什么会有苏世安微信,因为过去江齐霄总是一句话都不说地拉黑路心宝,所以路心宝只能在他的那些所谓的朋友里面勉强选一个他没有那么讨厌的人加好友,在实在是联系不上江齐霄的关键时刻去找他。
江齐霄万万没想到,这阴差阳错之间,现在抓紧这个纽带的人现在竟然会变成他。
苏世安是个大嘴巴,特别是一喝醉酒,一喝多,讲话就像是倒豆子一样,几乎是把江齐霄天天找他看路心宝朋友圈的这件事情当成一个笑话给讲了出来。
有人不敢相信,他就上头地翻出聊天记录给他们这些人看,没有一个人能在看完这段聊天记录能够顺利很快地合上嘴。
江齐霄性格冷傲,说话刻薄毒舌几乎不留情面,再加上他作为“别人的孩子”这种身份常年压着他们一头。说句实话其实他们大部分的人都看江齐霄很不熟,只不过碍于种种原因,没有人敢表露出来。
现在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江齐霄忽然就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笑柄。
路心宝是江齐霄舔狗这件事情人尽皆知,没少被他们用这件事情打趣耻笑,可是现在看这个情况好像变得不太对劲,他们之间好像完全倒了过来。
路心宝不舔他了,反而是江齐霄一直在背后视奸着别人,一副想舔又拉不下脸的样子。
这种事情简直是天大的新闻,甚至有些急迫吃瓜的人趁着一个短假的时间,直接从国外飞过来一起回来找江齐霄,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喊江齐霄出来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苏世安跟江齐霄之间的联系,他问江齐霄在哪里的时候,江齐霄竟然告诉了他在哪里。
苏世安其实在猜是不是江齐霄想要拿他的手机,自己点进去路心宝的朋友圈这样看一遍。
江齐霄竟然在周二都不在京城,而是在沪城的一家清吧,开在很偏远的地方。
苏世安到的时候环顾了一圈四周,总觉得这看起来非常熟悉,等他走进去的时候,终于知道这种熟悉感哪里而来。
江齐霄有事没事就让他截一下路心宝的朋友圈,导致他都对路心宝的朋友圈熟悉得快要吐血,这家清吧路心宝八月份的时候发过,那时候还是成延佳带着他一起来的。
他明明只是有几个月时间没有见到过江齐霄,却感觉江齐霄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他一整个人的气质产生了改头换面的变化。他眼神里面的漠然更加重了,却又阴郁。
江齐霄一个人待在二楼的包厢里,这里的布局也跟路心宝朋友圈里的那一张照片一模一样,他甚至坐的位置也是路心宝坐的那一个位置。
苏世安有些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感。
他不知道江齐霄一个人已经喝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杯,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满满一烟灰缸的烟蒂,还有被摆满一茶几的空杯子。
苏世安抬手给他打了声招呼,随手递给他一根烟,笑着说道:“我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在群里问今天去干什么,我就顺便把他们一起喊上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江齐霄没说话,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然后抬起眼看像苏世安,朝他伸出手,勾了几下手指,十分言简意赅地说出两个字:“手机。”
真是跟苏世安猜想的一模一样。
他们这一帮人一进来瞬间就把空空荡荡的包厢瞬间坐满,江齐霄却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也一句话都不插,他周边两个位置还是习惯性地为他空了出来。
江齐霄完全不在乎别人是来干什么,他就是拿着苏世安的手机,一口烟一口酒,又再不停地翻看着自己看了无数遍的路心宝朋友圈的动静。
弯弯绕绕铺垫了这么多,他们一帮人终于好不容易地可以聊到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
“路心宝不是也没有出国吗?他考上了什么大学啊?有没有跟齐霄你一起啊?”
“好像没有啊,我听说他现在读的不是B大吗,齐霄读得不是A大吗,不在一起啊这。”
林致远一开口就有那么点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哎,确实好久没见都没有见到路心宝了,你们不说我都快要忘记这个名字了,听说他没跟你考同一个学校哎,怎么回事呢?我本来还以为他会真的当你一辈子的跟屁虫,他现在还缠着你吗?还是上了B大之后就喜欢上别人了,没再搭理过你?“
他话音刚落下,江齐霄就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目光紧盯着林致远,像是掐紧了他的脖子,要让他窒息。
苏世安看这情况不太对劲,出来打圆场:“那是路心宝没考上吧,他分数根本也不够A大啊,那不就是只能去读B大,总不能真的为了江齐霄再去复读一年吧,那是不是也太神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哪一句话,江齐霄如刀似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身上,苏世安一下子梗住,只好讪笑地举起杯子,跟碰一碰来缓解一下气氛:“来来来喝酒喝酒,你别一直瞪着我啊?”
江齐霄的手里还拿着手机,原本停留在那色彩斑斓的朋友圈伤的屏幕突然变得全白,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一条毫无感情的直线。
“哎呦卧槽……”苏世安瞪大了一下眼睛,他有些害怕江齐霄会砸他的手机,先小心翼翼地试图从江齐霄的手里抢他的,“他怎么也把我拉黑了?”
苏世安没敢说可能是因为他这几个月都在国外,基本上都没有用国内的社交软件发动态,所以导致路心宝把他这条漏网之鱼给遗忘在了通讯录里,他也就今天回国的时候发了一条落地的朋友圈,不会正巧被路心宝刷到,就直接给。
林致远也瞥见了,他直接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
“路心宝是不是没有再跟着你,他不喜欢你了是吗,不过就是一个路心宝而已吗?怎么,你真被他舔得神魂颠倒,舔得非他不可了?”林致远把手上的酒杯一放,他坐到江齐霄的身侧,在他的耳边低声说话,像是在蛊惑,“你喜欢女生还是男生,只要有钱不是无数人就会往你身上贴,要不要试试和人上床?还是说你喜欢长得跟路心宝像的?我还真的睡过一个跟他长得像的男……“
“贱人!”
江齐霄早就喝醉了,又或者说他这段时间本来就不怎么正常。他把手机猛摔到地上,怒骂出来了今天到此为止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暴起与震怒让在场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他拽着林致远的领口,把人往全都是玻璃杯跟瓶子的桌子上用力地“哐当”一推的时候,每个人都被吓得做不出反应。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什么想法,你不就是想要让我跟你一样脏吗?!”
林致远身体砸碎的那些玻璃杯直接就变成碎片,直戳进他的背上,疼得他直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
江齐霄又走过来,重新把他拽起来,然后又猛地抬起拳头来再次把他揍翻在地。他几乎是失去了理智,过去学过的一些拳击技术全都用到了这上面。
他一拳一拳地往林致远的身上毫不留情地揍着,像是一个要把人往死里揍的疯子一样,双目充血:
“你他妈竟然敢这样侮辱他?!”
根本没有人敢在这个情况下面过来拉架,全都生怕被无辜牵连,最后竟然还是江齐霄自己停下了打人的动作,深呼出一口气,看向苏世安说道:
“叫救护车。”
这场聚会最后结束得非常混乱,林致远躺在碎玻璃的上面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动静,吓得苏世安腿软,当场就直接听从从江齐霄的命令直接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
江齐霄却还冷静地坐在一旁,他自己的拳头也没有好多少,上面也没有少被玻璃给扎破、划破伤口,鲜血淋漓。
他却不管不顾,继续面色平静地喝酒。
这件事情闹得非常大,媒体的消息被江硕川强行给压下去,才没有走漏一点风声。江硕川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猛扇了江齐霄一个巴掌,江齐霄被他打得偏过脸,眼神却死死地落在他的脸上。
江硕川没有放在心上,直接让人过来强行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本来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让人绑着江齐霄去的心理准备,但是江齐霄却自己走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心理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最普通舒适的居家服,用着温和的语气问道:
“你为什么打他?”
江齐霄坐在椅子上,他还是讨厌光太亮的地方,所以医生配合着他,只留下了一部分的灯。他坐在昏暗的地方,拳头上缠绕着刚刚敷上的纱布:
“因为他讲的话让我恶心,第一下我把他甩到玻璃上的时候避开了他的脑袋,是他的背部着落,后来我打他的每一下也全都避开了致命伤。”
在心理医生再次开口问他问题之前,江齐霄打断他,提前又主动地开了一次空。他的眼神看着墙面,眼神应该是虚,他却好像看见了一些什么真实存在的画面:
“我总梦见他死。”
他的表情流露出几分痛苦:“我总是看见血,很多很多血,我看见他身上都是血,我总是很远地看着他,我没有办法去扶起他,我也没有办法去跟他说话……我拦不住他……我没有办法……我觉得是我害死的他…… ”
心理医生拿笔的手微微收紧,问道:“谁?”
江齐霄的眼神忽然之间就冷了下来,充满着敌意看向他,好像是在警觉,也是在警告医生不可以探究一点他口中的那一个“他”。
心理医生把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他想抓住江齐霄坦诚这一刻的机会:“还有呢?”
江齐霄闭了下眼睛又睁开,他说道:
“我想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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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我们再排一次雷,首先这是本追妻火葬场,肯定不换攻(无怼换攻评论的意思,评论自由,我写之前其实也差不多知道会这样)。
受跟新男友真谈、真亲、真doi,但也肯定真的会分手!!
我不想写什么假男友,所以我一定会为了写明白他们怎么在一起,又怎么分手,把这一条感情戏写清楚(纯属我个人觉得不写明白我会很不舒服,也无任何怼评论的意思,只是说明,依旧评论自由)
攻很癫,真的很癫!!!!脑子有病!真的有病!直到结尾也没有彻底纠正,只是学会如何去爱!!
第33章 一切都是自食恶果
心理医生看着他痛苦的脸,看着他警觉的眼神,最后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爱他吗?”
江齐霄却没有再跟心理医生说任何一句话,他不肯再吐露自己任何一点的心声,他转身就直接离开。
他重新封闭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没有再回去京城,直接请了一个小长假,把自己关进了沪城的那一套房子。
这个大平层里没有任何允许别人踏入空间的客房,但是却有最大一个房间里紧闭着门锁,用得是最普通的锁,需要用一柄铜质的钥匙打开。
江齐霄常年把这把钥匙放在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位置,他也不常进这个房间。
“咔哒。”
江齐霄把钥匙插进锁扣里,顺时针旋转,捆在他身体与心脏处的锁链也“哐当”一声应声落下。
他摸着墙面上的灯打开,房间内骤然变亮。
这里没有任何一样名贵的物品,而是一件件带着岁月痕迹的物品,被摆放地整整奇奇放在柜子里,墙面上挂着一张张画,但是只够挂满一面墙,一张一张全都是第三视角江齐霄的画像。
有幼年时期画得歪歪扭扭的线条,有几分钟画出来的速写,也有一笔一画细致描绘出来的,唯独没有路心宝画了很长时间,用尽所有心血送给他的那副二十四岁时的生日礼物。
路心宝从开始画画的时候就开始画他,画完之后就像是献宝一样地送给他,反正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画得差劲过。
江齐霄收下的时候总是满脸嫌弃地说:
“你把我画这么丑,谁要?”
可事实上他根本从来没有丢过。
江齐霄把那些画一副一副的收藏起来,现在空空如也剩下的三面墙前世也全都挂满了路心宝上大学后画的所有画。他展出一副,江齐霄就借着别人的名字买一副,从来没有告诉过路心宝。
只在路心宝兴高采烈地说别人喜欢他的画时候,心里发出一声似是而非的冷笑。他不喜欢、甚至厌恶跟路心宝亲手画的那些画落到别人手中。
一直以来被江齐霄挂在最中央的那副画是路心宝画的那副璀璨金黄的太阳,是路心宝第一次严格意义上展出售卖的作品,是江齐霄坐在沙发上正面对着,盯着看了足足五年时间的画。
收藏柜的门也并不是玻璃面,而是沉重的黑色木门。江齐霄一个个打开,里面放着路心宝送给他的所有礼物,有零食也有玩具,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被他强迫症般地按照年份摆布着,到高考毕业时交换的那一件校服外套戛然而止。
柜子里还放着一个个手机,从最古老的翻屏手机又到前几天的智能机,都放了有七个,在以前数据还不能直接传输的时候,里面路心宝发给他的每一条信息,每一条通话记录都还保留着。
还有一大堆被封存放在相片册里路心宝传给他的纸条,纸条的部分并不完整,因为大部分江齐霄都拉不下脸,当着路心宝的面全都给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个柜子里甚至还有一个个被覆盖着的相框,江齐霄一个一个把它们扶起来,才可以看见这一张张照片全都是他跟路心宝的合照。
这个房间的东西全都是被江齐霄上锁保留的所有他跟路心宝从小到大相缠的痕迹。
江齐霄的记性太好,好到他可以回忆起所有。
他第一次见到路心宝的时候,只觉得他很烦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话可以这么多这么密,从坐下到结束,那一张嘴从头到尾都没有停下来,看什么都稀奇。
他又觉得路心宝很蠢很笨,他随手把自己不吃的糖丢给他,只是想堵住他的嘴。
路心宝却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的信物,郑重其事地用好几张纸巾裹起来,藏进自己书包最隐秘的拉链袋里,他立马把这视作为友谊的分享,把这当成愿意交朋友的信号。
路心宝生日的那一天,他的家人没有办什么功利的宴会,也没有推着路心宝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让他像是一个漂亮精致的展品。
他们只让路心宝去邀请自己的好朋友们,给他们准备了一长桌的甜品跟糖果,还有各种小孩爱吃的垃圾食品。
五层高的蛋糕上是路心宝最喜欢的动漫人物。
路建国还搭建准备了一个简易的游乐园,就为了过来游玩的小朋友们一起玩得开心。
路心宝的爸爸妈妈还陪着他穿了亲子装。
阳光之下,路心宝蹦蹦跳跳地朝着爸爸妈妈的方向跑过去,他妈妈摸了他的脑袋,他爸爸蹲下身,双手拖着他的腋下,轻而易举地把他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
江齐霄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日,他甚至第一次知道原来生日还可以这样过。
他对路心宝强烈产生的第一个情感,是嫉妒。
他嫉妒路心宝有对恩爱的父母,他嫉妒路心宝能够完整的爱,他嫉妒路心宝可以拥有快乐的童年,他嫉妒路心宝太多太多,多到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