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对凤曲微微一笑,男人推门进去,房门也静悄悄关合。
凤曲在原地愣了许久。
直到冷香再度唤回他的理智,凤曲才意识到一件极为可怖的事实。
那个好看的男人,走进了天字号吟荷居。
「商别意。」
阿珉淡淡的话音响起:「虽然前世我和他素未谋面,但气质容貌都和传闻里的商别意极为相似。」
“可不是说他病得不轻吗?还能出门?”
「刚才看他气色,确实像是重病之人。」
“病得不轻还要亲自过来……难道花魁大选真的和‘天权’信物有关?”
阿珉不语,同样陷入沉思。
他们完全不了解花魁和“天权”有无关系,这也是众人不敢冒进的原因之一。
毕竟题干只是“第一美人”,要把第一美人的文义缩小到区区“花魁”,觉得牵强的也不只凤曲一队。
可商别意竟然出了三千两金来赌这个可能。
该说凤仪山庄财大气粗,还是商别意真的掌握了普通人不知道的信息?
凤曲的脑袋更痛了。
锦秋之后,再也没有那么离谱的高价。
无论城内城外,前来一赌的侠客们都像霜打的茄子,被三千两金震得魂不守舍,再无心思和后来人竞价。
三更酒后,就到了花魁游街的时辰。
锦秋姑娘身着红衣,金钗玉环,笑靥嫣然。
也不怪她能艳压群芳,以锦秋的绰约风姿,要说倾国倾城并不为过。只是三千两金的震撼还未消失,凤曲看着锦秋摇曳生姿的背影,几乎要把她看成行走的三千两金。
现在天香楼要把三千两金捧出去给人开眼了。
丝弦管乐衬托着婀娜的锦秋,众人抬着大轿,游街去也。
凤曲就静静呆在包厢,今晚扑了个空,他和穆青娥都打不起精神。
一切回到原点。
“天权”要找的“第一美人”,他俩还是毫无收获。
可是距离印象里的天权出逃事件,已经不剩几天了。
“到底是漏了哪里……”
穆青娥自言自语,光影跃动在脸庞,正合她千万翻涌的思绪。
凤曲有气无力地坐着:“信物真的非拿不可吗?”
穆青娥凉凉道:“那也不是。”
凤曲转眼看她,就听穆青娥冷笑:“你也可以事后再去杀人劫货,抢别人拿到的信物。”
凤曲:“……这么恐怖?”
阿珉道:「我干过。」
哥,世上还有什么你没干过?
“就算你不抢别人,别人也会抢你。”穆青娥反问,“江湖不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刀俎鱼肉。”
凤曲更蔫了,垂下头去无言以对。
二人在包厢里直等到月上中天,热闹的乐声从街外飘回,锦秋等人返回楼中,在人群拥趸下即将上楼和她的客人相会。
等锦秋途经二楼,已经走上三楼的客房,穆青娥叹息着起身:“我还以为会有人劫走花魁,看来这帮人还是胆小怕事。走了,别打扰人家的生意。”
凤曲道:“那我至少和吹玉道个谢去……”
然而话音未落,却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惊呼,跑步声后,有人惊慌失措地叫道:
“客人、客人丢了——!”
凤曲懵懵地看着商吹玉率人清理,把事发客房重重包围。
除了商吹玉,秦鹿也带着亲卫在天香楼露面,而且不同往日,今晚的他面沉如水,背负身后的双手都在隐隐颤抖。
除此之外,秦鹿的人马已经把天香楼围得水泄不通。
衙门捕快都被叫来现场勘察,一时间,楼中进出不能、人人自危。
凤曲还惦记着商别意给他的手帕,在包厢里坐了一阵,还是想去隔壁看看情况。
但不等他向穆青娥报备,恰到时机的敲门声响起。
引烟领着一列婢女鱼贯而入,带来数不胜数的宵夜糕点。
“二公子吩咐奴婢来送宵夜,今晚事出有因,惊扰了两位少侠,引烟代天香楼上下向少侠赔罪。”
引烟话音未落,凤曲反而拉住她问:“吟荷居现在怎么样了?”
引烟愣了半晌:“大人们尚在调查,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了结果。”
奈何两间客房实在距离太近,只是开着门,凤曲都听见了隔壁奴仆扑通跪地,一片哀哀的哭音。
他还想说些什么,又听到秦鹿正和那些奴仆对话:“事情已经出了,你们保护不力,闯下如此大祸,本座一个都不能放过。”
“大人、求大人开恩!小的们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秦鹿却没有丝毫犹豫,冷冷下令:“拖下去。”
哭声更大,凤曲脑袋里嗡地一声,下意识绕开引烟,一把拉开了自己的门。
他探头出去,睁大了眼睛和不远处的秦鹿对视。
秦鹿乌云密布的神色骤然一滞,和他并立的商吹玉则一改先前事不关己的淡漠,眸中泛起安抚似的笑意:“惊扰您了,请不必在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上前,挡住了秦鹿打量的视线。
凤曲没料到大家都在这里,余光还看见屁滚尿流领命出去搜城的捕快。
迟疑片刻,凤曲问:“能不能让我看看现场?”
商吹玉的表情变了变,压低声音:“老师,您不用插手这件事。”
“但是,失踪的是你哥哥,我想……”
“衙门有的是人,我不想您因此受累。”
商吹玉的拒绝还没说完,秦鹿却从他背后露出脸来,目光深深:“小凤儿,你怎么知道失踪的是商别意?”
「退。」
几乎在阿珉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点寒光在凤曲的瞳孔里骤然放大。
那是一把从吟荷居倏地射/出的利刃,掷刀之人身穿黑衣,不等众人反应,他已仰面从窗台翻出,纵跃不见了身影。
而刀直冲着秦鹿的后背袭来,秦鹿立掌欲拦,四下亲卫齐刷刷拔刀。
一切只在呼吸之间。
但阿珉的动作比呼吸更快。
不知何时被他抄来的一支银筷同样脱手飞出。
在刀尖触碰到秦鹿前的一瞬,银筷同刀锋擦过,逼偏了飞刀原先的轨迹。在刺耳激鸣的连响之后,飞刀坠地,满壁烛火颤巍巍映亮了它的尖端。
——硬生生被那根银筷磨得圆钝,几乎不能伤人的尖端。
众人都不自觉停住了呼吸。
“老师……”商吹玉出声呼唤,阿珉却连眼神也不施与,只身闯进吟荷居,紧接着也从偷袭者离开的窗台翻越而出。
穆青娥在后大喊:“凤曲!”
可留给她的只有吞没了阿珉背影的沉沉黑夜。
以及身后一大群人的惊呼:“这刀带了信,是劫走商公子的贼!”
凤曲鲜少见到阿珉这样严阵以待。
于阿珉而言,目前遇到的大部分对手都构不成威胁,除却春生之死让阿珉有了些忌惮,对付其他人,凤曲都没见他有过正色。
但这次不同。
对荣守心、对商吹玉都不甚在意的阿珉,此刻竟然燃起了高昂的战意。
疾风迎面,阿珉的脚尖点过长街灯桅、万家酒旗,将繁华的夜色抛之脑后,眼见着那道速度不逊于他的黑影急坠进某条小巷。
巷口散发着微薄的汗臭,阿珉在巷墙落脚,向下一看,立刻理解了对方为何选择这里。
巷子里横七竖八倒着十余人,有烂醉如泥的壮汉、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有窃窃私语的贩子……
其中一人一脚踢翻了乞丐行乞的小钵,乞丐哎哟惨叫,反而引来壮汉愤怒的殴打。
那名不知身份的偷袭者,就这样遁进了众生百态。
「现在要怎么办?」凤曲问。
阿珉没有作答,凤曲便小心翼翼地补充:「能不能帮一下那个挨打的……」
话音未落,阿珉身影如蛇,倏然窜进了人群。
然而出乎凤曲所料,阿珉不仅没有撂翻那个仗势欺人的壮汉,反而唰然出手,抢在壮汉触碰到乞丐颈部皮肤之前,一脚踢飞了乞丐。
看上去瘦骨伶仃的乞丐倒仰着横飞出去,凌乱的发丝遮盖了神情,凤曲正想制止阿珉,却听到乞丐喉咙里“嗬嗬”的怪响。
下一刻,本该脱力坠地的乞丐伸展四肢,表现出和外貌极不相称的矫健。
他的脚尖在死胡同的墙上一蹬,反弹向严阵以待的阿珉。
急风吹开额发,露出了那双虎视眈眈、亢奋不已的眼。
这哪里像是羸弱不堪的乞丐,分明是个有备而来的刺客!
但见阿珉旋身让力,躲过乞丐扑面袭来的一掌,接着探指一点,堪堪抵在对方前胸。
刺客的脸上猛然迸现喜色:“你碰到我了!哈——”
话未说完,他的脸色遽变。
阿珉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态,刺客却已经痛苦地佝下腰,捂住胸口艰难地喘息起来。
“你、你分明碰到了我的皮肤,怎么会……”
早在两人交手之际,巷子里的无关人等都吓得四散逃逸。
远远地还传来捕快的脚步和呼喝,他们被路人叫来,执灯逼近。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皮肤有毒?」
“嗯。”
「那之前和他斗殴的人们有没有出事?!」
“他们还没碰到。”
凤曲这才如释重负,立刻乖乖沉寂,不再影响阿珉。
“哈哈、哈哈哈……”刺客像是看出了阿珉的倨傲,忽而大笑起来,“好,好身手!瑶城还有你这样的高手,也不枉我和师姐亲自过来!”
他一边说,手在身后悄悄摸索。
阿珉脸色不改,兀自抬脚将他踹翻,就着背负双手的姿势,生生把他的双臂压在身后。
一声清脆的骨裂响在耳畔,凤曲只觉得肝胆生寒,而阿珉牢牢把人踩在脚下,问:“赵春生,是你们杀的?”
刺客痛得眉目扭曲,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错愕:“赵什么?”
“赵春生。”阿珉道,“住在东郊庙里的赵春生。”
刺客回忆许久,似乎根本想不起这个人。
但被阿珉这样审讯,反而让他更加想要挑衅。于是被疼痛和羞耻支配的心情,让他恶狠狠发出冷笑:
“啊、啊,是,没错,我杀的。那种没名没姓的小耗子,杀死几百几千也记不住啊!”
阿珉加重了力道,刺客立刻忍不住一声痛呼。
“喂喂,难道你是传说中那种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东西?白瞎了这么好的功夫,居然想要说教我吗?!”
说教?阿珉怎么会有那个闲心。
凤曲心中揪紧,果然,没等刺客的挑衅说完,阿珉背负双手,微微抬脚。
紧接着,他重重踩向了刺客的面门!
「阿珉!」凤曲急叫出声,可在阿珉的脚底,已经传出刺客艰难的痛叫。
这一脚甚至踩断了他的鼻梁,刺客的口鼻都涌出鲜艳的血来。
「阿珉住手!我们还没问出他的来历,也不知道商别意的去处呢!你下手这么重,他会死的!」
阿珉尚未回应,夜风里忽而飘来一缕微不可察的檀香。
捕快混乱的脚步在巷外响起,阿珉耳尖微动,猛地松脚纵身,一把匕首从后飞来,堪堪从他跃起的脚下擦过。
再晚半息,阿珉的双腿就会遭受重创。
就在脱离阿珉桎梏的一瞬,奄奄一息的刺客忽然拔起。
只见他从自己头顶处扒开发缝,紧跟着“刺啦”一声,好像撕开纸张一样,连同头皮和面皮,都被他徒手撕下。
犹如褪去一件衣衫,自上而下,脱出了一个只穿紧身黑衣的小孩。
同时,刺客的肢节骨骼也发出“喀喀”的动静。
原本像是羸弱少年的体型,很快抽条成一道颀长的、肌肉紧绷,显然训练有素的身形。
「缩骨功!」凤曲惊道,「这不都是书里骗人的东西吗?」
“西北魔教就有这门功法。”
「海内还有魔教?那他就是魔教中人?」
阿珉却静了片刻:“未必。”
像是为了回应他们,少年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拂开自己汗湿的头发。
缩骨功并非毫无副作用的,他也浑身发疼,根本不能正面招架阿珉。
现在就脱了那身假皮,纯粹是因为阿珉踩坏了他的鼻梁,鲜血喷涌之际,他的皮肤也不慎沾染了假皮上的毒素。
“今天小爷我还有任务在身,就不和你斤斤计较。”少年哼哼着从墙上拔/出那把刀来,在指间一转,得意洋洋,“反正你死定了,我师姐来了,你跑不掉了!”
阿珉听着他的话,缓慢抬起头。
一盏灯幽幽地从墙头探了过来,灯上还写着“官”字,一看就是从捕快手里抢的。
而那盏灯释放出的暖光,就这样静静照亮了阿珉和执灯人的脸。
巷口有捕快大叫:“接到报案,有人在这里斗殴!你们都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执灯人眨了眨眼。
方才气势汹汹的捕快忽然发出整齐的惨叫,接二连三倒在了地上。
呻/吟和求饶不绝于耳,凤曲却根本没看清执灯人何时出过手。
对方漆黑的面具挡住了上半张脸,乌发随风飘扬,只有寂静的眼眸和阿珉相望。
这就是刺客口中的“师姐”。
凤曲能感受到,阿珉的肌肉渐渐紧绷起来。
“把商别意交出来。”阿珉说。
凤曲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阿珉用以追捕的线索,就是那方锦帕上的独一无二的香味——商别意本人的衣物一定也是熏的同种香料。
而在天香楼混杂的香气里,阿珉仍然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
此刻夜风吹面,从“师姐”身上散发而出的,就是那股专属于商别意的香气。
秦鹿阴沉着脸,重重摔下了那张信纸。
他竭力压着怒火,哑声说:“去,把天越门那老匹夫给本座找来。”
信纸被风一吹,飘飘然从桌上飞下。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但不少人都看见了信纸落款处的名姓——“方敬远”。
方敬远。
在座对这个名字都不陌生。
他是天越门这一代掌门的儿子。
前段时日,方敬远带人去天香楼时就和凤曲起了冲突,又在凤仪山庄和商吹玉发生争执。好不容易被门主放出思过室,特许方敬远跟着大师兄来参加今晚的花魁大比……
而这位忙碌的少主,竟然又卷进了商别意失踪的案子里。
人群中,天越门门人都已吓白了脸,只有大师兄还勉强撑着身体。
他艰难地开口:“‘天权’大人,能不能让我看看,这当真是我们少主的……”
秦鹿阴恻恻看了过来。
紧绷的唇没有说出任何话,但只是那双暗藏锋芒的眼,也让大师兄倏然软了膝腿。
商吹玉冷冷道:“秦鹿总不会冤枉你们,真相如何,到时自见分晓。”
大师兄支支吾吾:“可刚才追去的那个少侠……”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商吹玉投来的视线比秦鹿还要狠厉。
接着,他听见商吹玉哑声说:“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天越门死无葬身之地。”
信上写,若想商别意活命,就要秦鹿、商吹玉及他们各自的势力都在天香楼等待。
直到次日,会有第二封信送至天越门。
彼时,众人方可按照信上所写,去接商别意回家。
然而阿珉没能撑过和“师姐”的较量。
他今天已经强撑了太久,在短暂的对峙后,凤曲便感到身上一轻,自己重新掌握了身体,而阿珉再次失去音信。
这样一来,就剩他和对方干瞪眼了。
……救命。
不过“师姐”似乎不在乎他的心情,而是看向仍在口鼻流血的刺客,微抬下巴:“走了。”
“这就走了?!”刺客瞪大了眼,指指凤曲,“师姐,他打我,你不帮我报仇吗!”
“呵呵,你小子活该。”
“可是他打我,我鼻子都被打坏了——”
像是错觉,凤曲听到“师姐”发出了一声不耐的“啧”。
她纵身跳下,一巴掌拍响了刺客的后脑勺:“蠢货!这大佬是咱能招惹的吗?!老娘才打不过,听懂没,赶紧跑啊!!”
凤曲:“……”
凤曲:“………咦?请等一下?”
可对方根本不搭理他,而是急匆匆对凤曲一拱手,接着脚下生风,捞起她不省心的师弟逃之夭夭。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刚才那个刺客承认了是自己害死春生。
而且放着那两个人不管的话,等阿珉醒来,他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吧?
凤曲在原地呆滞了两三息的时间,巷口传来捕快们战战兢兢的询问。
他猛地回过神来,从怀里摸出商别意的手帕,吸了一口。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那个,这位少侠,我们接到报案,适才在巷子里切磋拳脚的是……”
回答他的却是凤曲迎面扑来重重的一撞。
凤曲也是后知后觉记起来,他只是剑法稀烂,可常年在且去岛崎岖的山路上跑动,要论跑步速度,海内可不见得能有对手。
少年以常人不能想象的速度奔出小巷,背影极快地隐没在长街彼端。
远远地,捕快们只听见他大喊:“非常抱歉撞了您,我有急事,回来再聊——!”
五十弦很快就察觉不妙。
她拖着重伤的师弟,虽然能用轻功,但纵跃移动在屋檐之间,速度难免有所减慢。
原以为对方这么久没追来,是懒得追究她一介女流。
没想到,这还来不及松懈,屋顶上是只有她和师弟在跑,可寂静的街头巷尾,却传来了某人急促的脚步声。
“我去……他不用轻功,还能跑这么快?且去岛都是怪物吗?”
五十弦的脸色却越发难看:“现在你知道你招惹了谁吗?还在这儿傻乐,蠢!”
“总归不是商吹玉也不是秦鹿,有什么好怕的?”
“他可是倾凤曲!”
“倾凤曲怎么了,在且去岛能耐,又不一定在海内还能耐。师姐你这么怕他,传出去咱们‘鸦’的面子往哪搁啊?”
五十弦不禁磨了磨牙,恨不能再给这笨蛋师弟一巴掌。
她不像这些一无所知的龙套土著,五十弦比谁都清楚,倾凤曲今后是会杀到金銮殿前,剑指万民之主的狠角色,才不是他们这帮无名草芥能招惹的。
可九万里好歹是她师弟,硬着头皮也得保一手。
“系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五十弦在心中发问,“有没有什么能对抗倾凤曲的道具?”
【正在为宿主开启道具商城……】
【推荐装备:玄品武器·明月刀(一刻钟)
【装备说明:角色‘五十弦’的专属武器之一,由‘五十弦’使用可激发角色潜力,近身战力将短暂提升至原战力的200%(额外强化属性:攻击+10%、生命+50%、暴击+5%)
【兑换积分:100分(当前可用:430分)
【预测效果:和‘倾凤曲’对战胜率提升20%,最高可达30%胜率】
五十弦肉痛地闭上了眼。
抛开属性点全随机到“生命”这种非酋之痛不说,合着不考虑明月刀的加成,她自己胜率只有10%?
天知道她付出多少才攒够430分,可这一下子就要花掉100,胜率也只能达到30%而已。
而且一刻钟,只有1/8时辰,也就是15分钟。
穿在乱世,是她最大的原罪。
“师姐?”九万里不懂她为何沉默,“虽说那个倾凤曲是有点本事,但我俩联手,他也算不了什么。这样,你先埋伏,我把他引过去,咱们一起把他……”
九万里越说越兴奋,已经舔起了下唇。
甚至不等说完,九万里也不顾及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骨头,抽出腰后的几把短刀,便自顾自地斜冲下去。
五十弦一惊,还听见他亢奋地大喊:“倾凤曲,敢不敢和我正面一战!受死!!”
“师弟——”
五十弦来不及细想,确认兑换后,明月双刀立刻浮现在她的双手。
随之而来的还有天旋地转的晕眩,片刻,内力充盈四肢,五十弦叩紧面具,眸中急火褪去,只剩凝视凤曲的一派冷意。
凤曲几乎全靠本能躲开了九万里投掷而来的飞刀。
那把刀飞得极快,力道极重,笔直地插/进青石地面,看得凤曲胆战心惊。
而九万里的身形已经迫近,他双手举刀,邪肆的笑容毫不遮掩。
就这样居高临下地,迎面朝凤曲砍来。
别无他法,凤曲举起缠满白布的剑,竭力一挡。
刀锋切开了白布,深深劈砍在剑鞘上,激溅的火星刹那间点亮夜色,也映亮两人神色各异的眉眼。
九万里的疯狂和偏执;
凤曲的惊慌和隐忍。
“哈哈哈哈!我早就说,等我师姐来了,你就死定了!来啊来啊,在我师姐轻松杀了你之前,你快和我好好打一场,然后痛哭流涕地向小爷求饶……”
凤曲的招架左支右绌,节节败退之下,他的喘息也格外沉重。
阿珉仍然没有动静,但凤曲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中还有在意的谜题。
压下所有的惊惧,凤曲问:“你为什么要害春生?”
“什么春生?好土的名字,根本不记得!”
“就是住在东郊破庙里的那个孩子,有人在水里下蛊害了他。”凤曲追问,“你们是‘鸦’的人吗?我看到了你们组织留下的鸦羽,是不是你们?”
“啊啊……”九万里回忆片刻。
作为“鸦”的一员,杀人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更何况是同门中最好战的他。
不过春生之死没过去太久,被凤曲这么一说,九万里隐约有了印象:“原来是你!你还在破林子里边妨碍我们的任务,要不是当时只有我和三师兄在,你也逃不掉!”
“任务?什么任务要你们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关你什么事啊?问问问,烦死了,吃我一刀!”
凤曲面色急变,可惜九万里这次端正了态度,挥出的刀根本不是他能躲开的。
即使竭力架起剑鞘、即使现在掉头往回跑……
凤曲情不自禁想要闭眼,就像从前和二师弟江容切磋,他都是这样惯于认输。
可理智叫嚣着不能闭眼,此情此景不同于且去岛,江容见他闭眼就会收剑,而九万里见他闭眼,就只会一刀砍断他的喉咙。
他不想死。
他才刚来海内,他还要解决师父的蛊,还要救下两年后的且去岛。
他不能这么轻易就倒下。
哪怕是帮阿珉守护好这具身体,
这也是他独一无二的使命!
面对刀光,凤曲咬牙瞪大了眼,擎剑的手臂更加用力。
眼见着九万里的杀机越发逼近,凤曲也跟着大喝一声:“豢养蛊虫、残害人命,就算你武功再强,不走正道,今后也会业果加身、后悔莫及!“
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