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子有额娘后by鸦瞳

作者:鸦瞳  录入:08-15

胤礽一早就被两个嬷嬷叫醒了,穿好吉服,戴上红绒结顶的常冠,便跟着赫舍里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家宴的规格不算低,只以“正大光明”匾额为中心,上首先摆放康熙的金龙大宴桌,左侧挨着皇后的陪宴高桌,东西两侧则按位分等级,分别安置妃嫔皇子和亲王福晋。
这事儿一向都由顾问行掌管的敬事房操办,从来妥帖。
今儿个却有些不同——
胤礽的皇子座,竟然被安排在了皇上的右手侧。
赫舍里免不得蹙了眉头。虽说保成是今日的主角小寿星,可这位置实在扎眼了些。
果不其然,一顿热闹的喜宴,除过康熙和胤礽,各方人马都有些食不知味。他们猜测着万岁爷莫非有意立储了,看向胤礽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为这事儿,赫舍里心中有些恼火。
一回景仁宫,她就吩咐逢春带话给索额图:“本宫的话原封不动转告叔父,要他警醒着些,别外头讹传两句立储之事,便飘上天了。若他再不约束法保和心裕,拖累了阿哥,本宫绝不手软。”
逢春才应一声退下去,康熙便来了。
赫舍里这时候本不想见他。奈何胤礽跟他阿玛赌气好几天,今个儿生辰宴玩得开心,父子俩反倒和好了。
康熙陪胤礽下了两局斗兽棋,有意放着水,把人哄的开心了,赫舍里的面色便也柔和许多。
帝王这才开口:“今日宴席的位次,朕确实是有意的,舒舒莫要为此生气。先前就说过,储君之位只会给保成,你要留他自在两年,朕没有意见,可也总得警醒着旁人,莫要生出痴心越了界。”
他这般说辞,赫舍里便不好再置气了,只得故作娇嗔:“那皇上也该提早跟臣妾知会一声,人多眼杂的,还不知要传出什么疯话呢。”
康熙揽着她的肩头轻拍两下,笑道:“那倒正好,叫朕瞧清楚了这群豺狼。”
当夜,康熙还是留宿景仁宫了。
因着胤礽是今日的小寿星,又吵着嚷着要与额娘阿玛同睡,赫舍里便叫逢春在里侧加了一条小卧被,挨着康熙睡。
小家伙今日玩累了,一沾床就打个哈欠昏睡过去,连睡姿都没变过。
朦胧中,胤礽好似又坠入了那个无边静谧的深海。
众多模糊的光影在水中起起伏伏,明灭闪烁,其中,有两个亮堂堂的光团一下子吸引了他,伸手之间便触碰进去——
寒冬腊月。
畅春园清溪书屋。
年迈的帝王躺在暖阁榻上,视线已然浑浊模糊,他对着槅扇门仔细瞧了半晌,忽然低声笑道:“你来了。是来接朕走的吗?”
旗装女子飘在榻边,只幽怨地望着他,却不得触碰分毫。
帝王苦闷又自嘲地笑了笑,一阵咳喘之后,自言自语叹道:“……终究是朕辜负了你的托付。若你还在、若你还在身边,朕愿分以半数寿命,不再叫父子之间落得这步田地!”
“朕,悔了啊——”
这番痛彻心扉的悔悟,终于感通天地,换得一声神灵的回应。
“玄烨,那便以你十年寿数,换她重回人世守护吧。”
旗装女子蓦然回首,叫胤礽不由瞪圆了双眸。
那竟然是额娘。
不及他反应过来,便从光团中弹出,又进入了另一处——
天色幽暗,狂风怒号。
咸安宫内只燃着两只寻常宫人才用的黄蜡,这会儿全都点上,也是为了接驾。
万岁爷梦见已故的太皇太后和仁孝皇后,便过来瞧瞧废太子。
凄凉的主殿内,已过而立之年的胤礽跪在地上,发辫散乱,满目通红,却闷头只向帝王叩首陈情:“皇父,儿臣所言句句属实,难道您宁可信他们,也不愿信儿子吗?”
康熙背身不去看他,抬步向外走去:“你若真的好,难道旁人还会一齐污蔑你吗?不知悔改,朕看你还是继续在此住着吧。”
胤礽不可置信地摇头,爬上去想要扯住康熙的衣角,却扑了个空。
须臾,咸安宫大门重新紧闭。
风将蜡烛熄灭,独留胤礽孤零零坐在地上。
他喃喃道:“阿玛,别留下儿子一个人……”

“阿玛……阿玛别走……”
五岁的团子才发出惊恐又微弱的梦呓,赫舍里便兀得清醒过来,转头看向身边。
康熙已经先起了,正半侧着身子,轻轻拍抚着胤礽唤道:“保成,保成快醒醒,阿玛在这儿呢。”
赫舍里也忙起身,召了上夜的宫人进来,将地台边的两盏壁灯点亮。
柔和的微光穿过月洞门的透棂,洋洋撒在床角。胤礽好似有了气力,叫嚷一声“额凉”,终于挣脱梦境醒来。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张康熙近在咫尺的脸,面上还挂着几分担忧。
胤礽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梦中,皱了皱眉头,小手下意识摸上他阿玛的鼻梁,使劲捏了两下。
康熙哭笑不得,抓住儿子作乱的手:“这是梦里头吓坏了。阿玛在身边呢,没走。”
胤礽张了张口,还是怔怔瞧着他不说话。
赫舍里睡在最外侧。
此刻瞧见胤礽眼尾红红的,枕头也洇湿了,似是梦中大哭过一场,不免心疼又好笑:“梦到什么了,竟这般伤心。”
胤礽这才越过阿玛瞧见了额娘,一汪眼泪登时就憋不住了。委屈巴巴道:“额凉,额凉,皇父坏,不要保成了。”
“额凉会不会也离开保成?”
想到梦中的“十年寿命”之说,小团子头一次表现出这般害怕惊恐的情绪。
赫舍里僵了笑容,微微仰起头,忍过这阵儿鼻酸。这才红着眼伸开双臂唤他:“傻孩子,来额娘这儿,额娘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从未离开过。
胤礽再也忍不住了,跌跌撞撞爬起来,踩着他阿玛蜷起的大腿和肚子,飞扑到赫舍里怀中。
小家伙过年之后涨了重,康熙被踩的龇牙咧嘴,却也不生气,只满腹酸劲儿道:“兔崽子,朕何时不要你了,又何时叫你唤过皇父……”
怎么一下子,如此生分了?
胤礽将头埋在额娘怀中,才敢开口:“梦里,是汗阿玛要求的。”
“梦里的事也能赖朕。”康熙被逗乐了,揉揉儿子的脑袋,“阿玛绝不会如此待你,你愿意多喊几声阿玛,阿玛听了才心生欢喜。”
赫舍里却知道并非如此。
“皇父”这样强调君臣关系的称呼,玄烨怎么会放弃。
康熙似乎被皇后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又补了句:“还小呢,等日后参政,再喊也不迟。”
赫舍里便只浅笑点头,心思全然不在应付帝王上。
她拉着胤礽从怀中探出脑袋透气,才发觉他脸蛋红得蹊跷,人也不时抽噎着,连忙一手覆上额头试了试,焦急道:“皇上,保成又发热了!”
须臾,夤夜中的景仁宫彻底被灯火点亮。
梁九功带着口谕,亲自跑了一趟乾清宫东围房下的太医值房。幸运的是,今日正是擅长小方脉的祁太医当值。他也算是诊治过阿哥的老人了,带上药箱就往景仁宫赶去。
这一诊治,叫祁太医心惊。
“阿哥身上一时发热一时寒颤,伴随惊厥症状,现下又在小臂出了红疹呕吐不止,微臣疑心……”祁太医闭目将心一横,重重叩首在地,“是染上了天花。”
天花初期表现为高体温、冷热交替的病症,小孩子若是患了,还容易有惊风呕吐的表现;最为重要的便是这片斑疹,若放任下去,只怕就是脓疱疹了。
祁太医到底不是痘疹科的医士,也只敢依据病症表现,做个初判。
康熙却由此想到更多。
他与舒舒一向将保成看得紧,能接触的奴才也少,如何会平白无故染上天花?
帝王疑窦丛生,攥紧了拳心。半晌才沉声道:“梁九功,火速诏朱纯暇、傅为格入宫为二阿哥诊治,一经确诊,即刻给阿哥种痘。”
梁九功忙应下,领旨出去。
“顾太监,若阿哥当真出痘,景仁宫上下避痘宫中,须得一一仔细严查。”康熙握住赫舍里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随后眯着眼锐利扫视过跪地的奴才们。
“朕倒要瞧瞧,何人敢背主做窃,戕害皇子——”
胤礽终究确诊了天花初期。
几个太医暂且先给阿哥施针,叫御药房煎了退热的汤药,便得忙着准备种痘事宜。
原本这事儿还得再试行几个月,等彻底安全了,入秋之后才会统一给皇子皇女们种痘。如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冒险了。
胤礽喝过药,已经暂且退了热,只是虚弱地躺在榻上,便叫赫舍里心痛不已。
她原以为来得及,避得开。
却没想到,前世分明是十一月才会发生的事情,竟会提前这么早!
想到昨日家宴的特殊位次,以及皇上方才的话,赫舍里眼中也带上几分狠戾:她未想过害别人的孩子,她们反倒还要来害保成吗?
胤礽侧着脑袋,看额娘似乎因为担心自己钻了牛角尖,便伸出手道:“额凉。”
赫舍里忙伸手握住他:“额娘在呢,保成不怕啊。”
胤礽摇摇头,强忍着露出个笑脸:“有额凉在,保成不怕。额凉也不要怕,保成这次一定会保护你!”
赫舍里心头一震,分不清是保成知道了什么,还是童言无忌,恰巧正中她的心坎。
她想起无数个前世的日夜,便红着眼眶,摸了摸儿子的小脑壳。
胤礽也亲昵地蹭了蹭。
时间在这份无声的陪伴中一点点溜走。
康熙那头不知在忙什么,等到天光大亮,才忽然派了顾问行过来,要接胤礽去养心殿避痘,亲自照看。
赫舍里下意识将人护在身后:“万岁爷原话怎么说?”
顾问行弓身:“万岁说,娘娘还得着手料理景仁宫内的人事,怕是分身乏术,反而不利病情恢复。所幸万岁已经出过痘了,亲自照看二阿哥倒也合宜,还请娘娘放下心来。”
赫舍里听到这话,手便松了。
——是啊,若真有人害保成,她这里怕是不如皇上身边安全。
她思虑再三,将儿子抱起来,亲手交到顾问行怀中。
胤礽分明舍不得离开,但顾忌额娘体弱,还安慰道:“额凉,阿玛会照顾好保成的,额凉要保重身子好好的。”
顾问行候着这对母子道别完,才又恭敬道:“还有件事,奴才须得禀告娘娘。”
赫舍里笑着:“顾太监请讲。”
“今日朝会,御史们为着阿哥去养心殿避痘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万岁爷不堪其扰,已经下旨,等二阿哥出痘痊愈后,便要正式册立为皇太子。”

梁九功正立在养心殿抱厦前张望。
年头,万岁爷便有意从乾清宫搬来这处起居,只是温昭皇贵妃骤然崩逝,紧跟着又有谒孝陵、郑军侵扰福建等要务处置,迁宫的事儿便拖下来?。
好在他留个心眼,提早打点?着。
这不?,昨儿个夜半,皇上忽然吩咐二阿哥前往养心殿避痘,可不?就免了手?忙脚乱的折腾。
远远瞧见顾问行回来?,梁九功赶忙迎上去:“可算来?了,万岁爷在里?头发着火呢。二阿哥如何了?”
怀中裹得严严实实的胤礽探出个脑袋,蔫嗒嗒回他:“保成……好好的呢。”
梁九功瞧着心疼,使唤两?个小太监归置阿哥的用?物,自?个儿先跟着顾问行将人迎进去。
康熙安寝皆在西次间。
暖阁内靠着南窗是通炕,旁边多宝阁上摆着一些玛瑙、白玉之类的珍宝珠玩,再往北就是龙床。
顾问行原本打算将人放上床休息,胤礽却揪着他的衣服,看向南窗下炕桌边的康熙。
好难受啊,想?要挨着阿玛睡。
康熙正一一驳回御史们的折子,余光瞥见儿子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眼?神软了大?半。连忙搁笔伸手?道:“来?,将保成抱来?,朕陪着他睡。”
已至初夏,炕上摘了白色毡毯,只铺着黑缎垫褥。康熙将引枕挪开,给胤礽腾出地方,又抖落开一条小夹被给他盖好。
小孩子生病总是粘人一些。
胤礽才做过那?样的梦,虽然心生芥蒂,满腹委屈,却依然觉得挨着阿玛极有安全感。
他使劲团了团身子,在康熙膝边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朱纯暇选好合适的痘痂入宫,已经是两?日?之后。
康熙对此虽有些不?满,却也拎得清楚,好的痘痂能叫保成少受罪,便不?必如他一般脸上留痕了。
帝王坐在明间宝座上,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胤礽,无?奈低声解释几句。待小家伙点?点?头,这才命几位太医上前。
种痘本是大?事。
原该经过萨满祭祀,拜启痘神娘娘后,再择吉日?行事。今日?完全省去了繁杂步骤,这过程反倒简单了,只是要留心之后几天的身体反应。
康熙将这事儿看的紧要,便命两?人奉诏留宿宫中,以便随时能看护阿哥。
当夜,小家伙便又发热了。
康熙早有准备,接过御药房准备好的汤药,一勺一勺亲自?给喂下去,又衣不?解带眼?不?离地守了三?五日?,才算是安稳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胤礽出痘的数量很?少,又几乎都在手?臂上,绝不?会误了这副玉雪雕琢的好皮相。
康熙不?免笑着调侃:“以后,太子妃该感谢朕才是。”
胤礽已经恢复了大?半精气神,忍着不?去挠痘痂,歪头问:“太子妃?保成要靠脸讨她欢心,才能换取好吃的吗?”
康熙哈哈大?笑:“你是大?清的太子,自?然不?必讨臣子的欢心。再说,朕何时少你吃喝了?没出息的兔崽子。”
这段日?子,帝后时常提及立储之事。胤礽在旁边听得多了,自?然也就明白过来?,太子是个很?高的位置,可以跟汗阿玛更?贴近的那?种。
可是,额娘似乎不?喜欢他当太子。
小家伙蹙着眉头,苦恼抱臂想?了半晌,终于问:“阿玛,当太子有什么好处吗?”
康熙才啜茶入口,听这话难免呛着。他接了梁九功递来?的帕子沾了唇边,又气又好笑:“旁人费尽心思?争夺的位子,朕亲手?捧到你跟前,还得姥姥喂饭哄着你吃下去。”
真是惯得……无?法无?天。
即便这么想?,帝王也还是添了句:“太子乃半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般权柄,能做成的事儿可就多了。”
胤礽眼?中忽然有了亮光,扯扯康熙衣袖:“也能叫额凉阿玛一直不?离开保成?”
康熙没料到儿子在意的竟是这个,心下为方才的话有些愧疚。
他摸摸胤礽的脑壳,笑意盈盈起誓:“阿玛与你保证,绝不?离开,绝不?丢下。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胤礽仰头望向康熙,使劲儿点?点?头,扑进那?宽大?温暖的怀抱中。
他相信此刻阿玛所言,都是真心的。
然而额娘交代?过,人心易变,初心难守,最不?能做的,就是只将鸡蛋放在“父子情分”这一个筐里?。
胤礽更?信额娘。
被深深信任的赫舍里?,此刻亦在挂心着儿子。
景仁宫以避痘为由封了宫门,外头的消息却不?会断。康熙每日?都派御前的人来?禀告胤礽的身子状况、起居饮食,以免赫舍里?太过担忧,母子俩都病倒了。
知道胤礽种了痘,又退了热,赫舍里?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这才有精力收拾景仁宫的“内鬼”。
逢春、夏槐自?是不?必疑心的;
季明德蒙她相救,对保成恨不?得以命相护,亦不?会去害他;
除此之外,能近身服侍的便只有季明德的徒弟仁喜、贴身太监小豆子、两?个母家送来?的嬷嬷,以及自?小看护阿哥的奶嬷嬷兆氏。
对这些人,两?个丫头比她接触的多,自?然也看得更?清楚。赫舍里?将人唤进东次间,挨个儿问过去。
逢春想?了想?,犹豫半晌才开口:“旁人倒没什么,只阿哥身边的兆嬷嬷,家中确实有些变动。”
赫舍里?示意她继续说。
“去年秋,娘娘帮着皇上敲打了内务府世家,叫郭络罗氏和乌拉那?拉氏都受挫不?小,反而是兆嬷嬷的夫婿钻着空子,得了(内务府总管)噶禄的青眼?,一路爬上去。”
若一直这样倒还安宁。
只可惜,承乾宫出了个有孕的乌雅常在之后,康熙为了牵制贵妃,便叫翊坤宫那?对姐妹花复宠了。
赫舍里?一下子就明白了逢春的意思?,也忽然记起一件事:“兆氏的夫婿……莫非是叫凌普?”
逢春讶然:“娘娘竟还记得。”
当初选奶嬷嬷,兆祥所也只是例行查验,提过一嘴罢了。
赫舍里?笑而不?语。
她能记得此人,不?过是因为前世。康熙四十四年,凌普登上内务府总管之位,大?肆敛财、截留贡品、对下属更?是苛刻相待。
因他们一家都是太子家奴,这些事便成了保成“不?忠不?孝”的罪证。
重活一世,赫舍里?还没顾上收拾他们,他们反倒自?己窜出头了。
敛回神思?,赫舍里?的笑都带着一股冰冷的锋锐感:“兆氏一人根本没机会动手?。去查查,她到底借了谁的东风。”
景仁宫是负重前行,养心殿内岁月静好。
因着松江派的种痘技法,胤礽的痘痂脱落约莫只花了半月。
小家伙闭门不?出,闷得都要长毛了。他这段日?子常与朱纯暇打交道,发觉这个人比傅为格要懂得变通,忍不?住又推荐起牛痘的好处。
朱纯暇在民间奔走十余年,什么稀奇罕见的怪症和土方子都见识过,自?然不?会觉得皇子的话是无?稽之谈,反而认真思?索起可行性来?。
他也是个做事麻利的,自?个儿没工夫,就托家人去近郊乡下求购出过痘的病牛,还特意嘱咐,一定要那?种正结痘痂的。
这事儿还真就这么鼓捣成了。
病愈牛的痘痂先被试着种在刚出痘的牛身上,活了七八成。朱纯暇觉着大?有可为,将此事禀告康熙。得帝王授意后,痘疹科的医士紧急给宫外避痘的重症宫人种了牛痘。
半月之后,效果竟好到无?一人死亡,出痘的反应更?是比松江派还要温和许多。
朱纯暇再次面圣回禀,倒是没有干傻事,将功劳一股脑堆在胤礽头上。他只说牛痘之策始于巧合,是和二阿哥聊天得来?的灵感。
康熙得知此事大?喜过望,吩咐给避痘的宫人都种上牛痘,若当真做到零死亡,下一步便安排皇室子嗣、满蒙勋贵种痘。
自?然,少不?得还要嘉奖“小福星”胤礽一番。
这事儿瞒不?过景仁宫去。
夏槐将牛痘说的神乎其神,免不?得又心疼道:“说来?也是不?凑巧,偏偏咱们阿哥病愈了,朱太医才研制出牛痘来?。要是能提早个把月,阿哥何必受这份罪呢。”
赫舍里?初时还笑吟吟的,听着听着有些耳熟,随即反应过来?,这牛痘不?就是保成上回提起的吗?
当时,还被傅为格驳回了。
赫舍里?怔愣良久,开始头一次认真审视起儿子的能力来?。
或许,保成并非早慧,而是生而知之呢?
一进六月,天彻底热起来?。
御花园的池塘里?听取蛙声一片。
胤礽落痂之后,刚能下地跑动,康熙就忙着叫礼部择吉日?,筹备册封太子大?典。
钦天监将日?子定在了同年的十二月十三?,将将赶在年根底下。
噶禄心里?骂着礼部,竟将这烫手?山芋交给他回禀,慌忙跟康熙解释:“太和殿册封礼盛大?,本就工序繁杂,要赶造皇太子册宝、册案、宝案等,奴才还得知会江南三?织造为太子殿下缝制杏黄地绣金龙的礼服……这一来?二去的,耽搁时间不?少,还望万岁爷宽恕。”
康熙听着话音,便知是礼部和满洲勋贵在背后捣鬼。这事儿怪不?得噶禄,索性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册封礼拖半年又如何。
保成是朕认定的唯一的太子,不?容置喙。
帝王这般琢磨着,吩咐噶禄:“虽然册礼未成,二阿哥的一应口分待遇却可以先按着太子规制来?了。另外,二阿哥即将出阁,朕预备在奉先殿边——原奉慈殿旧址上为他修建毓庆宫一座,此事交由你与工部对接督办。”
噶禄心中一惊,就没见过未行册封礼,先盖储君宫殿的。他抬眸悄悄瞥一眼?,见帝王似笑非笑盯着自?个儿,顿时头皮发麻,忙叩首应一声。
康熙懒得计较,打发走了噶禄,这才看向身边练法帖都不?专心的儿子。
胤礽心思?跑毛,笔下《左传》宣公十二年的“宁我薄人,无?人薄我”,愣是被他写成了“宁我吃人”。
康熙凑过去瞧了一眼?,便无?奈笑出声来?:“朕跟噶禄说了那?么多,你就记着吃了。”
胤礽笑得狡黠,灵动的眸子里?满是神采飞扬:“汗阿玛,保成的口分改了,是不?是也跟额凉一样,每日?能吃一头猪?”
康熙无?言半晌,弹了他个脑瓜崩。
“馋嘴,小心哪日?撑破了肚皮。快练字,明日?就要去尚书房了,可不?能叫张英他们为难。”
提起去尚书房读书,胤礽当即就蔫儿了。
实在不?是他偷懒,而是阿玛爱作怪、要求多。大?哥也不?过才七岁呢,每日?寅正就得爬起来?,先去尚书房自?个儿读半个时辰的书,等到卯初,满汉文的师傅才会来?授课。
不?过,大?哥干嘛去那?么早呢?
次日?,胤礽就明白了缘由。
窗外的天还乌漆嘛黑,小豆子揉着眼?将他摇醒,边上已然站了两?个嬷嬷捧着袍褂,打算侍奉他穿衣。胤礽三?岁以后就完全不?需要人伺候这事了,只好爬起身来?,接过衣服慢慢穿。
起得太早,都没有胃口吃早膳。
胤礽嘟嘟囔囔地表达不?满,被赫舍里?听到了,忍不?住笑着安慰:“安心,尚书房辰初二刻用?早膳,午正用?午膳,额娘已经交代?小厨房准备了,到了点?便叫季明德给你送去。”
知道不?会饿肚子,小家伙这才有了笑脸。
须臾,小豆子挑灯开道,甜瓜殿后,胤礽自?个儿夹在中间,乐呵呵往日?精门去了。
头一天读书总是最难的。
张英照顾着两?个年幼的阿哥,将《论语》‘学而第一’篇带着读了两?遍,再读第三?遍时,他忽然发现……二阿哥竟然已经跟着背下来?了。
张英没去看胤礽身边的伴读张廷玉。那?是他儿子,虚长两?岁,早就背过《论语》,做不?得参考。
于是连忙又看向大?阿哥——
这位就正常许多,对着书还在打磕巴呢。
张英抚了抚胡须,笑叹:“二阿哥很?有读书的天分,若多加勤勉,他日?定有所成。此事,臣自?当禀奏皇上。”
大?阿哥向来?要强,闻言垮了脸。
胤礽的小脸却拉的比他大?哥还要长,唯恐阿玛再赏赐一摞一摞的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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