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子有额娘后by鸦瞳

作者:鸦瞳  录入:08-15

见康熙高兴过头,赫舍里便只淡淡提了句:“老话说,墙头草两边倒。皇上用归用,也该防备着这样的小人。等到大清安定,臣妾可要头一个恭贺皇上了。”
康熙将赫舍里的话听进去,笑道:“朕总能在舒舒这里得到些启发。”
这个时辰,胤礽原本已经回后殿该睡下了。
可他昨日睡得太多,这会儿躺在床上精神得很,一双小鹿眼瞪得圆溜溜的,忽然坐起身,将床边守夜却睡得迷糊的小豆子摇醒。
“豆子,豆子,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烤红薯?”
小豆子揉揉眼,反应过来:“阿哥一天没怎么用膳,是饿了吧?叫嬷嬷去取些点心饽饽来?这会子小厨房怕是没法烤红薯了。”
胤礽嘿嘿狡黠一笑:“咱们自己烤嘛!”
阿哥爷觉得烤红薯这等小事难不倒他,于是蹑手蹑脚和小豆子刚要出后殿,就被外头上夜值守的嬷嬷捉住了。
胤礽垂下头,摸摸小肚子:“咕咕咕——”
嬷嬷这才反应过来,瞪一眼小豆子,去禀告皇后娘娘。
赫舍里听到保成愿意吃饭,自然比谁都欢喜,忙叫逢春将备好的几样菜在小炉子上热一热,免得再叫钱公公折腾了。
康熙便在一旁戏弄胤礽:“朕听说你一早醒来哭着喊着要大炮筒,不给就绝食,怎么今儿个还没过去就不绝了?”
胤礽羞恼地看着他汗阿玛,拿脑袋乱拱他:“才没哭!保成不是绝食,只是当时不饿。”
康熙忍笑:“那如今饿了?”
胤礽巴巴的点点头,生怕阿玛不给饭吃。
康熙瞧这小子的样子,怜爱得紧:“听你额娘说,你是梦里头被人欺负了,才想要大炮筒保护自个儿吗?”
胤礽想到脑海中唯一留下的画面,连连点头:“对!洋人坏,保成轰轰轰!”
康熙接触过许多传教士,对欧罗巴洲的文化艺术、术数天文极为感兴趣,自然也就愿意给这些带来新事物的洋人一些礼遇。但帝王骨子里又从未将外邦放在眼里,因而保成说这样的话,他只觉得自豪。
“好!知道受了欺负就要打回去,不愧是朕的儿子!”
他揽着胤礽站起身,眼中满是雄图大略的光与火:“只是光有大炮筒可不够。保成再长大一些便会懂得,你得有知识才学武装头脑,习武骑射健硕体魄,如此文武两全,才有叫大清繁荣昌盛的希望。”
胤礽懵懵懂懂,但被汗阿玛眼中的光吸引着,觉得读书习武也应当是一件很酷的事。
赫舍里听着话头不对劲,连忙端着热好的羹过来:“好了好了,一个大炮筒还不够,皇上怎么也跟着起哄呢。赶明儿学到东西,这小猢狲该把整个造办处都累趴下。”
胤礽瞧见吃的就什么都不顾了,自己抓着勺子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的样子,叫人瞧了就有食欲。
热好的四菜一羹呈上来,康熙有些意动。
他还想了个由头:“保成身子刚好,又饿过了头,不宜食用太多。夏槐,去给朕取双筷子来,帮他分担一些。”
胤礽是个喜欢分享的人,闻言反而放慢速度等着,只是奇怪地瞧了康熙一眼。
阿玛真有意思,想吃就吃,怎么还要兜个大圈子说那么多理由呢。
紫禁城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隔夜起来,廊庑窗檐上就结了一排冰棱子。怕这东西砸下来伤着人,天还未亮,便有苏拉太监忙活着铲落它们,再将银装素裹的宫道清扫一番,中间留出能过人的雪道来。
再有几日便该过年了。因而天气虽冷,宫中上下确实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景仁宫今年得了万岁爷开笔书写的“福”字、三五张春条,其中一张春条应了胤礽的要求,写着“狗壮家旺”四个字,墨迹一干就被贴在了小甜瓜的木屋上。
至于春联,则是翰林院学士统一用白绢所书,中规中矩的吉祥话,应着满人以白为尊的习俗。
赫舍里立在院中环视一圈,见灯彩对联都妥帖了,笑问:“景仁宫今岁的金银裸子、金箔纸、新冬衣可都备好了?”
逢春应一声:“哎,娘娘仁心,都在库里了。只等着年初一大伙儿来给主子磕头,就给发下去。”
“一年之始,赏些金银也是宫中惯例,讨个好彩头。”赫舍里不愿居功,又笑道,“冬衣和棉指套倒是不必拘着正旦了,早早发下去,也叫他们过个暖和的年。”
赫舍里嘱咐了几句六宫宫务,派人安置好坤宁宫萨满神位,又进了殿内,开始与逢春核对除夕夜挂灯、赏戏、守岁的事宜。等到都一一确认过,才算是松了口气。
夏槐捧着汤药碗进来,小声抱怨道:“娘娘还在养身子,哪有心神管这么多杂事。”
赫舍里嗔夏槐一眼,接过药碗:“老毛病又犯了?慎言。”
等她一口气喝完了药,嘴里含着蜜饯,才安抚道:“快了,迈出这个年,也该有人帮着本宫分摊宫务了。”
落雪之中,除夕夜翩然而至。
胤礽今日头戴红绒结顶冠,穿一身金黄色朝服,被紫貂端罩给裹起来,只露出两根垂带遥遥飘着。
小家伙早就知道今日这除夕宴没意思。吃食都是从早上就备好的,热了一遍又一遍,入口哪能香呢。于是早膳他便特意吃得饱饱的,还特意藏了一些留到赴宴前。
肚子不饿,坐着又无聊,胤礽没一会儿便打起瞌睡来。
阿哥公主年幼者居多,倒是不必从头到尾都在宴中坐着。等康熙开宴之后,赫舍里便叫季明德悄悄背着人回去了。
胤礽趴在明德公公背上睡得香,还喷出个鼻涕泡来。
好容易熬到晚间散宴,赫舍里也乏了,摆摆手示意奴才们走景和门回宫。
今日接替季明德差事的是他徒弟仁喜,小太监倒也机灵,挑着灯在前头开路,才过了景和门,就瞧见宫道边站着人,似乎是在等他们娘娘。
仁喜赶忙折回身,到步辇边低声禀告:“娘娘,是僖格格。”
只因这位格格也姓赫舍里,与皇后是极远的亲属,皇上嫌称呼起来不方便,便特意赐了个封号为“僖”,称僖格格。
赫舍里皇后瞧见不远处阴影下的人,弯了弯唇角,道:“本宫下来走一走,你们在后头,让逢春跟着便是。”
奴才们退避开,逢春提着灯,扶着赫舍里向前去。
墙角等候的人便深深福身下去:“妾身恭请皇后娘娘福安。”
赫舍里上前一步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又没人看着,何必动这样大的阵仗。”
“妾身……”
僖格格感受到皇后娘娘对自己有几分亲近,只觉得心中暖融融的,又泛着苦涩,越发不愿意开口提起那件事。
赫舍里似乎猜到什么,拉着她冰凉的手,将怀中手炉塞过去。
“你啊,风雪下站着不知道多穿一些,也没个奴才跟着。天黑路滑,仔细独个儿摔坏了身子都没人瞧见。本宫这盏灯可还亮堂着,便借妹妹些光看清脚下,一道同行吧。”
僖格格是个聪明人。
听赫舍里这么说,有些羞赧问:“娘娘……是什么时候知晓的。”
赫舍里道:“腊月二十三,皇上封印后。”
“你阿玛赉山买卖土地倒也不多,只是不慎惹到了明珠头上,便被他拿着整个赫舍里家做文章。好在赶上了封印,此事便还能补救。”
赫舍里说到这儿,温和笑着看向僖格格:“本宫已经托人给索额图送了信,要他出面,该赔的赔该罚的罚,银子都是小事,只要保住一家老小,别叫抓到错漏把柄,便是渡过难关了。”
僖格格心中大动,都顾不得宫中的规矩了,欣喜地回握住赫舍里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感激。
“娘娘恩德,妾身无以为报。”
赫舍里佯嗔:“你入宫之后,是越来越与本宫生分了。我可时常怀念小时候,那个追在屁股后头姐姐长姐姐短,会把最好的东西全都捧来的哈宜呼。”
僖格格一怔,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她没想到娘娘还记得。
赫舍里见她强忍着不愿哭,鼻尖通红,笑着怀念道:“一起过的那个夏季,本宫从未忘记过。还记得你小时候胆子很大,为了只掉出巢的小鸟,竟然爬上那么高的榕树。而今怎么转了性了?”
僖格格忍着哭腔,小声回:“娘娘也说了,那是小时候在外头。”
如今入宫了,长大了,处境不同,自然不敢造次。
赫舍里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皇上赐下“僖”字作封号,取的是谨慎之意。并非恩赏,而是敲打。
风雪中,她们不知不觉便立在回宫的岔道上。
赫舍里招手,叫后头的仁喜重新送一盏灯来,交到僖格格手中:“纵然活得小心,在本宫面前,你还是可以暂且做回从前的自己。”
回到景仁宫时,雪已经落在院子里薄薄盖了一层。
赫舍里受不得冻,一进屋,逢春便帮着摘下沾了雪的斗篷,又取热水洗了洗手,抱上个新的手炉。
夏槐没跟去除夕宴,见状忙问:“这是怎么了,娘娘怎么冻成这样?”
逢春才将碰到僖格格的事儿说了,夏槐忍不住骂:“平日里不见来请安,出了事就攀亲戚来寻娘娘了!”
逢春打了她一下,意味深长:“僖格格不来,才是为着娘娘好呢。”
夏槐没吭声,提着一壶热茶进了暖阁,给赫舍里送去。
“你不知道,她幼时丧母,阿玛娶了续弦后在家中过得极为艰难。”赫舍里搓搓手,由着夏槐焐热,“虽从小被苛待,她却坚韧得很,我还从未见过像她那般在苦难中依旧明快的女子。”
只是进宫之后,这份明快似乎也被蹉跎了。
逢春敏锐,反应过来:“原来,娘娘一开始是想拢着僖格格。”
赫舍里笑道:“算不得笼络。只是本宫信得过她,愿意托付罢了。”
若她到了该走的那一日……
这宫中,她最信得过的就是哈宜呼。
正月在忙碌和热闹中,很快就晃出了头。
年节一过去,内务府延着康熙十五年末的挑选,一共送了六十二名秀女入宫。这些人多做了各宫的宫女,康熙也从里头挑出两个好的,记了名。
等到二月,天气暖和起来,钟粹宫里便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小福晋马佳氏顺利为皇上诞下龙子,瞧着健康得很;只是,她膝下那位三阿哥长生,却似乎快要不行了。

新生与死亡一道来临,这滋味可不好受。
马佳氏生产之后体虚得厉害,三月还在热炕上抱着手炉躺着,头上的抹额更是摘不得。康熙来瞧过两回,便将长生的事儿先瞒住了。
他怕马佳氏扛不住。
天儿刚热起来,长生不出意外地没了。
马佳氏怀里抱个小的,身边是懂事的伊哈娜陪着,想起长生依然止不住掉眼泪。伊哈娜
从胤礽那儿学了许多笑话,十分卖力地陪了马佳氏多日,才逐渐有所好转。
赫舍里正是这时候腾出空闲,带着胤礽上钟粹宫来瞧瞧。
马佳氏怀着孕的时候便没怎么胖,如今瞧着人像是更瘦了。赫舍里见她怔怔坐在暖阁内,免不得叹气道:“妹妹可要仔细身子啊。你若撑不住,伊哈娜和胤祉可怎么好?”
康熙为了安马佳氏的心,特意给小阿哥一出生就起名为胤祉。
赫舍里牵着胤礽在另一边坐下,又道:“皇上给小阿哥起名为胤祉,取得是‘福禄’之意,这是要他祉猷并茂呢。妹妹难过之余,也莫要忽视了万岁的一番苦心。”
这便是提点了。
马佳氏沉浸于失去又一个孩子的悲伤中,已然惹了康熙的不满。
前世,长生阿哥夭折之后,她便将伊哈娜和胤祉看得越发紧,还几次跟皇上提起不愿伊哈娜抚蒙的事儿。最终惹得康熙厌恶,也没能阻拦伊哈娜以和硕公主的身份出嫁蒙古。
大清需要蒙古各部,抚蒙之策便不可避免。
赫舍里没法改变此事,便想要伊哈娜变得更坚韧些。
她斟酌着道:“保成近来忽然对读书骑射感兴趣了,皇上先给他寻了几个满蒙谙达。那两位八旗外谙达负责马上骑射,内谙达则教一些满蒙文。不如,叫伊哈娜也跟着保成去,两个孩子一块儿,学新东西定然欢喜。”
胤礽在一边,正跟伊哈娜传授撒娇逗乐的小秘诀,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好诶!二姐姐跟保成一起,骑马遛谙达!”
赫舍里笑着刮他鼻子:“不许戏弄谙达。”
马佳氏也被这话逗得浅笑,她有些意动,看向伊哈娜。
伊哈娜是个活泼贪玩的性子,这会儿期待地望着她,眼里都是星光点点:“额娘,我能去吗?”
马佳氏心一软,应了。
但她心中依然有些疑虑,担心皇后娘娘忽然提起此事,是与公主抚蒙有关。
赫舍里轻轻拍了她的手:“别怕,事来了挡不住,孩子们更强壮些才是正经道理。”
马佳氏白着脸,忍泪点头应是。
才入五月,伊哈娜就跟着胤礽去学骑马了。
按着赫舍里的本意,是想让公主先学好蒙文打个底,谁知伊哈娜一趴上书桌就打瞌睡,去学骑马倒是精神抖擞的。
胤礽到底小一岁,满蒙文虽比他二姐姐强,骑马就不行了,还得谙达牵着慢慢绕圈颠。
赫舍里听说胤礽吃瘪了,笑吟吟将此事告诉了康熙。
康熙近日忙于军务,难得抽空来一趟,听到这趣事大笑起来:“满人是马背上得天下的,如伊哈娜这般,才像是大清的公主,只是满蒙文也不能落下了。”
“至于保成,不过是吃了年纪小的亏,慢慢来,不着急。”
赫舍里听着康熙明晃晃的偏爱,打趣儿道:“皇上总这样捧着他,来日摔跟头一蹶不振,您又该推着臣妾拿大棒子去打了。”
康熙大笑:“严母慈父,相得益彰,舒舒深知朕心。”
唠了几句家常事,康熙眉间的郁气散去不少。
他盘腿坐上炕,随口提到:“你先前果然没说错,尚之信是个不可信的。朕欲举兵进剿湖南与吴三桂全力一战,要他率众配合,竟敢抗命不从。”
赫舍里心想,这才只是一次,后面还有六七次呢。
她面上还是配合着道:“皇上才准他袭了平南王的爵位,便如此行事,可见是个真小人。”
康熙得了提醒,点点头道:“先前康亲王杰书来信,提起翰林院编修李光地回乡探亲,正遇上耿精忠占据泉州。李光地不从逆贼,并秘密请奏了地方机宜,倒是个难得的忠勇之臣。朕打算派他收集尚之信的罪证,回来后,就授他做额外侍讲学士。”
噢,这是打算秋后算账了。
赫舍里知道,经此一遭,李光地将会备受皇上宠信,甚至靠着对程朱理学的深研,影响皇上做出海禁的决定。
可她没有心力管这些,只在意胤礽。
于是笑道:“皇上拿定主意了,臣妾只等着好消息传来便是。”
五月二十四日一早,整个后宫都洋溢着喜庆。
康熙诏封了钮祜禄氏和佟佳氏两位贵妃,以及安、敬、端、荣、惠、宜、僖七位嫔,后宫里头除了皇后,可算是有了正式册封的娘娘们。
马佳氏恰巧在景仁宫请安,顺道等着伊哈娜练习骑马回来。这会儿接了旨,称呼一改已经成了荣嫔。
来传旨的是顾问行。
赫舍里免不得抬举着问:“今儿个怎么劳累顾太监亲跑一趟,这大热的天,不知还有几处没去?”
顾问行一身书卷气,袖着手温和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今日是喜鹊登门,奴才也想沾沾喜气,便讨了这份差事。两位贵妃那儿已经先去过了,嫔位则是按着万岁赐下封号的顺序来。荣嫔娘娘排在第四位,后头还有惠嫔、宜嫔、僖嫔三位娘娘等着呢。”
得了消息,荣嫔赏过人,传旨的队伍便往乌拉那拉氏所在的延禧宫去了。
赫舍里与荣嫔相携重新坐在西间榻上。
荣嫔道:“倒是便宜了乌拉那拉氏,还能被皇上惦记着封个惠嫔。”
“能生下大阿哥,可不就是个有福气的。她封嫔是意料之中,借着这个机会,延禧宫也该解封了。”赫舍里笑着啜了口茶,“叫本宫意外的倒是宜嫔,这是年初新入宫的秀女,包衣佐领三官保之女,名叫郭络罗纳兰珠。听闻她十分貌美,正月里才会被万岁一眼相中。前几日拟定妃嫔位份时,万岁爷主动提起晋她为嫔,连本宫也吓了一跳呢。”
荣嫔先前忙着生产,之后又沉浸在丧子之痛里,哪里注意过这些事。如今听赫舍里提起,免不得露出惊诧又担忧的表情。
后宫里谁都知道帝后情深。
皇后娘娘一路陪着皇上走过最艰难的日子,赫舍里家亦是如此。却原来,连这份情都会易逝变淡,给旁人腾位置吗?
赫舍里一瞧,就知道她又感性起来想岔了。无奈道:“你啊,别总想那些个悲观的,何不往好了想呢?”
荣嫔恼道:“嫔妾入宫以来,还从未见过皇上这般大方给位份呢!那安嫔李氏、敬嫔完颜氏皆是重臣之女,康熙十年入宫的六格格如今只留下她二人,封个嫔位,没人觉得不妥。嫔妾和端嫔、惠嫔则是因着育有皇子公主得封;僖嫔是娘娘的母家人,入宫又早,给一份尊荣也在情理之中。”
只有宜嫔郭络罗氏,出身包衣,入宫数月,未有子嗣。
三样占齐全,还愣是挤进了嫔位。
赫舍里见她埋怨起来反倒多了股鲜活劲儿,忍不住掩唇笑道:“本宫才知道,原来妹妹这张嘴也不饶人,竟嫌弃皇上小气呢。”
荣嫔从前也曾集荣宠一身,知道皇后在开玩笑,便道:“嫔妾可不敢,惯来都是实话实说罢了。”
赫舍里笑闹够了,这才瞧着窗外,意味深长道:“这后宫里能出贵妃,自然也该有宠妃。”
诏封后宫之后,康熙便要钦天监算好日子行册封礼。
六月七月都没有合适的吉日,便只能挑了八月二十二日为两位贵妃和六位嫔妃行册封礼,只单拎出一个宜嫔,提前一日行册封礼。
这事儿不大不小的,也惹得六宫闹了一阵风波。
赫舍里没压着流言蜚语,也未曾特意跟皇上提出此事不妥,只闭门在景仁宫养好身子,逗逗胤礽。
胤礽如今已经能上马慢慢溜达了,虽然还是得谙达牵着,人却不会再随着马儿颠来颠去。
小家伙满脸骄傲:“额凉,这叫做压浪哦,谙达说了,保成压的比二姐姐稳呢!”
赫舍里见他还记着这茬,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二姐姐可需要谙达牵着马儿?”
胤礽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耸拉着眉眼:“她跑起来可疯了,谙达说,二姐姐像草原生的,天生是骑马的料。”
听到草原,赫舍里惊喜地挑了眉。
若真改不了抚蒙的命运,伊哈娜总归能将自己照顾得好一些。
她揉了揉胤礽的脑袋:“可见这是你二姐姐的长项,保成莫要气馁,多试试,也会寻到你自己的。”
胤礽仰着头,使劲儿蹭着赫舍里的手心。
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欢喜道:“乌库玛嬷那里新来了一位小世子,叫乌尔衮。他骑马好,满蒙文也好,保成跟着他学蒙语,可快可快了!”
这是在炫耀自己语言有天赋呢。
赫舍里便又笑了:“乌尔衮汉话不好,你可要多帮着他。”
乌尔衮是巴林部多罗郡王的次子,这回是跟着淑慧长公主来京的。
赫舍里也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变故,最终入宫的蒙古嫔妃变成了科尔沁出身的博尔济吉特氏,而巴林部则送了乌尔衮入京,以陪伴太皇太后的名义,与皇子们一道读书。
赫舍里还在垂眸思索着,便见夏槐从外头跑回来,道:“娘娘,惠嫔在承乾宫外头,正被佟佳贵妃罚跪呢。”

惠嫔原是登门请安的。
被封在延禧宫数月,她学乖了不少,也深知能得封嫔位是靠了胤禔。这是不是证明皇上让承乾宫抚养大阿哥只是权宜之计,终究还是顾念着孺慕之情的。
惠嫔打定主意,连忙毕恭毕敬去了承乾宫。
佟佳贵妃正立在廊子前逗鸟儿,听大宫女水月来禀告,新奇道:“难为她这样的人,为了见大阿哥一面,还肯低头以请安做借口。罢了,迎进来吧。”
大阿哥今年已经入尚书房了,要等到晌午才回来用膳。惠嫔挑着午前的时辰来,可见也不是真来瞧孩子的。
佟佳贵妃摇摇头,懒得再琢磨,索性专心喂起鸟儿来。
惠嫔进门行了礼,笑道:“好俊的鸟儿,满宫上下,也就贵妃娘娘您能得此殊荣了。”
这鹦鹉是江南提督孝敬的,刚被康熙赏给了佟佳氏。
佟佳贵妃闻言,漫不经心笑道:“惠嫔这话说岔了,本宫不过是贵妃,莫说平级的钮祜禄贵妃,上头还有皇后娘娘和皇上在,如何敢僭越?”
惠嫔被呛了一句,倒也不气馁,接着道:“娘娘背后是皇上的母家,如何能与旁人一样。”
佟佳氏这回总算明白了。
惠嫔这是死性不改,特意来挑拨离间的。
她收了喂鹦鹉的小勺,终于转身面向来人,冷笑道:“本宫听闻这鹦鹉能口吐人言,便时时小心警醒着自个儿,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惠嫔这般肆意妄为,是打算玉石俱焚,拖着本宫一道入地狱吗?”
惠嫔头脑简单,哪里能应对这样的诘问,舌头打结道:“娘娘……嫔妾、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啊……”
“‘劝君不用分明语,语得分明出转难’。罗隐这首咏物诗,本宫今日便赠与你。”佟佳贵妃摆摆手示意水月,“惠嫔不敬上位,罚跪承乾宫影壁前半个时辰。”
届时正逢大阿哥回来,她若不愿落了脸,定会避开孩子。
私心里,佟佳氏也不愿大阿哥与她多接触。
赫舍里这头听夏槐将事情大致讲过,叹道:“这事儿能传出来,想来是佟妹妹叫本宫和皇上安心的。只是,惠嫔怕是要怨恨她了。”
夏槐便笑道:“承乾宫进门是一座木影壁,白日里宫门开着,外头有奴才来往,可不就跟罚跪宫门外一样。按着惠嫔那个性子,只怕又要哭哭啼啼去告状了。”
果不其然,到了晚膳前,康熙一副头疼的样子来寻赫舍里。
“承乾宫的事,朕和玛嬷都派人去问过了,只是家事难断,皇后可有什么见解?”
这件事双方各执一词。
惠嫔倒打一耙,哭诉自个儿只不过想瞧一眼大阿哥,却被贵妃拦在门外罚跪羞辱,实在没有颜面再见胤禔了;
佟佳贵妃则趁机要将大阿哥这个烫手山芋往外甩。
赫舍里自然是心有偏向的,只面上道:“佟贵妃是个怕麻烦的人,惠嫔则一向好胜,这两人因着大阿哥碰到一处确实容易不和。万岁可有想过,从根上解决此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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