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纷乱,有多少人能活下来?与其失去人性苟活,为什么我不能来帮他们了结痛苦早日投胎转世?”
“还有,你怎知这不是他们的命运,若他们的死亡是命中注定,我只是好心让他们提前结束了苦难,而并非是我扼杀了他们的性命呢?”
女服务员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的话明明就是不对的,可是一时之间她不知如何反驳。
“所以他们应该谢谢你吗?”这时陆霜白出声道。
他的声线中听不出喜怒,阿箐应声看去,嘲讽的唇角首先落入了她的视线中,相貌温和的青年第一次展现出锋利的线条,不等她开口说话,陆霜白先一步又道,“这位女士,你可以停止你的自作多情以及自以为是的慈悲吗?”
陆霜白从袖中甩出一道定身符,阿箐瞬间动弹不得:“你想干什么?”
陆霜白蹲下身和阿箐平时,他唇角上扬,可如黑玛瑙漂亮的双眸中却没有笑意,只能看到一片黑沉,“刚才你想杀了自己,对吧?”
“唔,让我猜猜,你当时是不是在想‘啊,自己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陆霜白轻笑一声:“你说你杀了别人是为了他们好,是为了让他们早日脱离苦海,可你却告诉自己要掌握自己的生死?”
“可是,什么叫做‘为了你好’呢?不过是从自己的角度帮别人考虑别人的人生,再把这幅‘为你好’的做派强施加到对方身上,我一直认为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作呕的 ‘善意’和‘好心’。”
阿箐直视陆霜白的眼神,眼中血丝可怖:“你一个人生不过二十载的人类懂什么?世间最苦的莫过于生而为人,一旦降生便意味着开始遭受苦难。苦难不一定是自己造成的,也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命运’赋予的,呵,好像是什么天大的恩惠似的。”
“你告诉我,什么是命运啊?善意难道比早已注定的命运还要令人作呕吗?没有受到善意的人生和那些畜生有什么区别,不如去做狗做猪,而非当人!”
“你看,命运才是强加在你身上的,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你只能全盘受着,遭受苦难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天道无眼,善报轮回可笑至极!”
陆霜白起身走到那些蛇蛋前,在阿箐眼睁睁下一脚踏碎了一颗又蛇蛋:“既然死亡是注定的结局,可你刚才又说你的孩子有活着的权利,那别人没有吗?”
“你在干什么!住手住手!”
“啊——住手啊住手啊!!!”
“住手!求你求求你住手!”
直到把附近的蛇蛋踩碎,陆霜白停下动作:“我这一脚叫作‘为了你好’,早早放弃希望,认清现实,也阻止了它们生下来便死亡的结局,逃过带来死亡的痛苦。”
“我的所作所为是它们的‘命运’,也是你认知中的‘命运’。”
“人的生命不能因为你知道了他们的结局就可以被你提前剥夺。”
“这位女士,你明白了吗?”
第25章
异域消失的瞬间, 一盏白炽灯高高挂在众人头顶,明亮的光线吸引着一只褐色的飞蛾从窗户飞来,径直扑向灯泡, 它似乎被灯泡热度烫到了, 飞蛾轻轻一触便又扑扇着翅膀远离, 可它又不舍得离开,只好盘旋在周围。
“老大!陆小弟!”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庄应荣等在别墅外许久, 终于等到异域消失, 连忙破门而入。
“哎哟我天,哪儿来的这么多蛋啊, 怎么还破了那么多!” 摸了摸满手臂的鸡皮疙瘩,庄应荣缩回了脚, 靠着墙壁走到宿淮身后。
二话不说,庄应荣一掌劈向女服务生的后颈, 紧接着一旁的警务人员顺势接下昏睡的人,将人带出了别墅。两人动作流利默契, 一看就是惯犯。
庄应荣“嘿嘿”一笑解释道:“惯例惯例,得带回去消除记忆。”
阿箐被拷上特制手铐乖乖带走, 没有再看一眼蛇蛋。
手铐是第三外交部特制的, 能封印法力,戴上后与普通人无疑, 再也不能作妖。
庄应荣:“老大, 陆小弟你们辛苦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里我们会处理的。”
宿淮点点头离开,陆霜白好奇问道:“这些剩下的蛇蛋会被怎么处理?”
庄应荣拍拍他肩膀:“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明白了。
陆霜白也不想多问, 想要以绝后患,一般只有一种处理方法。
走廊深处的储藏室突然传来“咚咚咚”的闷声,像是有重物在撞击门,警务人员上前一开门,掉出一只被五花大绑的李目成。
看到陆霜白莫名其妙站在自家客厅中央,李目成脑中瞬间脑补出一场大戏,还躺在地上的李目成挣扎得愈加激烈。
见他似乎有话要说,陆霜白上前揭开他嘴上的胶布,下一秒,李目成中气十足的嘹亮嗓子开/炮:“陆霜白!我就知道你是个卑鄙小人,无耻下流!”
“你们两个肯定早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你和程范范早就认识了,为了我的钱接近我!”
“不对!是你让程范范勾引我害我出轨,这一定是你为了和陈樱再续前缘的阴谋!”
“陆霜白你好深的心机,程范范你这个荡/妇,渣男贱女,你们怎么有脸活着!”
“我诅咒你们唔唔唔!!!”
李目成完全看不出被关了几小时的疲惫与害怕,一张小嘴叭叭叭精神气十足。
见他这么有活力,陆霜白就放心了,将手中的胶带再次覆盖住他的嘴巴,怕不够保险又缠了好几圈,最后陆霜白决定保持善良到最后,给出一个建议道:“做点好事,好自为之。”
李目成在大学时就在背地里虐待小动物,这事被他们流浪宠物爱心社团的社长发现,碍于大家都是同一个学校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当时社长也不想把这事闹太大,怕给社团带来影响,便和副社长商量好将李目成在社团里除名。
两人都不是乱说话的,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本以为经过这事能给李目成敲响警钟,没想到他非但没收手,反倒变本加厉。
藏蓝色制服的警务人员上前带走李目成,可他挣扎幅度太大,活像只黏滑的泥鳅抓也抓不住,让人烦不胜烦,便利索得将人拍晕带走。
有经验得一批。
不过这次没有人接着他,他直挺挺倒在地板上,是被提着脚拖走的。
他们是经过层层选拔进入的第三外交部,若非没点修为,怎么可能被选中。他们早就看到这男人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猫狗的魂魄,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人干了点什么。
碰到这种人就好比手碰到粪,滂臭。
视线停留在满屋的蛋上几秒,随后陆霜白大步走向门外。
别墅门口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几个警务人员无声忙碌着。四辆黑色的SUV整齐停在门口,宿淮早先他一步离开别墅,门外,他和阿箐的身影并肩而立,正低声说着什么,只见阿箐撇过头,被带上了其中一辆车。
已是凌晨三点多,天空依旧被笼罩在黑色幕布下。红色的车尾灯在街角处消失不见,阴影里的黑暗凝聚成一道边缘模糊的影子,静等了一会后突然消失在原地,像是从未出现过。
而没过几秒,一阵轰鸣的巨响划破寂静的夜空,天空中橙红色的血光将幕布撕裂,径直延伸至上空看不到尽头,留下无法平复的痕迹。
夜晚的公路空空荡荡,只一辆黑色SUV平稳地开着。十字交叉路口,交通指示灯绿转红,车稳稳停在白线范围内。
四个学生模样的野鬼成群结伴,在马路一边嬉笑打闹,见人行横道灯转绿,吵吵闹闹地走过人行横道。
这几只野鬼穿着一模一样的蓝白相间校服,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看着不过十七八岁,青白色的脸上青春洋溢。他们走过马路后,又停了下来,静静等着下一个绿灯。
他们的身后,是自发组织的人们放置着的一捧捧鲜花,来悼念鲜活生命的逝去。
陆霜白不由想起前几天巨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一则新闻,一群高中生放学过马路时一辆醉驾的货车逆向行驶,四人经抢救无效后无人生还。
他们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孤魂野鬼,意识还停留在车祸前的一幕。魂魄被囚禁在这个路口,只会把动作重复一次又一次,无法去往往生路。
运气好得话会被负责任的鬼差找到,运气不好的话,估计就会被厉鬼给吃了。
衣服口袋里四只小纸人自主爬出来,没有询问主人的意见,径直透过拉下的车窗飞向学生们,一一贴在他们脑后,几人眼神瞬间清明。
鬼差的名单上顿时显现出了他们的位置,一个红绿灯的时间,一连串铃铛声从远处传来。
宿淮油门一踩,SUV开过红绿灯:“下次不要莽撞行动。”
陆霜白下意识道:“嗯?”
宿淮:“邪妖的力量并非你所认知的厉鬼,特别是像阿箐这样受过信仰庇护的邪妖。”
陆霜白“嗯”了一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SUV刚驶上高架,急促的电话铃声在狭小的空间中响起,刚一接通,庄应荣话中的焦急几乎穿透了手机:“老大,不好了!别墅爆炸,阿箐死了!”
十几分钟前。
即将进入秋天,夜晚并不像白天一样还带着热度,凉爽的微风吹过两人并肩的间隙,吹向远方。
警员架着阿箐等车开来,注意到宿淮走来,识相地走到一边,静等两人交谈完。
看着前方飞蛾飞得摇摇坠坠,半晌,阿箐突然勾起嘴角,惨白的面容在黑夜中浮起一抹自嘲:“想当年大人待我如知己,亲自去地府帮我打听他的转世,可没想到……李家愚蠢又贪婪,竟用他的魂魄补全生来痴傻的李顺安残魂,他因此变得聪慧,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李家只顾血脉,全然不顾他再无来生,我一时恨意上头杀了李家满门,大人赶来将我打昏带走,我醒来后追悔莫及,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我一直想面对面见一下那个孩子,没想到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我这一生总是在不停失去,累了。”
她没有任何留恋的事了。
面前的路灯下,灰扑扑的蛾子拍打着翅膀围着灯光转悠,投下的影子与路灯的阴影融合为一体,没过一会儿,蛾子从阴影中显现,从空中掉落在地,再也没有了动静。
收回目光,她突然察觉到自己心中似乎放下了什么,空空荡荡,竟还有一丝轻松。
宿淮:“等回外交部再说吧。”
阿箐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尘归尘,土归土,结成婚约时说好的生死相随,那天晚上魏箐便应该和李焕礼一起走了。
阿箐压低音量道:“我虽成了邪妖,不用再背负因果,却也不想欠大人什么。”
“在我被封印时,白泽神君曾来找过我,我应允了他一件事,阿箐已做到。从此,阿箐与大人,再无两欠。”
若是常人,必会询问是什么事,或者白泽为什么要去找她,可宿淮不为所动,他好似没有听到,不发一语地站着。这让阿箐忽然记起很多年前的宿淮,还尚是少年,却早早成了一副不外露情绪的大人模样,时常静坐许久看向远方。
她曾好奇问过宿淮在看什么,宿淮说,他在看这天地。
她又问天地有什么好看的,宿淮说他爱的人化为了天地。
一道叹息随着微风飘向远方:“大人,您等到了吗?”
影帝黄凝一周前突发意外身亡,新闻一经报导,一网红突然站出来讨伐黄凝,揭开黄凝光鲜外表下鲜为人知的一幕。至此,墙倒众人推,黄凝的黑料如雨后春笋,纷纷冒了头。
在拍戏时耍大牌摆拍算是小料,还有工作人员爆料黄凝在剧组时私下找鸡数次,还打着“寻觅灵魂伴侣”的口号与圈内女星网红甚至粉丝交往,脚踏N条船。
“据已知聊天信息的爆料,黄凝为了得到资源,甚至‘挑选’、迷/jian粉丝上供给高层。而解决的方法则是金钱补偿,可经某知名律师指出,合同看似赔偿丰厚,实则极具威胁性……”
“黄凝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有句话说的好,叫‘纸包不住火’,黄凝所作的恶行早已暗中代价,黄凝得到现在的下场是自食恶果。但是黄凝的死亡不免让人觉得蹊跷,这是一个意外还是有预谋的谋杀?”
“第三集,‘惊!黄凝死亡的真相原来是这么回事!’,娱乐小报社即将为您带来独家剖析,千万不要走开,广告之后更精彩哦!”
某家全国连锁品牌“沙县小吃”里,陈旧的装潢中一盏崭新的液晶电视高挂在一角,一边吃面一边仰着头的少女看得津津有味,连面坨了都没发现。
老板从厨房出来,看女儿看八卦连面都忘了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过柜台上的遥控器换了频道。
“欢迎大家收看走近科学第六集,自家公寓莫名被石头砸中,屋顶穿洞,业主大闹物业直言豆腐渣工程要求巨额赔款。两方僵持中,业主寻求媒体帮助希望得到一个公道。”
“据专家检测,突如其来的巨石并不如业主说的那么神奇,也并不是外星来物,更不是外星人砸下的预警,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这是房产商故意为之的豆腐渣工程,还是业主沦落成金钱的奴隶?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敬请收看下周走近科学第七集,为您揭露事实的真相。”
老板满意地看着有理有据,充满了严肃氛围,一看就是探究社会大事的好节目,言辞凿凿道:“你们学生就应该多看看这种,多向专家学习这种科学严谨的态度,数学也不会考个不及格。”
少女撅着嘴,不满地看着父亲。
她一点儿不想看这么无聊又降智的电视节目,她只想看坏人得到不好的下场,大快人心!
陆霜白咬着吸管,喝着可乐,无聊地看着接二连三的广告,面前放着一只花生酱拌面的空碗。
庄应荣坐在他对面,正埋头苦吃,一旁累着四只不锈钢盘子,就是大学食堂经常能看见的那种。
如果他没有记错,庄应荣已经吃了鱼香肉丝盖饭,青椒炒肉盖饭,茄子肉末盖饭和川香回锅肉盖饭,现在正在吃西红柿炒蛋盖饭。
难怪那天早上那只小崽子这么能吃,原来妖的食量和他们人类的不一样。
距离阿箐的事已经过去了一周,阿箐当场死亡,傲因不知所踪,案件中的疑问以及那团袭击他的黑影,都随着阿箐的死消散,找不到答案。
也不知道第三外交部是怎么运作的,新闻报导只说是煤气泄漏产生了爆炸,以致于直接把李目成的房子炸成了废墟。
从医院醒来的李目成被消除了所有记忆,植入的记忆中是他和女友程范范吵架分手,女友与他分手后摔门而去,而他在心情郁闷下也离开了别墅去酒吧喝酒,煤气泄露导致了爆炸。幸运的是,在他刚回到家门口,还没进门前别墅爆炸,他在强烈的冲击下撞成了脑震荡。
闻讯赶来的李家父母对这刚买的千万豪宅心痛不已,将李目成骂得狗血淋头,无奈是自家儿子造成的意外,只能自掏腰包赔偿损失。
所有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他这一周没有见到过宿淮,便一直跟着庄应荣熟悉工作。
第三外交部之所以称为“第三”,因为还有“第一”和“第二”。排名不分先后,只是代表着成立的早晚。
“第一外交部”也就是他们所认知的各国与各国之间的外交,“第二外交部”则是处理鬼怪的灵异事件,而“第三外交部”就是专门处理妖和邪妖的事件了。
各部门能招聘了相对应的能人异士,大大增加了事件处理的效率,分工明确,一目了然。
第三外交部每天的琐事很多,第二外交部处理不了的事都会甩给他们,幽都范围内的一些异常报案也要他们一一去确认。
比如大前天他跟着庄应荣去某中学捉了一只喜欢在洗手间泼屎的狐妖,罚他做社工扫厕所整10年;前天去商场更衣间捉了一只爱将衣服勾破的狗妖,拘留5年,织毛衣30万件;今天上午他们则去酒吧逮了一只沉迷酒精的虎妖,罚他……罚他每天喝水500升戒酒瘾……
十分长眼界。
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第三外交部的惩罚就跟闹着玩儿一样。
庄应荣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细心地要了张发票,准备带回外交部报销。
作为一个万年·真·老光棍,他决定要为未来都会有的豪华别墅和百万爱车制定一个详细的规划, 比如不放过任何一个报销计划, 两块钱的矿泉水也是钱啊!
刚坐上车, 庄应荣接了个电话,“嗯嗯”几声,调了个头, 开往金碧酒店。
自从黄凝的事后, 金碧酒店从‘幽都年度最收欢迎的酒店榜首’一度门庭落空,毕竟黄凝死亡的惨样曾在网络上被爆光且疯狂传播, 无马赛克的血/腥程度甚至导致有老人犯了心脏病。
华国人的某些思想根深蒂固,比如他们不愿意租住有人非正常死亡过的房子, 更别在拥有这么多的选择下,去住金碧酒店。
金碧酒店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宣传活动后, 来住酒店的客人依旧寥寥无几。今天早上,黄凝死亡的房间突然爆出一股恶臭, 熏得清洁人员直接在门口开吐,没人愿意靠近, 可见臭得非比寻常。
仅有的几个客人得知后闹着退房, 拿上赔偿款后加急赶忙离开了酒店,网络上对于黄凝的热度再次以直线飙升——黄凝化成厉鬼来复仇了。
要是黄凝地下有知, 他现在的名气比他拿了影帝那会儿还要高出一大截, 也不知道会不会欣慰到再当场表演一次他出神入化的哭戏。
第三外交部接到通知后立马告知距离酒店最近的庄应荣和陆霜白两人, 两人一到酒店, 只见一众服/务人员或坐或站在大厅,挂着经理职位铭牌的中年男人急得团团转, 见两人前来立马上前告知情况。
按理说,房间经过了特殊处理,现在他们酒店连个鬼魂都不可能有,比没毛的猪皮还干净,怎么就一周后突然传出恶臭味呢?
两人对视一眼,交代众人在原地不要动,上了电梯。
电梯门一打开,一股与公共厕所味道类似的臭味扑入鼻孔,随着两人越走越近,气味也越来越浓。
一打开房门,一股浓郁的,堪比十个,不是,二十个公共厕所的臭味,差点让两人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
庄应荣不知道怎么用他妖生有限的词汇去形容这个迷人的味道,毕竟他是一只文盲妖,非要形容,他只想说他在小肠里便秘的屎好像快从嘴里吐出来了。
赶紧给自己使了个法术封住嗅觉,庄应荣刚想帮陆霜白也使上,却见他早十分有远见地给自己贴了张符纸。
庄应荣庆幸道:“还好苗苗没来,不然以他的狗鼻子估计今天我们部门能吃席了。”
陆霜白点点头,却并不想开口说话,生怕有害气体从嘴巴进去把自己腌入味了。
臭味浓郁遍布房间,凭鼻子估摸是找不到源头了。
陆霜白想了想,掏出一张纸人,拿过桌上的钢笔先是画了两个鼻孔,又三两下在背面画了个符文,小纸人顿时十分有活力地跳起,高举圆圆的双手在桌上踮起脚尖转了个圈圈。
陆霜白拍拍它脑袋,示意它抓紧干活,它这才停下优美的舞姿,探头探脑,东闻一下,西闻一下,确定了方向,往洗手间跑去。
总统套房的洗手间很大,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陆霜白比了比,比自己卧室还要大点,心下对金钱更加崇拜。
纸人直接奔向足以躺下一人的浴缸,指了指接通下水道的口子,完成任务后又跳上一旁的洗漱台继续转圈圈。
打开手机电筒,两人支着脑袋向下看,只一眼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见狭窄的通道壁上满是鳞片,密密麻麻的,参差不齐地紧附着在壁上。
鳞片很眼熟,是阿箐的。
她是半人半蛇,以她是蛇的角度去思考,蛇的鳞片好比于人类的角质层,身体长大到一定程度便会蜕一次皮。蛇会蜕皮,却不会自然地掉落蛇鳞,除非像刮鱼鳞一样刮下来。
可阿箐总不可能特地来总统套房刮自己的蛇鳞留下把柄,要刮也应该在自己家刮。再说了,这种自虐倾向是什么毛病。
那么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脱落鳞片的?而且她当时为什么会躺在浴缸里,还把鳞片全部冲入了下水道?
庄应荣借助工具将管道里的鳞片揭下,放入随身携带的透明袋中。陆霜白隔着透明膜捏了捏,一点也没有蛇鳞的坚硬,反而像在捏一片塑料纸。
陆霜白眼睛微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阿箐虽本来是人,妖身也是半人半蛇,可她生产下来的却是蛋,在某种程度上,她依旧有着蛇类的习性,卵生。
自然中没有一个物种在诞生生命时是简单轻易的,蛇类生产时,都更偏向温度和湿度适宜的场所,例如废料和草堆。但在少数情况下,也会在水中产卵。
假设当时情况紧急,门外有黄凝,或者说那只寻味而来的黑鸟对她产生了威胁,有没有可能她为了抓紧时间暴力生产?
不对——
当时黄凝一定已经死了。
蛇每□□一次,精子在输卵管内可以保存五年之久。也就是说,只要□□一次,就可连续生五年,几个到几十个不等,像绞蟒,一次可以生产近百条。
如果阿箐啃食下/体是为了储存精/子,她在之前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储存的精/子想必不少,所以别墅里才会有数量庞大的蛇蛋。
杀死黄凝后,突如其来的生产让阿箐措手不及,她只能就近到浴缸里生产。而在生产时有妖闯进来,为了保命,阿箐不得不加紧时间,甚至手动将蛇蛋从体内取出来。只有这样,才符合眼前的说法。
“咦,这是什么?”庄应荣从中取出一张特殊材质的白色布料,房间内的恶臭宛若潮水般消失殆尽。
布料柔软干燥,上面有人手写了三个字:阿河桥。
金碧酒店大厅。
经理顾不上擦拭从额头流下的汗,微躬着腰,将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连其中的小细节都不敢忽略。
作为一个小老百姓,出现问题的第一反应就是向警察求助,即使他现在在为金碧工作,但……这可不能怪他,那天的事员工不清楚,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谁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只有人类呢?
身着一身黑色蕾丝长裙的女人听完面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豆般的汗珠流至下巴,从对面传来的压迫感让经理心中惴惴不安,其余员工见状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眼前这位可是褚家继承人,别看她是个女的,年纪也不大,任谁也不敢小瞧了这位老褚总精心培养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