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可以藉此机会观望一下顾家是何态度,若是不满意,哪怕女儿喜欢,他们便当一回恶人,也不会上赶着把女儿嫁进顾家。
好在顾家态度诚恳,顾守礼更是三天两头的跑过去帮着挑水劈柴,打扫院坝,开垦菜园,干活很是勤快。
顾家那边也挑不出错处,顾村长为人明事理,不挑事,村长夫郎更是和善,对待两个儿媳妇儿夫郎从未摆过架子,立过规矩。
一家人哪怕是没分家,相处也很是和睦,这样的夫家谁会不喜欢啊!
如今陆枝都年满十八了,再留下去就显得他陆家有些不象话了,是以这才松了口,暗示顾家可以过去提亲了。
顾庭风瞧他面露尴尬,没有多问,待顾守礼走后,他起身到灶房转了一圈。
没看到夫郎身影,但是锅里温了饭菜,想起早上他说过要去邵婶子家帮忙。
就没去寻他,自己将饭菜拿出来吃了,又回房看了一眼儿子才继续收拾打猎的家伙事。
邵大婶家一年要做近千斤的豆腐,这做豆腐自然少不了黄豆。
可黄豆在他们村并不像水稻、麦子,还有玉米那般饱肚子,所以在粮食中不占大头,多是种个两亩地留着自家吃就行。
因此这村上种大豆的人家不算多,邵大婶家一年做豆腐的豆子供应不上,就只能自家多种些。
请了十几个人,忙了大半个月,终于把豆子种下去了,今天请帮忙的人吃顿饭答谢。
宴清霜念着邵大婶的好,一早过来搭把手。
“霜哥儿,坐过来歇会儿。”把人送走后,邵大婶拿了两条长凳摆在院里桑树下躲阴凉,又吩咐小石头拎壶凉茶出来。
宴清霜坐到邵大婶身边,笑着说:“小石头晒黑了些,不过个头长了不少。”
“可不是么,最近太阳毒辣,成天跟着在山上忙活,回来脱了一层皮,这两日擦过药才好些了。”邵大婶看着孙儿一脸慈爱,随后叹口气,幽幽的说道:
“等再过个三两年,就得给他相看门亲事了,只有他成了家,娶了媳妇,我和他阿爷就是去了也不至于太挂心。”
宴清霜明白邵大婶的心意,他如今也是做阿么的人了,哪能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啊!
何况邵大婶和邵大叔的年纪都摆在这了,就是小石头还小,有些事也得早日操持起来。
好在小石头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让两老省心了不少。
邵大婶提起孙儿也是哪哪都好,这么些年,她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儿子儿媳了,就是到了地底下,见了面总归有个交代。
邵大婶擦了一下眼角,随即看向宴清霜小声道:“陈秋菊和顾老三最近没去找你们麻烦吧!”
“没有啊。”宴清霜不知她作何问起这个来,有些疑惑。
近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同在一个村子里,走在路上难免碰见。
若是以往,陈秋菊碰见他指不定要上前吵嚷两句出出气,可近来也不知道她吃错什么药了。
别说堵他两句,就是老远看见他掉头就躲,活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他奇怪之余倒也落得清净,那老东西看他不顺眼,巴不得他家倒霉不好过。
以往路上碰见也总要找他晦气,他虽不怕,但是次数多了也烦。
近日就好多了,陈秋菊不来犯他,他也不会上赶着找事。
邵大婶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顾小子都没说,显然是没把陈秋菊家放在心上,她也就不跟霜哥儿提了。
只是陈秋菊家不仅大的招人恨,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邵大婶脸上的鄙夷清晰可见,咬着后槽牙对宴清霜说道:
“去年她家小畜牲捂死周家一窝小鸡,今年还是不长记性,前不久人家又抱了十几只春雏回来养。”
“都是左邻右舍的,被那小畜牲瞧见了不稀奇,可他回屋就抓了两把玉米面出来,一路哄着给引到河边去。”
宴清霜听得心头一紧,去年第一次听见这事,他心里就觉着很不可思议了,再次听见还是难以理解。
饶是邵大婶这么大岁数了,也没见过这么心肠恶毒的孩子。
春雏是会浮水的,可顾承则见到没能溺死,居然硬生生用手把它们脑袋按住淹死了,说到这,邵大婶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199章 春雏
宴清霜更是浑身哆嗦了一下,过会儿面露疑惑,刚听婶子问陈秋菊来找他家麻烦没有,这关自家什么事?
邵大婶嗤笑一声,接着道:“那周家虽然为人厚道,但也不是好惹的,家里老二更是个暴躁脾气。”
“自家鸡鸭接连被弄死,何况还是个六七岁大的兔崽子干的,他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当即闯进陈秋菊家里,把那小畜生拎了出来,像他溺死春雏那样对待他。”
后面若不是陈秋菊和顾老三拼死拦住,顾承则一条命早就去了,当时边上看热闹的不是没有,可大多都装作没看见。
实在是他小小年纪干的事情太招恨了,跟他瘸腿哥哥顾承仁一个样,甚至于更胜一筹。
这种长大了还得了!
大家都怕村里再出一个王麻子,索性睁只眼闭只眼,让周家为村里除害算了。
可惜……
不过最后也要了顾承则半条命去,还多亏送医及时,只是陈秋菊和顾老三早就把顾阿爷留的那点家底吃喝糟完了。
去年因为顾承仁闹了鱼塘,赔了村上人家一大笔银钱不说,就她这一家子游手好闲,坐吃山空,家里还能有米粮下锅就不错了。
顾承则溺了水,看病吃药都得花不少钱,她家自然是拿不出钱来了,又不敢找周家要,免不了把主意打到顾庭风身上。
可因为她趁着顾庭风外出,欺负宴清霜一事,被顾庭风知道后上门狠狠收拾了一顿,现在说话牙齿都还是漏风的。
在宴清霜“生病”期间,顾老三和陈秋菊拿了几个鸡蛋,想要到他家探望,缓和一下关系,好让顾庭风心软拿点银钱给弟弟看病。
但陈秋菊经此一事,实在是被打怕了,顾庭风压根不怕别人说闲话,别说是后娘,就是亲爹触到他逆鳞也没情面可讲。
还没等迈进顾家门坎,陈秋菊身上的皮肉就隐隐作痛,哆嗦着不敢上前,最后两人在门外站了半晌,只能灰溜溜的折返回去。
这些事宴清霜都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陈秋菊就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邵大婶默默叹口气,年纪轻轻最容易学坏,她目光落在自家孙儿身上,少不得又是一顿耳提面命。
小石头被阿奶拧住耳朵,哀哀呼痛,嘴里不住喊着:“宴哥哥,快帮帮我!”
才刚喊完,邵大婶手下力气又加重三分,斥责道:“没大没小,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
小石头一时情急,喊错了称呼,赶忙改口叫小嬷,不过还是被邵大婶追着收拾了一顿。
宴清霜在旁边眼眸带笑,看着祖孙二人并不插手。
邵大婶能把小石头养得这般正直,心思纯净,可见不仅仅是一味的偏爱纵容,他急急插手反倒不好。
宴清霜回到家时,顾庭风正抱着儿子在院里玩得不亦乐乎,见夫郎回来了,忙带着儿子迎上去。
小福生拍着小手要阿么抱,宴清霜顺手接过来,看向顾庭风,含笑道:“我在锅里温了饭,可吃过了?”
他走时相公正和顾守礼说话,就没上去打扰。
“吃过了,”顾庭风自打夫郎进门,便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不等他多问,便事无巨细的交代道:
“儿子也刚喝了一碗羊奶,醒来时还尿了,我在外面劈柴没听见,去晚一步小家伙就开始掉金豆,我哄了好一会儿才好。”
宴清霜偏头瞧见儿子小脸上乐呵呵的,只是乌黑的眼睛里还带着湿润,跟水洗过似的,明显是哭狠了。
他忍不住失笑,难怪相公老说儿子娇气,才这么一会儿就开始哭了。
顾庭风想起刚才的手忙脚乱,也暗自嘀咕,他都没这般哄过夫郎,倒先便宜这臭小子了。
回到屋里,宴清霜把福生放到床上,自己和相公坐在床沿上说话:“明日你就要进山了,我想把后院牲畜重新喂起来。”
家里年猪宰杀了还没买,十三只鸡也被他补身体吃完了,不够,还去别人家买了好几只跟着吃,鸭子也吃了一些。
现在后院空荡荡的,圈舍里除了一头耕牛,三只鸭子,再无其他牲畜。
在乡下除了粮食满仓,牲畜兴旺也是很重要的,耽搁不得,所以他想重新喂起来。
再来过段时间福生能吃辅食了,鸡蛋也得多攒些,还有相公每日奔波劳累,没点荤腥不行,总不能时时去别人家买。
顾庭风垂眸思索一番,棚子里还有那么多兔子,原本也够了,可夫郎想,他没有不同意的,大不了他回来早一些,跟着把草料准备好就是。
宴清霜得了他同意,眼里笑意更深,顾庭风手掌抵在他后脑勺,凑过去亲了他一口,低声道:
“那我现在就去村子里问问,看看哪家还有春雏猪仔要卖,没有的话我赶着牛车去镇上一趟。”
“不用问,”宴清霜说道:“王婶子家房子建好后牲畜又养了许多,刚来的时候我问了一嘴,说是老母猪刚下了崽,春雏的话鸡鸭都有,我明日只管去抱就行。”
顾庭风听后放开他站起身,“你带着儿子如何抱,我现在就去买回来吧。”
宴清霜赶紧拉住他,“王婶子家里现在没人,到小河村走亲戚去了,要宿一晚才回来,明日我去抱就行,又不远,正好带我们福生看看毛茸茸的春雏长什么样。”
福生聪慧,尽管还不会说话,但是听见阿么说“福生”二字时,会下意识的歪头看过来。
宴清霜心里高兴,又想到顾承则不过六七岁,就学了一身坏毛病,更觉着要把自家儿子教好了,溺死捂死别人家春雏这种事,无论如何不能有。
“在想什么?”顾庭风见夫郎突然面色凝重,问他。
宴清霜便把先前邵大婶说的事跟他说了,顾庭风听着冷笑一声,倒也没觉得奇怪。
不过见夫郎双唇紧抿着,显然是想到自家儿子了,安慰道:“放心吧,咱们儿子必然不会那样。”
宴清霜点点头,伸手抱起福生,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总之先开始教育一下也是好的。
顾庭风在旁边听夫郎碎碎念,又瞧见儿子还以为阿么是在跟他玩,吐了个泡泡出来,终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宴清霜也知道自己犯了傻,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
第200章 银钱
打猎这个行当虽然辛苦,但很是能赚着银钱,短短两年多的时间,这村里谁家日子过得有顾家滋润?
最重要的是比起眼前枯燥的一亩三分地,年轻汉子们更羡慕顾庭风能在林间快意奔跑、挽弓射箭。
每每猎回来猎物,大家见了都得夸一句有本事。
不过正因为要本事,就不是人人都能吃上这碗饭的。
眼红顾庭风赚钱的汉子有,还都亲自尝试过,不过没等进入大风岭,心里就直打鼓,原地踌躇着不敢进去,最后耸着肩膀,讪讪折返。
顾守礼虽没有其它心思,但同样向往已久,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一晚上兴奋得都没怎么睡。
一大清早就哒哒跑到顾庭风家来了,得亏他来的次数多,否则早就被小黑小黄扑上去咬上了。
顾庭风正坐在堂屋吃早饭,见他进来,随口问道:“可吃过了?”
“吃过了,不用管我。”顾守礼嘿嘿笑着摆手。
他不是客气的人,换做以往就算顾庭风不招呼他,他自己也早上手拿了。
只是他现在属实吃不下,昨儿村长夫郎听说他要去猎。大雁,直夸他长本事了,一大早起来给他做了顿豆角焖面。
加上村长夫郎的好手艺,面条擀得筋道,豆角脆嫩,还切了两条猪肉,肥肉煸出油脂,油香四溢。
淋上红酱汤汁,面条裹得匀称,根根咸香味浓,连眼馋的村长都只分到一点尝味。
他一个人足足吃了三碗才罢手,现在是没有多余的肚子来装大肉包了。
宴清霜端着一锅粥走过来,无意瞥见他肚子,就跟家里小黄贪嘴的时候一样,吃得滚圆滚圆的,也不知道待会能不能爬到山上去。
“笑什么?”顾庭风接过夫郎手上陶罐,瞧见他目光落在顾守礼身上,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不由得问道。
宴清霜不好打趣别人,笑笑没和他说,只道:“没什么,我去给你竹筒里装甜酒,你自己到山上找水化开喝。”
今年黄牛一连耕了三家的田地,又帮着运了几天泥土,顾庭风念它辛苦,想让它多歇几日。
今日不带牛一块进山,所以准备的东西不能太多,棉布袋放干粮,竹筒也要拿小一节的,装了甜酒就装不了多少清水,索性进山里找山泉水打也是一样。
顾守礼挺直腰背,在院里比划两下拳脚,明显迫不及待了。
顾庭风也不拖沓,吃完早饭,和夫郎招呼一声后,领着顾守礼往山上去了。
宴清霜今日也有事做,他要去王婶子家抱猪仔,还有春雏,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回房看一下儿子。
小福生还在熟睡,自打他学会翻身后,晚上睡觉整个身体都是趴着的,小屁股撅在外面,脸蛋埋在被褥里。
宴清霜怕他捂着喘不上气,走过去轻轻给他翻了个身,把小脸露出来。
福生察觉有人在动他,哼唧两声后眼睛都没睁一下,昨晚闹着不睡觉,以至于现在还在赖床,宴清霜将他身体摆正后也不打扰他睡觉。
从大柜里把钱罐子抱出来,去年顾庭风拿了十八张狐皮子,四十六张兔皮子给陆琛带到都城去卖。
都城富裕繁华,又都是成色极好的皮子,加上陆琛常年跑商,头脑好用,卖了个好价格,一共得了八百两银子回来。
加上先前攒的,少说也有一千两了,都是白花花的银锭子,原来的钱罐显得有些小,装不下,就换了个大的,刚从柜里抱出来就感觉沉甸甸的
宴清霜倒出来规整好,整银放在一边,这些没什么大事不能动,都是为日后攒的家底。
碎银分别装进两个小荷包里放好,乡下日常没什么花费,吃的用的多数都是自家种自己做。
荷包里的碎银一个是待会买猪仔春雏,另一个是留给顾庭风去镇上,卖猎物时候好找零,以及偶尔买东西补贴家用。
铜钱也占了小半,他一个一个捡起来,用细麻绳串好,届时拿到钱庄和整银一起,兑换银票回来易储存,放在家里也踏实。
银钱打整好,福生也睡醒了,宴清霜给他穿上小衣裳,摸了一下尿布,还是干的,急忙抱出去把尿,否则待会又得多洗一块尿布。
去年一场漫天大火,将王婶子家圈舍里的牲畜全烧死了,好在她一家都是勤奋的。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后院的牲畜又兴旺起来,刚进去就看见肥硕的白色大鹅拍打着翅膀,嘴里嘎嘎嘎的叫着过来。
宴清霜连忙抱着福生躲开,大鹅伸着脖子最容易攻击人,被它啄咬一口,过后身上都是青紫的,又疼。
别说孩童怕它,就连平日里大人走在路上,隔老远看见都要躲开。
王婶子拎起扫帚驱赶,嘴里大骂:“瞎眼的畜牲,见天啄人,再不敢放你出来了!”
前不久她想着大鹅关久了不下蛋,肉也不好吃,就放到外面荒地上刨虫子。
哪想到才刚放出去不久,就把隔壁张大嫂家的孙儿给啄了,还啄得不轻,大腿上好几个青紫印子。
张大嫂尤其稀罕小孙儿,见他被大鹅啄了,心疼得不行,当即拉着孙儿找上王家门来。
这事本就是她王家不在理,王婶子自然不会推卸责任,赔礼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
张大嫂依旧不依不饶,说他孙儿现在走路都是瘸的,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将她打发了?
王婶子虽不信她话,到底也没说什么,赔了两个大鹅蛋出去,权当给孩子压压惊,当做赔罪了。
此时这不灵性的畜生依然死性不改,又扑着翅膀上来啄人,王婶子手上发狠,抡起扫帚狠狠打下去,大鹅白色羽毛掉了一地,飞快地转身跑了。
宴清霜看向怀里的福生,发现他不但没害怕,小拳头还攥紧跟着挥了两下。
王婶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和宴清霜打趣说是个胆大的。宴清霜也笑着把儿子捏紧的拳头松开。
“农忙了一阵,春耕结束后才孵的,总共孵了三窝,四十来只。”
王婶子引着宴清霜来到鸡圈门口,取下两块圈门板,“还有些小,你看是要现在抱,还是等我家喂一段时间再过来抱?”
春雏不是称重卖的,是按个卖,价格浮动不大,七到八文钱一只,但个头小的不易养活,王婶子又是实诚人,在村里和宴清霜家走的也近,故有此一问。
宴清霜笑笑说:“无碍,福生阿爹进山了,我带着他不好跑,今日就一并抱了吧。”
而且春雏无论个大个小,都比夏雏容易养活,现在天气适宜,正是买的时候。
王婶子点头道:“那你慢慢选,都在这里了,老母鸡近来还离不开窝,鸡仔围在它身边不肯出来活动,你看中哪只我给你进去捉。”
去年家里养了十三只,今年也不能少了,还有雏鸭也得多抱几只。
最后宴清霜要了十六只小鸡仔,以及十只小鸭子,都比去年养得多。
猪仔的话他看不来,还是王婶子叫了王大叔过来帮忙相看。
鸡鸭猪仔一并挑选好,宴清霜算了一下,拿出荷包给银钱。
十六只鸡仔总共是一百二十八文,鸭子要比鸡贵一文,九十文,猪仔和去年一样,两钱。
王婶子接过,又数出几个铜板递还回去,“鸡仔个头小,七文一只就好,你抱着福生也不好拿,我让春禾帮着你提回去。”
宴清霜知晓婶子性格,没推辞。
王婶子正准备喊春禾出来帮忙,就瞧见陈秋菊带着她那短命儿子从她门口路过。
去年大火不仅烧了王婶子家,连累陈秋菊家也遭了殃,因此两家积怨已久,每每见了都不对付。
陈秋菊为人狭隘,爱占便宜,哪怕后来在王麻子家讨了银子赔偿。
可她在王婶子这没讨到任何好处不说,还捱了王家几个汉子一顿打,不可谓不气不恨。
此刻就连宴清霜抱着儿子站在王家院里,她都看不见了,满眼怒火的瞪向王婶子,对着她家院门响亮的啐了一口,留下一滩脏污。
气的王婶子抄起扫帚就要过去打她,王大叔听见动静也拿着棍子出来,吓得陈秋菊拉起儿子就跑。
王婶子追到她家门口,大力拍着,“呸,不要脸的东西,躲在里面装什么乌龟王八,有本事你把门开启说话。”
王婶子等了一阵,见她死活不开门,骂了两句就回去了,只是面上依旧不怎么好看。
宴清霜安慰道:“婶子别和那种人计较,不够你气的。”这点他深有体会。
王婶子重重叹口气,她哪里是要和陈秋菊计较,只是她成天上赶着来她家门口找晦气。
尤其是她家小儿子,前不久才把周家春雏淹死了,她家隔得还要近些,家里又养了那么多牲畜,怕遭小畜生毒手。
以至于门外菜花都老了,鸡鸭都没敢放出去啄过。
大人的恩怨不提,就是个小的也不让她安生,她怎能不愁?
宴清霜见王婶子一脸苦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王家坐了一会儿,由于福生过于敦实了,他有些抱不住,手也酸,就没多留,跟着春禾拿上竹筐笼子回家了。
小黄今日没跟着顾庭风去围猎,躺在院里晒太阳,听到鸡仔的啾啾声才懒洋洋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它和小黑这两年都长大了不少,不再是当初满院追鸡赶鸭的狗崽崽了,扫了一眼便不感兴趣了。
春禾帮着把笼子开启,二十多只小鸡小鸭探出脑袋,左右看了好一会,确定没什么危险才扑腾着翅膀出来。
福生兴奋地“呀”了一声,宴清霜笑着把他放到春禾怀里,“劳你帮我抱他一下,我把猪仔放到圈里去。”
“你去吧,我给你带着。”春禾欢喜的不行,福生胖嘟嘟的很是可爱,谁见了都想抱一下,他早就心痒痒了。
宴清霜把猪仔拎到圈里,顺便翻到草楼上抱草喂牛羊兔子。
存心把兔子当做日后的营生买卖,自然不能马虎,喂完牛羊,给兔子扔了好几捆嫩草才罢手。
前面院子里春禾正带着福生玩闹,还抓了一只小鸡在手里给他摸,福生胆子确实大,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了一会,乐呵呵地伸出手触碰。
见宴清霜回来后,春禾一脸不舍地将福生交给他,“我先回去了,家里要打草料,得回去帮忙。”
估计是王麻子死了,春禾人开朗了许多,再无往日的怯懦,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跟春日里迎春花一般,不张扬,但熠熠生辉。
送走春禾后,福生也打了个哈欠,宴清霜怕他饿,先热了羊奶喂饱他,才给放到床上,手掌轻轻拍打着哄他睡觉。
没一会儿福生眼睛就困得睁不开了,宴清霜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鼻子,小声打趣道:“真是个小懒猪,早上醒那么晚,才出去走了一遭,回来又睡着了。”
确定福生是真睡着后,宴清霜把房门掩上,拿上篮子准备去挖些野菜笋子回来吃。
又担心福生醒来会哭,他不敢走远,就在前面小山坡上,迎面走来几个婶子叔么。
背上竹筐里细长的水竹笋用藤蔓麻绳捆绑着,他偏头瞥一眼,皆是嫩得能掐出水来。
还有刚发出来的春菜,不过五六片枝芽,还未过油炒,便已觉脆嫩可口。
虽然已经吃过一茬,但所有山鲜都是摘了又发,婶子们摘的这些碧绿青翠,看样子是从深林里采摘的。
宴清霜瞧得心里火热,挎着篮子,脚步匆匆的往山上赶。
远处他去不了,但是前面小山头他和相公去过,那里的野菜也很是鲜嫩,且鲜有人去。
大风岭里,顾守礼心满意足地拎着一对鸿雁,对着顾庭风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庭风,你真厉害,鸿雁飞这么高都能被你射下来,小黑也厉害,这几只山鸡都是它捕获到的,还有……”
“行了,少拍马屁,”顾庭风挥手打断他,“大雁也猎了,回去吧!”
他原打算进深一点的林子里,看看能不能猎到头梅鹿再回去。
可顾守礼是第一次来大风岭,他一个人下山终究是叫人不放心,正好夫郎今日买了猪仔,他早点回去看看。
第201章 黄花菜
山里风景独好,白色溪谷隐匿其间,涓涓流水响起,青翠成荫的草木中夹着一抹金黄,于风中摇晃。
顾庭风刚爬到小山坡上,便看见那道熟悉的清瘦身影,一会忙着捡地皮菜,一会忙着采摘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