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着急回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顾庭风不由得笑出声,轻唤一声:“小霜。”
宴清霜听到声音,忙碌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地转过头,见真是顾庭风,急急挎着篮子走过来,一脸欣喜道:“何时回来的?”
顾庭风星眸含笑,伸手揉了一下他脑袋,接过篮子,“刚回来,见你没在家,猜想你来这了便过来瞧瞧。”
听相公说他已经回过家了,宴清霜连忙问:“儿子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顾庭风轻拍他手背安抚,说:“放心吧,那臭小子睡得跟圈里猪仔似的,都打起小呼噜来了,我摆弄了他两下都没醒。”
听到相公把福生比作猪,宴清霜横他一眼,最后自己也笑了。
福生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还养得白胖白胖的,可不就是一头小猪仔吗?
“我今早带福生去王婶子家抱了十五只小鸡,十只小鸭,还有一头猪仔回来,你可瞧见了?”
“瞧见了。”顾庭风答道,买回来的鸡仔和小鸭子都放在院里刨虫子,他回去就看见了。
宴清霜又说:“猪仔我不会看,是王大叔帮着挑的,你觉得怎么样?”
去年家里的猪仔就是顾庭风亲自去挑选的,买回来没生过一次病,腰条口头都好。
猪草打来剁碎,稍搅拌一下,也埋头吃得香,所以宰杀时年猪才会这么大。
王大叔帮着挑的自然也是好的,但他还是想让相公看看,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去买猪仔。
顾庭风见夫郎仰着脸,像等待他夸奖的孩童般稚气,眼里笑意更胜。
“猪仔很好,鸡鸭也挑得好,只只都很精神,我回去矮墙上种的窝瓜和菘菜都要被它们啄吃完了。”
听到相公说好,宴清霜嘴角挂着一抹矜持的笑意,菜吃了就吃了,只要不进菜园子就行。
才半日未见,两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不过眼下还有事要做,顾庭风看眼篮子,问:“还要摘吗?”
“要摘,”既然福生一时半会醒不了,宴清霜也不急了,指着前面春意盎然的地方,“这儿长了许多黄花菜,摘回去咱们凉拌吃,吃不完的晒干,留着日后打汤炖肉。”
顾庭风自然听他的,两人齐力摘了大半筐黄花菜、又进松林里捡了一些菌子竹菇。
回去路过小河沟的时候,顾庭风卷起裤腿,下去摸了大捧山坑螺上来。
宴清霜摘一张大叶子包着,见篮子已经装不下了,便自己用手捧着。
两人回到家,宴清霜洗干净回房看福生,果真如相公说的一般,还在睡,嘴里时不时吹几声小呼噜。
听老人们说孩子瞌睡多,是因为长个,宴清霜平日里也不扰他,由着他睡。
但今天睡的时间明显有些长了,怕他肚子饿,便动手给他弄醒了。
福生明显还未睡够,此时被阿么摇醒,迷蒙地睁开眼睛,瘪着嘴巴就要哭出来。
宴清霜赶紧抱起来哄,“乖宝,阿爹给你热羊奶去了,咱们吃了东西再睡好不好。”
虽然福生听不懂,但他很好哄,生气了抱起来颠两下,或者是对着他脸蛋亲亲,那来不及掉的金豆子就憋回去了,转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此刻也只是做做样子,被阿么抱着晃了一会儿,嘴里就咯咯地笑起来。
尤其在瞥见阿爹端着碗进来,笑容更大了,宴清霜就知道,福生睡那么久肯定饿了,和相公换了个位置,自己动手喂他。
羊奶才凑到福生嘴边,就被他迫不及待的张嘴吃了,宴清霜笑着和相公调侃,“看来是饿狠了。”
顾庭风抱着儿子暗自掂了一下,真够敦实的,不枉费他每顿吃这么多下去,这短胳膊短腿跟莲藕似的,一节胜似一节。
待福生吃饱喝足,就开始淘气了,一会儿咬住喂羊奶的调羹不松口,一会儿把吃进嘴里的羊奶吐泡泡似的吐出来。
宴清霜明白他这是吃饱了,准备收碗,可福生一把抓住调羹,示意他还要吃。
宴清霜掏出帕子,把他手擦干净,继续喂,可没过一会,福生又开始调皮了,宴清霜搁下碗,对着他屁股轻轻拍了一巴掌,“净淘气!”
福生屁股肉嘟嘟的,被阿么打了也不见痛,依旧高高兴兴的。
顾庭风见夫郎一脸无奈,憋不住笑,“那就不吃了,我抱他到后院看猪仔,正好雌兔刚生了几窝小兔子,我抓几只给他玩玩。”
宴清霜点点头,跟在他后面出去,再过一段时日就是三伏暑天了,哪怕现在已是傍晚,院子里的青石板依旧晒得发烫。
鸡鸭在外面逛了一天,此刻全部挤在角落里,宴清霜拿笼子过来,一只只给它们捉进去。
后院还有一间圈舍是空的,但鸡鸭稚嫩,挤在一起就跟躲在老母鸡的羽翼中一样,有安全感。
宴清霜拎着笼子过去,见福生坐在相公手臂上,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圈里的猪仔,嘴里兴奋地咿呀喊着。
宴清霜轻笑,也不打扰他们父子俩,把笼子放到圈里,顺手摘了一把紫苏。
后院家禽多,每日粪便不少,边角地里长了几棵紫苏出来,上边叶子翠绿,下面深紫,香气扑鼻。
都是庄稼生长的肥料,哪怕紫苏生在这里也不嫌弃,待会回去洗洗,跟着山坑螺一道炒最是提味。
宴清霜把火生起来,舀一飘水进锅里,先把饭蒸上后,叶子包着的山坑螺倒进盆里淘洗。
它不似田螺那般泥沙多,需喂养几日,待泥沙吐出来才能吃。
山坑螺长在清水里,俯在干净的石壁上,螺肉干净,没什么脏东西,洗干净,用剪刀把尾巴剪掉就可以下锅炒了。
无论田螺还是山坑螺,少不了放葱姜蒜,还有干辣子爆出来才好吃。
尤其是干辣子,宴清霜下了小半碗进去,待螺肉翻炒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把刚刚摘的紫苏扔进去。
山坑螺刚炒好,顾庭风就带着福生回来了,但灶房里有些呛,怕熏着福生没敢进去。
他隔着门坎,见宴清霜眼泪都被辣子呛出来了,暗自皱眉,“还有菜吗?你抱着儿子我来炒。”
“不用,”宴清霜抬起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眼角,笑着说:“你先抱着福生到院里去,我再凉拌个黄花菜,炒盘菌子就好了。”
黄花菜恰逢摘的时候,颜色金黄娇艳,吃着也爽口。宴清霜抓一碗黄花菜出来,剩下的倒进簸箕里晾晒。
因着黄花菜的花蕊带有微毒,得焯过水才能吃,想着今年腊肉吃得少,一半用来凉拌,另一半炒腊肉也不错。
顾庭风回屋把木摇篮拿出来,将福生放到里面,给他塞了个拨浪鼓,让他独自玩,自己转身回灶房帮忙去了。
小黑小黄见只有福生一人在院里,从屋檐下围过来,守在木摇篮下边。
宴清霜瞅见,哪怕以往见过很多次,都忍不住感叹它俩灵性。
顾庭风帮着把菜盛出来,放在灶台上。
夜幕降临,最后的霞光散去,外面玩闹的孩童归了家,整个村庄安静下来。
顾庭风和宴清霜坐在院子里吃饭,伴随着福生拨浪鼓地咚咚响,显得愈发静谧美好。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又是三伏暑天,一年四季中最难熬的时候。
白日里跟烈火炙烤一般,院里地上照得发白,人走在路上,一股又一股的热气扑面而来。
夜里若不是怕招贼,大家恨不得所有门窗敞开,都不关,让凉爽的山风吹进来才好。
屋内福生穿了件绣莲花的小肚兜躺在凉席上,露出两只嫩藕似的白胖胳膊。
只是眉目间微微皱起,显然睡不安稳,天气太热了,他脑门和鼻尖沁了一些汗珠。
宴清霜放下手里绣活,坐在边上给他打扇子,今年家里多了个小娃娃,盆子不能放。
前段时间天刚热起来,福生一直哭闹不止,他就在屋里放了一盆井水降温。
结果害福生身体侵了寒气,晚上一直拉肚子,差点没给他急坏了。
和相公两个人匆忙赶着牛车,带到镇上老大夫那里,一番检视后确定没什么大碍。
他这才放下心,是以这屋里再不敢放盆子降温了,只把窗户开启,不过吹进来的风也都是热的。
宴清霜摇着扇子,待福生皱起的小眉头逐渐松开,这才缓缓放下扇子,捏起针线继续缝制衣服。
福生就跟地里幼苗一般,长得很快,原先做的衣物才短短几月,穿上就有些显短显小了,小肚子都露了半截出来,得重新做两身才行。
他手里这件特意做大了些,待福生一岁时候也能穿,孩子的衣服他现在做熟练了,比起大人的还要快些。
不多时,宴清霜落下最后一针,咬断线头,将大晌午缝制好的几件衣物摊在床上。
桃红、鹅黄的小衣裳颜色鲜润娇嫩,穿上明艳亮丽,最适合小哥儿穿。
是他特意为溪哥儿家的小豆儿做的,袖口滚了边,绣了芙蓉花,还打了一条石榴红的双鱼络子,给小豆儿当个抓物。
朱红、妃色瞧着明艳大气,是给福生做的,孩子还小,哪怕是小汉子,也不用在乎什么颜色艳丽不艳丽,红彤彤的,穿上反倒看着喜庆,招人喜欢。
是他为福生百天做的,花了不少心思,衣襟缝制的交领,裹了花边。
袖口也同样,还有带子两侧的衣身,绣了两只圆头圆脑的小老虎,寓意福生茁壮成长。
福生正是好动的时候,鞋子穿上束缚着,感觉不舒服,不过一会儿就自己给蹬掉了。
所以现在多是穿的小袜子,虎头鞋、虎头帽不着急做,等他日后再大些,学走路了再做也不迟。
宴清霜仔细瞧过后,没发现需要改的地方,便继续给福生扇扇子。
傍晚气温降了些,今日顾庭风回来得早,小黄摇着尾巴,一马当先地跑进来,又调转头,对着身后不断咆哮。
宴清霜听到动静,快步从灶房走出来,迎上去,目光落在后面的顾庭风身上,眉眼晶亮:“回来了。”
“嗯,回来了。”顾庭风脸上同样挂着璀璨笑意,一边将今日猎到的猎物卸下来,一边和夫郎说起山上的趣事。
“猎到一头赤麂,脾气倔犟,下山的时候还撅起后蹄踢了小黄一脚。”
小黄围着拴在木桩上的赤麂打转,一脸愤愤不平,时不时嚎叫两声,若不是有顾庭风看着,它还想冲上去咬两口,方能消气。
难怪刚才一进门就叫唤,原来是受气了,宴清霜瞧见它屁股上还有两个黑泥蹄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庭风也觉着有些好笑,明明小黑离得还近些,偏偏只踢了小黄,莫不是看它好欺负?
小黑高昂起头,从进门就一直没出声,因为它嘴里叼着一只个头肥硕的青鸡,到家也舍不得吐出来。
顾庭风伸手掏了一下,它才给松了口,“路过山涧时候,抓了几只青鸡,待会我处理干净,咱们蒸着吃。”
宴清霜笑眯眯地答应,饭菜他都已经做好,温在锅里,既然相公说再蒸几只青鸡,那就晚点再摆饭,天热,也不怕冷了。
青鸡身上滑溜,皮薄不好剥,宰杀也需要技巧,顾庭风打了一桶水蹲在沟渠上。
锋利的短刀剁掉四肢脚趾,刨开月土子,掏出内脏,清洗干净后顺手丢给小黑小黄吃。
然后薄薄的刀刃顺着青鸡下颚,快速划拉一刀,双手按住*稍用力,从头部到纤细四肢,一张完整的皮便撕了下来。
有些血腥,顾庭风抬眸,看着挨在他身边的夫郎,“你先回灶房把蒸笼放上去,我马上就好。”
宴清霜知晓他意思,摇摇头:“蒸笼已经支好了,我等你一起。”
家里本就是猎户行当,宰杀拔毛掏内脏,宴清霜早已经司空见惯。
顾庭风不在家时,杀鸡刮鱼宰兔子,他也做得很熟练。
但是剥青鸡他的确是头一次见,不过脸上倒是没什么害怕的,拿起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将顾庭风手上的血水冲洗干净。
一共八只青鸡,哪怕是掏了内脏,看着还是很肥硕,顾庭风拿两个大碗放到蒸笼里。
中间架一双筷子,青鸡悬空放到上面,蒸熟后会自动掉入大碗里,裹上滴落的汤汁,味道更好。
“可以了,”顾庭风盖上蒸笼盖子,“出去和儿子玩会儿。”
福生自从阿爹回来,便一直眼巴巴地瞅着,拨浪鼓早就不玩了,此时见他过来,双手迫不及耐地伸着要他抱。
宴清霜在一旁眉眼带笑,“天热了,福生在家里不安分,就想到村口去玩,那里河风吹来凉快,等吃完饭,我们一起带他出去走走吧。”
“好,”顾庭风将儿子夹在臂弯里,一手拉着夫郎到院里,“青鸡蒸熟还要时间,这里凉快,先坐会。”
宴清霜“嗯”一声答应,和顾庭风坐在桃树下乘凉,桃花早就谢了,枝叶繁茂的树上结了许多脆桃。
第203章 吃桃
宴清霜仰起头,扒开桃树枝,伸手摘了两个离得最近的下来,用帕子仔细擦干净递给顾庭风,“尝尝,很甜。”
顾庭风接过咬了一口,福生眼睛直溜溜的看着他,嘴巴跟着吞咽了一下,小手下意识的去抢。
顾庭风动作迅速的偏头躲开。
宴清霜看愣了,回过神后哄他:“乖宝你还小,咬不动桃子,阿么待会给你蒸鸡蛋吃。”
福生哪听得懂这些,双手并用,还是迟迟够不着,急得都快站起来了,最后嘴巴动了一下,乌黑的眼睛里很快蓄了泪,啪嗒啪嗒的打在阿爹手臂上。
宴清霜忙起身,将手里的桃子舀水洗干净擦干,回来放到福生手里。
顾庭风挖来的这棵不是毛桃树,结出来的果子不止甜,还很大。
尤其福生人小,两只手捧着也抓不住,可他就是牢牢抱住不放,低下头,用仅有的两颗乳牙咬下一点皮肉来。
可能是看着大人吃,福生也欢喜,明明才一丁点皮肉,都被他吃得跟淋了香油的鸡蛋羹一样香,嘴巴鼓动两下就咽下去了。
顾庭风将手里咬过一口的桃子递给夫郎:“你吃这个。”
他的桃子让给福生了,宴清霜没说树上还有,双眸弯成月牙,接过来咬了一口,又凑过去两人分食。
晌午蔫头巴脑的晚饭花,到了傍晚变得鲜活水嫩起来,碧绿的枝干上宽大的叶子,紫红色的花朵跃然于上,细长娇嫩的花蕊散发出醉人的清香。
三人坐在院里,桃子吃完饭也好了,宴清霜起身摆饭,顾庭风将儿子放回摇篮里,动手把蒸好的青鸡拿出来。
青鸡肉质细嫩,尤其是用大火蒸出来的,鲜白腿肉和细细的骨头早已脱离,沾上浓郁的汤汁,嘴巴轻轻一抿就吃下去了。
顾庭风夹了一条小后腿,放到宴清霜碗里:“喜欢吗?”
宴清霜吐出细小的骨头,放到桌上,“好吃,肉很嫩。”
青鸡不算罕见,门口稻田里多得是,一到晚上就出来河坝上望月。
常有汉子趁着月色最好的时候去抓,但他还是第一次吃这个,别提多鲜嫩了。
顾庭风又夹了一条腿肉过去,“喜欢的话多吃点,晚上我去河边抓。”
宴清霜微微摇头,“晚上好好歇息,抓青鸡的话,等稻田里放水,过去看看就行了。”
“行。”顾庭风答应着,过段时日不止猎物贴秋膘,就连青鸡鱼虾也会更肥美,那时他再找机会去河边捞一顿回来,给夫郎吃个过瘾。
吃完饭,两人准备带着福生去河边走走,吹吹凉爽的晚风。
福生喜欢阿么,也喜欢爹爹,刚刚是阿爹抱的,现在要出去了,他张开胳膊要阿么抱,一点也不偏私。
不过被顾庭风抓着小被,从摇篮里提溜出来,“阿爹抱,你阿么抱了一整天,累了。”
宴清霜去屋里给福生拿衣裳,出来就听见他这话,不由得笑了:
“福生睡了一下午,我忙的时候他就自己在摇篮里玩,能累到哪去。”
顾庭风垂眸不说话,福生比一般孩子壮实,抱着沉甸甸的,哪怕一天只抱小半个时辰,胳膊也都酸了。
而且带孩子也不轻松,福生淘气好动,在摇篮里待不了多久就哼唧着要阿么抱着背着。
宴清霜只好用兜扇背着他干活,就连喂牲畜,到后山割草也带着,一天下来,委实累得够呛。
见相公不说话,宴清霜笑笑,让他抱着了,自己转身把院门关上。
小黑小黄估摸是在外面寻到伴了,吃饭时候也不着家,怕家里进贼,他关上两扇院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心离开。
村口人依旧很多,除了乘凉吹风的大人,还有扎着小辫,争先爬上大梨树摘梨子的孩童。
欢笑声阵阵入耳,坐在树下的人怕上面梨子掉下来,往旁边挪了几步,嘴里喊:“别把树枝踩断了,省得明年没有吃的。”
“知道了。”几个小汉子清脆的声音跟着喊。
福生徒然看见这么多人,也不怕生,坐在阿爹臂弯上,一双大眼睛四处打量着。
邵大婶见着了,赶紧从怀里摸出一个黄皮梨子,捞起衣角擦两下,塞到福生手里,再趁机把福生从顾庭风怀里接过来。
福生刚得了桃子,现在又得了个梨,正是好哄的时候,何况邵大婶抱过他很多次了,此时被她接过去也不哭,还乐呵呵的冲她笑了起来。
喜得邵大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力气有些重,原本乖顺的福生立马不乐意了,扭头寻找阿么,要阿么抱。
宴清霜当做没看见,原本想带着福生到河边走走,但是现在遇见邵婶子,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了。
顾庭风瞥见沟渠上对他招手的一群汉子,凑到夫郎耳边,“我到虎子他们那边说说话,你要不要跟我过去。”
宴清霜摇摇头:“我不去了,在这里陪着福生,你去吧。”
福生胆子大,不怕生,平日里谁都能接过去抱一下,但是转眼看不见阿爹阿么,立刻能扯着嗓子哭出来。
顾庭风也知道,便自己一个人过去了。
那边邵大婶抱着福生坐到树下逗弄,心肝儿宝贝乖乖的叫了一通。
又搂在怀里揉了好一阵,好在福生眉头虽一直皱着,但是很给面子,没哭。
周围婶子阿嬷们也很是眼馋,村里不是没有孩子,但大多都是贱养,看着瘦巴巴的,还黑。
不像福生,养得白白胖胖,圆头圆脑,跟初生的小老虎似的,一看就是有福报的娃娃。
身上也被阿么收拾得干干净净,裹在软段缝制的襁褓里,是花了心思,精细养的。
再看眼自己,身上还带着下地干活回来的泥点子,大家藏在袖子里的手怎么都伸不出去了。
宴清霜不在意这些,只要福生不哭,谁抱着都一样,不过是身上沾了些泥。
这种庄稼的,谁多少不沾点?他和相公忙起来,衣服上滚成泥人的时候都有,这些算不了什么。
大家见宴清霜脸上一直带着笑,明显是真不介意,慢慢的也伸出手,开始逗弄福生。
过会儿从邵大婶手里接过来,大家轮流抱了一下,笑着说:“可真够结实的。”
老阿嬷接话道:“结实好,养结实点才不容易生病。”
第204章 福娃娃
大家抱着福生,左一句福娃娃,右一句福娃娃的夸着,宴清霜独自找了个福生能看见的位置坐下。
村长夫郎跟着逗弄了一会儿,走到宴清霜身边似乎有话要说。
宴清霜抬起头,笑着说:“叔么有话直说,无需跟我客气。”
他出嫁时,村长夫郎待他的好,他一直铭记。村长对相公也很是亲厚,逢年过节两家人也都走动着,不用这么生分。
村长夫郎听到这话,也不再拐弯抹角,余光看向福生,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这不是混小子的亲事定了吗,我想让福生帮着滚滚喜床,沾沾他的福气,希望日后我也能抱个像福生一样的大胖孙子,你看怎么样?”
宴清霜听到后愣了一瞬,新人成亲一般是由家庭和睦、儿女双全的全福嬷嬷。
或者全福人帮着压喜床,也有用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男丁来压的。
但是福生年龄过于小了,一来怕出岔子,在新人喜床上尿了。
二来是村长夫郎有个年岁正合适的孙儿,也就是顾守礼大嫂家的。
这若是越过顾大嫂儿子,找了福生,不是平白惹顾家嫂子多心?
村长夫郎见宴清霜神色犹豫,知道他在想什么。
“放心吧!我都跟秋月商量好了,到时候就由福生帮着压喜床,顺便带他来和泽儿玩玩,做个伴。”
听到是由顾家大嫂同意的,宴清霜这才放心的答应了。
月上柳梢头,树影摇晃,凉风裹着稻花香吹拂。
福生在外面玩了一个晚上,刚开始听见河边稻田的蛙声,还有些好奇地竖起耳朵听,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有些困了,目光迷糊地转了一圈,找到阿么后伸手要他抱。
邵大婶便把他交到宴清霜怀里,“小乖乖困了,带他回去歇着吧。”
宴清霜点点头,小心接过福生,紧了紧襁。褓,还不待他张口喊,顾庭风就自己过来了:“回家吧。”
“嗯,”宴清霜小声说:“福生睡着了。”
木床送来有一段时间了,念着福生小,宴清霜一直咬口没同意,直到前几日天热了,才让他一个人睡。
顾庭风打了水过来,宴清霜拧干手帕,帮福生把脸蛋,还有小手擦干净,肚子上盖了一床小被子让他好好睡。
待福生呼吸逐渐绵长,宴清霜心里不可遏制的放松了些,躺在床上,目光既期待又羞怯的落在门口。
顾庭风也没让他久等,在院里脱掉衣裳,草草冲洗了一下,便急不可耐的回了房。
虽然福生是独自睡了,但是宴清霜依然放不开,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红肿的唇瓣里溢位:“灯…先把灯盏吹灭了。”
顾庭风此刻哪里还管得了桌上微弱的烛火,急切道:“不用管,待会自己就熄了。”
天边泛起一抹青色,后院鸡仔听到村子里公鸡打鸣,也扯着嗓子咕咕两声。
宴清霜听到动静,想起昨夜和邵大婶说好的,便轻轻挣开相公怀抱,打算起床。
顾庭风似有所觉,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夫郎重新圈回怀里,“起那么早干嘛,再睡会儿。”
宴清霜夜里被他折。腾许久,身体本就软绵,此时被顾庭风手上稍微用点力气,整个人又跌进他怀里。
不过听相公声音沙哑,带着浓浓困意,显然没睡醒的样子,宴清霜躺回去,挨着他。
“天亮了,我和邵婶子说好了,早上借她家磨盘,磨些粳米回来给儿子煮米糊糊。”
福生已有半岁,平日里除了羊奶,他还蒸了鸡蛋肉糜和米汤一起喂,比羊奶还吃得香。
昨夜在外面的时候,听婶子们说,可以适当给福生喂些米糊糊了,宴清霜就想着把粳米磨碎回来,好早点喂给福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