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彼此待了一会儿,都笑起来,杨悠乐说:“靠!不要煽情了!这不是我的风格!郑毅文在家是不是?你等会儿是要去找他?”
周钧南点头:“对,我们……姜宇缠着我带他玩儿,我本来打算带着他们去市里……”
杨悠乐笑道:“那我们一起去找他们吧,算我一个。”
周钧南当然不会拒绝,他说:“好,我们一起去。”
还是那个神奇的组合。
这四个人,到底能玩什么呢?
又去乡村版露营?还是开车去市里的游戏厅?或者去他和郑毅文去过的湖边?
其实什么都好,其实玩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周钧南想起更多关于夏天的记忆,杨悠乐为他补全一切。回忆海中的潜水员,现在终于下降到海底,眼前散发着光亮的是一个温柔的旧世界。
他们骑车穿过树海。杨悠乐和姜宇在前,他和郑毅文在后。帐篷搭起来,可以看见脚下碧蓝的湖,有着粉色晚霞的天空。所有的画面都在周钧南的眼前回放——
“我有车。”杨悠乐指给周钧南看,“共享单车。”
“姐姐!”周钧南一愣,果真看见一辆小蓝车停在不远处,“要命了……你从哪里把车骑过来的?你别告诉我你一直在骑车旅行?”
“那不是。”杨悠乐背起包,快乐地回道,“我有一段非常、非常精彩的冒险,之后再慢慢说给你听吧。周钧南,我现在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倒我了!”
周钧南也被她的快乐传染,跑回去穿上外套,再次骑上那辆老自行车,跟上杨悠乐,两人慢悠悠地往郑毅文家出发。
——和那个夏天一样。
周钧南想到那次露营他们听的歌,说道:“我想再听一次那首歌。”
“《好风》?”骑在他身边的杨悠乐接道。
“嗯。”
“我唱给你听——”杨悠乐清了清嗓子,“好风,吹过肩头。好人,留在心头——”
好歌,越过山头
好酒,洒在胸口
一步一步的走
一年一年的游
杨悠乐唱的有些走调,但那又如何?这是来自她身体里最真挚的声音,也是这么久以来周钧南丢失的一部分快乐。
他们继续向前,周钧南和杨悠乐经过那棵埋葬着麻雀的树,周钧南停下来指给她看:“这里,以前我和郑毅文一起埋过一只麻雀。”
“欸?你们居然还做这种事。”
“他还在这里吹过竖笛,小星星。”
“好听吗?”
“不怎么好听……”
“哈哈哈。”
“那时候,他很沮丧,外婆刚走。”周钧南微微喘着气,“我告诉他,那只是一段漫长的告别,一切都会过去的。后来你不见了,我很着急,他告诉我,每个人也像是小鸟,你就是飞走的那一只。”
杨悠乐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这棵光秃秃的树上,再往前,乡间道路两旁的树也都是如此。
“漫长的告别啊……但我飞回来了。”杨悠乐说,“你真的很喜欢郑毅文,把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他也很喜欢我。”周钧南说。
两人都笑了笑,越来越多的记忆涌上来。杨悠乐说还记得那场夏天的音乐会,她说想要一直留在这里,不想再到别的地方去了。周钧南一边骑车,目光一边看向天空,忽地,有一阵轻柔的风从两人身后吹来,像是要推着他们,让他们乘风而去。
这是一阵好风,一阵有魔力的风,一阵梦幻之风。就在这时候,周钧南侧过头,看见灰色的田野迅速生长着,绿意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无声无息地扩散开。他再向前看,那路两旁的树在不断地抽出新芽,风继续吹,所有的树长争先恐后地长出新叶,等到周钧南骑到路的尽头,回头望去的时候,那片想象中的树海在风的吹动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们要到了。
时间可以加速,夏天还会再来。
周钧南的心头是一阵难以形容的轻松,仿佛他越接近目的地,自己身上的衣服便一件件地减少,直到他只穿着那件白色衬衫,让夏日的风穿过他的身体。
“郑毅文!”周钧南快乐地喊,“姜宇!郑毅文——我带了一个人过来,她要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儿!”
郑毅文和姜宇闻声走出院子,杨悠乐也喊道:“郑毅文!姜宇!”
“啊——”姜宇甩开郑毅文的手,迎着风向两人跑来,“乐乐姐姐!”
这一刻,郑毅文倒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塑,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悠乐跳下那辆共享单车,她率先抱住姜宇,再然后向着自己跑来。女孩用力地抱住他,郑毅文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站稳后小声地呢喃:“姐姐?你回来了?”
他感到一阵头晕,目光看向不远处,周钧南坐在自行车上,单脚踩着地面,对着他灿烂地笑。
好风带来一只归家的小鸟。
告别也不全是悲伤的事情。
周钧南笑着看郑毅文,双手对他比了个心,用口型对他说:“是真的!她回来了!我……爱你。”
—麻雀们的漫长告别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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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end~写到这里我也终于松了口气,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明后天(13、14)休息,还是老样子,周四再见~
ps:本文还剩下最后一卷,章节不多,像是之前插入的 a pause那样,我休息一下,希望可以写好最后的结局。
# a butterfly
“机场.jpg”-“一无所有的开局.jpg”-“全新开始.jpg”
Z:乐乐姐姐最近还好吗?我和郑毅文已经安全到达了,这几天都在忙学校的事情。飞机坐得我有点儿头晕,正义倒是适应良好。我在飞机上失眠,只有喝酒才能睡着,最后全靠郑毅文把我喊起来。
他太紧张啦。我想让他别那么紧张,但郑毅文说他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我一开始觉得我爸有点儿残忍,突然一下子把郑毅文投放到彻底陌生的环境,熟悉的语言、文化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这几乎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
但我又想到几年前第一次在老家湖边见到他的时候,仿佛他原先的世界只有脚下的一小块,头顶的灯渐渐升起,让他能走出村庄,再到另一个城市,最后再去另一个国家。我觉得如果换了我……可能也会有点儿害怕。
之后我们一直在买二手闲置,太划算了,果真任何所谓的折扣都抵不上要抛售物品的学长学姐们。一无所有的开局终于有了好兆头,郑毅文吃了几天学校食堂的沙拉菜叶子,吃得他两眼冒绿光,直奔中国超市进货,决定自己做饭。
好吧,我觉得他的确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优点——适应环境。这才过去两个月,郑毅文已经交上了很多朋友,其中有一个印度小哥说话口音太重,我有时候都听不明白。另外,我一度担心郑毅文的口音会不会被印度小哥带跑偏……你猜猜看,最终他有没有跑偏?
YYL:有!
Z:有(扶额),但不是被印度人带跑偏的,而是被北京人带跑偏的。
YYL:快看二十部电影冲刷一下(笑)
Z:好的,再贴几张他同学们的照片。
“郑毅文和印度人.jpg”-“郑毅文和北京人.jpg”-“郑毅文和不知道哪国的人.jpg”
Z:一切不习惯的都已经渐渐变得习惯,假期中途我和郑毅文去了法国旅行。
“巴黎.jpg”-“地铁.jpg”-“花店.jpg”
Z:说起来……谈到法国的话,有很有名的“爱在”系列。我和郑毅文走了几个经典场景打卡,日落时分真的很好看,好像做什么都带有一种滤镜。
我俩的法语词汇有限,不过有一个同学住在这里,她给我们做了一份很详细的攻略,推荐的餐厅都很好吃。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在路上,有人会喜欢抓住郑毅文问路……郑毅文什么路也不知道,还得现场查。so 热情!
哦……对了,郑毅文来这里喝了很多牛奶,但不好意思,他最终一厘米也没有长高,雷打不动的187。我对他说老了以后可能还得缩点水,他当时的表情我没拍下来,真想给你们看看。
“纪念品.jpg”
买了很多很多纪念品,先寄给你,之后如果有人来找你玩,就分给他们。
YYL:纪念品收到了!
“包裹.jpg”
YYL:速度比我想的快很多,但我发现一个事情。周钧南,你买的东西都是made in china,义乌制造,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Z:靠,还有这种事。
YYL:哈哈哈。
Z:赶due,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清晨.jpg”-“郑毅文的黑眼圈.jpg”-“我们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步.jpg”
Z:开始体会到作为一名“学术人渣”的痛苦了,人还是不要上学的好,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会死在这里。郑毅文要连熬几个大夜,我那天走过去一看,脱口而出道:哪里来的野人!
另外,郑毅文学会了给我画饼,他说以前和我一起去看美术馆里的画展,等这一切痛苦结束之后,我俩可以一起再去看画展。
其实我俩根本什么也看不懂,进了这种高级场所只能乖乖当文盲。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谈恋爱那阵子总喜欢带他去这种地方玩,现在只想躺在家里。人果然都是会变的!
Z:最近我们喜欢一起去附近的公园。人非常少。早晨的时候水边会有一层淡淡的雾气,森林的颜色是由浅至深,最里面的那一圈我和郑毅文都不敢去,像是一个黑洞。不过美则美矣,但我总觉得这里的树都阴气森森,还是家里的好!很快就能回去了,待久了我感觉我的语言系统受到了冲击。
Z:“郑毅文(野人赶due版).jpg”
YYL:最近天气不错。
“云.jpg”-“天空.jpg”
YYL:周钧南,还记得以前我说过,我有一段冒险故事吗?当时回来的时候太开心了,和各种人到处吃饭到处玩儿,再之后郑毅文和你都要准备出国上学的事情,我有几次想说,但都被搁置了。最近冷冷来找我,我俩晚上睡觉前谈了很久,再之后又跟我前男友聊了聊。我发现如果再不记录一下,可能我会渐渐忘掉。
我其实还挺感激我前男友,最起码他陪了我很长一段时间。但当时,在他说要回去之后,我再一次地离开了。我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但就是想走。如果说郑毅文长大的世界是孤独的,那我觉得作为我自己来说,我长大的世界是喧嚣的。
有太多的声音了。周钧南。有太多对女孩的规训……我爸对我的要求,继母对我的要求,邻居谈论我们时说的话。学校的要求,社会的要求。一切一切,这些声音每天催促着我,该怎么打扮,该在什么时间做点什么。我一直被这样的“喧嚣”着围绕长大,我想要安静,一种彻底的安静。我甚至在想,可能直到我爸和继母都死了,所有认识我的人都死了,我才能获得这种安静。
可那时候我都多老了啊!我要等太久了!我决定不等了……于是,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谢谢你一直在找我,让你担心了。
说回我离开前男友之后吧……我又认识了一个男孩,不过这个人是个彻彻底底的渣男。他一开始对我还蛮好的,你说很有名的“爱在”系列,当时我感觉他认识我就有点儿像那部电影。某一天,在一段旅程中,你遇上一个很有趣的人,你们的世界里换了一种颜色,你们聊天,发现彼此都觉得对方很有意思,于是你们便一直在说话。
我后来觉得,要么是郑毅文的恋爱脑传染给了我,要么是在当时那个我独自“流浪”的状态里太过渴望,于是,我真的像是要抓住某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那个人。他带我去了他的地方,我们在一起几个月,他的控制欲却越来越强,我想离开,但他不让。
那时候我特别害怕,我觉得我大概真的要交代在那儿了。可能我之前认识的人总是很好,比如你,比如我前男友,所以我失去了一点警惕心。在那里我想过死,我想我干脆死了吧,这样又能快点远离那个男人,又能获得我想要的安静。
只不过有一天,我坐在房间里对窗外看的时候,我发现那天的天空实在是蓝得有些耀眼,太漂亮了,我从没看过那么好看的天空。我又想,凭什么我只能坐在房间里看天空?凭什么我不能出去?凭什么凭什么!那天我不想死了,我要fuck这个世界。
……我拿酒瓶砸了那个男人的头,砸了两下,他当场就倒下了。
我还是很害怕,但这次的害怕里夹杂了很多的兴奋。我拿上东西直接离开,我等了一天一夜,知道他有可能报警,可是他没有。后来我背着包跑到街上,甚至在公园里坐了一晚,我不敢睡觉,就这么一点点地看着天空亮起来。
周钧南。在那一刻,在天亮起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形容——我不再坐在长椅上,而是站起来。这世界安静了,在我不想死,并且想要fuck回去的时候,它们对我的压迫,那种经年累月的“喧嚣”消失了。我想,我为什么不回去?回去之后,只要我爸再打我,我就把酒瓶砸到他头上。
你之前想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国外,但我拒绝了。我是真的不想去,我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我想一个人生活,只靠我自己。
这阵子我过得很轻松,外婆留下的地我都重新种上了,自给自足完全没有问题。我经常去你和郑毅文认识的那片野湖游泳,也不怪你想念它,这里的确是一片被遗忘的仙境。
YYL:“湖.jpg”
YYL:以及,最近隔壁村来了个女生,想要做直播,卖各种农产品,我和她加上了微信,我俩准备今天晚上一起喝酒,再聊聊直播的事情。也许你和郑毅文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女企业家了。
YYL:?
z:姐?
YYL:哈喽?
z:这是什么。
YYL:记录回忆的地方。
Sheet2-更名为“z和Y”
“小南睡觉.jpg”-“小南做饭.jpg”-“小南打游戏.jpg”-“小南写作业.jpg”
z:这是实时保存的?
YYL:你到底有多少张周钧南的照片……你买那么大内存的手机就是为了拍照和修图是吗?最近学习怎么样了?
z:没问题……
YYL:有没有学坏?
z:没有。
z:“小南喂猫.jpg”-“小南上课.jpg”-“小南骂人.jpg”-“小南打篮球.jpg”
z:尽管周钧南练习十分刻苦,但很遗憾的是,他的三分球从来没有中过。
YYL:郑毅文,你现在这么损我倒是没有发现!
z:乐乐姐姐,我不怎么会说话,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酒瓶砸得好。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会帮你揍他的。我现在比以前强。
YYL:有没有“很强”的照片?
Z:一个不注意,被郑毅文发现了这个共享文档……怎么还放我这么多丑照上来!
Z:“郑毅文的演出.jpg”
Z:郑毅文终于告别了三个初中生的乐队,来学校里找到了同好,为他鼓掌。
同时编辑:S、LL。
S:求求你们了,各位哥哥姐姐,别人用共享文档都是在干活,要么就是吐槽行业潜规则……你们用共享文档建相册是吧!周钧南这个人从小就自恋,我知道。但我没想到这一个文档会出现他这么多的照片!要不我添砖加瓦一点,补充一些他小时候的照片上来吧,嘻嘻。
S:“十分高糊的周钧南.jpg”
Z:??
LL:“最近的宋时晨.jpg”-“最近的大猫.jpg”-“最近的冷冷.jpg”
LL:月海最近有好消息!我们有一首歌竟然出圈了!月海最近还有一个坏消息!宋时晨的新粉开始半夜考古他的微博,把他底裤都要扒掉,之前发布的社死言论好像又把新粉快整没了。正义快回来,等你回来我和你组个新乐队吧。
Z:郑毅文的手机已经被我暂时没收。
Z:最近的感悟是,我可能真的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比起这里的生活,我还是坚定地想要回国。不过这次出来也不容易,我会好好学习拿到毕业证。
一转眼认识大家很多年了。昨天晚上做梦,梦见我那时候本科刚毕业上班,你们来我新公寓吃披萨的那个晚上。人生很神奇,我总觉得这件事发生在昨天,那时候我知道了长大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又觉得长大了可以认识大家很幸福。
等我们老了,还能继续在一起玩儿吗?月海一定要开开心心做音乐,等我六十岁了还去看你们的live……
Z:翻到一张以前的合照。
“对着镜头大笑的照片-大学时代.jpg”
LL:小南你好!宋时晨和大猫两个人都在窥屏,但他们两个男人太懒了,只允许我把他们的一些照片发上来。你说等六十岁了还来看我们的live,我很感动,但不知道那时候宋时晨还唱不唱得动。听天由命吧!
三十岁“危机”即将到来,我们可能比你大几岁,所以会提前帮你踩踩坑。你和郑毅文一眨眼也出去好久了,回国的日子定了吗?我第一次见到郑毅文的时候他在看三岛由纪夫,现在还喜欢日本文学吗?
Z:(插嘴)他根本没看懂。
LL:认识你也很开心。以前觉得你是一个有钱的大方学弟,但后来发现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活得很真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家庭条件好,可以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希望你家永远不要破产,以后多请我吃几顿饭。
Z:(插嘴)再请你喝82年的奶茶。
LL:另外给你和郑毅文一个list,帮我代购如下东西。
Z:(插嘴)我就知道!我们逃离不了代购。
YYL:“田地.jpg”-“农产品直播现场.jpg”-“发货的路上.jpg”
YYL:围观。
YYL:这一页的成分太复杂了……哈哈。最近我太忙了,农产品直播比我想象中要顺利,我和合伙人开了两个淘宝店,销量还挺不错。现在不仅仅是隔壁村……我在想能不能把我们周边的一些特色推广出去。
外婆的小院子已经变了样,是不是看起来又像是以前那么漂亮了?哎,对了,最近我还养了一只狗,是个小土狗,叫黑黑。黑黑长得机灵,但美中不足的是智商实在太低,好在它生活得挺自由,勉强算是帮我看家。
YYL:我已经很久都没去城市……我觉得我已经是个乡村girl了。买了机票之后记得在群里通知一下我们。
YYL:“蓝天.jpg”
YYL:夏天到了,周钧南和郑毅文快回家,欢迎来找我玩!
十二个小时后,机场。
周钧南和郑毅文落地之后,心里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两人背着包,郑毅文戴着墨镜,在机场也大大方方地牵着周钧南的手。周钧南很久没回来,找不到路的方向,全靠郑毅文认路。
……终于把书念完了。
周钧南长叹一口气,郑毅文提前租好车,之前他考了驾照,已经完美顶替周钧南的司机职位。两人把行李搬上车,周钧南坐在副驾驶座不肯挪窝,郑毅文说:“你饿了吗?我们要不要再去吃点什么?”
“你真的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周钧南低头刷着手机笑道,“我不饿。”
郑毅文也笑道:“我怕你爸说你瘦了。”
“才没有——”周钧南懒洋洋地看着窗外,“我早就胖了。”
“走吧。”郑毅文定好导航,“不想吃饭的话,我们就早点出发。”
“嗯。”周钧南系好安全带,“如果我睡着的话,不要叫我。”
“好。”
周钧南果真在车上睡了一觉,睡到天昏地暗,恍惚中还有人温柔地伸出手,帮他扶正了一下脑袋。当车终于停下来,郑毅文俯下身,替他解开安全带,亲亲他说:“小南,到了,我们回家了。”
第70章 一千零一夜(正文完)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六年。郑毅文的十九岁到二十五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六年前的七月一日,周钧南离家出走开始的那一段旅程,像是一列不会停下的火车,沿途风景千千万,郑毅文在夏天的湖边上了车。
梦可真神奇。周钧南想。梦超越了现实,似乎真的有一辆从天上飞来的火车,让他停留在这里,跑过那段摇晃的树林,一直跑到湖边,看见郑毅文站在阳光下。
梦……周钧南的脸颊被人捏住,又左右晃了晃,郑毅文的声音恍若电影的旁白,从天而降道:“到家了,还不醒吗?”
周钧南睁不开眼睛,身体还困在梦境里。他觉得自己好像迷迷糊糊地对着身边的人笑了笑,说道:“再睡一会儿。”
郑毅文的怀抱永远都那么温暖,周钧南待在他的身边,觉得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而后,郑毅文似乎陪着他静静地坐在车里,又过去不知多久,郑毅文走下车,绕到周钧南的那一边。
郑毅文在他耳边委委屈屈地说:“你懒死了。”
他还笑着说:“快点下来,我背你走。”
周钧南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让郑毅文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然后软趴趴地倒在他的背上。这一刹那,如同轻纱一般的暖阳洒向周钧南的全身,他虽然闭着眼睛,但仍能感受到光线的跳跃。郑毅文抄起周钧南的腿弯,让他勾住自己的脖子,站起来背着他慢慢地走。
他们也并不是没有过争吵,尤其是在国外的这几年,只有周钧南和郑毅文两个人——恋爱的神秘光环褪去,再亲密无间的关系也有磕磕绊绊的地方。
话又说回来,他们出国前就吵过一次。周钧南还记得那个冬天的清晨,他差点儿要因为郑毅文太相信别人而咆哮……不好不好,怎么到底还是把周德明的大嗓门给继承下来了。
但周钧南后来也明白,他需要从“保护者”的角色中抽离,让郑毅文去解决自己的事情。
在国外上学的日子里,周钧南反而是相对“内向”的那一个——郑毅文偶尔展现出超绝想象力的聊天方式竟然令他人缘还挺好,这几年他学了很多,交了很多朋友,组过乐队,打过篮球赛,却还是没有忘记以前他送快递时认识的小师傅、杨海,还有当服务生时照顾过他的金阳,总是定期和他们打打电话。
郑毅文有自己的处世哲学。周钧南想。他没有因为一次“交友不慎”而放弃对其他人表达善意,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运行规则,但在层层外衣之下,郑毅文的那颗明亮的心始终在发光。
周钧南有时候想,他喜欢郑毅文的心。
郑毅文背着他缓慢地走,周遭的声音让周钧南逐渐从梦中脱离。小鸟清脆的鸣叫掠过他的头顶,柔和的微风吹过他的耳畔,树叶哗哗作响,远传的蝉发出“滋——滋”的协奏曲。周钧南闭着眼睛,感觉到树影在他的脸上晃过。他被吸引了,不愿意留在梦中的那列火车上,也希望去看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