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师尊感化逆徒失败后by九千钱

作者:九千钱  录入:08-20

楚霜衣正要说不必了,却被徒弟一把捏住了手腕,抢白道:“好。”
话落,就强行扶着他的手腕向村里走。
手腕被他按的一痛,楚霜衣轻嘶了一声,裴夙当即就停下了脚步。
撩起衣袖一看,白皙的皮肉上赫然是一大片鲜红的水泡,裴夙眉头微蹙:“什么时候弄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生硬,不像关切,倒像是逼问。
“来的路上,香炉碰到了一点。”楚霜衣下意识回答。
脑中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宿主在外人面前对弟子唯唯诺诺,经系统判定,不符合仙尊人设,做惩罚处理,痛觉敏感值再加十。”
原本若有若无的灼烧痛感立时翻了一倍,变本加厉地发作起来。
楚霜衣只能咬紧了牙关,强硬地挣脱了徒弟的手掌,冷冷道:“为师无事。”
对不起了,徒弟!
等回故柳峰,为师一定好好哄哄你!
他在心里卑微祈求,千万别涨黑化值!千万别涨!
身边的气压登时低了下去,楚霜衣仿佛掉进了一个大冰窟,回程的路上,冷飕飕的冰刀就没停过。
“裴大哥的脸黑的像锅底。”连活泼胆大的根生都不敢大声说话了,跟在村长身后小声抱怨道:“他这么凶以后可娶不着媳妇……”
“啧!你胡嘞嘞啥!”
楚霜衣暗暗地憋住笑,心说徒弟本来也娶不上媳妇。
原书里裴夙成为魔尊之后,整天除了复仇就是打打杀杀,估计半夜睡觉被窝里搂的都是刀枪剑戟,一睁眼就能捅人……
此时的楚霜衣已经完全忘记了,来的时候还认为徒弟会是个慈父的想法。
他们回去时,弟子们早已经散发完了物品,被请到各家休息去了。
刚走到家门口,村长就扬声喊起来:“老婆子,家里来贵客了!”
老两口都是热情好客的人,把师徒二人请进了屋,知道楚霜衣烫伤了手,连忙打发根生去邻居家讨了点烫伤膏来。
“林伯,你说村里的孩子都生病了,但根生看起来不像生病的样子。”
楚霜衣指尖沾了点烫伤膏,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涂,一边询问着孩子生病的事。
“仙尊不知道,根生前一阵儿爬树摔伤了腿,大半个月没出家门,他娘和他奶奶时刻看管着,这也就躲开了这场风寒。”
村长原原本本地说了遍根生爬树的过程,把小家伙臊得脸色通红,手忙脚乱地去捂他爷爷的嘴。
楚霜衣认认真真地听着,心里却还是觉得这事不像是风寒。
手上的水泡碰起来格外疼,问了半天孩子,手头的烫手膏还没涂两下。
他沉思片刻,问道:“林伯,那位教书的柳先生也是本村人?”
村长这次却摇了摇头,道:“柳先生大概是一年前来到林溪村的……”
楚霜衣正专心听着,手上的烫伤膏却被夺了去,温热的手掌捏着他的手腕,冰凉的烫伤膏一点一点敷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的,灼烧感果然平复了不少。
有徒弟可真好!
楚霜衣索性放松了手腕,安心享受起徒弟的服务来。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不好啦!林伯,二蛋好像不行了!”
楚霜衣一惊,轻拍了拍裴夙为他上药的手,才收回手腕。
趁着没人注意,他低声道:“放心,为师不疼。”

楚霜衣赶到的时候,二蛋家已经有两个弟子守着了,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
“二蛋!二蛋!你睁眼看看娘啊!”
草屋里传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形势危急,楚霜衣连忙越过人群闯了进去,还没等村长解释,他已经把孩子从他爹娘怀里捞了出来。
这孩子身子壮实,体温却极低,触手一碰,凉的不像活物。
楚霜衣伸出二指放到他颈下,脉搏沉稳有力,可神识中这孩子面门上却萦绕着一团浓浓的死气!
非死非活,怎么会这样呢?
他飞快地点住孩子身上几处要穴,掌心聚起一团青色的淡光,就朝着二蛋胸前劈去!
“二蛋!你快放开二蛋!”
二蛋爹娘被这突如其来的闯进来的外人吓的愣住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扑上来就要撕扯楚霜衣。
“二蛋爹娘,这是浮光派的道长仙尊,来救二蛋的!”
村长跟两个弟子拦住了夫妇二人,连忙解释道。
“什么狗屁仙尊!都是害人的!他们都是跟姓柳的一伙儿的!”
二蛋爹闻言却愈发激动,猛地挣脱了村长,抄起桌上的茶壶刚要扔过去,就被人强行扭住手臂按在了桌上。
按着他的那人力道强劲,二蛋爹挣扎不开,便愤愤地咒骂道“都是畜生!瞎眼的畜——”
他挣扎着一扭头,正对上一双阴沉的黑眸,那人眼底沉积着的森然戾气让他本能地止住了挣扎的动作,一并咽下了嘴里的下半句话。
他认识这人的,山上下来的弟子,那双黑乎乎的眼珠子看着就让人发怵。
见他不再挣扎,裴夙松开了对他的压制,淡淡道:“师尊会救他。”
正在这时,众人猛地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楚霜衣一掌下去,竟然活生生从二蛋体内逼出了一缕黑气。
只见那黑气似有灵智一般,甫一从二蛋头顶逼出便飞也似的窜了出去。
“啊!”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一声孩子的叫声。
这声音,是根生!
楚霜衣头也不抬,快速的说了个“追”,裴夙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众人顺着窗户看出去,那缕黑气直奔院中的根生窜去,就在它即将没入根生眉心的瞬间,不知从哪冒出一条翠绿色的粗壮枝蔓,闪电般地卷起了根生。
黑气瞬息之间便附在了那枝蔓之上,不依不舍地向枝蔓末端卷着的根生涌去。
裴夙拔剑一斩,顿时将那翠绿的枝蔓斩成了两截。
翠绿的汁液撒了满地,枝蔓断腕再也顾不上根生,飞速地向农田中退去。
裴夙展臂接住半空中落下来的根生,向身后一甩,提着剑就追了上去!
那名弟子一手揽着已经急晕了村长,一手稳稳接住根生,还不忘对着裴夙的身影大喊道:“裴师兄——”
剩下的半句“小心”在几个同门的目光里渐渐弱了下来。
听声音,正是来时偷偷议论裴夙的那两名弟子之一。
看他的那几人不知是谁喝斥了一句“鬼叫什么”,随即也都提剑跟了上去!
黑气一出,楚霜衣利落地绘制了一道凝气符打入了二蛋胸前。
片刻后,二蛋眼皮颤动,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孩子的体温隐隐有所回升,楚霜衣试探着摸上了他的眼睛,掌心传来眼睫划过的微微痒意,他这才放下心来。
对着虚空说了一句“孩子醒了”,就起身让出了床边的位置给二蛋爹娘,
二蛋从小长在村里,见的都是村里人,还从没见过楚霜衣这样好看的长相,像仙人下凡似的。
当即哇地了一声哭了出来,嚎道:“娘啊,神仙来抓二蛋上天啦!”
二蛋爹娘一听孩子的哭声,立时欣喜若狂地冲了上来,一家三口紧紧地抱做一团。
合家团圆的场面固然感人,楚霜衣却不忘善后,他掌心一翻,伸手道:“裴夙,拿瓶芝草丹来。”
“仙尊,裴师兄去追那团黑气了。”
掌心多了一枚小瓷瓶,耳边传来的却是个陌生弟子的声音。
楚霜衣这才想起方才叫裴夙去追魔气了,他脸色一变,将芝草丹放在桌上,飞快吩咐道:“你来嘱咐芝草丹的用法。”
说罢提袍就要追去,却忽然听得“扑通”两声,被人拦住了去路。
“多谢道长大恩大德!救回了我家二蛋的一条命!”
“是我误会仙尊了,这就给道长磕头谢罪!”
“二蛋!快给道长磕头。”
二蛋爹娘都是淳朴心善的老实人,楚霜衣救了孩子,就是他们家的大恩人,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当即跪到楚霜衣身前就要给他磕头感谢。
楚霜衣哪里习惯这个,当下就俯身去扶,谁料二蛋一家还没扶起来,里里外外又跪了一片,都是恳求他出手救自家孩子的。
听着一片哀求声,楚霜衣蓦地想起他在现世医院跑腿时,不知见过了多少为家人治病筹钱奔波的子女、父母、亲朋好友……
他身有余力,能帮一把自然要帮一把,断然没有冷眼旁观的道理!
徒弟身上尚且还有清风铃,想必不用太担心。
楚霜衣向二蛋爹娘借了房间,让村里生病的孩子都到这里来,方便他一起施法救治。
其实这些孩子压根就没生病,之所以出现那些症状,是因为他们身上被施了咒法吸取生气的缘故。
“生气是人维持性命的本源之气,能够源源不断地再生,但二蛋身上的咒法不断地强行抽取生气,二蛋体内的生气入不敷出,这才渐渐病重直至彻底被抽干。”
趁着村民们回家领孩子的功夫,楚霜衣坐下来跟二蛋爹娘细细地说明原委。
“这个咒法须以活人为寄体,方能维持。而二蛋就是这个寄体,所以他的症状也要比其他孩子严重些。”
二蛋娘听完,立马担忧道:“道长,那二蛋现在……”
楚霜衣清楚父母忧心子女的道理,给他们夫妇俩吃了一颗定心丸:“你们放心,二蛋身上的咒法已除,二蛋决计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只是他被抽取太多生气,身子虚弱是难免的,这就得慢慢将养了。”
二蛋爹娘听到这儿,总算松了一口气,连连感谢道:“道长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感激不尽,今后定为道长供奉香案,日日清香积福、早晚磕头。”
楚霜衣一听这不就是要打个板要将自己供起来,赶紧岔开了话题:“方才听二位谈及一位柳先生?”
“不瞒道长说,我们正怀疑这姓柳的就是害我们孩子的凶手!”二蛋爹愤愤道:“这个柳先生是一年前左右,村里人在山脚下救回来的,说是在浮光山有亲戚,后来就留在了村里教孩子们认字,村里人都感激他,粮食野味没少送去,可前一阵他突然收拾东西急着要走,说要上京赶考。”
“没成想他这一走,村里的孩子们就都遭了这咒了!”
上京赶考,这时候早过了赶考的时节。
楚霜衣沉吟片刻,问道:“柳先生在浮光山有亲戚?两位可知,柳先生的亲戚姓甚名谁?”
二蛋爹娘还未开口,他的心底就已经缓缓浮起一个答案。
“知道,柳先生走的前一阵儿,有个灰衣裳的汉子来找过他,就打着咱们浮光派的旗号,好像叫柳什么剑的!”二蛋娘仔细回忆了会儿,又补充道:“那人长得很凶,黑着脸,他爹,你说是不是?”
“是是!那汉子瘦高个,一脸凶相,比村尾劁猪的还煞气。”二蛋爹确认道。
楚霜衣面色一沉,果然如他想的一般,傀儡诀、抽取生气,魔族究竟意欲何为?
说话间,村民们已经将自家孩子领了过来,面门上大大小小的各自罩了一团黯淡的死气。
楚霜衣只得将纷乱的思绪压下,专心施救起来……
林溪村的农田连着另一座低矮的小山,山林中杂草丛生,少有人迹。
裴夙提着剑追到一处水塘旁,那精怪便没了踪影。
他将长剑反手贴在手臂上,屏息片刻,只听身后猛地传来一声破空的嘶鸣声!
重物落地,长剑倏地刺出,薄薄的剑刃紧紧卡在巨蟒的黑鳞上。
裴夙眉头微蹙,黑眸中淌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淡淡道:“你怎么跟来了?”
黑蟒线一般的竖瞳散做金色圆瞳,微微垂下巨大的脑袋,病恹恹道:“属下放心不下少主,更何况楚霜衣——”
剑刃又深入鳞甲几分,“铛”的一声,泛着凛凛水波的剑身竟然直接断在了巨蟒身上。
裴夙掀了掀眼皮,淡漠道:“我说过,别叫我少主。”
“属下知道了。”
黑蟒呆滞地吞咽了一口,小心翼翼道:“少主,楚……仙尊现在虽然对您还不错,那是因为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他知道您的身份了,楚……仙尊还能像现在这样护着您吗?”
裴夙额角的青筋狰狞地暴起来,锋利的半截剑光映在脸上,恰好断在他眉心处。
他生硬地转过身,怒道:“此事无需你插手。”
不远处忽然响起几道吵闹的人声,似乎是其他弟子找过来了。
黑蟒不敢多留,尾尖卷起水塘边一个昏迷的少年推到裴夙眼前,小声道:“少主既然不信,那不妨用这小树妖一试,这小树妖乃是靠魔族之力化形,周身魔气不言而喻,那少主不如就看看楚……仙尊会如何处置它?”

人声越来越近,黑蟒凝视裴夙片刻,一扭身子,就要遁走。
裴夙却忽然出声叫住了它,挥手甩一道魔息陡然打入它断裂的鳞甲中。
断鳞缓缓复原,黑蟒神情愕然,短暂的欣喜过后,又是浓浓的担忧。
少主如此心软,日后重回魔域,恐怕难以统管魔域万千子民。
它危险地眯起竖瞳,再想开口时,裴夙已经扛起地上昏迷的小树妖向外走去,只留一道挺阔的背影渐渐远去。
远处人声也已经逼近,它只好作罢,一扭身化作菜花蛇大小,没入了草丛中。
几个弟子渐次追了上来,为首的是乾清峰的小师弟关河,在乾清峰备受师兄们照顾,心高气傲,平日里是最看不惯裴夙的。
来时议论裴夙的两个人,一个小声打听的是破岳峰的夏乐天,另一个不耐烦嘲讽的就是关河。
关河见裴夙安然无恙地扛着个小妖远远地走过来,当下就将放松了手里随时准备出鞘的长剑,反手抱进怀里,别着脸嘲讽道:“屈屈一只小树妖,还把佩剑都弄折了,真是丢我们浮光派的脸面!”
其他几人也纷纷道:“这小妖身上竟然还残有魔息,定然十分凶残,师弟折剑事小,若是被伤到了可就不好了!”
关河这才纡尊降贵地转过来脸来,把目光放在小树妖身上,果然见妖身上萦绕着强悍的魔息。
魔族的力量可不是寻常小妖能比得上的。
这小子能把这只妖抓住,必然是苦苦鏖战了一番,才能困住这只小妖。
来时毕竟承了他的情,现在帮他一把就当是还人情了。
关河别扭地走到裴夙身前,施舍似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道:“妖物可是需要用灵力束缚的,看你废柴样,还是……”
然而裴夙只是抬头望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幕,淡淡道:“要下雨了。”
说罢,就扛着小树妖扬长而去。
“跟你说话呢!抓妖抓聋了?”
关河的脸色登时比天上的浓云还黑,他长眉一竖,冲上去就要去揪裴夙的后衣领。
“算啦算啦。”
“下雨了!下雨了!”
几人连忙上来拉架,一眨眼的功夫,豆大的雨点就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他们在山里绕了太久,耽误了太多时间,眼见着天色黑沉沉的暗了下来。
这山是石山,若是等会儿雨真下大了,恐怕不好回去!
几人连忙顶着风雨,追上了裴夙的步伐。
这场雨下的又急又大,楚霜衣有些坐不住了,也不知徒弟那边情况如何?
最后一个孩子体内残余的魔气彻底拨除,屋里已经点上了烛火。
楚霜衣将一瓶芝草丹分发下去,送走了感激不尽的村民,这才得以休息片刻。
“道长,喝口水吧。”
眼见着楚霜衣脸色黯淡了许多,二蛋娘递了碗水过来,起身就要去杀鸡准备晚饭。
任由楚霜衣怎么解释自己已经辟谷,也挡不住夫妇二人的热情。
他今日灵力损耗太多,太过疲倦,已经无心再维持神识视物。
眼前的景象一下失去了最基本的轮廓,瞬间化为模糊的黑色光影,他心底的安全感似乎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
手腕上的烫伤膏已经干涸,伤处又开始灼烧起来。
放大了痛觉之后,这点微弱的痛觉也变得难以承受起来。
不多时,楚霜衣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他衣袖下的双手握得死紧,默默煎熬着。
雨声越来越大,密集的雨点打在窗上,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徒弟还没回来!
十年前的画面被情绪的浪潮卷上心头,焦心、忧虑达到顶峰,楚霜衣再也忍不住了,豁然站起来。
身后的夏乐天连忙道:“仙尊,天黑了,有什么事,您吩咐弟子就好。”
天黑了,他得去找徒弟。
“出去走走。”楚霜衣神色淡然地回复。
这里不比故柳峰,他半点也不熟悉,好不容易才摸索到门口。
修长的手指刚放到门上,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夜风裹挟着冰冷的雨丝吹进屋里,楚霜衣眼前的鲛纱瞬间被风雨打湿,近乎透明的贴在眼前。
“师尊,要去哪里?”
徒弟的嗓音里夹杂着两分冰凉的水汽,楚霜衣焦躁的心绪瞬间平稳下来。
“出去走走。”楚霜衣嘴上这么说,手却连忙牵住徒弟,把他拉进来。
裴夙任由他拉住自己握剑的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条被雨打湿的鲛纱上,反问道:“师尊不出去了么?”
“瞎问什么?!!”
楚霜衣恼羞成怒,骂了一句,骂完后慢慢地泛上来些许被人看透心思的羞耻。
他正要甩开这逆徒的手,指尖却触到了一片湿透的了衣角,他连忙顺着衣袖向上摸去。
胳膊、肩头、胸前,全湿透了!
他下意识就担忧道:“都湿透了,怎么不掐个避水诀?”
裴夙道:“束缚树妖,不能分心。”
他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好像是波澜不兴,又好像是包含了无尽委屈无处诉说。
后面回来的关河几个弟子正撞见这一幕,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方才在大雨里提着半截断剑一连砍碎了八块半人高巨石的人难道不是他裴夙么?
怪不得仙尊百年来就只收他这么一个徒弟呢?
原来是被他耍手段迷惑住了!
好会装的一个人!
门口一片嘈杂,应该是人都回来了。
楚霜衣立即收起脸上心疼的表情,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故作冷淡道:“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
说完就转身向屋里走去。
楚霜衣一走,关河等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个就该如此的眼神。
仙尊到底修为高深,定力好,不会轻易就被这点小技俩蒙昧!
裴夙的好脸色似乎也随着楚霜衣一起离开了,漠然无波的目光划过门口,看的几人寒毛直立。
他顺手将肩头扛着的小树妖扔到里间的角落里,动作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裴夙的衣裳沾了妖血,回来时又溅满了泥水,就是烘干也不能再穿了。
楚霜衣忽然想起自己马车上还带了几套衣裳,正要开口,却不知道马车眼下停在何处。
最终还是二蛋爹热落地拿出了自己的衣裳给裴夙替换。
裴夙身材高大,皮肉结实,换上粗布衣裳,俊美的面孔反倒有几分山野粗粝的痞气。
不过碍于他冷淡的性子,没人敢上前打趣他,只有二蛋爹直夸他身子骨结实,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楚霜衣心道可不是有出息,将来说不定就去掌管魔域了,可有出息啦。
说话间,晚饭已经好了,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夏乐天开门一看,是个美貌的妇人,把他羞得脸色通红,磕磕巴巴地问人找谁。
二蛋娘过去一看,也惊讶了“咦”了一声,问道:“秋娘,你咋来了?”
秋娘就灿然一笑,从怀里拿出包的严严实实地一锅肉来。
“爹说多亏道长们救了孩子,让我来送碗菜来,别亏待了道长们。”
二蛋娘赶紧堵住了夏乐天推辞的话头,接下菜,也不寒喧,连忙催秋娘回去。
秋娘笑了笑,这才转身回去,瘦弱聘婷的一道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夜中。
二蛋娘见夏乐天等人都是一脸疑惑,就出声解释道,秋娘原来是根生的娘,只是自打生了根生以后就病在了床上,村长一家一直小心照顾着,前不久才刚刚好转起来。
秋娘体弱,下雨天凉气又重,这才赶紧催她回家。
夏乐天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感慨道:“怪不得总听根生提起他娘,却从来没见过。”
“正是的,就是秋娘病好了,他们家里人也很少劳动她的。”
二蛋娘应和了一句,就去拿碗筷了。
除了秋娘,各家村民都冒着雨送来了不少酒菜,凑齐了一大桌子菜。
楚霜衣虽然也想尝尝饭菜的滋味,但碍于眼睛不便,他不想在人前露怯,因此并未上桌。
裴夙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两眼,没说什么。
里间,小树妖被一道精纯的灵气强行唤醒,他虚弱地睁开眼,只见眼前的木凳上坐着个姿容清雅的黑发公子。
这人长相温润,周身却萦绕着强大的威压,隐隐浮动着剑修所独有的锋利剑意。
是浮光山上的剑修!
小树妖连忙爬起来跪在楚霜衣面前,瑟瑟发抖:“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小妖从未害过人!”
楚霜衣吃不了东西,索性就来提审徒弟带回来的这只小树妖。
这小妖身上的气息非常奇怪,魔气要远多于妖气。
难不成它就是在孩子身上下咒术吸取生气的魔族?
随即楚霜衣就暗自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小妖的人形听声音不过十二三,应该是才化形不久,妖力低微,还不足以支撑起整个咒法。
不如先吓他一吓,打定了这个主意,楚霜衣脸色一沉,恫吓道:“还敢胡说!林溪村的孩子们不就是被你所害!”
“又是魔气又是妖气,像你这样的小妖,生来就是要被关进禁地的!”
生来就该如此么?
裴夙抱臂倚在门口,将楚霜衣拿来吓妖的半句话听进了心里。
种种复杂的情绪一时间如百川入海,纷纷乱涌间还残留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期许。
他没出声,仍旧站在门口,冷眼旁观。

第12章
浮光派的禁地镇压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大妖怪,像他这样才刚化形的小妖,要是被关进去,肯定连骨头都不剩了!
小树妖顿时恐慌万状,头顶忽地窜出五六条嫩绿的柳枝,竟然被吓出了原形。
它一把抱住楚霜衣的胳膊,急着辩解道:“道长饶命啊!害人的真的不是小妖,小妖还救了人呢,村里的根生,就——”
话还没说完,小树妖就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似的,发出嘶哑的气音,痛苦地蜷缩起来。
楚霜衣连忙揽起他的身子,却陡然发现手下的触感并非血肉之躯的柔软,而是磨手的粗粝感,就像是树皮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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