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阿娘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许林氏瞪了许泽礼一眼,心里的小九九开始盘算了起来:“明日天气也也好,不如你带程哥儿他们一起出去踏踏青吧。”
许泽礼知道阿娘这真的是生了心思,连忙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
许林氏看着许泽礼着急忙慌的身影,不由的啐了一口,臭小子,真是越大越不听话!
不得不说许泽柔与许林氏不愧是两母女,程哥儿与许泽柔两姐弟回到花厅继续用晚膳的时候,许泽柔就开始试探性问程哥儿了:“程哥儿,你觉得陈将军怎么样?”
程哥儿打着马虎眼:“阿姐,什么怎么有样?我又不认识他。”
从程哥儿这口吻,许泽柔就知道他是看不中这类型。
心里又有点不甘心的追问,“你这哥儿,真是的,跟我在这里装傻呢?我是说你看不看得中这个类型的汉子?”
“阿姐~”程哥儿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你在胡说,我就生气了。”
好吧,没戏。
许泽柔摸了摸下巴,看来程哥儿的眼光不是一般的挑剔。
突然,她的脑海灵光一闪,勾住了程哥儿的手指,俯身在他的耳边询问:“程哥儿,你觉得平平怎么样?”
程哥儿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他的耳尖滚烫,心脏砰砰砰的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程哥儿:这,自己是暴露了什么吗?
许泽柔见程哥儿久久不说话,以为他是生气自己乱说话了,正准备道歉自己嘴边不把门,却眼尖瞅见了他滚烫发红的耳尖。
吓得她的心脏不由的一窒,天呐!
她本来是想说平平这个类型怎么样,但是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平平怎么样……
哪有少年不慕艾?
程哥儿之所以看不中别人,是他心中早就藏了人。
越想许泽柔的思绪越混乱,越混乱有些事情就越清晰得在她脑海里浮现。
怪不得程哥儿总是喜欢跟在平平的身后……
怪不得平平每一年的生辰礼,他都会亲自缝制礼物……
凳子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声音,程哥儿转头一看,只见阿姐因为惊慌向后倒了下去。
程哥儿顾不得什么,连忙伸手去抓!
“小心!”
许林氏从厨房走到花厅时,只见两姐弟连人带凳子的往后倒。
她顾不得什么,连忙跑了上去,急促的将两姐弟接住了。
待二人坐好以后,许林氏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了:“伺候的翠果翠竹呢?这两死丫头,主子都不伺候了?”
许泽柔连忙拉住阿娘的手腕:“阿娘,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你别怪她们,她们被我指使去洗被褥了……昨日我月事来了,刚刚也是不小心的。”
许林氏的脸色稍霁,语气还是有些硬冷:“那伺候的粗使丫头也不见有一个,怎么就让你们两主子孤零零的坐着?”
“阿娘,没事啦。”许泽柔因为发现了秘密也没了用膳的心思,“反正我也用好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程哥儿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穿了,也慌的很,他动了动嘴皮子:“舅娘,我也累了,我跟阿姐一起回去了。”
许林氏盯着两姐弟的背影,不由的摇头,今日是斗嘴了吗?怎么两个都这么奇奇怪怪?
“凯旋,你要是累了就早些回房休息,我得先把我阿父送回去。。”许泽礼看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老父亲,头有些大,这扶回去怕是会被阿娘赶出去:“你的厢房就在我屋子隔壁的第三间,都已经收拾好了,等下我让丫头们给你送热水过去。”
陈凯旋有自己的小九九,自然不想就这么早回去了,连忙说道,“我还不累,正好晚间夜风凉,让我醒醒酒也是极好的。”
正当许泽礼扶着许松山走出去东耕院时,撞上了回来的许泽平。
许泽平闻到一身酒气的阿父,连忙就迎了上去,帮着许泽礼扶着阿父:“阿兄,今日可是你回来了阿父高兴才喝了这么多?你也是的,怎么不都不劝劝?”
许松山不好酒,加上身体的缘故,平日里基本上滴酒不沾,现如今看着他醉成这个样子,许泽平难免得有些责怪许泽礼。
“你这小子。”许泽礼定定得看着他,“我像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许泽平有些狐疑:“那是?”
“是阿父见着陈伍长,很是高兴,连喝了数杯。”许泽礼很是无奈。
“陈伍长?”许泽平纳闷,“他怎么会来家中?”
许泽礼沉默片刻,才说道:“我请回来的。”
这一刻,许泽平秒懂,拉回来的挡箭牌。
第133章 少年初长成68(捉虫)
“我先送阿父回去。”许泽礼安排许泽平去救场,“现如今陈伍长还在东耕院的小花厅,你先过去同他寒暄寒暄,免得冷落了客人。”
“阿兄,你一个人可以吗?”许泽平看着体型欣长的阿兄,再看看体型圆润的阿父,难免的有些怀疑。
“无碍,大虎去厨房督促丫头熬醒酒汤了,马上就回来了。”
许泽平见阿兄已经安排妥当,打了声招呼,就往东耕院行去。
陈凯旋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看,他只当是许泽礼回来了,热情的发问:“仁之兄,你回来了?速度还蛮快嘛!”
先前还称呼阿兄为许兄,现如今就变成了仁之兄,这就是过命之交的厉害吗?
许泽平按下满肚子的腹议,清咳了下嗓子,乐呵呵的回应:“陈大哥,是我!”
“是平平啊!”陈凯旋笑眯眯的转过头,热情的走了过来,伸手拥住了许泽平的肩膀,指着小花厅外的小花园:“平平,你还别说,这里的风景可真是不错,假山流水的好不惬意呀~比我叔父那大老粗的庭院可是强多了,还真是想长住在这里!”
许家祖父修建这宅子的时候,就是打算将东耕院留给长孙的,故而假山流水的堪比江南园林,这乍一看还真是别有风情。
许泽平:这陈伍长倒是自来熟,怎么整的他像是个主人一样?
“陈大哥,过奖了。”许泽平笑呵呵,不动声色的从陈凯旋的手臂下溜了出来:“若是陈大哥不嫌弃,在这儿多住上几日也是寒舍的荣幸。”
“平平,说哪里的话,我荣幸至极,又何谈嫌弃?”陈凯旋见目的达到了,连连说道:“正好我叔父见我最近状态不佳,批了我几天假。”
“陈大哥,可是有忧愁之事?”许泽平对陈凯旋的印象还不错,现如今他来家中做客了,作为东道主还是热情的关切一下。
陈凯旋沉重的叹息了一口气,他颓废的坐到了座位上:“还能够是为什么?还不是年纪大了,仍是独身一人,被叔父催的急了,这不心里烦闷的极了。”
此时的许泽平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他还极为的同情,果然天下的长辈都是一个样,催婚催孕。
他拍了拍陈凯旋的肩膀,同情的安慰:“陈大哥你长的一表人才、年轻轻轻又官场有为,哪里还怕找不到心仪的夫人?”
陈凯旋苦闷的摇头,“唉,军营里都是一帮大老粗,这让我如何是好?”
见许泽平就跟个榆木疙瘩一样,陈凯旋心里就不由的有点着急,他思来想去,自己配许家的哥儿是极为的合适,自己都这么暗示了,咋这许泽平还没有反应?
莫非这孩子还没有开窍?
如果是将这话点给许泽礼听,他又怕许泽礼这个笑面虎看不上自己……
故而他才临时起意套路一下许泽平,他觉得许泽平小小年纪的应该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只是不开窍的小毛孩,难不成定要自己戳开了窗户说话不成?
许泽平此时懂了,他这是想让自己介绍?
“陈大哥,说笑了,若是陈大哥有心。”许泽平打着哈哈,“从了家中长辈的心意,不出三日,那花名册定将堆满陈府大门。”
陈凯旋摇着头,嗓音十分的低落:“唉,我家中就余下一个独身的叔父,他也是个大老粗,只懂得催促我,哪里晓得访问……阿父他们早就战死了沙场。”
听闻,许泽平的同情心猛然生起,想不到这陈家竟然是满门忠烈……
看着如此自来熟的陈凯旋,还真的看不出他竟然没有父母。
“陈大哥,抱歉,我。”
不得不说,陈凯旋十分懂得示弱,他得这一招打的许泽平手足无措。
“无碍,我都习惯了。”陈凯旋摇了摇头,“我只是见着平平你们如此优秀规矩,想必你们家风也是极正的,才想向你们打听打听有无合适的哥儿,若是有,我定然让叔父三日内来提亲。”
陈凯旋的话也算是开门见山了,打得许泽平的警铃猛然爆炸!
家风极正,合适的哥儿?
他猛然后腿了半步,眼里不由的带上了警惕和愤怒,他竟然打上了程哥儿的注意了?
程哥儿都还是个孩子,他都一把年纪了,还真是好生不要脸的畜牲!
陈凯旋对上许泽平那双眼睛,心里一突,完了,自己这是说错话了吗?
莫非那哥儿不是许家人?
可是今日同许伯父拼酒时,许伯父可是信誓旦旦的说家中四个子女除去老二定了人家,余下皆还未说亲……
许伯父还曾放言,有合适的人选让自己帮忙留意……
只可惜自己把他灌得太多了,这后话还没有说话完,就趴在酒桌上了。
突然他想到了叔父话,做事不可操之过急,带兵打仗更是要三思而后行,不然是要吃大亏的!
看来自己今日是操之过急了。
“平平,你可不要同愚兄较真,愚兄今日贪杯了,这是说胡话了。”陈凯旋扶着脑袋,晃悠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说自己头疼。
恰好,此时,许泽礼踱步而来:“平平,陈伍长,这是怎么了?”
“陈大哥应该是醉了,说了一串胡话,就扶着脑袋坐在这儿了!”
想到陈凯旋的心思,许泽平的心里就是怒不可揭,他的话语里也难免带了几分尖锐。
“许是后劲上来了,难免会说两句胡话。”当着人的面,许泽礼自然也不好问太多,“大虎,进来扶一下陈伍长。”
“至于平平,你让人送点醒酒汤和热情到东四厢房去,陈伍长就住在哪里。”
“阿兄,我知道了。”
许泽平的嗓音闷闷,有些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想到陈凯旋的话,他就是火冒三丈。
他也想过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也许陈凯旋说得不是程哥儿呢?
可是他偏偏夸赞自己极为优秀规矩、又说许家家风极正,他就不免的敏感。
愤怒过后,他的心里确实一阵惊恐。
在他看来程哥儿还是个孩子……可是在大景朝,程哥儿却不小了。
哥儿十六岁及笄,正常十四五岁定人家。
程哥儿今年十月,就十五岁了。
想到这里,许泽平的心就很难过,他……他好像也是个畜牲。
“阿兄。”
看着正襟危坐的老幺,许泽礼慢悠悠的给他沏了一杯酒水:“说说看,今日陈伍长说了什么,让你能够对这个救命恩人发怒失了态?”
许泽平就知道被阿兄请到书房中来,准会被上思想教育课的。
唉,但他还是来了。
他低着头,不想吭声。
“平平,这里就我们俩人,大胆的说,阿兄不会怪罪于你。”许泽礼语调平和,缓缓说道:“为兄是不是从小就教育你,做人要懂得感动?若陈伍长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兄定然不会站在他这边的。但若他只是说错了什么话,我们也要大气一点,笑笑就过去了。”
“他惦记上了程哥儿。”许泽平犹豫了片刻,还是闷闷的说了出来。
果然不管何时,面对阿兄,他还是难以说谎。
许泽礼神色一怔,果然如他所料,陈凯旋当真对程哥儿一见钟情了。
“那他可是说了什么伤及程哥儿名誉之事?”
“那倒没有,他只是隐晦的点了点,夸赞我们极为优秀规矩、又说我们许家的家风极正派,希望我们能够给他寻一个哥儿。”
许泽礼端起桌子上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这倒也无碍,陈伍长是个聪明人,不会让我们下不来台,既然他有心,也就不会记恨这点小事,哪家汉子求娶夫郎不得造受点白眼?”
关于陈凯旋想求娶程哥儿这件事情,许泽礼心里也是有一杆秤的。
陈家满门忠烈,除去陈家幺子陈盛棠以及尚未满月的长孙,皆是战死在了沙场。
而这长孙也就是陈凯旋,而陈凯旋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打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阿父、阿娘,他的名字都是他叔父陈盛棠取的。
陈盛棠陈指挥使不知是为何原因,更是终生未娶,故而陈家也就只有陈凯旋这一独苗了。
思来想去,陈凯旋也是配得上程哥儿的。
只要程哥儿瞧得中陈凯旋,他嫁过去日子也过得舒心,没有什么婆媳矛盾、更没有什么家产之争。
若是他没有记错,陈凯旋将来还会继承他叔父的爵位。
陈家有个四等忠勇伯的爵位,看似不起眼,却是个实打实的世袭罔替爵位。
这爵位是开国文武帝赐下的,陈家开国起就是戎马功臣,文武帝还曾言,若无滔天恶事,不可剥夺陈家功勋爵位。
陈家爵位怎么落到了陈盛棠这个幺子身上,当然也是另外一桩事,许泽礼不是很清楚。
“阿兄,你也看的中陈凯旋吗?”许泽平急的是团团转,他有些坐立不安:“陈凯旋都一把年纪,你瞧瞧程哥儿才多大?也不怕被人说!”
许泽礼被老幺的话逗乐了,“陈伍长都还未行冠礼,哪里老了?再说,程哥儿十月满十五,寻常哥儿嫁的早的,十五都当阿爹了,哪里还小了?”
“阿兄!”许泽平的情绪急促,思绪有些混乱:“阿姐,不是十七八岁才说人家嘛?为什么程哥儿要这么早?”
看着气急的老幺,许泽礼不知为何他今日发这么大的脾气,连忙安抚:“是是是,我们这也只是聊聊天,事情都还没有定呢!再说,也得看程哥儿自己的意思不是?”
大景朝,目前来说国力强盛、人丁兴旺,并没有实行前朝那套规矩,男儿女子哥儿到了年龄就要成婚、不然就要官配。
故而一些疼孩子的家族,留孩子留得晚、双十年华成亲的也不占少数。
就如同瑜哥儿,也是双十年华,苏家才榜下捉婿的。
“阿兄知道你同程哥儿关系好,只是哥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许泽礼见老幺不吭声,继续安抚的说道:“提前物色物色人选,对程哥儿也好不是?即使程哥儿出嫁了,我们也还是相互帮衬的兄弟,对不对?”
听着阿兄的话,许泽平只觉得格外的扎心,这般平和的话在他的心目中也是刺耳得很,或许是冲动又或许宠爱给予他的任性,他直接明了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阿兄,你别说了,我不想和程哥儿做兄弟!”
许泽礼的瞳孔微微放大了几分,显然是震惊万分,他愣在原地好半饷,才动了动嘴皮子:“老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许泽平的语调平稳、但是他的语气格外的坚定:“我知道我很出格,但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内心,阿兄,你就当我是个畜牲吧。”
“你……你!”
许泽礼见他这般辱骂自己,许泽礼诸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挺直的脊梁在这一瞬间弯了下来。
老幺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许泽礼下意识的责怪起自己没有教好。
他晃悠的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微微叹气:“唉,程哥儿只把你当做他的弟弟,你可莫要吓坏了他。”
说罢,许泽礼有些蹒跚的走出了书房。
大景朝多得是表兄弟/表兄妹联姻巩固家族权势的,但程哥儿和老幺的情况和他们这些又不一样。
二人打小一起长大,阿父阿娘他们完全是当做亲兄弟一样抚养,老幺怎么会起了这种心思?
程哥儿只把你当做他的弟弟
只把你当做他的弟弟
当做他的弟弟
这句话反复在许泽平的脑海里盘旋,让他对自己这种肮脏的心思愈发厌恶,真的是自己的错吗?
看着阿兄蹒跚的步伐,许泽平止不住的痛苦,阿兄身为一个局外人都看得这么清楚,所以是自己会错意了?
因为有陈凯旋这个外男在,许家的早膳就分隔了开来。
许林氏、许泽柔以及程哥儿这些后宅家眷在西禾院用膳,许松山、许泽礼与陈凯旋三人仍是在东耕院小花厅用膳。
“仁之兄,平平呢?怎么不来用早膳?”陈凯旋虽是害怕昨日的话传到了许家人的耳朵里,但面子上还是想体现一下自己的热情,于是乎还是出口关心了一下许泽平。
“这小子,一早就出去了。”许泽礼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说是同老师约好了用膳。”
“是啊,凯旋你可别管这小子,他总不会傻到把自己饿死的。”许松山想到喜娘同自己提的话,在帮腔完后说道:“这两日天气还挺好,老大啊,不如你们年轻人出去踏踏青放放风筝?”
陈凯旋暗自窃喜,自然的喝了一口汤,等着许泽礼的回答。
许泽礼则是想到了昨日老幺说的话,出门踏青放风筝定是不好撇开老幺的,为了不让老幺陷入更深的情感纠葛,应该减少老幺与程哥儿的近距离相处。
“阿父,这些天我有些累了。”许泽礼对着陈凯旋歉意的笑笑,“对不住了,陈伍长啊,折腾了这些天我这身子骨熬不住了,这几日想休息休息。”
比起他们这些将士,书生郎们确实身子骨弱,想着连日来的奔波,陈凯旋也只好按下自己的遗憾。
他体贴的说道:“哪里哪里,仁之兄帮了我如此大的忙,我又何敢怪罪于你?”
陈凯旋这话说的也没有错,剿匪这一功绩可是实打实的,这让他连升两级,从一个小小的伍长成了千户长!
只待他回去,便走马上任。
“平平,你的心乱了。”
柳淮之放下手里的黑棋,不过是微微探头就看到了宣纸上线条不够流畅的毛笔字,他淡淡说出了自己的话。
许泽平的手腕一颤,墨汁浸透了雪白的萱纸,他颓废的低下了头:“老师,对不起。”
柳淮之哈哈一笑:“你对不起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心。”
许泽平练习毛笔字十多年来,这种低级错误在他写字的第一个月后就没有犯过了,而今天再一次犯了。
老师说的没有错,对不起的确是自己心。
面对自己的内心,真的很难。
捅破窗户,就像爸爸对自己孩子有了不应该存在的情感。
即使他与程哥儿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是把他当孩子再养的。
即使最开始,他从程哥儿的身上看到了敏雪的性子,将对妹妹的疼爱转移到了程哥儿的身上。
但是到了后来,他却是真正把程哥儿当成了弟弟、当成了儿子。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让情感变了质?
是秧田插秧的小娇气?
是读书练字时的小体贴?
还是橘树底下棋的小聪慧?
又或是初夏讲话本时,那扣人心弦的微风?
原来不知不觉,程哥儿早就默默的扎进了他的心巴深处,让他日渐陷落在了这张网里。
可是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如同老师所言,对不起的是自己的内心。
“过来,不如同老师下上一场棋。”
平日里,许泽平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与柳淮之下棋。
今日或许是内心过于的混乱,他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就坐到了柳淮之的对面,手执白棋。
黑棋先落子,棋风凌厉攻势强劲。
白棋后落,以防守为主。
你来我往间,饶是许泽平绞尽了脑汁,但是白棋还是被黑棋围堵住了。
看着棋局,许泽平眉头紧皱。
柳淮之却是慢悠悠的提醒道:“平平,面对这般局势,不如跳出来看看?”
跳出来看看?
许泽平先是不解,突然他看着黑棋的局势……灵光一闪,黑棋只顾着进攻,却旁然忘记了自己的后背,早已经将自己的致命一击暴露了出来。
jiang!
白棋落子,局势转危为安。
柳淮之含笑,“傻小子,可是懂了?”
“老师。”
许泽平愣愣的看向柳淮之,“你。”
柳淮之淡淡一笑,“傻小子,老师不知道你陷入了什么问题,但是老师告诉你,跳出这个圈子,不是逃避不是懦弱,而是看清自己的内心,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看清楚了以后,就不要放手。”
“是!”
看着如今的许泽平,柳淮之何尝不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若是当时足够的有勇气跳出当时的圈子,又怎么会遗憾终生?
文武十年,十八岁的柳淮之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成了大景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六元及第!
文武十二年,喜好清闲的他被文武帝指派到了皇子院教导众位皇子。
彼时,大皇子15岁。
二皇子14岁。
三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文景帝,12岁。
长荣县君覃臻,12岁。
覃臻的阿父定国将军为救文武帝身死时,他才五岁。
文武帝为了更好的培养他和几位皇子的关系,早早的就将他带到了皇宫交给皇后抚养。
皇后嫡子排名老四,未满一岁就夭折了,所以皇后对于覃臻视如亲生哥儿,精心呵护。
打小覃臻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任性娇蛮,他知道这些皇子一个个讨好他都是为了那个皇位,故而他就经常使坏去折磨这些皇子们。
看着皇子们个个狼狈的模样,他就开心极了。
二十岁的柳淮之,清俊而文雅、在讲席上侃侃而谈的神采,更是引得听讲的众位皇子倾心崇拜。
唯独只有娇蛮任性的长荣县君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将棋子故意扔到他脚下、就是将毛笔丢到他的身上,甚至是在他坐的团席上倒水,就是为了让他出丑。
尽管柳淮之对这个娇蛮任性长荣县君没有好感,但是为了自己的清闲日子,还是不得不耐心教导他的礼仪、摆正他的规矩。
或许是在他耐心温柔的纠正下,任性的长荣县君也老实规矩了起来,认认真真听他上课、按时完成他布置的作业。
唯有一项,那就是喜欢缠着他玩。
不管是柳淮之下棋还是喝酒,他总是喜欢一声不吭的就跳出来吓唬他。
尽管柳淮之强调了很多次,身为县君要有县君优雅矜贵的姿态,可是覃臻总是视而不听。
看着面前这个顶着倔犟鹿眼的小哥儿,柳淮之是头疼又没有办法,只当他还是个孩子,好好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