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理由,秦红叶甚至都没急着去房产局办理过户,就更不可能找中介来准备出租或是贩卖了。
“那么请你看一看。”
林郁清将一张照片推到秦红叶面前,请他辨认:“这个男人,你认识吗?”
秦红叶很配合地低头仔细查看面前的照片,随后抬起头,很肯定地摇了摇头:“没见过。”
林郁清给她看的是死在808室的房产经理乌启刚的证件照,而秦红叶的回答倒是并不让警官们感到意外。
“请问……”
这时,先前一直都在被动回答的秦红叶,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她蹙起眉,手指在乌启刚的证件照上轻轻点了点,“在鹿云房子里死的就是这个人?”
“对。”
关于这点,林郁清倒是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没想到,秦红叶接着问道:
“……他是个房产中介?”
戚山雨和林郁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双双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做在桌子对面的女人。
毕竟他们之前只是问秦红叶有没有出售或是出租808室的意愿,却压根没提死在她家里的是个房产经理。
而他们给秦红叶看的是公安局系统里的乌启刚的白底免冠证件照。
照片上的青年比他现在的年龄要年轻两三岁的样子,穿了件黑色领子的Polo衫,比起搞销售的更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是几乎无法一眼就看出他的职业的。
“……这人是房产经理吗?”
看戚山雨和林郁清没有回答,秦红叶居然又追问了一遍。
林郁清笑了笑,平静地给出了一个敷衍的回答:“死者的身份仍在调查中。”
“……”
秦红叶没有说话,她垂下了视线,搁在桌上的右手无意识地收紧成拳,额头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很显然,出于某个原因,她此时非常紧张。
接下来,戚山雨和林郁清又轮番询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首先最重要的问题,是秦红叶有没有动过鹿云房间里的遗物。
秦红叶告诉他们,鹿云的遗物她大都留在了明桂街26栋808室里,她只带走了鹿云的电脑和他的一些手稿,因为里面有鹿云的遗作,她打算将它们整理出来,再联系出版。
这个理由十分充分且合理,再加上秦红叶本身就是鹿云指定的遗物继承和处理人,她确实有权带走鹿云留给她的任何东西。
接下来,戚、林二人又问了秦红叶自上次打扫后还有没有回过808室,是不是每一次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来。
秦红叶表示在鹿云还活着的时候,她倒是经常出入明桂街26号808室,甚至还时不时会因为接到鹿云想要轻生的电话,三更半夜打车赶来的,连楼顶阳台她都上去过三四趟。
然而自从鹿云死后,除了一开始来整理过他的遗物,以及其后一月来打扫一回之外,她就再也不会过来了。
当然,她每次出入鹿云家都只有自己一个,她从来没带其他人去过,当然,以前也没在鹿云家里见过别的客人。
“这么说,808室的钥匙在你手上?”
戚山雨问道。
秦红叶点了点头。
她回头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了一把挂着一个小金属牌子的钥匙,交给了桌对面的两位警官:
“这就是808室的钥匙。”
秦红叶拿出的钥匙看起来很旧了,黄铜略微氧化,纹路的缝隙里有浅浅的绿锈,不像是近期新配的。
而钥匙上的挂牌是一个看起来同样有些旧的黄铜装饰品,一指长半指宽,上面印着“出入平安”四个楷书红漆小字,只是在摩擦和氧化中难免有些脱漆了。
戚山雨和搭档交换了一个对视,随后问道:“秦女士,你这把钥匙有备份吗?”
秦红叶:“没有。”
林郁清接着问:“那你上次搞完卫生,有记得锁门吗?”
秦红叶睁大眼睛,神色中闪过显而易见的迟疑,“……应该有吧。”
她给出了一个实在算不得肯定的回答。
警察和法医在勘察室内命案现场时,房门和窗户向来都是焦点中的焦点。
戚山雨记得很清楚,明桂街26号808室只有一扇木门,装的是那种老式的插销锁。
关上门后,那锁的锁舌是活动的,不管在内侧还是在外侧都能一按门把打开。
如果要锁门,在内侧可以转动锁上的一个锁钮,将锁直接锁上,而在外侧则要用钥匙才能锁门或是开门。
808室的门锁没有一丝一毫被撬动过的痕迹,只能说明两个可能:一是凶手是用钥匙开门进屋的,二是秦红叶上次离开时忘了锁门,凶手直接就进去了。
可惜因为时间隔得确实有点儿久了,连秦红叶自己都没法保证她上回走人时锁没锁门。
接下来,林郁清又问道:“你以前有没有在鹿云家碰见过什么可疑人员?”
“可疑人员……?”
秦红叶蹙起眉,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为难:“……怎么样才算‘可疑’?”
她想了想,慢慢地答道:
“我几乎没跟左邻右舍打过交道,连里面住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忽然刹住了声音。
戚山雨和林郁清没有催她,耐心地等待下文。
两三秒钟的沉默后,秦红叶才再度开口:
“这么说起来……以前有一次鹿云半夜里互相给我发微信说自己想死,我赶去他家的时候,路过他隔壁时碰巧看到门没关,里面有个女人……”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那女人好像精神有点问题,在屋子里大声的哭,一边哭还一边笑,那动静别提多吓人了……”
林郁清:“是哪个房间?”
秦红叶往自己左边一指:“就隔壁809啊。”
戚山雨和林郁清互相对视,点了点头。
看秦红叶的描述,她当晚看到的“疯女人”大概率就是死在809室里的郭若岚了。
“然后呢?”
小林警官追问。
“我生怕她是不是出事了,就伸手在她门上敲了敲,问了句‘小姐,你需要帮助吗?’”
秦红叶继续说道:
“然后那个女人就扒着门盯着我看,眼神……怎么说呢?很奇怪……我怀疑她是不是磕了药!”
她好歹是做过杂志社编辑的人,跟鹿云这么个大作家又交情甚笃,很快想出了该如何描述自己当日所见的情景:
“那女人瘦得皮包骨头,两个眼睛看人时都是没聚焦的,脸上乱七八糟的脏得要命!她一边哭一边笑,还骂我三八,让我快滚——骂得可脏可难听了!”
秦红叶说到这里,出了一口气:
“骂完以后,她就‘碰’一下把门给摔上了!”
第296章 9.Premonition-24
秦红叶提到郭若岚时语气和神态看起来都很自然,若非演技爆表,那就是她真不知道郭若岚已经死了。
也许连她对郭若岚“磕过药”的猜测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很当真。
对于戚、林两人问她的“鹿云有没有跟什么人结过仇”的问题,秦红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有啊,夙成文嘛?这个只要没断网的人现在都应该知道了吧!”
鉴于夙成文现在还躺在郊区的疗养院里,也没有大导演的亲属友人卷入此案的蛛丝马迹,所以秦女士这话单纯只是句自嘲。
根据秦红叶所言,鹿云是个不喜交际的宅男,很难和别人交上朋友,生前更是日日宅在家里甚少外出,自然也就没有和他人结仇的机会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在经历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问询后,林郁清朝明显已经面露疲倦的秦红叶笑了笑,柔声道:
“请问,秦女士,您昨天在哪里?具体干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让秦红叶明显露出了不悦之色。
确实,不管是谁,在听到警察这么问的时候,只要不是太笨或者太迟钝的,都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在嫌疑人名单里,定然是不可能感到舒服的。
“昨天我呆在家里,哪里都没去。”
秦红叶再度移开视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淡然一点,似乎毫不心虚的样子:
“不过我一个人住,没有人能够证明这点。”
1月2日,星期四。
傍晚八点四十分。
在秦红叶接受完问询离开市局之后,戚山雨、林郁清,还有专案组的其他一众警官依旧还在忙活。
短时间之内发生在明桂街26号的8楼的两桩谋杀案太过离奇,若作为独立的两个案子未免过于凑巧,实在很难说服市局这群经验丰富的一线刑警,所以他们首先要找的,便是两个案子之间到底有何联系。
而就在戚山雨和林郁清找秦红叶问话的时候,有警官寻到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死在808室的那个房产经理乌启刚,他以前也在闵靖的前东家干过!”
章警官手里抓着一叠打印纸,快步冲进大办公室,朝众人用力挥舞起来:
“而且他还是郭若岚的前男友!”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办公室哗然。
如果只是随便一个房产经理遇害,那说不准确实有可能是两个独立的案件。
但现在乌启刚分明跟曾经住在隔壁808室的吸毒女郭若岚关系匪浅,那么两人的死亡一定有某种联系,而且凶手大概率会是同一个人。
众人纷纷放下手上的事,围拢过来。
“来来来,我给你们说一说哈。”
章警官负责调查死者乌启刚的情况,这几个小时之内已经很有效率地摸清了他的底细。
乌启刚今年二十九岁,以前曾经在闵靖闵大明星的前东家——晨星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干了三年,职位是经纪人助理。
因为乌启刚跟郭若岚同一年进的晨星传媒,两人有着同期的交情,不管是培训还是活动都经常被分配到一起,不久后便熟悉了起来,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乌启刚长得不错,性格也开朗健谈,很快就俘获了郭若岚的芳心。
彼时郭若岚已经是闵靖非常重视的“闺蜜”,经常拿着女明星送她的名牌衣裙包饰在公司里出尽风头,大家都知道她攀上了高枝,很快就不会仅仅只是个助理了。
甚至隐隐有传言说闵大小姐准备自立门户开个人事务所,必定会带走郭若岚,让她当自己的经纪人。
若论长相,郭若岚只能算是中人之姿,而乌启刚那会儿也已经有一个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交往的漂亮女友了。
根据他们那些旧同事的证言,当时是郭若岚主动追求的乌启刚,而乌启刚也一点儿没有要对女友忠诚的意思,半推半就的就接受了郭若岚的追求,甩掉了前女友,和郭若岚成了一对儿。
“乌启刚那些老同事说他是个‘软饭男’,是故意傍上春风得意的郭若岚,想从女朋友那儿捞前程捞好处的。”
章警官让大家传阅乌启刚在晨星传媒的履历表,顺便解释道:“不过嘛,后来他也没能从郭若岚那儿得到什么好处就是了。”
郭若岚和乌启刚一共在晨星传媒里干了三年多。
后来闵靖果然离开了晨星传媒,但并没有带走曾经的好闺蜜郭若岚,更没带走乌启刚。
不仅如此,郭若岚那段时间的状态明显十分奇怪,总是无故迟到早退甚至旷工,工作也频频出错做得一塌糊涂,好几次还惹出了搞错行程、忘带证件等十分严重的大麻烦。
能护着郭若岚的闵大小姐已经不在公司里了,她新跟的女星非但不喜欢她,还讨厌她讨厌得要命。没了“后台”的庇护,公司找了个由头就把她给辞了。
而乌启刚的情况也跟郭若岚差不多,甚至性质更加严重。
他有一次陪着某个三线男明星嫖宿风月场所,被扫黄打非的警察同志抓了个现行,直接就给拷了进去。
虽然这事儿是艺人和助理的私人行为,但因为被抓了典型闹上热搜,不仅让那三线男明星塌房塌到退圈,也让晨星传媒的形象大损。
公司一怒之下把乌启刚给开了,还扬言要告他。
“那后来呢?”
大家跟听故事一样听得兴起,有人忍不住催道。
“没告。”
章警官回答:
“乌启刚掏了一大笔钱出来赔给公司,双方庭外和解了。”
他顿了顿,十分恶趣味地卖了个关子:
“不过你们猜,那笔钱是怎么来的?”
“这都几点了!老章你今天还想不想下班了!”
有人从旁边丢了个纸团过来,笑骂道:“快说!”
章警官熟练的一偏头,躲过了飞来的纸团。
“乌启刚跟他公司里的一个前同事说,那钱是管闵靖要的。”
“哇噻!”
办公室里的众人发出了感叹,“这闵靖是什么慈善家吗?黄赌毒都要捞一把!钱太多了没处使的话,去做点公益不好吗?”
当然,“钱是闵靖给的”只是乌启刚对旁人的说法。
加之那已是将近五年前的旧事了,当事人也死了,若闵靖本人不肯承认,想要查证是否真有此事怕是会非常的困难。
因为有了嫖娼被抓和背刺公司的前科,乌启刚是绝对不可能再在娱乐圈里混下去的了。
根据章警官调查到的记录,他在家赋闲了将近两年,直到前年年底才入职了现在的这间房产经纪公司,做了一名专职卖房的房产经理。
只不过疫情后房产市场十分萧条,乌启刚也不是什么十分勤快或是特别能干的类型,在公司里的业绩也就比垫底好那么一点点。
这两年他靠着基本工资和不算多的提成,勉强能在鑫海市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生活下去,但也就是个月底工资卡里余额剩不到两百块的月光族而已。
这时,有位警官插嘴提问道:“那乌启刚和郭若岚还有联系吗?”
“根据房产公司的员工们提供的证词,乌启刚在公司里经常强调自己是‘独身’,跟单位里年轻漂亮的女同事勾勾搭搭的,私下里好像玩得还挺花的样子。”
这么重要的问题,章警官当然不可能不仔细调查:
“而且我看过乌启刚的手机了,郭若岚现在在用的那个号码在黑名单里。”
他顿了顿,“而且拉黑的操作时间是在四个月前了。”
在场的警官们都了然了。
拉黑前女友,多半就是不想再联系的意思。
以乌启刚那捧高踩低的软饭男性格,应该是不会想跟现在混得比他还差的郭若岚扯上关系的。
林郁清像个好奇的中学生那样举起了手:“那乌启刚又怎么会跑到明桂街26号去的?”
“小林子问得好!”
章警官露出了一个“就等着你们问我了”的得意笑容,朝林郁清竖了个拇指,回答道:
“乌启刚昨天中午在黑板上登记了一个‘外出’的状态,然后就一去不回,再也没回过他供职的那家房产公司了。”
房产经理的上班时间一般比较自由,一整天呆在公司里的反而比较少见。
所以他们一般都是早上回去打个卡,然后各自联系业务,要出去的时候,就在黑板自己的名牌下面登记个“外出”,再标注上事由就行了。
“房产公司的前台小姑娘说,昨天乌启刚登记时她刚好在旁边,问了一句他要去哪里。”
章警官说道:
“当时乌启刚回答说他接了个电话,有人想委托他们出售一套二手房,他要去现场看看。”
乌启刚任职的那间房产公司分部距离明桂街26号大约八公里,稍有些远,但因为两边都有地铁站,所以交通非常方便,确实是房产经理愿意接手的房源。
“不过秦红叶不是说她没打算把那套房子卖掉吗?”
有个警官摸了摸下巴,猜测道:
“难道是凶手设的套,用这个理由骗他进屋?”
他掏出来一看,看到来电人是柳弈。
大案刚刚发生,他们市局的专案组忙得不行的时候,柳弈他们那边肯定一样诸事繁琐,十分不得空。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一般都是微信联系的,柳弈会特地给他打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的发现,着急着要尽快告诉他了。
戚山雨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起手机,躲到办公室外面,按下了接听键,“柳哥?”
【小戚。】
柳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远,自带混响效果。
戚山雨猜测他大概是两只手都在忙碌腾不出空来,所以开了免提。
【我们刚刚做了乌启刚的尸检。】
柳弈简单说明了前情:
【他衬衣上粘了一根长头发……我们确认过了,大概率是属于闵靖的。】
戚山雨:“什么!?”
不怪他如此惊诧,因为这话的信息量实在巨大,巨大到足以令他们立刻调整调查的方向。
戚山雨记得很清楚,他们看到陈尸现场时,死者乌启刚穿着标准的销售三件套——白衬衣、黑色条纹领带配黑西装。
因为是勒杀的关系,乌启刚的颈部被绳索拉紧并反复摩擦,衣领开了一颗扣子,领带也拉松了一截,但总体来说衣着整齐,外套的几个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的,并没有明显的挣扎过的痕迹。
因为法医是把遗体整具打包好之后带回法研所,再进行细致的尸检的。
所以柳弈他们在现场时并没有注意到被西装外套包裹在内侧的,明显不属于男性的长头发。
【头发差不多在乌启刚左胸口袋的位置。】
柳弈在电话里解释道:【是一根黑色的长卷发,长度大约四十二厘米。】
四十二厘米的发长,即便是对女性来说,那也是相当可观的一头秀发了,再加上是黏在死者的衬衣胸口这么“亲密”的位置,当然会引起办案人员的重视。
“柳哥,你们检查过DNA了?”
戚山雨问道:“确定是闵靖的头发吗?”
他分明记得,刚才柳弈在提到女明星的大名时,加上了“大概率”这么一个定语,以柳弈的谨慎,或许意味着还有变数。
再加上章警官才刚刚说过,乌启刚是个私下里玩得很花的花心男,勾搭过不少姑娘,必须得排除头发是属于他的情人们的可能性才行。
【那头发是自然脱落的,根部没有毛囊,我们查不了DNA。】
柳弈回答:
【不过,我们找到了很〖硬〗的证据,能证明它确实是属于闵靖的。】
毛发长在人体表面,就算不拉拽纠扯,每天也会自然脱落百根左右,所以是最容易遗留于凶杀、盗窃、□□、抢劫等各种犯罪现场的最常见的可用于识别犯罪嫌疑人个体身份的有力证据。
然而自然脱落的毛发通常是不带发根部的毛囊的。
没有毛囊那DNA检出率就会低到令人发指,基本上就失去了靠DNA锁定嫌疑人身份的价值了。
通常这种情况下,法医们就会退而求其次,将可疑毛发与嫌疑人的头发样本作对比,进行毛发形态学检验、色泽比对、无机元素分析以及血型和性别检定。
而闵靖是个常常面对镜头的大明星,对形象有着很严格的要求,经常要配合工作更换造型,头发更是频繁折腾的重点。
也亏得是这样,她的头发“特点”比大部分女生要鲜明多了。
柳弈将在死者乌启刚身上采到的长发与闵靖上次接受警察问询时留下的头发样本做对比,很快找到了能证明二者属于同一人的证据。
它们不止粗细、长度和精心烫出的卷曲度十分相似,关键是切开后再镜下观察,可以看到角质层——特别是毛根部有两圈不同的“颜色”,内圈呈现一种带着红色调的浅棕色,外圈则是比大部分蒙古人种的“黑发”还要更黑的,黑到发蓝的纯黑色。
这两种颜色都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工染色剂的颜色。
为此,柳弈还特地让江晓原和沈青竹帮忙搜了闵靖最近一段时间出席活动时的照片。
上月初,也就是刚刚过完年那会儿,闵靖参加了一个电视台的综艺录制。
在那个节目的一系列官方宣传照里,她将一头的浅棕红色长发梳成了凌乱得十分精致的麻花辫,还在辫子中编进了一条雪白的丝带,造型仙得跟个女神似的。
这个仙女妆造恰恰能证明她在近期染过黄毛——正是内圈“黄色”的来源。
随后,因为准备进组拍古装戏,闵靖在参加完综艺后就将头发染回了黑色。
大约是为了遮盖黄毛的颜色,造型师给她选择了比正常的黑发还要深上不止一个色号的娃娃黑,从而让内圈和外圈特有的,不容错认的颜色成为了锁定头发所有者的关键性线索。
【她用的是一种进口的矿物油染发剂,硒的含量很高。】
柳弈在电话那头解释道;
【我已经拜托袁岚刚才帮我做了微量元素分析了,二者的含硒量几乎完全一致,锶、碘、硅的含量也相同。把形态学和微量元素分析的结果结合起来,参考价值几乎等同于DNA确证。】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头发虽然做不了DNA分析,但角化细胞还是能做ABH血型分析的——结果当然也是和闵靖的ABH血型一致了。】
“明白了。”
戚山雨沉下声音,“我们会请她回来配合调查的。”
3月3日,星期五。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
“我不知道!”
第二次被带到市局的问询室,闵靖闵大明星感觉自己几乎要疯了。
“我没见过乌启刚!”
她完全没有了平日的优雅和仪态,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脸上精致的妆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冷汗溶得一塌糊涂,像个画皮被撕破的女鬼。
今天,她本在影视基地里拍着戏,被警察直接敲了酒店的门,再次以“配合调查”为由,将她从影视基地请回了市局。
虽然警察给她留了面子,不是在众目睽睽的拍摄现场,而是在酒店里找到的她,但纸包不住火,她二度被警察带走的消息想必已经人尽皆知了。
然而闵靖现在根本没有余裕担心她的演艺事业了。
她害怕恐惧的是落到警察手里的她的私人手机,还有尚躺在垃圾回收站里的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那么闵女士,你能解释一下你3月1日,也就是两天前的星期三,你到哪里去了吗?”
负责主审的章警官语气沉稳、淡然,但问出的问题却让闵靖面露惊惶,把抹掉了口红的嘴唇咬得发白,甚至连咬出了血印子都没有发现。
是的,她没法解释。
周三是她正式进组拍摄《君心似我心》的第一天,然而身为女主角的她却在开机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匆匆离组,既未向负责人当面请假,也没向经纪人报备,甚至连个助理都没带,自己一个人就开着车回了鑫海市。
而当时她匆忙间瞎扯出来的“家里有人生了急病”的理由,更是不可能在警察面前拿出来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