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凶手是因为某个原因忽然对岫岫起了杀心,捂住她口鼻致其窒息后,为了掩盖犯罪事实,将她吊了起来,试图伪装成是她上吊自杀的。”
柳弈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检查岫岫的左手指甲。
凶手留在岫岫鬓角的指印已经清楚地告诉柳、戚二人,他或者她是以面对面的姿势捂死岫岫的。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岫岫本身是个体型纤细娇小的女性,又断了一只手,挣扎不开所以不幸被捂到窒息,但怎么着也会本能地进行反抗的,且最可能的做法就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对凶手又抓又挠。
这样一来,她的指甲里大概率会留下凶手的DNA。
只是很可惜,岫岫的指甲做了美甲,涂了厚重且颜色艳丽的甲油,加上这两天又是车祸又是山间跋涉又是荒屋求生的一路折腾下来,她的指甲缝里已藏了大量的泥垢污物,又因为被钉子钉出的伤口而浸满鲜血,光凭肉眼实在很难看出有没有抠抓到嫌疑人的组织。
不过没关系,看不出来不要紧,只要放进机器里能跑出不同的DNA分型就行了。
柳弈用指甲钳剪了岫岫左手的指甲,将它们仔细地装进小号自封袋中,郑重地写上编号,再放进他们那个已经装了很多东西的化妆包里。
最后,柳弈和戚山雨在岫岫的左侧工装口袋里找到了她的手机,并把它作为重要的证据,也收进了包里。
随后两人在晴乐庄里又转了一圈,仔细搜寻一番后,哪里都没有发现巴克和司机的踪影,看来那两人很可能已经离开晴乐庄了。
除此之外,柳弈和戚山雨在寻找巴克和司机的踪迹时再度来到了那座断掉的吊桥前,立刻就发现了明显的人为破坏的痕迹——吊桥的绳索是在靠近他们这一侧断掉的,且断面那叫一个整齐利索,显然是被什么利器砍断的。
柳弈和戚山雨:“……”
两人交换了一个充满疑虑的对视。
至此,他俩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昨晚九成九是有人故意砍断吊桥的绳索,好让他俩回不来的了。但究竟是谁做的这等缺德事儿,好端端的又干嘛非要这么干,自问和团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柳、戚二人可就全然没有半点儿头绪了。
不过不管如何,此时已经是8月21日的早上十点二十五分了,距离下午两点的水库开闸泄洪时间只剩下三个半小时了。
柳弈和戚山雨不敢再耽搁,两人带上从现场搜集的物证,离开了晴乐庄,开始按照地图的指示往安全区域撤离。
到现在两人已经将近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饮水也极节省,小戚警官身体素质过硬还能撑得住,可怜柳法医一坐办公室的技术工可就实在够呛了。
只是柳弈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拖自家恋人的后腿,就算又累又饿也不吱声,只默默地忍耐着。
他一边催眠自己就当是重温压死线肝论文的地狱体验,靠意志力坚持坚持就过去了,一边抬脚跟在恋人身后一步的距离,咬牙赶路,顺着来时的路绕回护林员站。
中午十一点半,两人回到护林员站。
戚山雨其实早看出柳弈已经累得快要走不动了,但先前他们俩在X4县道附近,是洪峰过境时最危险也最没处跑的地方,在脱险前他不敢让柳弈停下休息,只能拉着对方的手给他助力,带着他坚持走下去。
现在这处护林员站好歹跟X4县道隔了一个山头,安全得多,于是戚山雨建议两人进屋稍微休息一下。
柳弈爬山爬得唇色发白,又因为低血糖而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头晕目眩手脚发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点头表示同意。
戚山雨扶着柳弈进了护林员站,让他靠在折叠床上休息,自己则打开背包一阵翻找,掏出了两根士力架和一包六块的夹心饼干。
“真的就剩这些了,我们吃完吧。”
戚山雨说着,将最后半瓶水放到桌上,拆开夹心饼递给柳弈。
柳弈本想吐槽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能摸出补给来,但声音压在喉咙里,声带却使不上劲儿,于是只笑了笑,接过饼干,埋头吃了起来。
一口下去,舌尖尝到甜味,柳弈简直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长到这把岁数,他从来、从来、从来没觉得手里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柠檬口味的夹心饼干有这么好吃!
他两口塞完一块,囫囵咽下去,又拿起一块,不由分说塞进戚山雨嘴里,“你也快吃!”
戚山雨觉得自己还撑得住,本想先省一省让柳弈多吃些的。
可惜柳弈何等了解恋人的性格,不用猜也知道戚山雨脑子里的盘算,根本不给他商量的余地,坚持自己吃一块就要往戚山雨嘴里塞一块,一边吃还一边提醒他,“咱们时间紧迫,快点儿,别磨蹭了!”
于是柳弈和戚山雨两人在这个小小的护林员站里又休息了十五分钟,分吃了一包小饼干和两块士力架,半瓶水终究没舍得全喝光,还留了瓶底两厘米的量,又珍稀地揣回了包里。
“走吧!”
吃过东西后,柳弈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从行军床上爬下来,低头看了看手表,“还有两小时十五分钟,虽然肯定走不到X6县道,但至少能走到安全区域。”
而且越靠近X6县道,两人的手机能找到信号的可能性越大,柳法医很乐观地觉得,他们离脱险应该不远了。
第089章 4.the cabin in the woods-22
柳弈和戚山雨照着地图的指引又走了一个小时,翻过了九号护林员站所在的山头。
接下来一段路基本上是下坡,虽然比爬坡要省力许多,但对于这种狭窄湿滑的山路,下山其实比上山还要危险,戚山雨放慢了脚步,一路都在小心地护着平衡能力真的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柳弈。
虽说两人走的是地图标注出来的“山路”,但当真亲身走一回,柳主任才知道这种山林里的所谓的“山路”,跟他从前在观光旅游时爬的名山大川完全不一样。
他们脚下踩的基本就是泥巴,与其他地方的区别大概就是植被稍少一些,偶尔有那么一两段坡度太大的地方才会粗糙地在中段垫上两块石板。
虽说天气已经放晴了,不过接连两天的瓢泼大雨已将山石土壤的排水能力压榨到了极限,泥土里的水分一时半会儿排不出去,哪哪都是湿漉漉滑溜溜的烂泥。
坚持到现在,柳主任能屈能伸,已经压根儿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
碰到坡度大到他没把握一步跨过去的地方,他就干脆像小朋友滑滑梯一样屁股着地直接滑下来,蹭了一裤子的泥沙枯枝,简直仪态全无,只觉得自己平生没这么狼狈过。
又滑过一处陡坡后,柳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只觉惨不忍睹,“我这副样子,怕是等下估计叫网约车人家都要拒载!”
看他还有精神开玩笑,戚山雨知道他状态还好,顿时放心多了,“坚持完这一段后,接下来那一段应该就好走多了。”
“好。”
柳弈笑着点了点头,一手抓住戚山雨递过来的手,一手撑着用来当拐杖的树枝,“走吧,坚持完这一段。”
8月21日,中午一点十五分。
柳弈和戚山雨好不容易熬完了崎岖难行且相对危险的下坡路,来到了一处狭长的河滩前。
根据地图,此时两人只要淌过这条河去到对岸,就是一段相对好走得多的坦途了。
只是就算是第一次来,柳弈和戚山雨只要看一看脚下这片滩涂明显要比图纸所绘窄了一半的形状,以及哗哗而过的湍急水流,就知道“过河”对二人来讲本身就是一件很大的挑战了。
“水位涨了不少吧?”
柳弈盯着眼前滔滔的水流,眼中透着担忧,“我们不知道水位到底有多深,会不会很危险?”
戚山雨其实也有同样的顾虑。
所谓欺山不欺水,连日暴雨很容易导致山洪爆发,平日里温柔清澈人畜无害的山中小溪都可能会变成夺命的洪流。
先前看地图时尚且没觉出有什么不对,现在亲眼看到这条河远比想象中要湍急得多的流速,饶是小戚警官心里难免也有些畏怯。
柳弈和戚山雨掏出地图,凑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能绕过这条河的路,或者至少找到一条能过河的桥。
然而很遗憾,或许是平日里这条河对护林员来说就是随随便便就能淌过去的,不值得为其费心绕路或者专门修建一座桥什么的。两个人四只眼睛仔细研究了半天,除了折返或者直接淌过去,二人确实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没办法了,走吧。”
柳弈把心一横,指着几米开外的一条木桩子,“那是供人过河用的牵引绳吧?既然绳子还在水面上,说明水底应该不深,是这样吧?”
戚山雨点了点头。
柳弈手指的那根木桩大约有一米半的高度,在离地七十厘米的地方打了一颗铆钉,上面系了一根绳子,从河的这头拉到另一头,固定在了另外一根木桩上。
只是木桩打钉子的地方标注的刻度却不是“70cm”,而是“150cm”——这意味着绳子所在的高度与绳子横贯的区域的水位最深处的河床距离为一百五十厘米。
柳弈和戚山雨目测了一下,此时绳子离水面大约还有个二十厘米左右,也就是水深大约一百三十公分,跟泳池的浅水区差不多,对他们两人的身高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然而即便水深差不多,趟水过河跟横穿游泳池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水流带来的冲击力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有多可怕。
但凡体重轻一点的,走到水深一些的地方,直接被河水冲走的都不在少数。更别提柳弈和戚山雨还不知道水底情况如何——卵石是否湿滑、有没有容易崴脚的石头等等。
但现在两人别无选择,也只能抓着绳子过河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戚山雨还是撕坏了自己的一件衬衣,给两人做了一套固定带。
固定带先在两人胸前横上一圈,另一端则系成个套结挂到绳子上。这样即便有谁在河中心滑了脚不慎摔倒,也会被固定绳拖拽住,而不至于直接就被河水往下游冲。
“记着,不要直直地走过去,而是要像我这样面对水流来的方向,然后侧着身子像螃蟹那样横着移动。”
戚山雨一边向柳弈演示过河的技巧,一边小心地下了水。
他左手抓住横贯河流的牵引绳,另一只手去牵柳弈的手,“放心,我会牢牢拉住你的。”
柳弈用力的点了点头,照着戚山雨的指点侧身而立,面向河水来的方向,紧抓住恋人的手,单脚迈入河水里,稍微感受了一下水流冲击小腿的力量,然后是另一只脚。
“好了,我们往前走。”
戚山雨带着柳弈涉进了河水更深处。
河岸的落差很大,第一二步时水流才刚刚到两人的小腿肚,第三步一下子就淹到了他们的胸部。
柳弈真切地感受到了水流拍打胸口带来的冲击力和压迫感,同时带走他身体的热量,让他本能地感觉到恐惧。
他紧张地用力握住戚山雨的手,得到了更有力量的回握。
“下一步你会踩到一块大石头,石头表面凹凸不平而且很滑,千万要当心。”
等柳弈站稳后,戚山雨才往旁边又移动了一步,然后转头提醒对方。
柳弈神色凝重,表情认真,“好。”
因为每次在可能碰到难走的地方,戚山雨都会提醒柳弈应该注意些什么,而柳弈也是听教听话绝对不会炸刺作妖的好学生,自家小戚警官怎么交代的,他就怎么执行,所以这一路上两人有惊无险,终于在十分钟之后平平安安顺顺当当地过了河。
当两只脚都踩在扎扎实实的碎石河滩上时,柳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好歹落回了原处。
“接下来,没有河了吧?”
柳弈抓住戚山雨的手站起来,回头看了自己的屁股一眼,苦中作乐地打趣道:
“真不错,满是泥的裤子这下子全洗干净了,至少不会被司机拒载了。”
戚山雨也笑了:“河应该是没有了,但下坡路可就不一定了。”
柳弈闻言,猛地扭头盯着戚山雨,目光中充满了痛难信。
然而就在他这一错眼的功夫,视线的余光忽然瞄到了什么反光的东西。
“小戚!”
他一把抓住了戚山雨的胳膊,“那儿,有一只鞋子!”
戚山雨顺着柳弈的视线看去,就看到前方接近河岸的浅水里探出一丛灌木,张牙舞爪的枝丫在水流里形成了一个明显的涡旋。
从灌木生长的位置来看,它从前八成是在岸上的,只是现在水位暴涨,才将原本是滩涂的地方给淹没了,让它像是长在了水里。
而此时,灌木的一根枝丫上挂住了一只鞋子。
柳弈刚才一错眼看到的,就是鞋面上的金属饰物反射的阳光。
戚山雨快走几步,淌进浅水里,将那只鞋子给捞了出来,柳弈则摸出手机,开启了摄像,记录下他们发现鞋子的过程。
柳弈自问记忆力很好,他分明记得,巴克穿的那双运动鞋的鞋面上就有一个金光闪闪的装饰品。
而戚山雨也跟他有同样的想法:“柳哥,这是不是巴克的鞋子?”
说着,他将刚刚捡回的鞋子拿到河滩上,将它翻了过来,鞋底朝着两人,“这花纹,跟我们在门厅那儿发现的脚印好像是一样的。”
“没错,就是一样的!”
柳弈回答得很肯定。
每一只鞋子都有特定的花纹,就算巴克的鞋子很新,但走了几天之后,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细节上的区别,比如哪儿刮出了条擦痕,或者哪条小缝隙里镶了颗砂砾什么的。
柳弈和戚山雨两人先前就仔细观察过那些鞋印的花纹,并互相交换了观察所得,这会儿与地上这只鞋子一对比,两人都能肯定,它就是在门厅处留下“离开”足迹的那一双鞋子里属于右脚的那一只。
柳弈:“……”
他看向戚山雨,“既然巴克的鞋子在这里,那他人呢?”
戚山雨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伸手指了指身侧的湍流,“如果这只鞋子在河里,至少能证明巴克一定下过水。”
柳弈闻言蹙起了眉,神色凝重。
“可是却不能证明他有没有从水里爬上来,对吧?”
此时他们都很纠结是不是应该试着找一找巴克的下落。
然而林间搜救是件技术含量很高的事情。柳弈和戚山雨都很清楚,在这种自身尚且难保的情况下,他们能顺利自救就不错了,实在不是瞎逞英雄的时候。
“走吧。”
戚山雨用塑料袋装好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鞋子,对柳弈说道:“接下来有很长一段路我们都要顺着这条河往下游走,可以留意一下。”
柳弈点了点头。
他当然明白这“留意”是要留意些什么。
假如巴克当真在涉水时不幸出了事,那么倘若他们真的能在河下游找到人,大概率也是一具“漂子”了。
两人又沿着地图指示的路线走了约莫二十分钟。
8月21日,中午一点三十五分。
现在距离泄洪时间只剩下二十五分钟了。
柳弈和戚山雨边走边确认过地图,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与危险的X4县道隔了整整两个山头,应该是十分安全的。
只是两人毕竟不是搞水利的,不晓得水库泄洪到底是个什么阵仗,受影响范围又究竟有多广。他们沿着河岸走了好一会儿,哗哗的水声不绝于耳,心里实在有些发虚。
戚山雨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柳弈也努力跟上,再累也一声不吱。
只要再走上十分钟,他们应该就要准备开始翻越第三处山头,并且跟这条河说再见了。
“……人吗?……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这节骨眼上,柳弈和戚山雨都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某种模模糊糊的声音。
他们一块儿停下了脚步。
“有人在求救!”
柳弈紧张地抓住了戚山雨的胳膊,竖起耳朵努力分辨着声音的来源。
“好像是从河那边传来的。”
戚山雨转头,将目光投向被杂草和乱石遮挡得若隐若现的河道,“我去找找……”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柳弈牢牢地抓住了,接着就听到对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我跟你一起去!”
很快的,两人就循着声音找到了求救之人。
正是他们的团友巴克。
这人本应呆在晴乐庄里,却不知为什么留下了一屋子的死人,一个人逃了出来,且还像现在这样死死扒在河道中央的一根枯木上,扯着嗓子朝岸边的两人求救。
“救命啊!”
巴克显然也瞧见了岸边的两人,原本已经快要绝望的眼神中重新迸射出了对于生的希冀,扯着嗓子朝他们喊:“求你们了,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啊!”
他很想朝两人挥手,但刚抬起一条胳膊,身体就感到了被水流撕扯的冲击力,连忙将举到一半的手扒了回去,再也不敢乱动了。
“不对劲……”
柳弈注意到了巴克方才的小动作,“他的双脚在干嘛?为什么不爬到枯木上?”
说着,他上前一步,朝着巴克大喊:“巴克,你是不是受伤了?!”
巴克用大到夸张的幅度大力地点头,声音慌乱且惊恐,“我、我好像扭到腰了!现在、现在两条腿使不上劲儿了!它、它们动不了了啊……”
柳弈:“……”
他心想动不了那可就不是“扭到了”这么简单,并且现在不是隔空研究伤情的时候,比起巴克究竟伤成了什么样子,先把人从河里捞上来才是正事。
“我去把他……”
戚山雨的话只说了半句,就又被柳弈一把拽住了胳膊,“你不准下水!”
柳主任很少用这种语气对恋人说话,但这会儿他心里着急,也就顾不得措辞是不是过于强硬了。
虽然是同一条河,但先前他们过河的地方是护林员们探明了道路且拉了牵引绳的,至于这里——那可真是鬼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在不清楚水有多深,有没有暗流,石头又有多滑的情况下,柳弈可不能让自家心肝宝贝儿去冒这个搞不好得买一送一的险。
“放心,我不下水。”
戚山雨回握住柳弈的手,然后朝河里一指,“我顺着那颗树爬过去,想办法用绳子把他拉上来。”
柳弈听得蹙起了眉。
戚山雨说的“那棵树”,正是被巴克扒拉着的“救命稻草”。
那是一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大树,因为某种原因枯萎了之后,经年累月树根松动便倒下了,倒下时正好向着河流的方向,于是顶端斜插入了河里,树桩下段还留在岸上。
这样的枯树在林子里并不少见,也多亏了巴克运气不错,能在河里碰到这么一棵,不然他怕是早就是个死人了。
现在戚山雨说自己不下水,而是要从枯树上爬过去,靠近巴克之后用绳子将人拉上来。
柳弈是学法医的,没研究过紧急救援,也不知道戚山雨说的靠不靠谱,但不管如何,他必须要保证他家小戚警官不会碰到任何危险,“真的没问题吗?”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戚山雨,似要从对方眼中看出是否有迟疑,“你保证?”
戚山雨也回视他,语气和他的眼神一样笃定,“嗯,我保证。”
柳弈放开了他。
距离下午两点只剩十分钟了,柳弈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果然,戚山雨迅速的从包里找出一条长绳,将绳子的一端系到了最靠近巴克的一颗树上,将另一端在手上绕了几圈,然后翻身爬上了横卧的枯树。
柳弈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
尽管他对自家小戚警官的身手很有信心,可每次看到恋人冒险,他都只恨自己是个坐办公室的菜鸡,根本帮不上忙。
好在戚山雨并没有让柳弈操更多的心。
他移动得稳当且迅速,三米的距离很快就爬完了。
他到了巴克面前,两人一个在河里一个在树杆上,巴克伸手就能拉住他。
而巴克果然条件反射地就想去抓戚山雨的胳膊。
“别松手!”
戚山雨严厉地喝止他,“一松手你就要滑进河里了!”
巴克被小戚警官这刑警气势全开的一嗓子吓得一哆嗦,果然不敢乱动了。
“保持这个姿势,绝对不能松手!”
戚山雨一边警告巴克,一边解下自己的皮带,接着将它从巴克的两腋下绕过,在他胸口固定成一个圈,然后在皮圈上绑上绳子。
在确定了皮带和绳子都不容易滑脱之后,戚山雨迅速顺着树干爬回岸上。
紧接着,戚山雨跳下枯树,抓住绳子。
柳弈看懂了他的意思,连忙过来帮忙。
“巴克,等会儿我让你松手,你就把胳膊松开,我们会把你拉上来。”
戚山雨对河里眼巴巴盯着他们看的巴克喊道。
“知、知道了!”
巴克大声回答,“快、快点啊,我要撑不住了!”
戚山雨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柳弈,压低声音,叮嘱道:“柳哥,你拉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让绳子割了你的手。”
柳弈笑弯了双眼,“嗯,我会当心的。”
“好了!现在,松手!”
这边一声令下,那边的巴克慌慌张张地放开死死抱住树干的胳膊。
湍急的涡流立刻带着他往河中心卷,柳弈和戚山雨手里的绳索顿时感觉到了拉力。
好在这条河毕竟不算宽,水流也没快到两个大男人都拉不住人的程度。
柳弈和戚山雨合力拽住绳子,将人一点一点往岸边扯,而水中的巴克也本能地用手去扶身旁的树干,好歹算给两人提供了一些助力。
终于,巴克被他们拉拽到了很靠近河岸的地方。
戚山雨让柳弈继续拉住绳子,自己则伸手将人从河里拖了上来。
到了岸上,巴克刚才在河里那点儿挣扎的劲头立刻去了个干净,仿佛一条死鱼似的往碎石滩上一躺,就再也不动了。
巴克虽不想动,柳弈和戚山雨却不能不动。
“快快快!走走走!”
柳弈根本没时间给巴克检查伤势,只能凭经验对戚山雨说道:“他可能伤到脊柱了,移动的时候要小心点儿。”
戚山雨颔首表示明白。
然后两人就在巴克一脸懵逼的惊恐注视下一个人托住他的头和肩膀,一个人托着他的臀和下肢,用尽可能保持“平躺”的姿势将人抬了起来,迅速往远离河流的地方转移。
好在巴克是个要上镜的网红主播,体型在年轻男性里算瘦的,柳弈虽然抬得吃力,倒也没至于抬不动的程度。
直到离河滩足有十米远了,柳弈和戚山雨才将人放在了一块平坦的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