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
巴克刚想问“为什么要把我搬到这里”,就听到远处传来某种非常奇怪的隆隆的闷响声,仿佛是什么巨大的野兽在山里咆哮,声音低沉而恐怖,充满了令人战栗的,似能毁天灭地的威能。
巴克僵住了,根本不敢说话,竖起耳朵听着那动静由远及近,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柳弈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到了。”
“……那是什么?”
巴克转向柳弈,小心翼翼地提问。
“山上的水库要泄洪。”
柳弈朝前方一指,“我们怕洪峰经过时会影响到那条河,才把你搬到这边的。”
果然,柳弈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河水就忽然暴涨,湍急的水流从三人眼前奔腾而过,有那么几秒钟直接淹没了横在水里的枯树。
“!!!”
巴克侧头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他终于直观且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儿就死了。
这时柳弈已经着手检查他的伤情了。
巴克也不知在水里漂了多久,身上的衣服被水底的乱石划拉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大小伤痕,血迹被河水冲洗干净之后泛白外翻,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果然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上的鞋子和柳弈他们从河里捞上来的那只是一样的。
柳弈将他的另一只鞋子也脱掉了,对还呆愣着的巴克说道:“能动一动你的脚吗?”
巴克眨了眨眼,花了一秒钟理解了柳弈要求他做的事情,又在两秒后大惊失色,“我、我动不了了!我的脚动不了了!”
其实刚才柳弈看他两手死死扒拉着枯树,两脚却在水里一动不动,甚至连踩一踩水助力都做不到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了。
现在他基本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疼吗?”
柳弈掐了掐巴克的左腿。
巴克茫然摇头。
柳弈又掐了掐他的右腿,再问了一遍:“这样呢,疼吗?”
巴克依然摇头。
随后他好似后知后觉地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双目圆睁,恐惧地瞪着柳弈,“对了,你刚才说我脊柱受伤了,是这样吧!?是这样吧!?”
他骤然提高了声音,几乎要哭出来:“我是瘫痪了吗!我这是要瘫痪了吗?!”
柳弈只用三个问题就制止了巴克慌乱的嚎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从晴乐庄里出来的?又是怎么掉进河里的?”
巴克:“……”
他睁圆了眼睛,目光与柳弈对上,又慌张地移开,四处乱瞟,仿佛不止脊柱受了伤,连视神经也发生了错乱。
柳弈:“可是如果你不告诉我情况,我就不能确定你的伤到底有多重了。”
巴克:“……”
毕竟是个没经历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慌乱间,他根本不懂如何掩盖自己的情绪,心虚和慌张都写在了脸上,“心里有鬼”这四个字简直不能再明显。
“我、我们那儿昨晚停电了……”
不过他好歹是个网红,直播里碰到的突发情况不算少,多少练出了些演技和捷才,震惊之后很快就回过神来,脑子里迅速组织了一套说辞,虽然破绽百出,但好歹算是把话给圆上了:“我当时太害怕了,就一个人从别墅里跑出来了……”
“你因为房子停电跑出来?”
柳弈重复了一遍巴克的说辞,“跑到没有路灯也没有月光的荒郊野外吗?”
“这……”
巴克脸涨红了,“我、我当时吓坏了,什么都没想……”
面对柳、戚两人怀疑的注视,他嗷嗷嚎了起来:“我的腰好疼、好疼!”
遇到无法回答的问题时用自身伤情岔开话题可是嫌疑人的老招数了,小戚警官不知碰到过多少次了。
戚山雨朝柳弈使了个眼神。
柳弈心领神会。
“好吧。”
他不再纠缠巴克为什么要离开别墅的问题,接着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掉进河里的?”
“这个……”
巴克眼神又开始乱瞟了。
其实他在离开晴乐庄前在一楼休息室那儿看到一张贴在墙上的旧海报,海报上像公园的导览图一样印着附近的重要景点,好歹算是一张比例不够精确的地图了。
巴克到底不傻,知道跑路也得会跑才行,于是他拍下了海报的照片,并照着上面的指示试图找到有人的公路。
然而这对巴克这么个毫无野外生存技能的废材都市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奢望。
他刚进山就后悔了,被淋了个透心凉之后,找了个树木茂盛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窝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熬到雨停,又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这才翻出手机相册,一边研究地图,一边龟速往X6县道的方向走。
巴克的大方向是走对了,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迷路。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了,只胡乱地顺着有路的地方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河边,再然后就不小心踩到了滑溜松动的山岩,直接从山坡上滚下去,最后滚进了河里。
实际上,巴克落水的地方距离柳弈和戚山雨的渡河点足有数百米远。
他落水后发现自己的腰又疼又麻,腿部不知为何还不受他控制,登时吓了个魂飞魄散。
巴克凭着本能在河水里一顿扑腾,被水流带往下游去,像个撞球一样左磕右碰,好几次被拍晕了过去,又被水活活呛醒,如此漂流了一公里有余,才终于狗屎运碰到一棵倒在河里的枯树,侥幸保住了小命,苟到柳弈和戚山雨来捞人。
巴克把自己在山里的这段遭遇掐头去尾地跟两人讲了,临了心虚地去瞥他们的表情,试图从二人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柳弈和戚山雨都不是能被他轻易看穿的类型。
“……那你们呢?”
巴克忍不住了:“……你们没回晴乐庄吧?”
柳弈心里道了声果然。
虽然巴克嘴里不肯承认,但他这个态度已经完全表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非常清楚晴乐庄发生了什么,且不愿让其他人知道里面的真实情况。
柳弈淡淡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巴克的问题,只说道:“我们今早听收音机广播说了水库泄洪的事,就从护林员站里出来了。”
巴克不知道柳弈和戚山雨是见惯了各种凶案现场的“专业人士”,看两人神色平静,理所当然的就以为他俩肯定没看到那死了一串人的现场,心里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嘴角也就不受控制的往上翘了起来。
“这、这样啊……”
巴克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完全落在了柳、戚两人眼里,扯了扯嘴角,努力将笑容压了回去,“对了,水库泄洪又是怎么回事?”
柳弈笑了笑,将他们从收音机里听到的情况向巴克复述了一遍。
“这么说,洪水会冲垮晴乐庄咯!?”
在理解了泄洪的具体安排之后,巴克睁圆了双眼,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个八度:“是这样吗!?”
“嗯,有这个可能。”
柳弈点了点头,“至少建筑物受损的概率应该不小。”
“那、那可太——”
一个“好”字眼见着要滑到嘴边,巴克理智尚存,连忙咽了回去,只剩下一个突兀的像是倒抽气的声音,“不,我是说,那可、可真是危险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我逃出来了……”
柳弈盯着他,“怎么,你就不担心你的同事们吗?他们可还‘在’晴乐庄里。”
他可没有故意撒谎诱供,毕竟程总、南康、青鱼和岫岫的遗体确实还留在晴乐庄里没有错。
“啊、对!对!是这样……”
巴克脸上的血色唰一下退了个干净,冷汗涔涔而下。好在他本来就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汗水并不显眼。
“……是啊……这个……我当然担心……”
他努力试图挽回自己方才的失言,“不、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我自己还受着伤……就……”
情急之下,巴克只能再度使出自己方才用过的招式:“我的腰好疼,我、我是不是要瘫痪了?”
“不好说。”
柳弈淡淡地瞥了巴克一眼,“得等回到城里做个MR才晓得你的脊椎到底伤成什么样子。”
柳弈猜测巴克大概率是从山坡上摔下河时伤到的脊椎,从他截瘫的平面来看,大概率是腰椎。但具体伤成什么样子,又有没有恢复的可能,他现在可说不准。
“现在的问题是……”
柳弈蹙起眉,看向戚山雨:“我们没法带着他走山路,对吧?”
戚山雨点了点头,“我想我们得先把他留在这里,等到找到救援再……”
“等等!!”
巴克一听,大声喊了起来:“你们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睁圆了眼睛,嚎叫起来:“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
柳弈:“可我们没办法带着你走……”
“不不不不,你们可以的!!”
着急之下,巴克把他的播音腔忘到了九霄云外,抬手指向戚山雨,用本音高声喊道:“他昨天不是还背着南康赶路吗!?我、我比南康轻多了!也一定可以——”
“这么说,你是做好了下半辈子坐轮椅的心理准备了是吗?”
柳弈冷笑:“你现在可是腰椎损伤,背着你走一路,本来或许还有救的都要变得没救了。”
“!!”
巴克的嚎叫堵在了嗓子眼里,嘴巴张得像离水的金鱼,翕张了几下,才挤出一句话:“真……真的那么……严重吗?”
“嗯。”
柳弈肯定地点头,“虽然现在是你自己要求的,但万一以后你腿真废了讹上我们,那我们岂不是太冤种了?”
闻言,巴克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仿佛调色板一般,精彩纷呈。
“可……可是……”
他犹自不死心地挣扎:“可是,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又动弹不得……碰到个熊啊狼啊什么的……”
戚山雨:“放心,这里没有熊和狼。”
“那、那蛇虫鼠蚁总该有吧!”
巴克拼命摇头,“不行、不行!我会死的!我一个人在这里会死的!”
柳弈和戚山雨正琢磨着要怎么安置死活不情愿一个人留下来的巴克。
本来二人还试图和巴克讲道理,他们会把他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他们找到救援后就回来接他,这才是所有人都能最快得到救援的办法。
然而巴克就像应激了一样,不管柳、戚二人说什么,他都一律回以“不要”,那油盐不进的架势,要不是腰椎受损动弹不得,简直得当场表演个原地打滚。
柳主任平日里稳重优雅、风度翩翩,其实根本不是个好脾气的性格。
看巴克那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他也懒得伺候了,转身拍了拍戚山雨的肩膀,“看他那么精神,估计把他搁这里一天一夜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唇角微微勾起,对自家恋人说道:“我们走吧。”
“等一下!你们给我等一下!!”
眼见柳弈和戚山雨当真要走,巴克急得双手乱舞。
他以己度人,觉得那两人一走就绝对不会回来,直接就把他扔这儿等死了。
情急之下,巴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吼了出来。
死基佬、臭断袖、二椅子、死全家等等等等,词汇量之丰富,表达之粗俗,看得出他平时没少在各路网络骂战里得到锻炼。
柳弈只当充耳不闻,拉着戚山雨走得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待到二人走出半里地,还隐约能听到巴克绝望又愤怒的叫骂声。
“不愧是做主播的,别的不提,至少中气挺足的。”
柳弈由衷地评价道。
“是啊。”
戚山雨点了点头,“可惜,等回去后,他大概就做不成主播了。”
“哦?”
柳弈转头看向戚山雨:“你也认为是他干的?”
既然柳弈用的是“也”字,那么就是和自家小戚警官心有灵犀了。
戚山雨笑道:“很明显啊。”
柳弈也笑了:“确实,就跟和尚头上的虱子一样……”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到远远有人朝他们大喊:“喂,那边的——!那边是不是有人——!?”
柳弈和戚山雨立刻抬头,就看到有三个穿着灰黑色夹克的男人一边叫喊一边朝他俩快步走来。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他们夹克上的标志,但这会儿能出现在这里的,九成九就是救兵了!
柳、戚二人连忙迎着他们跑了过去。
“卧槽,还真找到了!”
三人中看起来年纪最轻的男人用大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拍了拍胸脯,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立刻叫出了他们的身份:“你们一个姓柳,一个姓戚,对吧?”
柳弈和戚山雨点头。
“太好了!”
那青年伸手就想往戚山雨肩膀上拍:“我还以为得一路走到九号站点才能见到你们俩呢!”
旁边的大叔拦住了青年那只毫不见外的爪子,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们是这里的护林员。”
大叔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收到联系说有游客遇险了,赶紧赶来找你们……”
就如他们自己说的那样,他们都是这片自然保护区的护林员。
就在大约一个小时前,他们收到联系,说有人昨夜误入废弃的X4县道并不幸遭遇车祸,只能在晴乐庄留宿的时候,感觉都是懵逼的。
因为两点时就会泄洪,洪水大概率会摧毁X4县道旁边的晴乐庄,在没法与留宿的游客取得联系的情况下,无论如何设法救援也都来不及了。
不过就算来不及他们也得赶去看看。
距离最近的几个护林员连忙动身往晴乐庄赶,并在中途通过无线电得知还有两名游客昨晚应该没有返回晴乐庄,而是在与别墅隔了一个山头的九号站点过的夜,于是决定先去九号站点看看情况,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他们的救援目标。
“原来如此。”
柳弈听完护林员们的说明,心中顿时有数了,“是那个姓邓的司机报的警,对吧?”
护林员们点头,还有点儿吃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其实并不难猜。
毕竟现在其他人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在一公里外躺着,只除了下落不明的邓司机还有可能给他们找来救援,并且还能准确地说出他们的姓氏以及昨晚呆在九号护林员站点过夜的事实了。
根据邓司机本人的说法,他感觉这次客人遇险他要负很大的责任,在责任心和负疚感的双重折磨之下,昨晚他越想越憋屈,决定想办法下山求救,于是早早离开了晴乐庄。
然而大雨滂沱,天黑路滑,想要摸黑下山谈何容易。
邓司机虽然是本地人,对路况比较熟悉,但毕竟只是个司机,实在没本事在极度恶劣的天气里连夜走上接近二十公里的山道。
更要命的是,邓司机的手机是用了七八年的老机器,本来就已经要坏不坏了,再又是磕碰撞击又是风吹雨淋的折腾了一整天,终于彻底报废,别说搜索信号打求救电话,连机都没法子开了。
于是他只能找了块背风的山壁躲在树下,勉强熬了一晚,等天亮了再跌跌撞撞的一路走下山去,一直走到中午才回到了另一条公路上,顺利报上了警,并与当地救援机构取得了联系。
“可惜啊,要是能早两个小时就好了!”
年纪较大的护林员大叔用带着明显方言口音的普通话长叹道:“别墅里那几个小年轻囊晓得还有没有救咧……”
柳弈和戚山雨相互对视了一眼。
“好消息是,有一个还活着。”
柳弈朝他们来时的方向一指,“现在就在前面。”
护林员们皆面露诧异。
柳弈顿了顿,“坏消息是,我们能肯定,也就剩一个活着的了。”
护林员们:“!!”
“几位带了无线电对讲机,对吧?”
戚山雨朝三人别在腰间的对讲机看了一眼,从湿透的衬衣内袋里摸出了自己的证件,“麻烦你们帮忙报个警……”
护林员们:“!!”
他们震惊地盯着戚山雨手里的人民警察证,看柳弈和戚山雨的目光好似白日里活见了鬼。
同时,三人听到了更惊悚的“下文”。
戚山雨告诉他们:
“晴乐庄发生了命案,死者一共四人。”
对柳弈来说,8月20日和21日这两天简直漫长到不可思议。
他和戚山雨好不容易遇到来寻找他们的护林员,让他们护送着下了山,却立刻就上了等在路旁的警车,一路飞驰回了县城里,刚进警察局就被一群警官围了个水泄不通。
面对此等场面,柳弈很想表现得淡定和专业一点。
但他担惊受怕兼操劳过度了一整天,且二十多个小时没正经吃过一顿,实在遭不住了。
才进警局没几分钟,柳弈就毫无预兆的突然双眼一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栽倒在地,连戚山雨都没能捞住他。
他这一晕就足足昏迷了三个小时。
等柳弈恢复意识时已是晚上七点半,他人躺在了县中心医院急诊科留观室的病床上,手上扎着点滴,戚山雨就守在他床旁,满脸写着担忧。
“没事,八成是低血糖了。”
柳弈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安慰看起来吓了个够呛的恋人,“好好吃顿饭就行了,连输液其实都能省了。”
说着还抬了抬自己扎着针的那只手。
“……”
戚山雨没有答话,神情看起来还有点儿蔫蔫的,也不知是不是还在纠结自己没能照顾好柳弈。
“对了!”
柳弈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翻身从床上坐起,用没挂针的那只手去拉戚山雨的衣袖,“你呢?你吃过了没有?”
戚山雨点了点头。
“放心,我吃过了。”
他回答:“还借医院的值班室冲了个澡换过衣服了。”
这边的警官们知道他俩一个是刑警一个是法医之后,都表现得很客气,不仅立刻将晕过去的柳弈送进了医院,还给坚持要在旁陪护的戚山雨送来了餐食和干净衣服,让他可以在等待病人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先吃顿饭洗个澡。
“那就好。”
听到戚山雨的回答,柳弈放心了,于是开始关心另一个问题:“晴乐庄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塌了。”
戚山雨一摊手,“洪峰没直接冲垮别墅,但引起了山体滑坡,别墅东侧完全坍塌,剩下半栋建筑物也因为结构不稳而无法进入。”
“好吧……”
柳弈神色凝重:“这下子证据全毁了。”
“是啊。”
戚山雨也很无奈:“就只剩我们拍下来的,还有带出来的那些了。”
在柳弈昏迷的三个小时里,戚山雨已经把这两日的遭遇向当地警察详细说了一遍,还将他们保存的手机录像、相片以及采集到的一大堆物证全都交到了警方手里。
然而事关重大,毕竟是牵扯到了包括阿韦、程总、青鱼、南康和岫岫在内五条人命的重大案件,可不是一次“配合调查”就能搞定的。
柳弈和戚山雨都有心理准备,他俩怕是还得在赣省耽搁上一些时日了。
“给你们沈队打个电话吧。”
柳弈无奈苦笑:“看来咱们得多请几天假了。”
第093章 4.the cabin in the woods-26
原本柳弈和戚山雨以为他们会在赣省耽误不短的一段时间,结果案情的调查进展比他俩预料的要快得多了。
这进展迅速的原因不在于还活着的司机和巴克,反而在于已经死去的岫岫。
是的,除了因伤势太重,从一开始就什么也没带走的南康之外,其他人即便遇险也没忘拿自己的手机,后来柳弈和戚山雨在搜证时把死者身上的手机一并带走了,并将它们全都交给了警方。
接着警察就在岫岫的手机里找到了非常重要的证据。
虽然巴克明面上是青鱼的男朋友,但实际上他已经和岫岫交往了很长一段时间。即便后来巴克决定和青鱼一起卖CP,也没有就此分手,反而藕断丝连一直维持着同事几乎全都隐约听闻的“地下情人”的关系。
众人受困在晴乐庄的那段时间里,虽然没有手机信号更没有wifi,但也不意味着手机就完全成板砖了。
巴克和岫岫一直在用AirDrop的功能在互相发短信。只不过短信不是单纯的文字,而是先用笔记本码上一行文档,再截图后隔空投递图片而已。
两人受困山庄的过程中互相发了几十张图片,也就相当于几十条短信。
只不过巴克自个儿心虚,逃离别墅后就将自己手机里跟岫岫有关的东西全都删了个干净。
他不仅清理了照片、短信、微信甚至转账记录,还很“专业”的怕数据能被恢复,特地用手机管理软件把垃圾和缓存又给扫了一遍。
可惜巴克能清理自己的手机,却没有机会在警方拿到岫岫的手机前做些什么。
于是负责该案的警官们在岫岫的手机相册里找到了两人往来的“短信”照片,按照图片生成时间从后往前一倒,基本上还原了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你和程总去了哪里?外面?】
这是警方发现的第一条可疑信息,由岫岫发给巴克,图片的生成时间是20日晚上的八点四十二分。
三分钟后,巴克回复了岫岫,还一连发了两张图:
〖程总说不想让那两个人回来,把吊桥砍断了!〗
〖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拿的斧子!〗
岫岫很担心地提问:
【可是为什么?】
【这样他们不会出事吗?】
巴克显得心烦意乱极了,〖程总他非要那样我有什么办法!〗
接着巴克还简短地将程总认为为什么要把两人挡在晴乐庄外的理由隔空跟女友说了一遍。
岫岫顿时明白了。
难怪程总在看到她和青鱼打开了食水后会表现得那般愤怒,原来是嫌弃他们糟蹋了东西。
这段对话到此暂时告一段落。
然而大约两分钟后,岫岫又给巴克发了一张图片:
【司机跑了!!】
巴克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连忙追问她什么意思。
岫岫告诉他,自己在楼上的窗户那儿看到司机从晴乐庄后门跑出去了,还是带着挎包的,怕是不打算回来了。
后来警方就这个问题又去盘问了那姓邓的司机。
邓司机本来就是个没怎么经过事儿的老实人,当初面对救援人员时还硬着头皮扯了个“想要下山求救”的谎,待到面对警察时,一下子就萎靡得跟只鹌鹑一样,根本不敢有所隐瞒。
他坦白说,自己是发现程总和巴克跟在柳、戚二人身后出了门,心生怀疑才偷偷缀在了两人身后的。
结果他亲眼目睹了程总挥斧子砍断吊桥吊索的那一幕,心里害怕极了,觉得自己如果继续留在山庄里保不准可能会被程总等人杀掉,于是什么都没想就匆匆逃出了晴乐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