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那么想屠杀猴子吧。”卷村道,“否则无论从战略还是他的执念程度上,都不会做出宣战这种事。”
菜菜子非要反驳,以她的智商又找不到理由,只能一个劲固执地说:“夏油大人一定有他的原因。”
“如果我是你,小丫头,就一定会老老实实隐姓埋名地活下去。”卷村掏出皮夹,按铃买单,靠谱的成年人做派可让A君太羡慕了。
“你,甚至是作为从犯的我,所犯下的罪行在这个没有死刑的国家也足以让群情激愤的民众一人一口口水把我们淹死,能作为自由民在社会上生活完全是已逝之人最后的遗泽。”
“稍微稍微珍惜一点吧。”
他是这么说的。
插播这段回忆没有别的意思,一是对平行世界那位已死的夏油大人做一点揣测性的补充,还有就是拉回现在,告诉所有人,如果是真刀真枪一点儿预兆都没有的百鬼夜行,是会死非常多人的,根本不是当年夏油杰对咒术高专发起的充满骑士精神的争斗。
而在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下,为防灾情扩张舍弃小部分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指令究竟由谁下呢?
硝子进入指挥中心的前脚,由东京咒术监督局连同都内跟异能特务科等联合会议后共同商议的决定已送至指挥大厅——以最快速度派遣咒术师完成对咒灵肆虐地区的封锁。
简单来说就是把人与百鬼夜行的咒灵一起关在帐内。
根据咒力监测,四千只咒灵与妖怪相对平均地分布在七个点内,以最快速度做出讨论并火急火燎地集结专人并进行封印,最快也要二十五分钟,而根据咒灵扩散的一般速度,再算上附近咒术师、阴阳师、巫女、异能力者甚至是与人类交好的妖怪的阻拦,受灾人数应该能控制在三百万以内吧。
那甚至不是最后的伤亡人数,仅仅是被关在结界内的人,考虑到东京都一共有千万人类,区区三分之一不到的量,战略上是可以接受的。
相关人士给出了伤亡人员的预估数字:“如果能在一个小时内解决,五十万足够了。”说的是伤亡,“但目前不确定咒灵与妖怪的强度,如果有特级咒灵或者大妖怪,就像是奥特曼中怪兽肆虐,轻而易举就能推平国会大厦吧。”
“山下。”
“是。”
“注意场合,这种类比就不要出现了。”
“……是。”
而同时展开能承载超过五百只充满恶意的二级以上咒灵的帐,对结界师来说是不小的挑战。
家入硝子的领口别着麦克风,耳朵里更是塞着耳机,她先听见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滋啦啦的电流声,随即是熟悉的、不熟悉的汇报声。
“A1就位。”
“C3就位。”
是带有军事化色彩的汇报方式。
这些人里面有辅助监督,也有一些等级不算太高的咒术师,除却作为支撑点的中心结界派遣了专业人士,其余都是棋子,在合适的时间埋下合适的咒具,并输入咒力就足够了。
“很好。”家入硝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因电流的传导而产生无机质之感,可正是非人的冷静,令麦克风另一端的不安的人们安定下来。
是的,此时此刻,他们需要的是强大而冷静的指挥官,她不能焦虑、不能脆弱、不能崩溃。
她必须坚韧,像一座不可被撼动的丰碑,像跌宕起伏波涛中的定海神针。
不变的稳定与不动声色的冷淡面具,正是家入硝子最擅长的。
她甚至有心情开玩笑似的想:杰的心境比东京的现实波澜壮阔一百倍。
“所有人员,全体就位。”她宣布道,“我倒数十声,同步输入咒力。”
倒数至一,半圆形的结界拔地而起,将咒力覆盖在双眼,便能看见自地面向上生长的碎片们。
仔细看来,这与常见的,看不清生长边界线的、果冻模样的帐不同,实际是一片片六边形碎片不断繁衍、增长、拼接而成的,夏油杰应当很眼熟,他眼下所在的净界外层,天元设立的迷宫便是如此。
不谈二者间的区别,就特性来说,硝子的结界有两个绝佳的优点,其一是作为承载的咒物具有液体般的流动性,跟仿佛活着的结界一样,无时不刻变换它所在的位置,让人很难同时攻击三点,击碎结界。
还有就是,与不可捉摸支点相辅相成的绝佳的自我修复力。
天元的“迷宫”也能如此,可迷宫太小了,跟设置将一整个区涵盖在内的帐不是一个量级的。
说到底,净界本身就让天元设立结界变得简单,正如同造物主在捏造符合他情趣的小世界。
当七个乍一看是半圆形的结界合上后,家入硝子长舒一口气,她立刻问道:“怎么样?”
咒力反应来看,咒灵与妖怪都被控制在内了,却难免有漏网之鱼,还需停留在附近的辅助监督汇报。
硝子的临时下属聆听各方反应,半晌对家入硝子点点头道:“一切正常,结界顺利运行,漏网之鱼已被清理。”
她这才真正意义上地长舒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是……
随着家入硝子的吩咐,庵歌姬捧着她的箭袋,目不斜视地进入中央控制室,看她的嘴唇,抿得就像一条线。
“谢了,歌姬前辈。”将她精心保养的特级咒具破魔弓从箭袋中取出,古朴的木枝条上似有一层包浆。
庵歌姬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说:“以你的身份,应该坐在后排。”
她是咒术界唯一天生的反转术使,是奶妈,某种意义上重要性不比五条悟跟夏油杰低。
“当然不行,歌姬前辈。”她说,“论实力一级咒术师中超过我的没有多少,更何况,我如此努力地学习,就是为了走到台前。”
为了不被反转术式限制,为了获得话语权,而不被雪藏,获得了卓绝的努力。
她笑说:“现在,我要去处理食骨之井的入口。”
“祝我武运昌隆吧,歌姬学姐。”
家入硝子留言:坚持住,等我把东京整顿完就来捞你,杰。
“我很喜欢你的观点, 夏油君。”
东京与北海道发生剧变的同时,京都山国御灵净界内,夏油与羂索的对话还在继续。此刻, 夏油杰的心已经安定下来,能以相对好的状态与对面手段频出且理想主义的野心家对话。
倘若不能保持大脑高速运转的状态,或许会败于游刃有余的羂索之手,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
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能大费周折地分开家入硝子、五条悟与他, 为此在东京与北海道掀起从未有过的巨大灾难,不就证明他们已将羂索逼至不得不走上台前的地步了吗?
夏油问:“是哪一条呢。”
作为教宗, 他说了太多的话。
“啊哈。”羂索笑了,“当然是日本不需要天元,虽然言论发表得生硬又不合时宜,那或许是你精心打算与东京割席的方式。”他对这一切都很了解, 论诡计, 少有人能超越他, 更何况,总监会也做出了夏油杰与家入硝子预料之中的事, 以相当急迫, 甚至死皮赖脸的姿态拉拢他。
“只是, 无论其中有多少计谋的成分在,你显然是思考过这一问题的, 观点也发自本心。”
在过往的穿越中,夏油杰等人对羂索的真正目的并不清楚,虽知晓他会掀起颠覆整个日本的巨大灾难, 但原因呢?
这似乎成为了一个契机,一个能了解他想法的契机。
只有明白了羂索的意图, 才能揣测他的行动。
“这点上,我依旧保持上述意见。”战斗一触即发,二者却保持着诡异的平静,既可以看作观念的宣告,也可以视为具有宏愿的咒术师的对话。
“笼罩日本的天元结界,在长达千年的生涯中,就抑制乱世给予民众安定的生活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但它依旧有双重性,曾经,净界对咒灵的削弱作用是强于它对咒力的聚拢性的。”
“但由于日本人口逐年增加,跟平安京时代相比,人口增长了一百倍,相较之下,能人义士的数量还在□□中。”
“长此以往,天元结界带来的负面作用一定会超过正面,虽在接触结界时有可能短暂地回归混乱,但现在日本强大的咒术师与结界师储备也处于巅峰状态,能够度过咒灵力量巅峰的岁月。”
“而后将与各国一样,走上神秘退却的必然老路,国家也不会因拥有与他国不同的力量资源而被掠夺。”夏油杰说,“基于长久的真正的稳定与发展,天元也应该从舞台上退场了。”
“——”羂索鼓掌了。
“我们的思路果然很一致,夏油君。”曾经落在九十九由基身上的评语出现在夏油的身上,或许他们这种充满哲思准备颠覆现有概念的人才都有相似之处吧。
“连日本人作为能源被消耗都能想到,还有天元结界与时代不相符的必然走向末路的结局……”他用了个精妙的转折。
“但这依旧是木手。”终于露出了真实的、足以暴露他意图的脸,羂索无聊地宣布,“我对肉眼能看见未来的世界不感兴趣。”
夏油杰的表情更凝重了,承载了他对世界的期待,无比坚定地开口:“人类的未来,应该是神秘退却,科技与咒力并存。”
“此言差矣。”羂索说,“人类的未来应当是——进化。”
“……全员咒术师与咒灵共存的进化?”
羂索打了个手势:“很高兴你能想到这点,但这只是第一步,至于接下来的,就不方便告诉你了,毕竟被猜到我的打算也是很让人苦恼的。”
只是——
“我并不喜欢肉眼能看见的既定的未来。”他是这么说的,“超出意料的,连我都无法设计的世界才是最有趣的,不是吗?”在虎杖香织脸上的笑容已能用娇俏来形容了。
对话结束了。
二者都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杰说:“真遗憾,我对你口中的世界不感兴趣。”
羂索:“真遗憾,本以为你能更理解其中的乐趣。”
平静的空间似产生了瞬间的扭曲,这本是连风都没有的密闭空间,只有看似平整的地砖与装饰性的三两株树木,却因二者超越人类极限,挤压空气而制造鸣啸声的动作而变了。
零点几秒后,夏油杰的臂膀与羂索的胳膊撞在一起。
虎杖香织的女性身躯并未成为羂索的体术弱点,有了庞大咒力的加持,哪怕是瘦弱的乙骨都能有一拳头砸破大楼的惊人力量。
诚然,在体术大师夏油杰的面前,他并不能占到好。
羂索:千锤百炼的体魄,与五条悟持平甚至高过一线的咒力,以及精妙的术……
他内心摆出了一张相当嫌弃的麻烦脸:且不说他的惊人库存,既然有特级之名,并不亚于升华了的五条悟,就一定拥有决定性的震慑手段,有可能是领域,偏偏无论是他位于监督局还是总监会的傀儡都没有得到相关信息,此外,他跟五条悟与家入硝子身上都有些连他都摸不清的,非咒术层面的小秘密。
真难办啊……
夏油杰:已知羂索拥有起码两种术式,即更换躯体的术与虎杖香织的,在后者还活着的时候五条悟曾去看过,说是拥有非常罕见以及强力的反重力术式,开发好了又有高强度咒力打底,或许能有肖似中原中也的力量。
但,他有没有可能拥有第三种或者最差情况下第四种术呢?没有六眼在,他可没法得出结论。
还有刚才猛地出现在净界中的一手,毫无咒力波动,应该是异能力者?
他也下意识地露出了相当不妙的表情:真麻烦啊。
只能先打打看,能试探出对方多少底牌了。
话虽如此,打体术似乎也没有试探出什么,羂索用了反重力,也不对,以他的展现,是术式反转?
反重力到重力,真是方便啊,一个术两个用法,就如同无下限的顺转跟逆向的使用。
在紧张的战斗中,夏油是没空走神的,这只是正常的思考罢了。
只可惜咒灵操术无法逆转,顺向是控制咒灵,逆向是大暴走吗?
但既然是逆向的……
热知识:反转术式与顺转术式不同,除却硝子这种天生的用反转比顺转溜的牛人,在咒力提取量,术式的运行流畅度上必有改变。
本想着通过不间断的高频率战斗提高损耗,让他的术式产生卡顿,转念一想,又认定他既然能将此用于实战,定是无懈可击的。
那么……
他手中猛地出现一小枚被压缩过的“漩涡”,矮身将此咒灵经过纯化、抽取咒力再捏合的压缩体留在羂索身侧。
只能这样了!
夏油杰自然没给羂索留下太多空挡,能用这一手,定有完全的准备,直接将虎杖香织的腹部开了一个洞,但他也付出了代价,夏油杰的胳膊像是断裂的木偶手臂,从胳膊肘的位置上忽地弯折了。
可不仅仅是骨头受损,连肌肉都撕裂了。
腹部开了个洞的女性与手臂断裂的男性,按理说都不该有战斗能力,那不是应该停下来用反转术式恢复一波?只可惜夏油杰摒弃了痛觉,想着趁羂索虚弱,趁他病要他命,游云毫不犹豫地向羂索的脑袋甩过去。
后者一边吐血,一边做了个高难度动作,即高位下腰,正正好躲过了夏油杰这一击,却也因撕扯到腹部的血洞,动作又慢一轮,后者裹挟着飓风的咒具携带雷霆万钧之势向他的头颅袭来,哪怕是反重力机制在这一刻都无法阻止夏油杰——他同时展开简易领域,中和了反重力机制的术。
“——”夏油杰并未看见羂索的表情,却见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手掐了个手印,他几乎看见过这个手印,或许是五条家的古书吧。
手印代表什么,一时间却不得回忆,谁能在如此关键的当下想起来这呢。
然下一秒,他却见到了一张空白的,没有神的,却必定见过的脸。
他突兀地占据了夏油杰的视线,后者的寒毛倒数,像感受到巨大危险似的,猛地向后一跃,正好躲过了攻击,那是一道无比锋利的,割下夏油杰耳畔边三两缕头发的咒力的斩击。
发丝在半空中飘然零落。
他想起来了,用不带感情的语调念出此人的名字。
“虎杖……仁。”
是虎杖悠仁的父亲,夏油杰并不清楚他与两面宿傩的关系,未来的信息没有透露到这地步,但为了召唤他羂索显然是付出了很多的咒力,这必定是他的新的术式。
而能孕育出足以承载两面宿傩灵魂并保持清醒的超强□□的虎杖,他的父母必定有过人之处,已知香织拥有出色的术式与咒术世家的血,□□的来源者一目了然。
只是,斩击的术式……真眼熟啊。
夏油杰并不掩饰自己知道他们的关系,嘲讽道:“夫妻双打吗?”
羂索并不在意,他终于解了一时的困境,也将他当下的杀手锏之一放了出来,修复好腹部的洞,对夏油杰笑道:“开始吧,第二轮。”
食骨之井
螺旋桨在高空盘桓, 足以损伤听力的巨大噪音没入硝子的耳朵,直升机大门自内测被哐地一声拉开,呼啸而来的高空的风狂乱地冲撞人的躯干, 她的一头短发被吹得纷乱,大片发丝糊在巴掌大的脸上。
即便如此,硝子却一点都不狼狈,只见她头戴耳机,那究竟是用于隔音还是方便联络呢, 或许二者都有吧。
她只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帐——足以将小半个目黑区笼罩在其中的帐,由她亲手设计出, 允许一切普通人出,却不得入,同时又向所有的咒术师与巫女、阴阳师开放,无论是己方的帮助者, 还是他们的敌人。
想来帐之中, 定然是无间地狱一般可怖的场景吧。
如此想着时, 硝子奇妙地没感到丝毫的心理压力,而是有着种宛若医生无法拯救晚期肿瘤病人, 在开腹后见癌细胞播种而冷酷下关腹命令的冷静。
因已经尽力了, 只能对生命的逝去感到淡淡的几乎麻木的哀伤, 而摒弃无谓的愧疚感。
“降落。”她命令道。
辅助监督早已在预定地点等待她,巧合的是, 她在这里看见了一身伤痕退出来休整的七海建人与灰原雄。
足以拦住一切咒灵与妖怪的罩子也是咒术师们的保护层,深入内里试图封印与清理依旧在源源不断涌出妖怪与咒灵的食骨之井的是经验丰富的一级咒术师,大部分二级则在外界清理散落的咒灵并进行人员疏散或救援行动, 饶是如此,杀了数十只的二级咒灵也让他们疲惫不堪, 甚至出现伤亡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到极限时可以暂时退出帐进行短暂的停歇,也不是没有人出于胆怯或对死亡的恐惧不愿意返回其中,那基本都是怀揣着一腔热情的新手,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回头就只能转业吧。
此外,应当还投入了一些能使用咒具的国家部队的人,东京监督局如此艰难地跟警视厅联合培养起这批人,又给予他们比自卫队更高级别的投入,不就为了这一时刻吗?
毫不夸张地说,灰原看见从直升机上下来宛若从电影大片里走出来的家入硝子,真感受到了不亚于见到五条悟与夏油杰的安心感,用热情小狗的声音招呼道:“硝子前辈!”
听见他依旧元气满满的声音,硝子微挑眉,听起来状态不错啊,灰原。
稍微可以安下心了。
灰原可不知道硝子前辈在想什么,此时此刻,他眼中装满了坠落的星星,一回忆起从天而降隔绝全部咒灵与妖怪的结界,他心中就会生出万丈豪情。
今天以前,他是真的不知道,硝子前辈竟这么厉害。
没办法吧,平时虽也知道硝子前辈有不亚于冥冥桑的能力,是超强的一级咒术师,可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辅助跟天才少女上,辅助是很难直接投入战场的,必须要借助强大的伙伴才能完全展现实力。
这几乎是共识了。
但是!但是!
想到刚才的画面,他眼中的光芒更胜了,几乎像六芒星一样熠熠闪烁着。
他跟七海的运气该说是好还是不好呢,本来就在目黑区出任务,却远离作为事发地的食骨之井,这让他们躲过了第一波近乎于必死的冲击,只作为援助部队从外界向内推进战线。
也有人说目黑区的状况已经比想象中好了,镇守食骨之井的神社有当世罕见的大巫女日暮戈薇,虽她前往京都述职,出于一些公费旅游目的带上她强大的半妖丈夫以及全家人,从而避开这一次的灾难,但借有千年御神木设立的结界却阻拦了妖怪与咒灵好一段时间,那些不够强大的三四级咒灵与小妖怪们甚至直接被结界层净化了。
后续肯定会有人埋怨戈薇说就是因为她不在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事,如果当事人在日暮神社说不定能无伤解决(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了御神木的帮助,他们所面临的压力已经减小很大一部分了。
灰原对这一切并不很清楚,他甚至没见过日暮戈薇,于是在他心中拥有改天换地力量的就成了家入硝子,在他跟七海狼狈面对咒灵,几乎被铺天盖地潮水一般咒灵淹没时,用一手震惊了日本的结界术,强势将咒灵分割。
他记得那不断增殖的,宛若防御细胞一般的六边形碎片,自上而下,盖住了一张张属于咒灵与邪恶的妖怪的丑陋的脸,将他身后的咒灵从身上“剥离”下来。
当时的七海长舒一口气,如同跑完了漫长的马拉松一般抚着自己的膝盖,上半身倾斜大口大口喘息,平复上下起伏的胸膛。
很难说灰原的状态是比他更好还是更狼狈,似乎没有像七海那样消耗体力,却因失去了重心跌坐在地上,是向后跌倒双手撑在地上的奇妙姿势。
看着再也见不到的咒灵与一望无际的黑色的帐颤巍巍地说:“好、好厉害。”
第一次认识到,帐拥有改天换地的能力。
“没事就好。”英雄轻描淡写地说,却没如同五条悟一样说什么“接下来就交给我吧”的屁话,她可不是单兵战士,才做不出大猩猩一样的事呢,相反,硝子比谁都清楚团体的力量。
路过灰原与七海的同时刷了一个反转术式,修复他们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当然不能补充耗损的活力,却也聊胜于无吧。
又“冷酷无情”地宣布道:“休息好了吗,差不多了就跟我一起进去。”她说,“还有六个点准备封印。”
其实有别的强力同僚“捷足先登”更好,但口头上总要说得严重点。
果不其然,灰原真像弹子一样从地上弹起来,大声地说:“休息好了,请让我跟您一起进去硝子前辈!”
啊啊,竟然都用上了敬语。
硝子没什么情感地感叹着。
而七海呢,终是比灰原靠谱点的,只稍微挺直了腰杆,言简意赅地回应道:“准备好了。”
于是,硝子再也没有给他们额外的眼神,她虽能多鼓励两句,但没必要,她不认为自己有统帅力,硝子的武器是永远不会沸腾的冷静与客观解决事件的能力。
她进入由自己一手打造的“帐”,穿透如流水、果冻一般的屏障。
最先迎接她的是血迹。
大片大片,泛着黑色的粘稠而又醒目的血迹,大剌剌地黏着在柏油马路上,血迹周围是易拉罐、打翻的保温杯、精致的手拎包等人的附加产物。
那必定不是咒灵的鲜血,随着咒灵的消失,一切恶心的痕迹都会烟消云散。
可除了血之外,竟然没有太多人的残肢,甚至连百货公司的玻璃外壳都在穿透帐的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多种颜色的彩虹似的光带。
目黑区内的变化并不多,像怪兽与奥特曼打架造成的沟壑并没有烙印在土地上,能证明这里发生一场灾难的只有寂静,几乎是没有人存在的寂静,与地上游荡的天上遍布的咒灵与妖怪。
能存活到现在的,都是对人不会造成很大影响的三级四级咒灵,笨笨的,能当皮球来踢。还有天上飞着的马蜂似的小妖怪,是叫最胜猛吧。
灰原等人是从这块区域出来的,他跟硝子介绍道:“附近的居民已经疏散完毕,我跟七海出来时还有一批藏在百货大厦高楼上的正在等人营救。”但这儿无疑是被怪物耕耘过的一片地,是死了很多人的。
家入硝子并没有回应,她的咒力感知还算强,进来之前也将地图烙印在了脑海中。
辅助监督也进来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推来了一辆拉风的机车,似乎是警用的,硝子来前就吩咐过了。
警用摩托车的主体边上还有一个能塞人的“漏斗”,一辆车上共可容纳三人。
七海跟灰原是完全不会骑机车的,他们是乖乖牌学生,此刻让谁来骑,就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答案。
潇洒的硝子道:“我来开,灰原你坐在我身后,七海在边上。”不是差别待遇,是基于身高的正确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