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周秦挥肘预备下一拳时,无脸男的胸口缠住了他。
瞳孔猛然缩紧,周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的拳头就像陷入海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电影慢动作播放般,被无脸男吸入体内!
“操!”周秦两脚抓地,试图将右手抽回来。
但无脸男的胸口就像个黑洞,根本无法逃出。
周秦使劲了浑身解数,右臂反而越陷越深——
转眼间,他小半条胳膊都进去了。
周秦额头冒出汗水,不是没想过因公殉职,但这种死法太憋屈了。
“周秦!”无脸男身后,一声清亮的喊。
周秦双眼一亮:“尤异——”
听到他没事,尤异的语气再次淡定下来,冷冷地叫了声:“金蚕。”
一直躲在周秦衣兜里的胖虫跳出来,尤异一声令下:“吃。”
金蚕的身体骤然变大,张开血口大盆吞下无脸男的脑袋。
周秦倒抽凉气,心想还是异崽会,以毒攻毒。
金蚕可是胡吃海塞的鼻祖,无脸男猝然放开周秦,撕裂脖颈,生生从金蚕嘴里拔出身体。他脖子以上的脑袋,正在金蚕嘴里。胖虫滋滋有味地咀嚼起来。
简直像野兽捕食猎物,嚼碎猎物骨头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尤异一来,无脸男不多纠缠,没了脑袋的躯体冲进路灯照不进的黑暗。
尤异跟了几步,最终没有追。
金蚕呸呸吐出嚼碎的东西,周秦定睛一看,好家伙,一堆泥巴!
金蚕很嫌弃,钻回尤异衣服里。
周秦弯身捻了一些,放进衣兜,打算送回去检验。
“泥人。”尤异说。
周秦拍拍双手,略感丢脸:“差点被这玩意儿吃了。”
尤异撇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尤异丢下梅轻怡来救他,周秦心里美滋滋,抑制不住老父亲笑容,笑嘻嘻地说:“和爸爸心有灵犀?”
尤异一脸冷漠:“金蚕,我和它五感相通。一定距离内,它看到的东西我都能看到。”
周秦摩挲下颌,若有所思:“那它感觉到的东西,你也能感觉到。”
“……”尤异略略点头。
周秦老脸微红:“我摸了下它的屁股。”他顿了顿,补了句:“挺软。”
“……”尤异的脸色简直一言难尽,周秦可能有什么怪癖吧,他用这样的眼神打量周某人。
周秦无辜眨眼:“能再摸摸吗?”
尤异原地炸毛:“不准!!”
两个人互瞪,一个无辜,一个炸毛。
周秦摇晃出现骨裂的左臂:“先去医院吧,边走边说。”
“……”尤异拧巴着转身,同手同脚往前走。
周秦追上他,说了他在酒店里的发现。
“我看到了。”尤异收敛心神,正色道:“那面镜子能摄魂。”
“在我包里。”周秦右手掏衣服内兜,空空如也:“操!”周秦驻足:“那玩意儿偷走了!”
尤异不意外:“那是泥人,变只手偷掉铜镜,轻而易举。”
“真牛蛙。”周秦感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目标就是铜镜?”
“有可能。”
周秦扭头注视他侧颜,神情认真又专注。
尤小异一心盯住前方,没有注意到周秦那双眼底熊熊燃烧的暗火,当他察觉到周秦的视线并回头时,周某人已经跟个没事人一样扭头,吹着口哨目视前方。
尤异:“……”
周秦转移话题:“你呢,你在梅轻怡那里发现什么?他请你吃饭,晚饭吃饱了吗。”
“还行。”尤异永远是淡淡的语气:“他是扶乩师。”
周秦咋舌:“巫师啊。”
“差不多。”
周秦嗯了声,两人不再说话,沉默着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
“金蚕的屁股…”周秦没憋住,还想继续聊这个话题。
“闭嘴。”尤异面无表情。
周秦举起双手,笑而不语。
到了小路尽头。
梅轻怡开车过来,在路口等他们,他摇下车窗:“上车,送你们去医院。”
周秦到底皮糙肉厚结实抗揍,一铁棍砸下来,别人的胳膊必然当场断成两截,周秦只落了个轻微骨裂。
各种检查折腾了一宿,周秦捧着红肿的胳膊装委屈:“疼,异崽吹吹。”
尤异赏了他两个白眼。
梅轻怡举手:“我给你吹。”
周秦一蹦三丈高:“你走开!”
梅轻怡动手抢他左臂,非要给他吹:“你儿子吹得,我就不能?!我告你周秦,你这是瞧不起我!”
两人在医院里闹得鸡飞狗跳,要不是脸还能看,早被清洁工大妈举扫帚轰出去。
凌晨,周秦打完石膏板回来,梅轻怡歪倒在家属椅上,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尤异在看手里的金蚕,周秦没有靠近,搁老远站那儿偷看。
尤异戳了戳金蚕的屁股,金蚕没反应,趴在主人手心呼呼大睡,反倒是尤异耳根微红,他收起金蚕。
周秦轻手轻脚到他身边坐下,凑近了小声喊:“异崽。”
尤异惊慌扭头,被他弄了个措手不及,险些失手把金蚕捏扁,金蚕不满地哼唧。
“……”尤异垂低眼帘,望向他上了石膏板的左臂,掀起眼帘:“能好吗?”
周秦盯着尤异那乌羽般的长睫扑扇,一时有些出神。
直到尤异重复地问了一次,周秦猝然惊醒,局促地抓后脑勺,赧然一笑:“能好,以前也受过伤,比这严重,两三周就好了。我骨头长得快。”
“嗯。”尤异没说话了。
周秦贴近他,尤异没有躲,周秦窃喜,小心翼翼地支棱左臂:“宝贝,吹吹。”
大狗子快要贴在尤小异身上了,尤异背靠座椅,身边是火炉般滚烫的周大狗。
他伸手握住周秦的手臂,想了想,还是弯下身去,小口小口地吹。
一阵凉风拂过去,周秦感觉有点痒,不是皮痒,主要是心痒。
“尤异。”周秦哑声喊他。
尤异坐起来,掀了眸子望向他,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困么。”周秦柔声说:“困就歇一会,天快亮了。”
天一亮,尤异就睡不着了。
“还好。”尤异靠在周秦肩头,被他温柔的语气哄上睡意,囫囵呓语:“是有点…”
“困…”尤异睡着了。
周秦低头,亲了亲他发顶。
清晨,周秦去早餐摊买了三屉小笼包,尤异一口一个。
梅轻怡嚼着豆浆吸管,揶揄周秦:“老周,昨天是我说话声音大了。”
周秦吃煎饼:“咋了?”
梅轻怡盯着猛兔吞食的尤异,一言难尽道:“咱儿子是真能吃啊。”
他昨天还嘲笑周秦养不起送他,现在看来,是他莽撞了。
周秦表示大人不记小人过:“他长身体,吃得多正常。”
“嗯…”梅轻怡斜眼瞥他,若有所思。
“对了,”周秦吞下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囫囵道,“我和尤异怀疑,你二叔要见的人,不是人类。”
梅轻怡已经知道他们昨晚的遭遇了,他沉吟,点头:“泥人化形,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周秦已经把泥土送去检验了,他望向梅轻怡:“你是扶乩师,能占卜。你能不能算你二叔要见的人,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梅轻怡略一思索:“没问题。但是,我只能算那个东西,是不是人。”
周秦颔首:“足够了。”
吃饱喝足,三人去了梅轻怡家。
梅轻怡洗了个澡,周秦有伤洗不了,尤异性格随猫,除非必要否则不爱洗澡,被周秦强制推进浴室。
尤异湿漉漉的出来,梅轻怡已经在扶笔了。
周秦在旁边围观,尤异没出声,两个人静静地看着梅轻怡。
梅轻怡换上白色长裙,他的头发也变长了,黑长直,垂落在肩头,他化了妆。
如果不细看,当真以为是个温婉静美的女人,就是个头高了点,肩膀宽了点。
梅轻怡闭着眼睛,眼睫剧烈颤动,眼珠也转得很快,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他在念什么。
乩笔在他手下,笔走龙蛇般游动。
起初那只笔还在梅轻怡的操控下,很快,半空中像有什么无形之物,把住了梅轻怡的手。
梅轻怡原本惯性地向左划笔,猛地一顿,转而向右。
最后,沙盘上画出了诡异的符文。
周秦看不懂,尤异也不明白。
梅轻怡霍地张开眼睛,满头细汗,嘴唇微微泛白,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周秦没急着问结果,等他缓过来。
梅轻怡望向沙盘,良久,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是。”
尤异蹙眉,周秦吸口气:“你二叔要见的人,就是个普通人,是吗。”
“……”梅轻怡惨惨地笑了下:“对,他甚至和二叔之死,没有关系。”
线索似乎中断了。
他们将梅学成要见的人列为重点追查,但对方如果只是个不相干的普通人,那梅学成之死又该从哪里入手?
一片寂静中,尤异开口道:“他可能知道,梅学成为什么去酒店。”
梅轻怡沉默不语。
周秦豁然开朗:“也对,我们最好还是弄明白,梅学成去酒店的原因。”
“或许,他们约好了在那里见面。”周秦抱臂:“但梅学成遭遇意外,那个人身上说不定有线索。”
梅轻怡摇头,语带不安:“我说过,二叔见他,是因为他有复活二叔母的方法。”
“我们需要知道这个方法。”周秦微提裤腿,半蹲下身,目光炯然望向梅轻怡:“一定能找出,是谁杀了你二叔。”
周秦记得梅轻怡的资料里,他自小父母双亡,由梅学成抚养长大。梅学成亲生儿子去世后,他对梅轻怡视如己出,大有将他培养为梅家行接班人的意思。
所以梅轻怡对梅学成是有感情在的,亲如生父的人突然死去,死法还如此恐怖,换谁都难以接受。
梅轻怡动了动唇角,半晌,点点头:“我想想。”他微顿:“你们不问我知道复活二叔母的方法么。”
一开始,他还用这个威胁尤异跟他走。
周秦耸肩:“你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你二叔了,梅学成还犯得着去找别人?”
梅轻怡干干地笑:“不愧是你,周处。”
“说说,有什么想法。”周秦轻扬下巴。
梅轻怡扶地,周秦伸手拉他,梅轻怡被一把带起来,站稳身体。
“我二叔从前干的那营生,你们也知道,他交心的朋友不多。”梅轻怡回忆道:“有关二叔母的出身,除了我,二叔身边也只有一个人知道。”
“谁?”周秦问。
梅轻怡定定地看住他:“碑林地下拍卖行老板,范南城。”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梅轻怡拿出来,来电显示,公安局。
作者有话说:
梅老板没想到自己一通操作让铁直男周某开窍了,实乃大功一件;
周子哥:在开窍了在开窍了;
尤小异:-_-你们在说什么;
周子哥:回味你…不是,金蚕的屁股;
尤小异:??
进殡仪馆时, 梅轻怡的心情很复杂。
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只在挂断警方电话时,脸色奇怪地说了句:“二叔尸体不对劲。”
三个人去了殡仪馆,带路的负责人给他们发了口罩和脚手套。
公安局的联络人在电话里说, 梅学成的尸块, 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诡异变化。
“他变成了一条胳膊。”那个警察话音带颤:“你亲自来看看吧。”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开火化间门, 他们仨进去后,他把门关上了。
咔哒一声轻响, 就像在三个人心里落了某道锁。
火化间里很冷,这里的尸体都在等待火化, 它们被火化工人塞进格炉。
格炉就像是层叠累放的简易棺材,不过炉门是金属制的, 当需要火化尸体时, 就把尸体柜从格炉中抽出, 将尸体放进去,再推回格炉, 格炉内可以点火焚烧,烧尽之后打开格炉,将骨渣骨灰搜集起来, 作为残存念想交给家属。
尽管是一个经常生火的地方, 但大抵由于燃料是尸体的缘故,屋子里冷嗖嗖的。
周秦打了个寒颤, 尤异站在他旁边, 面无表情。
梅轻怡按照殡仪馆人员给的号数寻找, 边找边说:“二叔说他死后, 要立即火化, 法医做了尸检, 查不出指纹之类的有效证据,我按照二叔遗愿,希望他能尽快火化。所以……”
梅轻怡在3-2号炉前停住:“就送过来了。”
“今天早上火化工听见这里边有动静,”梅轻怡面色凝重,“他打开炉子,发现二叔的尸体变成了一条手臂。”
3-2号炉门应声开启,梅轻怡抓住把手,一把将尸床抽出。
只见一条切口平整的胳膊横置其上,手臂破碎,就像挨了乱刀,破烂的皮肉下露出臂骨。
血水差不多流尽了,因此皮肉都泛出惨白。几缕不长的头发丝缠绕在五根手指头上,大拇指还戴着一枚绿玉戒指。
梅轻怡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在古尸里养出的血玉。
梅学成年轻时下墓,从一具西周贵族女尸嘴里获得了扳指样的口殓,那口殓碧绿含血,已然是上好的血玉。
就是这枚质地上佳的绿玉扳指。
梅轻怡确信:“这是二叔的手。”他比划了一下,续道:“左手。”
“所以,”周秦试图将眼前的复杂情况简化下来,“你二叔的尸体,变成了他的左手。是这个意思吗?”
“……”梅轻怡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尤大师怎么看?”周秦回头问,这事情太怪异了,他没什么头绪。
尤异看了看那条支离破碎的左臂,又瞅了瞅五指上缠绕的粗硬发丝,最后视线定格在血玉扳指上。
金蚕跳出来,梅轻怡惊讶:“这是金蚕?”
金灿灿的胖虫摇晃屁股,蠕动到扳指前。
众人肉眼可见那条手臂动了动,接着,在周秦和梅轻怡惊悚的目光中,金蚕一口吞住携带血玉扳指的大拇指。
“尤异,”梅轻怡愕然,“这是做什么?”
周秦摇头,示意他安静。
幸好金蚕没有就地取食的打算,它吐了梅学成的手指头,胖墩墩的身子极其灵活,一跃而上跳到尤异肩头,蹭了蹭他的耳根。
周秦有点想把那条虫换成自己。
金蚕钻进尤异衣服里,消失了。
两道目光齐刷刷盯住尤异。
“替身术。”尤异说:“砍了自己的手臂作为替身。”
因为替身的血肉都来自于原主本人,所以警方在验DNA时,验出的尸体身份就是梅学成。
而替身遭受的伤害,也原原本本地浮现在这条手臂上。
梅轻怡虽然是扶乩师,但像这种情况,他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条手臂变成了一具尸体,怎么听怎么像鬼故事。
周秦看着他惊骇的表情,简直和当初少不经事的自己如出一辙,顺嘴揶揄道:“没见过鬼吧,瞧瞧,给孩子长见识了。这焚尸炉里,就有鬼哦。”
更长见识的还在后边。
周秦这个人,三处有名的乌鸦嘴,说好的那是绝对不灵,说坏的说啥啥准。
他揶揄梅轻怡的鬼话还挂在嘴边,格炉里就传出响动。
尤异瞥了周秦一眼,周秦默默比了个嘴上拉链。
梅轻怡浑身汗毛倒竖,他竖起耳朵,目光投向头顶的4-1,扬了扬下巴。
周秦正要上手,拉开格炉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一阵叽里咕噜的动静。
那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被困住了,不停地挣扎,撞击金属床面,撞击声越来越大。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动静响彻焚尸炉。
“投胎吧周处,”梅轻怡幽幽地说,“别和乌鸦做兄弟了。”
周?乌鸦嘴?秦举起双手。
标号4-1的格炉率先撞开,一声巨响,尸床弹出炉门,紧接着,上面那东西翻了个身,重重掉落在地,就摔在梅轻怡脚边,糊了他一脸尸液和碎肉。
梅轻怡脸都白了,迅速退后,胡乱抹去脸上的肉渣和腐水。
那是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整张脸都烂了,布满微生物腐蚀后的水泡,它的眼瞳惨白,直直地盯住他们。
因为肌肉腐坏,骨骼失去支撑,下巴不受控制地脱落,张大的嘴里不断涌出蛆虫。
尸体朝他们伸出腐烂的手臂,尽管已经看不出它的表情,但三人百分百确定,那玩意儿不怀好意。
蛆虫不断从它身上抖落,随着尸体的动作,抖落的越来越多。尸体一脚踩上去,啪叽,踩烂了一片。
梅轻怡难以控制干呕。
金蚕重新跳上尤异肩头,跃跃欲试,尤异低声喝道:“这个不能吃。”
胖虫蔫蔫地钻回去。
旁边的周秦瞥了他一眼,心念电转,为什么不能吃这个?因为是人?
……的确,吃人太突破道德下限了。
“3-3开了!”梅轻怡铁青着脸提醒。
周秦抓上尤异,缓步后退:“2-3也开了。”
周秦退到焚尸间门边,伸手拉门,打不开!他神色一凛:“锁上了。”
梅轻怡冲过来,抬脚踹门,这门跟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梅轻怡拍门大喊:“来人,诈尸了!快开门!”
他透过门上格窗向外打量,走廊空荡荡,别说人了,连根鸟毛都没有,一片诡异死寂。
所有房门都紧紧关闭,走廊向远处延伸,越来越小,缩成黑暗中的一个点,然后消失。
梅轻怡当时第一反应,什么异度空间?!
他后背直发凉。
尸体越来越多的摔到地面,难以言喻的恶臭四散蔓延,碎肉和腐液溅得到处都是,墙面、桌腿、炉脚、三人身上。
梅轻怡满眼都写着惊恐,他见过很多死人、各种各样的死法,但没见过死了还诈尸,而且诈得这么恐怖的——
内脏和脑浆摔得到处都是,淡黄、浓白、暗红混杂,像一锅臭不可闻的腐尸大杂烩。
有具女尸被自己肚子里流出的肠子缠住,它伸出两手,白骨上挂着碎肉,拔断肠子,肠液哗得泼出来,它甩开烂掉的肠肉,再次向三人逼近。
“怎么办?”梅轻怡一点也不想碰这些怪物。
周秦也不想,没有人想,实在太恶心了。比起恐怖,更多的是恶心。
连周秦这种心大的都一阵反胃,这些尸体生动地构成了如何恶心人大全。
梅轻怡呕出了胃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情急之下,周秦灵机一动:“你们说这些东西,像不像那个。”
梅轻怡快昏过去了:“哪个?”
“丧尸。”周秦握住尤异的手臂,抬脚踹开逼近的女尸。
没有刀的异崽战斗力约等于零,按尤异的话说就是,能用武器为什么要用手脚,而且这些玩意儿过于恶心,尤异绝对不会碰。
周秦把尤异往身后一拉,扫堂腿踢开两具男尸。
蛆虫、碎肉、尸液顿时像臭弹爆开,那一下冲击力太强,周秦险些被熏晕过去。
幸好尤异扶了他一把。
几只蛆虫洒到周秦和梅轻怡身上,梅轻怡控制不住地尖叫:“我洁癖啊哥!!”
周秦歉疚地耸了下肩膀,下一脚照踹不误。
梅轻怡都快麻木了,一脸你再踹爆尸体我就死给你看。
被踹爆的尸块零七八落,在地上蠕动,复原。
梅轻怡像只尖叫鸡:“啊啊啊——”
周秦:“冷静点你好歹是个巫师!”
梅轻怡:“啊啊啊又爆了虫子啊啊啊妈妈救命啊呜呜呜——”
周秦叹口气,顶着满屋堪比千吨臭弹齐炸的恶臭,无视旁边梅?尖叫鸡?轻怡、尤?除非死否则坚决不碰这么恶心的东西?异两个拉胯队友,顽强地以一己之力,同各种掉了眼珠、肠子、脑浆、内脏的丧尸战斗。
在这无比沉重的黑暗里,暗无天日的臭气中,周秦捏住鼻子一脚踹爆一个尸体,他矫健的身姿,利落的动作,向观众们展示了什么叫优?秀?党?员。
此刻,周秦同志充分发挥了桥头堡作用,展现了优秀党员的牺牲和大无畏精神!
“停一下,”周秦说,“看过生化片没,丧尸靠什么认出活人?”
梅轻怡哽了下,这也行吗,他不抱希望地回答:“气流,也就是呼吸。还有些靠体温。”
周秦捂住尤异的鼻子,自己屏住呼吸,闪现退去角落,离梅轻怡八丈远。
梅轻怡:“?”
丧尸们左闻右嗅,忽然朝梅轻怡伸手,血盆大口张开,牙齿锋利倒挂涎水,极度恶心地逼近他。
梅轻怡:“?”
“周秦,”梅轻怡咬牙切齿,屏息凝气,“你真行。”
百忙中的周处腾出手,比了个耶。
丧尸们找不着目标,在焚化间里无头苍蝇似的游走。
梅轻怡疯狂用眼神示意周秦,再这样下去,不被丧尸恶心死,也会闭气把自己憋死。
尤异是真快被熏晕过去了,抓紧周秦的衣摆,嘴里唔唔唔的哼唧。
周秦指了指焚化炉。
炉子是天然气点火,手动操作,起火开关就在焚化炉左侧的外箱壁上。
他指了指鼻子和梅轻怡,又指了指自己和焚化炉。
梅轻怡疯狂挤眼睛:你打算把自己火化了,给兄弟们助助兴?
周秦:滚!你吸引它们注意,我去开火;
梅轻怡:行,劝你快点;
尤异左右看了一眼: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看不懂!
梅轻怡眨眼:秘密;
尤异:……
周秦弯下上身,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艰难地寻找落脚地。
梅轻怡远离尤异,喘了口气,丧尸们嗷嗷怪叫,不约而同向他靠近。
梅勇士一脸的视死如归,跺脚怪叫:“姓周的你他妈快点!再磨叽——”
周秦放开捏鼻子的手,挑了挑眉毛:“再磨叽怎么?”
丧尸一百八十度回头,周秦立马屏住呼吸,手放到点火旋钮上。
梅轻怡脱了外套抛进焚尸炉,留衣服角在外边攥着,哇哇大叫:“再磨叽你他妈娶不到老婆!”
周秦眼角余光掠过尤异,手一拧,开火。
轰一声,天然气点燃,烈火焚烧衣物,梅轻怡抓出生火的外套在丧尸间挥舞。
人体组织毕竟是可燃物,很快,室内泛滥蛋白质烧焦的烤肉味。
周秦朝尤异招手:“过来!”
尤异大步到他身边,被周秦环臂抱住,周秦抱着他后退,撞开旁边的窗户。
“等等我!”梅轻怡一边挥舞燃烧的外套,一边矮下脑袋冲过去。
周秦带尤异爬出窗户。
幸好焚化间就在一楼,两人灰头土脸跳进花坛。
他俩还没站稳脚跟,梅轻怡大叫一声扑下来,把两人撞倒。
三个人滚成一团毛线球。
丧尸们挤到洞开的窗户边,焚化间内的火势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