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作者:镜飞  录入:09-15

荆白知道他们肯定在数着时间,见除了一向目光飘忽的兰亭,周杰森看着墙壁的目光也找不到焦点,就知道他们肯定还是看不见。
果然,下一秒,兰亭摇头道:“我们还是看不见。”
荆白对此并不诧异,他估计拿到神像是一个关键点,也懒得向两人藏私,直接道:“时间到了,神像的姿态会改变。你们去拿自己的神像就行。”
两人都没料到他如此痛快,周杰森一反应过来,当即对荆白深鞠一躬,斩钉截铁地说:“路哥,你这人太大气了!虽然你比我小,但江湖上只按本事论长幼,从此你就是我哥!”
荆白:“?”
一旁的白恒一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从荆白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他的欲言又止,绷不住笑了出来,被荆白用力捏了一下手掌,被迫作罢。
兰亭虽没有他这么夸张,也欠身,诚恳地对荆白说:“多谢。”
有周杰森那句话,荆白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随意点了点头,目送两人急匆匆地走了。
白恒一听见他们推门的嘎吱声,知道两人走了,这才松开荆白的手,问:“快到晚饭的时候了,今晚有什么想吃的吗?”
荆白平和地说:“不急。”
他对白恒一道:“你怎么看这个神像和神龛?”
从下午破红线媪的谜开始,他就发现,白恒一是唯一一个和他心意相通的人。
红线媪这谜语并不难,留的时间又长,三炷香的时间就是一个半小时,这个时限内,恐怕人人都能想明白。再笨些的,乱撞一通无果,也知道要回家看看。大门一打开,神龛的位置就是一目了然。
难的是白恒一反应极快,一点即透,同他的思路也全然一致。
神像和神龛的事情,既然白恒一不知道,反而可以拿出来讨论,说别的,他还担心白恒一不慎泄密伤着自己。
“不好说。”白恒一的态度很谨慎,说:“明明说好是回来加固婚姻的,红线却只捆了一天,就供起神来了。”
这才是他提出“神龛甚至可能一直都存在”的原因,意在提醒荆白时间点的问题。
神像是在“供养”出现问题的第二天,众人都发现身体有轻微不适感的时候出现的。荆白此前并没有向白恒一隐瞒自己被摄取了过多能量的事,但是白恒一也向他坦承,自己没有做过多余的事,也未曾感觉到身体获得了什么明显的好转。
流失的无论是能量,还是生命力,显然都没有停留在白恒一的身体里。但他又解释不了究竟流去了哪里。虽然猜是红线媪,但是无论是他还是荆白,都未曾见过红线媪的真容,猜测也只能是猜测。
白恒一不想欺骗荆白,早上时,已经将能说出来的事情坦诚相告。他不指望荆白相信,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但是荆白听完之后只是沉默了片刻。
平心而论,后面回忆起来,他沉默的时间应该很短,但在当时的白恒一心中简直像过去了一整个世纪。
他看不到荆白的表情,不知道他此时正以怎样的目光看待自己,心下忐忑,但荆白很快就以最平静无波的语气,笃定地说:“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有自己的目的,难免露出形迹。抓出来就行。”
白恒一知道自己当时一定是错愕极了,因为他对自己的反应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现在回想,只记得荆白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就说时间差不多,该去找周杰森碰头了,白恒一直到被他拉出门才回过神来。
不知当时他说出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神情?
想起当时的情形,白恒一握着荆白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他却不知荆白此时也在看他。
当时听到白恒一强调神龛出现的时间点,荆白就知道他想说的不仅于此。
白恒一这人,不知是不是在红线媪处养成的习惯,有话不爱直说,就喜欢绕弯子。荆白觉得自己理应是最厌烦这种人的,但奇妙的是,他并不觉得白恒一这样讨厌,甚至第一时间就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比如现在,他就知道白恒一在怀疑,这个神像,才是真正红线媪让他们做加固仪式的真正目的。
想来也是,他们七个人的纸人伴侣,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缺憾。神像也正好没有五官,四肢没扎骨架。
纸人伴侣不是活人,很可能只是作为媒介,吸收他们七个人的能量。
红线媪的真正目的,是要用他们这些人来供养神像?
荆白的视线从白恒一身上移开,重新落回神龛中端坐的神像之上。
红线媪的图谋,这才算是刚刚揭开帷幕。既然神像已经请了回来,说明他们早已落入红线媪彀中。
但荆白并不惊慌。
这是出于他对自己的信任。神像和神龛很可能都是红线媪一早准备好的,但当时既然愿意签下这样的契约,说明这局中一定存有生机。只是能不能找出来,就得看本事了。
被三炷香一分割,下午的时间仿佛流逝得格外迅速。夕阳很快沉落下去,天边的云逐渐从灿灿的金色,变成红得深深浅浅的云霞。
最后,连这点颜色也消失了,天幕逐渐阴沉下来。
张思远躺在床上。他心浮气躁,总觉得胸口像是有股火在烧,既睡不着,也不想睡,只好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照进来的惨白月光,思考着今晚究竟要怎么办。
也不知道那女的死了没……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转头又看见一旁躺着的、一动不动的贺林,脸上现出几分嫌恶,又往床的边缘挪了挪。
贺林是个傻子也就罢了……但他根本不是人!
他昨天在红线媪的院子里晕过去了,贺林把他带回了家。他其实醒过来之后就觉得好了许多,但为了观察贺林,故意在床上躺了一下午。贺林虽然看着脑子不太对劲,生活却能自理,毫无怨言地照顾了他一下午,晚上还做了顿很丰盛的晚饭。
吃人嘴短,张思远再不喜欢他,也对他有所改观,但是想起晚上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就只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了。
他昨天到底是吐过血的,晚上早早上床睡了。虽然和贺林躺在一张床上难免别扭,但想到对方任劳任怨地照顾了他一下午,也没再向他抱怨自己失去右耳听力的事,他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好在贺林也没和他发生什么肢体接触,两人一人睡一边,很快张思远也就睡着了。
但晚上发生的事就完全超越了张思远的理解。
他睡觉警醒,贺林一来抓他的手,他就醒了。他对男人没有感觉,以为贺林是想亲近他,心里一阵膈应。
他不想把这事挑明,贺林不说话,他也不想出声,只想先用力挣开了再说。但贺林个头比他大,体型比他壮,张思远挣了几下,竟然挣脱不开,两手摩擦之间,反而让他感觉对方的手触感不对。
就刚才摩擦的那几下,凉凉的,又很涩,根本不像是人的皮肤质感……
张思远只来得及想到这里。他头皮直发麻,但甚至还没来得及惊恐万状,就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早上还是贺林把他叫起来的。
他两眼一睁开,就想从床上跳起来,当然没能成功——因为他比昏迷刚醒来时更加头晕目眩、胸闷气短。别说跳起来,坐起来都是贺林拉了他一把,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好了一些,但依然觉得身上的力气流失了许多。
贺林倒是红光满面,精神健旺,给张思远端来早饭的时候,还高兴地指着自己的耳朵说:“好了!我好了!”
张思远现在可不敢得罪他,见他兴高采烈的样子,也只能在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心道,你是好了,我差点给你弄死!
他开始觉得此地不能久留,一边吃着贺林做的早餐,一边疯狂地头脑风暴,得想个办法逃离这里……但是怎么逃呢?
红线媪那边今天没定点儿,张思远就给贺林随便扯了个谎,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他跨出房门,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前去,索性凭着直觉,选了个方向一直往前走。
反正只要一直往前走,肯定能看到这个村子的边界;只有找到边界,才能想办法出去。
想得容易,走起来难,张思远没想到这村子这么大,屋子又这么多,路也不是一直横平竖直,他得不停在其中拐来拐去。没想到一个拐角处,他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
张思远吓了一跳,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来人也惊了一下,但她显然比张思远更冷静。她下意识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警惕之色从脸上一闪而过,等认出他是谁,便脱口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张思远惊魂未定,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认出来这是站一号的那个女人,季彤。
她竟然也没带伴侣,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张思远定了定神,这里已经足够偏远了,他一路走过来,几乎都是关门闭户的屋子,连带围墙的小院都没有,可以肯定这些地方都无人居住。
季彤没事绕到这儿来干什么?
难道……和他有一样的目的?
张思远试探着道:“你绕到这儿来做什么?可别告诉我你家在附近,我从那头转过来的,这一片可都没人住。”
季彤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几眼,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说我出来遛弯儿的,你信吗?”
傻子才信。张思远撇了撇嘴,直截了当地说:“都来这么偏的地方了,还能是来做什么的。你是不是在找出村子的路线?”
“错。”
眼前容貌清丽的女人笑了笑,干脆利落地否定了他。
她说:“我不是在找,我找到了。但是这个村子……是出不去的。”
“你去看过了吗,就这么说?”张思远狐疑地打量着她。
季彤意兴阑珊地给他指了条路,说:“你沿着这条路直走,走出去,没有挡视线的东西,你就能看见了。”
见张思远半信半疑地拐了出去,她抱着双臂,斜斜倚靠在了拐角墙壁上,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发苦。
她轻轻蹬了一脚墙壁,叹气道:“唉……真想来支烟啊。”
她也没走,就在这里等着,果然过了一阵子,瘦巴巴的张思远小跑着冲到了她面前,悚然道:“你——你看见的也是那么高的一堵墙吗?会不会是假的,或者幻觉?怎么可能有人会修这么高的墙啊!”
季彤嗤笑了一声,道:“你不敢相信的话,大可以走近了去摸摸。要是有徒手攀岩的本事,试着爬一下也行。”
张思远听出她语气中的讽意,多少有点来火,正要开口怼人,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你这话的意思——你已经到那堵墙底下去看过了?”
季彤点了点头,说:“你不信的话,自己去试试也无所谓。”
她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再去跑这一趟,就真是白费功夫了。张思远忙道:“我信,我信!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两人于是并肩往回走,各自交换了一些信息。
到这地步,互相都知道是瓮中的鳖,应该防备的另有其人,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看在季彤给他指路的面子上,张思远告诉了她贺林右耳被修复了的事情;季彤也没有瞒着自己昨晚被握手的事。
两人都认为所谓的“伴侣”十分可疑,但现在村子出不去,还有红线媪这个神通广大的存在藏在暗处。这时候和任何一方翻脸,都可能导致情况变得更加不利,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一合计,索性也不回去吃午饭了,一起去了红线媪处。
等到了地方,院子里却没见到其他的人。张思远和季彤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谁也不愿意先进去,最后季彤提出划拳,她赢了,张思远只好认了倒霉,自己先进了红线媪的门。
等抱着神像出来时,他的脸色就分外难看了。
季彤见他脸色不好,手里还多了个人偶似的东西,迎上去问:“怎么了,什么情况?”
张思远显然心里有了怨气,他恨恨地盯了她一眼,不欲搭理,想要往院子外面走,却被季彤挡住去路。
张思远自己身形消瘦,个子也不高,季彤在女生中又是格外高的,体格修长健美。她有心拦着,张思远竟然还真绕不开她。
他急三火四的,来回换了几次方向,还是被季彤挡得死死的,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有病吧,我有急事!”
季彤脸色不变,下巴抬了抬,盯着他怀中的人偶笑道:“你这急事和它有关吧?”
张思远不说话了,他的眼睛带点下三白,阴沉沉地盯着人的时候看上去显出几分狠毒之意,季彤却毫不畏惧,甚至脸上笑容的弧度都没变:“你看,我要是不想放你走,你现在也跨不出这个门。你不如把里面的事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给你出点主意呢?”
张思远恨得快把牙咬碎了!他之前划拳输了,不是没有耍赖的心思,但是季彤和他说,进去多半和昨天的仪式没多大区别,而且他就算遇到什么事,她到时候也是一样的待遇,她还没有大胆到违反和红线媪的约定。
张思远一想也是,总不能一直和她在这儿僵持下去,再说就算季彤不来,他自己也是要来的,索性一咬牙一闭眼,自己先进了。
谁能想到进去会拿到个限时任务呢!
再想到季彤进来时劝他的话,张思远就只剩下满腹怨气了。
红线媪说了限时,听那个言外之意,没在规定时间放进去说不定就得死。张思远吓得不行,追着她问神龛到底在哪儿,结果那老太婆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他又没背生双翼,上哪儿飞天遁地地给她找神龛?
还有什么——“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除了红线媪的院子,这个村子里压根没有别的公共场所,还有哪里算得上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一想到自己被迫替季彤先趟了雷,他很难不迁怒她。现在这么赶时间,还被她拦住去路,张思远真是杀了她的心思都有。
但是也就想想,事实摆在眼前,别说打死她了,自己连绕过她都做不到。
听完季彤的话,张思远的怒火也过了劲儿。这女人心眼多也不完全是坏事,说不定她还真有什么思路——当然,他不愿意承认的是,如果季彤继续这么拦着他,他这一个半小时就都得耗在这儿了,那才真是必死无疑。
他把进去之后的事和红线媪说的那句话都给季彤重复了一遍,季彤和他的反应一样,也是先把红线媪的院子看了一圈。
张思远不耐烦地道:“我看过了,这儿没有。你能不能把路给我让开了,有完没完?”
季彤见他的反应不像作伪,这才把路让开,跟着他的脚步往外走。
张思远一边左右张望,想要发现神龛的踪迹,一边在心里想,“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或许也不仅仅指公共场所。
七个人都不住在一起,他今天在村子里走了那么远,也才见到了季彤这一个人。除了红线媪的院子,七个人都能去到某个地方的可能性是很小的,限时又只有三炷香的时间,如果不是红线媪故意想要他死,那就注定不会太远。
如果“每个人”指的是单个人,那他就得先回家一趟。
可季彤这女的一直跟在他身后也是个麻烦。
他想了想,回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再不去找红线媪,不怕她连神像都不给你?”
季彤也笑了笑:“没事,我不着急,正好陪你一起找嘛,万一大家的神龛都在一个地方呢?”
张思远冷笑道:“你装什么呢?如果神龛都在同一个地方,那刚才在院子里就该看见了。你难道不是想跟着我回家?”
这女的小心思比他还多,他都猜出来了,不信季彤没猜到。
季彤见他拆穿了自己,无所谓地道:“话说这么透就没意思了。你也可以绕路,但我有时间耗,你有吗?让我看一眼又不会死,不用像吃了什么大亏似的,你这种人是不是没赚就算自己吃亏啊,嗯?”
张思远自己是什么脾气自己最清楚,原本就气短胸闷,被她这样一说,气得心口突突直跳,头上青筋都冒了出来,脸色涨得通红,像块新鲜的猪肝。
季彤看他这样,还担心他真给气死了,又放软了语气道:“你看,你反正也甩不掉我,不如就让我跟去看看,就算我欠你个情。大不了以后我知道什么消息,优先告诉你嘛。”
这就真是空口画大饼了,但是形势比人强,张思远只恨自己实力不足,若是个八尺大汉,还真不愁甩不掉她。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宝贵,咬了咬牙,到底没话和季彤说,只能扭头就走。
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气呼呼地一推门,目光就不禁落在了大门不远处的围墙上。
他猜对了,神龛还真在这儿。
他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贺林听到动静,已经气冲冲地从房子门口跑了出来:“张宣——张宣坏!说好了中午回来吃饭的,菜、菜都凉了!”
张思远现在看见他就头皮发麻,也顾不上先去放神像了,陪笑道:“哎呀,我也是办正事去了,这不是急着去巩固咱俩婚姻了嘛……”
两人说话间,季彤也从门口走了进来。她进门时无比自然,仿佛她并不是不被邀请的客人。
贺林愣愣地用他那双不太正常的、发直的大眼睛瞪着她,季彤却无知无觉似的,先把整个院子打量了一圈,随后往前几步,也不搭理张思远了,客客气气地冲贺林微笑:“你好啊——请问我能不能进去坐坐?”
在她背后,张思远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心中雪亮:原来没拿着神像的人,根本看不见神龛!
贺林脑子不好,从门里一出来,先是冲着张思远发火,紧接着又被季彤吸引了注意力。见季彤笑得礼貌客气,他挠了挠头,让开堵在门口的壮硕身体,说了句:“好、好哇。”
季彤目的明确,见他同意了,一闪身就进了门。
张思远眼珠一转,贺林已经指着神龛的方向张开了嘴——
原来他也能看见!
张思远心中已生计谋,当下一个箭步冲过去,脸上挂起一个亲热的笑容,转移了贺林的注意力:“今天中午都做了什么菜呀?累着了没有?是我回来晚了,你快带我去看看吧!”

第281章 阴缘线
张思远已经知道神龛就在自己家门口了,此时当然并不着急,却故意要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
他跟着贺林去了厨房,浓眉大眼的高大男人喜滋滋地给他展示了自己做的丰盛菜式,张思远却看得心不在焉,耳朵里只管悄悄听季彤的动静,心里暗笑不已。
他几句话应付了贺林,自己假模假式地在客厅翻找。见季彤满面疑惑地从卧室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不再轻松,眉头紧锁,便急切地问:“你看见没?”
季彤摇头道:“没有……”
“这可怎么办啊!”张思远急得跺脚,自己又钻进卧室去翻。弄出一阵乒铃乓啷的声响之后,又走出来,失魂落魄地说:“怎么会没有呢?”
房子不算大,能放下这个尺寸足有婴儿大小的神龛,应该不太能藏住。季彤也纳闷起来,说:“不应该啊,按红线媪的说法,应该就在很显眼的地方才对。”
张思远心下暗笑——可不是显眼吗,怪你自己看不见。
他决心已定,打定了主意要误导季彤。反正神龛他已经知道在哪儿了,时间他也算好了,现在有功夫和她耗的,已经变成他了。
季彤这女的心眼这么多,占了他的便宜还要揭他的短,他张思远难道还真能让她什么都占了?
他决定将戏演到位,就装成一副从未见过神龛的样子,仔仔细细地将家里翻了个遍。一番搜寻无果,就哭丧着脸说:“怎么办,就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我真找不着了……”
他目光转向季彤,哀求道:“季彤,你能不能帮帮我?”
女人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视几周,显然并不是完全相信他。
按她的想法,神龛就该在这里才对,可她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确实未曾发现。
再看张思远,瘦巴巴的男人此时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看上去似乎的确已经毫无办法。
刚才她也看着张思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火烧火燎的情态不似作伪,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供浪费。
她于是叹了口气,道:“我能怎么帮你?”
张思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热切地说:“我们分头找!两个人能找两条路,万一呢!”
季彤多打量了他几眼,她总觉得有些蹊跷。
她狐疑地看着抱着神像的张思远,同他一起走出了院子,又不禁绕着外墙检查了一圈——确实是没有。
她抱着双臂,问张思远:“这村子四通八达,到处是路,我怎么帮你找啊?”
张思远微微抬着头,这个姿势让他的神情显得很卑微。
他自己似乎也很没底气,小声说:“还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我想着,两个人的可能性总比一个人的要大。红线媪的房子还没到村子的尽头,我想往那个方向再去看看。”
季彤眼看日头逐渐向西,原本从容的心情也变得焦躁起来。她思索了片刻,说:“我去吧,正好天黑之前,我也得把神像取回来,往那边走顺路。”
她看向张思远,问:“你呢,你去哪边?”
张思远苦笑道:“我当然只能去我没去过的方向了。我准备往那边走试试。”
他抬起手,指了个方向,犹豫了片刻,又说:“你要不介意,给我指下你家的方向,我去你家看看?说不定神龛有可能在别人家里呢?”
季彤怎么可能答应,当即说:“你的神龛怎么会在我的家里?我们七个人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房子的所在,别人的房子怎么可能会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见张思远还要再说,她直接抬手道:“得了,我去红线媪那里再看看,你也别得寸进尺。”
张思远再三道了谢,急匆匆地往他选定的方向去了。季彤站在原地盯了一会儿,见他走远了,才掉头往红线媪的院落走。
在季彤看来,张宣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他住得不算很近,从红线媪那里回来就花了快一炷香时间。
就算她回去真的找到了神龛,又怎么来得及回来告诉他?
张思远往前走了好一段路,才回头看了一眼。
见季彤的身影已经没站在那儿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自己家,没多犹豫,就把神像塞进了神龛。
贺林听到动静,从房子里出来,正好看见他在院子里放神像。
贺林说:“张宣、不吃饭!在干什么?”
他指着神龛,满脸不解,问:“那是什么东西?”
张思远听懂了他的话,说:“这就来。”
他怕贺林去动神龛里的神像,索性把贺林也拉进了门去。贺林歪着头,迷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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