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作者:镜飞  录入:09-15

一切好像就此结束了。
张思远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虽然不知道今晚把贺林送出去了,明晚要怎么办,但副本里还有其他人呢,到时候总能想到别的办法。
见两人快要走出院子了,他往前跟了几步,要去关上房门和院子门,免得再进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张思远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站在房子门口,往外一看,放在房门上的手臂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小院有围墙,所以他的视野范围其实只有开着的院子门,和管中窥豹没有什么两样。
但窥见的这一丁点,已经让他脊背发凉。如果不是扶着门,张思远估计自己已经站不住了。
小院的门口不大,容得两三个人进出,正正好好地停着一台大红花轿。
花轿是四人抬的轿子,不算很大,前后各站着两名轿夫。
轿夫的身形仍旧是常人体型,只是不知是不是为了接新郎,四个人的脸,都齐齐地朝着院门内的方向。
他们都穿着款式相同的黑衣裳。衣服很特别,宽袍大袖,没有扣子,或许还印了暗纹,但是借月亮的光线,不足以看清。脸倒是能看清,只是看了还不如不看,看了更叫人瘆得慌。
四个轿夫,都一般的皮肤惨白,嘴唇鲜红,长了一张宽而圆的脸,眼睛却和那巨大的纸扎人不同,细细长长的,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是四张一模一样的脸。
“请新郎了——”
贺林和纸扎人终于走到了轿子前,纸扎人比那轿子还高些,动作却很灵巧,伸手替贺林打起轿帘。
贺林弯下腰,要往里进,却忽然转过头,看了门口的张思远一眼。
他的五官明明是大而鲜明的,此时却没有表情。无喜无悲,无怨无恨,只剩一片空白。
凄清的月色洒下轻薄的纱似的光,在这样暗而冷的光线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张思远甚至觉得贺林的五官都变得和周围的纸扎人相近,墙漆似的,白得发着灰。
贺林突如其来的一眼看得张思远直发毛,他的手把着门,战栗如筛糠,想把门一把拍上,又唯恐惊吓了外面这群“人”,只能保持身体僵直不动,假装自己是块木头。
但贺林既没有叫他的名字,也没有做其他的事,只是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向他挥了挥。
那是个告别的姿势。
张思远愣住了。他的嘴微微张开,一时竟然做不出别的表情。
贺林却没有等他回应的意思,直接钻进了轿子。
但下一刻,令张思远更加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四个轿夫没有立时弯腰起轿,而是同时抬起手臂,笑眯眯地,也冲他挥了挥。
他们四个不仅长得跟一母同胞似的,动作也是整齐划一,张思远肉眼瞧着,感觉他们连手挥动的幅度都是差不多的。
此时,笑眼弯弯的高大纸扎人喊了一声:“起轿——”
四个轿夫同时发力,抬起轿子,往前走去。
欢快活泼的乐声也再次响了起来,现在离得近,张思远甚至能听得出是唢呐在前,丝竹在后。随着轿子往前移动,停滞已久的脚步声终于也响了起来。
迎亲的人数远比张思远想象的多,穿着黑衣的轿夫抬着大红花轿往前走了,后面却还有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
张思远愣愣地看着,先过去的是挑着几口大黑箱子的。箱子用红绸捆了,用竹竿挑在肩膀上,一颠一颠地挑着走。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挑箱子的人还能腾出手来,冲张思远挥手。
他们的打扮和长相也和前面的轿夫也一模一样,浑圆的脸型,弯弯的眉,细长笑眼,樱桃小口,左右脸颊两团鲜艳的晕红,原本就显得喜庆又诡异,加上犹如批量复制出来的脸,看得张思远感觉一股寒意直窜天灵盖。
无论他如何害怕,外面的队伍脚步却不停。
过了抬箱子的,还有提灯笼的。
等那几个拿着素白灯笼,长相一般无二的人也笑眯眯地冲着他招手时,张思远终于受不了了。他咬了咬牙,用力将房门扣上。
院子门还开着,他也不敢先回床上,只是脱力似的用背抵着房门,竖着耳朵,紧张万分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先消失了的,是纷杂的脚步声。不久,乐声也逐渐远去,从清越悠远,变得声响渐悄,最终,又重归于一片寂静。
直到什么都听不见了,张思远才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用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才发现自己方才汗出如浆,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看着眼前黑暗又寂静的房间,贺林被拖走之前歇斯底里的嚎啕还在耳边,张思远一时竟也有些五味杂陈。
但他也只停了片刻——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院子门还大开着,如果不赶紧关上,万一再进来什么怪东西……
张思远转过身,手把着门,深深吸了口气,才打开了房门。
还好,迎亲的队伍早就不知走到哪儿了。
小院的门敞着,空无一人,唯有月光如水,静静落在庭院的植物上,让这些菜蔬也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银光。
见万籁俱寂,张思远在门后面吸进去那口气这时才松了。他走过去,在院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黑漆漆的一片。方才经历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
什么都看不到,总比看到要好。张思远扣上院子门,正欲往回走,忽然想起什么,又挪了几步,走到神龛前,打量着里面面目空白的神像。
这玩意还是白天从红线媪那儿特地请回来的,结果今天就莫名其妙遇到了来他家里的迎亲队伍,也不见这神像起什么作用。
难道这玩意儿不仅不辟邪,反而招邪?
月光清冷的光辉下,神像端坐在神龛中,虽然面目空白,手脚处依然只有软垂的纸皮,也仍然显出一种安定和庄严。
张思远想了想,还是没动它。就算这神像有什么问题,也是人人都拿了,又不止他一个人。这劫数今晚也算度过了,如果再有什么问题,明天向人打听了再处理不迟。
想到这里,他也不在院子里多停留了,再三确认了房子和大门都已关好,才终于回到了房间。
地上还有张照片,是贺林和他的合影,贺林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憨厚质朴。
张思远顿了顿,一脚将照片踢开,躺到床上。
床上的另一个人已经不在了,原本不大的床铺好像也变得宽敞起来。挨着床的头顶上的窗子与其说是窗,其实就是一个方块架了个木格子,连洒进来的月光都分成了一格一格的,一点美感都不剩下。
张思远看得心烦,遂用被子蒙住脑袋,再次酝酿睡意。
身体疲惫,大脑放松,无人打扰,四周宁静黑暗。一切都是如此地适合入眠,张思远几乎都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如果不是被子越来越沉重,让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村子里冷热适宜,被子并不厚,怎么会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张思远觉得不妙,他睁开眼睛,要一把将被子掀开,但是发现自己动不了。
事实上,除了刚才睁开的眼皮,他已经哪里都不能动了。
他的眼睛惊恐地往下看,却发现,能看到的地方,都在飞速地变扁。
他的视线只能到胸膛,那里被衣服盖住,但还能看见原本饱满的轮廓正在往下塌陷。然后是手足渐渐失去触觉,甚至他的眼球也不再能挪动,整个人像一团面糊,软绵绵、轻飘飘,然后被摊平,变薄。
意识留存的最后一个瞬间,他想起那只毛色灰黄的土狗。
原来不知道自己会死的,不止是它。
同一片月光下,双目紧闭的青年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天亮了吗?
不可能,他从路玄那里得到“供养”不久,甚至感觉身体还没完全运化,时间过去不会有一个时辰。既然是深更半夜,村子里怎么会有隐隐约约的奏乐声?
虽然离得很远,但对听力格外敏锐的白恒一,已经足够他听清楚其中的旋律了。
欢天喜地的,应该是迎亲的音乐……
白恒一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只觉那乐声时隐时现,但应该不是冲着他这边来的,没过多久,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白恒一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后续的动静,只得重又和衣躺下。
夜幕归于寂静,直到天色渐渐发白,太阳又从东方探出头来。
有人还在睡觉,有人却起了个大早。
“张宣!!!臭男人,张宣!你给我滚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以为我今天还会上你的当???”
“贺林!!我知道你是好的,别跟着张宣坑蒙拐骗了!快来给我开门!你们俩都当缩头乌龟这事儿就能过去了吗!”
“开门!!张宣,你这贱男人,再不开门老娘把你这门劈烂了!我说到做到!!!”
天色彻底亮了不久,身材高挑的女人已经操着一把厨房的菜刀,气势汹汹地站在大门紧闭的院子门口叫骂。
她身边还站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男青年,单眼皮,窄长脸,人也瘦瘦的,老实单纯的样子。
青年在季彤身边局促地站着,时不时眺望一下门里,始终不见有人出来。见季彤脸都涨得通红,菜刀眼见着快砍上别人的院子门了,左右张望了一下,总觉得不太合适,于是鼓起勇气拉了拉她的袖子。
他打手势:现在还早,小心吵到别人睡觉。
季彤神色缓和了一些,站在她身旁的是她的伴侣罗意,是个聋子。
她仗着对方听不见,笑了笑,用唇语无声地道:我就是看着架势大,其实声音没多大,吵不着人的。
……其实她声音当然大,昨天的怒火累积了一晚却是越烧越旺,她叮嘱罗意天一亮就叫她起来,一起床就冲过来找张思远算账,嗓子都快骂哑了。但村子里大家都住得那么远,不存在扰民,罗意又是个聋子,就算吵人睡觉,也只会吵到张思远和贺林。
这俩人昨天都把她骗得彻彻底底,还想睡懒觉!呸!
她想起昨天的事,又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蓄了蓄力,继续喊:“张思远!你再继续装死,菜刀砍的就不是你的家门了!你赶紧滚出来开门,要是真等我砍进来,你看老娘这把菜刀落不落到你脑壳上!滚出来!”
她骂得火上头,乡音都冒出来了,正待换成家乡话继续发挥,罗意忽然又拉了拉她的袖子。
“我跟你说,你不要影响我发挥——”
她不耐烦地转头道。说了一半,看见罗意愕然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又忘了对着他的脸说话。
但罗意拉她显然也不是为了阻止她,而是意在提醒。
季彤这一转头,正好瞧见两个青年携手从远处走了过来。
两个人身量都高挑修长,季彤在女孩子里已经很高了,有一米七五,这两个人比她还要高小半头。更高一点那位眼睛上蒙着黑布,但走路时脊背挺直,步速也不慢,并不像一般的盲人。
他旁边的青年执着他的手,略领先他半步,季彤一看他看路时仔细的样子,就知道蒙着眼睛的青年能如常人般行走,恐怕多是出自他的功劳。
这倒让季彤有些吃惊,因为她知道,这个玉似的神采英拔的青年其实性子极冷,人也机敏。第一天去见红线媪时,她曾仗着自己是一号,出来得早,试着和二号一起套他的话,当场失败。季彤觉得他不好对付,索性早早走了,也没去和他搭话。
虽然足有一天没见到,但这两个人,季彤是有印象的。或者说,这样的形貌,本来也很难让人忘记。
但现在这个点儿,他们出现在这里,倒是让季彤有些底气不足起来。
见两人逐渐走近,季彤清了清喊得发痛的喉咙,将握着菜刀的手也放了下来。面上竭力不露出一丝心虚,心中却不禁反思——她喊得真有这么扰民吗???

见两个人走了过来,还是罗意先向两个人笑了笑,打手势向他们问好。
荆白先向他点了点头,意识到白恒一看不见两人的动作,补了一句:“你好。”
他在白恒一手心划了一下,白恒一意识到这是罗意在打招呼,于是冲那个方向笑了笑。
季彤将一切看在眼中,知道两人关系融洽,心中暗叹路玄这人聪明,脸上却没露出什么,拿出友好的态度,面带笑容地问:“二位,你们也来找张宣?”
荆白没急着说话,视线先落到她手中那把银光闪闪的菜刀上。
季彤脸上一热,手腕一转,刀刃向内,以示自己没有攻击意图。既然两个人来了,她猜他们多半也听见了她在叫门。既然无可掩饰,索性理所当然,遂挺直脊背道:“张宣昨天想害我,我是来找他算账的。”
荆白还未开口,白恒一微微侧过头,问:“他们回应过吗?”
季彤没好气道:“没有。但是昨天那会儿,张宣也是故意装不在家骗我的……”
荆白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平静地说:“今天应该不是装的了。”
季彤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荆白的话道:“什么意思?他现在真不在家吗,可我一早就来了,他没机会躲出去啊……”
她说到这里,忽然愣了一下,双目震惊地瞪大了:“他出事了?!”
荆白观察着她和罗意的变化,季彤惊了一下,面上随即露出喜色,可见张宣确实将她得罪不浅;罗意脸上就是纯粹的震惊了。
他们应该确实不知道昨晚这里的动静。
荆白其实也不知道。
两人都知道,在红线媪的加固仪式之后,“供养”肯定是出了问题。
但白恒一告诉过荆白,“供养”是不能停止的,荆白相信他的说法。
他甚至担心白恒一不按时执行,因此昨晚并没有提前入睡。白恒一说过“供养”须在子时进行,他于是就一直等到那个时候,直到白恒一无可奈何地在他的注视下把手扣过来,指尖泛起熟悉的疼痛,才不由自主沉睡过去。
今天早上白恒一把他叫起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才刚蒙蒙亮。荆白今日起身,只觉得比昨天的虚弱感更加明显。睁开双眼时,头微微有些发晕。
等荆白缓过神来,才察觉今天白恒一叫他比前两天都早。
之前他醒来时,都是日上三竿,外面早就天光大亮。每天起身时,都能看见床铺上金灿灿的阳光。白恒一很用心照料他的生活,每次都是早饭做好才来叫起,今日却不然。
他转头看着白恒一,心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白恒一用来裹眼睛的黑布还放在他那边的床边柜上。
他此时面上没有任何遮盖,虽然叫醒了荆白,但微微侧首的姿势,说明他的注意力仍然放在窗外。
“出什么事了?”荆白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凝视着白恒一英俊的面孔,问道。
白恒一轻声道:“现在已经天亮了吧?我们最好出门看看,我昨晚……听见了很奇怪的声音。”
据白恒一说,他昨晚听见了外面有奏乐声,丝竹管弦、甚至唢呐之声都有,绝不止是一两个人的动静。
“而且那音乐听着……”白恒一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又显出某种困惑:“像是娶亲时,游街奏乐的声音。”
荆白重复了一遍捕捉到的关键字,也觉得不可思议:“娶亲?”
白恒一“嗯”了一声,确认道:“可能是隔得太远了,不是特别清晰。我多听了一会儿,觉得很像。”
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游街娶亲?
荆白自觉缓得差不多了,便坐起身开始换衣服,一边问白恒一:“你听清是哪个方向了吗?”
白恒一遗憾地说:“只有个大概的方位。那乐声离得远,若隐若现的,不好辨别。”
若不是他双目失明,听力格外敏锐,或许都未必能听见。他那之后静坐了一晚上,但那乐声一旦远去,就销声匿迹,再也听不见了。
白恒一只觉此事蹊跷,但天黑时出去探查太不安全,因此一直坐到感觉差不多天亮,才叫醒了荆白,准备去一探究竟。
荆白已经换好了衣服,下了床,此时转头看着仍旧坐在床上的青年。看他深而长、剑锋一般的眉毛,凹陷的双目,峻拔的鼻梁,因为侧着头而格外流畅的、雕塑似的下颌线。
白恒一自己不知道,其实他每次想用力听什么时,总会不自觉皱眉,神色紧绷,让整张脸显出一种平日里不常见的锐利。
窗外传来的怪声显然占据了他的全副心神,让他至今仍未想起掩盖自己的眼睛。
荆白也没有提醒,柔和的目光在他脸上多流连了片刻——白恒一自己太在意眼睛的事情了,他能这样光明正大看的机会不多。
他容许自己多看了一会儿,才接了白恒一的话,冷静地说道:“不急,现在还早。一会出门,沿着那个方向慢慢找过去就是。”
正常情况下,那个声音一定会指向谁的居所。毕竟无论是迎亲还是送嫁,总有个针对的对象。
副本里所有的人都住得远,他和周杰森等人就住在不同的方向,白恒一听见大致的方位应该已经足够,反正时间还早,大不了一一排查过去。
白恒一坐了一夜,也没听把声音的去向听得很明白,心里其实不大高兴。只是他的情绪很少上脸,听荆白语气平和,不以为意,懊恼才散去了一些,打起精神,应了声“好”。
聚精会神地听了一夜,说不累是假的。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猛地意识到什么,浑身一僵。
他忘了把眼睛遮上了!
路玄肯定看见了,却什么也没说。
就算后面能够有意掩饰,早上被他叫起来时,肯定也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但路玄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连声最小的惊呼都没有过,以至于白恒一直到现在,才察觉自己竟然忘了把眼睛蒙上。
修长的五指触及凹陷的眼眶,又匆匆移开,白恒一不自觉地听着外面荆白洗漱的动静。
他难道是真的……不在乎吗?
荆白再看到白恒一时,他已经收拾好自己,清清爽爽地垂手站在门口了。
眼睛也蒙上了。
荆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向他走了过去。白恒一捕捉到他的脚步声,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两个油纸包的馒头,准确无误地丢进他怀里。
荆白诧异道:“你这——什么时候做的?”
白恒一歪着头,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眉头舒展,懒洋洋地一笑:“昨晚多的,趁洗漱的功夫热了一下,你将就吧。”
只要是食物,哪还有什么挑的。荆白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路过早被丢到一边的盲杖,拉上白恒一出了门,沿着昨晚他听到的方向一路找过去。
村子里的房屋实在太多,按说就住了他们七户人,却用了怕是有数百间房舍来隔开他们,隔出一座大得一天走不完的村落,也隔出不知多少条路线。
好在只有他们七个人住的地方有院子有围墙,房子虽然难找,但是好认。
两人顺着那个方向一路走过去,大约过了两刻钟时间,白恒一忽然停下了脚步。
荆白看见他眉毛皱了起来,似在侧耳倾听,就知道他肯定听见了什么声音。果然,白恒一问荆白:“前面是不是有岔路?”
眼下是只有一条路,荆白仔细眺望了一下远处:“十丈开外可以左拐,十五丈开外可以右拐。”
这就对了。白恒一似乎松了口气,道:“左边有动静,往左走。”
荆白试着听了听,什么也没听到,诧异道:“什么动静?”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白恒一没急着回答,走出几丈之后,仿佛确认了什么,嘴角一抽,道:“骂人的动静。”
等拐进去左边的岔路,荆白很快也听见了。
“张宣,你给我滚出来,老娘——”
张宣?那不就是第一天吐了一堆纸屑出来的六号?
虽然和嫁娶没关系,但这个方向确实住了人!
荆白握着白恒一的手一紧,两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转过岔路,荆白便看到季彤提着一把银光闪闪的菜刀,气势汹汹地在张宣的院子外叫骂,她的伴侣罗意紧张地站在一边,压根没注意到他们俩过来了。
荆白认出来她是谁,对目不能视的白恒一道:“是一号和她的伴侣。”
白恒一听着她夹带乡音的痛骂,微微摇了摇头,道:“听上去……她和六号这梁子结得可不小。”
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距离和方位,再加上两人一路走来,并没有再见到别的住了人的房屋,便道:“昨晚的声音,应该就是从这边来的。”
他一说完,荆白心里便有了数。听季彤在外面骂得嗓子都快哑了,张宣和贺林也没出来过,恐怕人已经不在这儿了。
甚至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季彤太专注于骂人,还是罗意左右张望的时候瞧见了他们俩。寒暄过后,荆白索性也没提昨晚的事情,只把结论告诉了季彤。
聪明人总是疑心更大,荆白说完,季彤打量了两人几眼,狐疑地问:“你们怎么知道?”
荆白对她的惊疑不以为意,平淡地说:“我没有理由告诉你。如果想知道,就用消息换。”
季彤顿了顿,她试图从白恒一脸上看出些许端倪,按她的经验,伴侣这一方总是比本人更加单纯,但白恒一又出乎了她的意料。
盲眼的青年气定神闲,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的波动,听见荆白的回答,脸上甚至露出了个浅浅的微笑。
季彤:“……”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道:“那现在怎么办?”
她方才以为张宣和贺林故意闭门不出,才想着大不了砍开大门进去,无论如何要算了这笔账。但得知张宣家里真出了事,一时的快意过去,心里倒虚起来。
倒不是什么“死者为大”,季彤才不管这个,张宣这种存心害人又小肚鸡肠的人在她眼里死了活该。但问题是,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要是为了张宣那个挨千刀的贱人贸然进去,沾上了不好的东西,岂不是冤枉极了?
荆白见她没有丝毫上前的意思,反而多看了自己几眼,似乎亟待自己前去探路,笑了一声,道:“我如果没来,你难道不准备进去?”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然就不会拿着菜刀来了。
直接杀人可能下不去手,季彤的原计划是,如果张宣死活不开门,就把门砍开,再让罗意拿着刀拖住人高马大的贺林,她把张宣揪出来先暴打一顿,再说其他。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人还活着!张宣如果真死了,就算是得了报应,仇自然也不用报了,没人规定她非得进去探路吧?
反正她肯定不打头。
季彤摊了摊手,退了一步,道:“我就是来吓吓他,杀人我还是不敢的。”
话虽如此,她当然也没有走的意思。这两口子摆明了是来探查的,肯定也要进去,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俩先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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