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白恒一身上也是关键感官,他代表完整的眼识啊!
周杰森想了想,一狠心一闭眼:“白哥,如果它到时候优先追你,我一定替你引开它!”
白恒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谢谢。不过……”
荆白这时忽然对周杰森道:“它应该还是优先追你。”
周杰森的一颗老心七上八下地悬了半天,最终在两人的轮番出击下,疲惫地回归了原位。他不知道这两人一唱一和是不是为了给他脱敏,但作用确实是起到了。
他捂着胸口,艰难地说:“二位,你们不然一次说完呢?”
白恒一冲荆白耸了耸肩,荆白道:“本来是想等要进清净殿之前说的,免得你实在太紧张。不过你想提前做好准备也是好事。”
为了避免被神像听到,和之前商讨计划的时候一样,他用的是比划加上唇语,周杰森领会了意思,看得连连点头。
这段路并不算很长,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到清净殿的木门之前。
白恒一仰着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匾,真心实意地感叹道:“这玩意真够大的。”
准确地说,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巨大。
他昨日没能过来,当时远看,只觉得神殿风格古朴,建筑风格偏灰调,庄严肃穆,宏伟非常。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些东西的比例如此离谱。
三人现在并排站在门口,暂且看不见远处的神殿。但光看这门头,已感觉门扇厚重高大,仅仅一扇木门,一个牌匾,就有十足的压迫感,更别提那左右绵延开来的、似乎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白色围墙。
白恒一看了看这木门的大小,心中默默估算了一番,吃惊地问荆白:“你昨天来时,体力还被削弱过至少一半……怎么推开这扇门的?”
他说出这话时,听见周杰森“咕咚”一声,用力咽口水的声音,不由得往旁边看了一眼。
周杰森整个脸都白了,额头全是冷汗。他缓缓伸出一只右手,还在微微颤抖,不知是想推门还是想做别的什么。
这位显见是指望不上了,还好白恒一从来没指望过他。
他将视线转回荆白身上,向来冷淡沉稳的青年,此时也仰着脸,眉头蹙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轻声对白恒一道:“昨天……这扇门还没有这么大。”
这边厢,周杰森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下了自己的情绪。
他伸出手,是为了对比清净殿的门和自己的身高。
昨天来时,这扇门也比他高出许多,但也只是显得比较宽阔高大,类似那种规模较为宏大的景区建筑物。
但是今天……这扇门的比例就已经脱离常规了,比昨天大约又高了至少二分之一。
门变高了,里面的神像呢?周杰森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两眼发黑。
他的手刚伸到门上,还没来得及用力,门扇忽然嘎吱一声,缓缓向内打开了。
周杰森瞪圆了眼睛,第一反应是转头对身边的荆白道:“我——我没推!!我手刚摸上去!!!!”
荆白虽没在看他,余光也留意到了他的动作。别说用没用力了,周杰森只伸了一只手,开的却是两扇门。
想来门里的东西早就不耐烦了,就等着他们送上门。
白恒一冲周杰森提了提嘴角,道:“这是请君入瓮呢。”
周杰森欲哭无泪,荆白一抬脚,就要率先往里走,白恒一道:“不急,我先试试。”
他毕竟是在场唯一的纸人,荆白退了一步,看白恒一越过门槛,直接跨入门中,又在门边试探着走了几下。
没有纸化,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他对门外比了个手势,示意一切正常,荆白和周杰森一起进了大门。
等正式迈进了门中,三个人的目光便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远处那座峻拔巍峨、足有数层楼阁之高的建筑。
脚下,是平整宽阔的青石板地面,一路往前延伸,扩展出一个比一般的广场还大上许多的极其阔朗的大堂。
视线的尽头,数十级青石台阶之上,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神殿。
白恒一回头看了一眼,大门虽然自动打开,却并未因为他们进了门自动关上,仍旧大敞着。
他重新细看了几眼大门的建筑,又转回来看了一眼神殿,心里有些奇怪。
挂着牌匾的大门口看上去是偏灰调的,古朴庄严。门内的大堂,也是青石地面,洁净平整。再往远了看,连带着神殿的台阶也是同样的色调,虽然简素,却庄重雅致。
偏在台阶之上的大殿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一眼就能看出来精心装潢过。色泽鲜亮,搭配和谐,但又装饰繁复,极尽华丽。
唯一不太和谐的,就是作为一个只有一层的建筑,它实在高大得过分。
要走到神殿,几个人只能沿着青石路一直走。好在现在是大白天,又将近正午,明晃晃的日光下,这广场似的大堂一览无余,也不需要担心有什么潜藏的危机。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最大的危机已经摆在了他们眼前。
通往神殿的这段路上,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该商量的先前已经都商量好了,现在进入神像的听力范围,就更没什么可说的。
三个人静悄悄地往前走,一直走到台阶处,都只有他们三个的脚步声,在巨大的场地中扩散开来,一声声地,像敲在周杰森的心上。
他原本因为紧张,难受得要命,随着离台阶、离神殿越来越近,神经更是逐渐绷成一线。但走着走着,或许是因为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反而心静了一些。
是生是死,也就这一遭了。好歹这地方看着不算寒碜,要是还吓得屁滚尿流似的死了,那也未免太难看。
台阶足有几十级,等到顶时,周杰森已经累得开始喘气了,荆白和白恒一却一切如常。
周杰森怕耽误时间,他呼吸急促,抬脚就欲往大殿里走,被荆白拦住,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解其意,白恒一抬手示意了他的口鼻处,他才恍悟过来。
他现在还在喘息,呼吸激烈急促。如果这时着急进入大殿,神像很快能分辨出来,取木盒的人就是他,不利于后续的计划。
他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在等周杰森恢复正常呼吸频率的时间里,荆白和白恒一一直在观察神像。
现在的角度,还不能看到神像全身,但能看到它身下的莲台整个从中间剖开一条又深又长的裂隙,甚至已经不再水平,左右两端下撇。
荆白昨日见过完整的莲台,感觉更加明显。除了中间的裂缝,莲台的光泽度也远逊于昨日。
无论是荷心的莲蓬,还是层层叠叠的花瓣,都不再像昨天那样,有种真正花朵般的鲜润色泽,反而像是蒙了一层灰,看上去黯淡无光。
巨大的神像,则依然端坐在莲台上。它长出来的那只左手虚托着,像是个打坐的手势。
周杰森慢慢调整过来自己的呼吸节奏,冲两人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好了,可以往里进。
他们一齐跨进了神殿的大门。
没有了神殿的遮挡,三个人切切实实站到神像脚下,才看到了神像真实的高度。
荆白仰头看着神像。过于巨大的物体,会导致人对它的观察失准。但考虑到神殿的门也变大了,荆白觉得这并非自己的错觉——神像的确比昨天又高了一些。
再往上看,能看到神像的两只眼睛是凹陷下去的,就像最开始的白恒一一样。耳朵也只得右边有一只。
能把五官都看得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它正微微垂着头。虽没有眼睛,可仍似在注视进殿的三个人。
原本空白的脸庞填上了一部分,反而使得残缺看上去更为明显,何况它身形如此巨大。脸上空白的时候,还能因它肢体的端坐和宽袍大袖显出某种圣洁。但当七零八落的五官直观展现出来,就只剩一种毛骨悚然之感了。
第一次来到清净殿的白恒一,首先是在大殿内转了一圈。
他一进大殿,也感受到了某种气息,眉头微微一扬。
在周杰森过来取木盒之前,他先伸手摸了一下莲台。
果然已经不剩多少能量了。
荆白走到他身边,原本是想看他是否有什么发现,但白恒一扶着他的肩膀,用唇语说了句话。
荆白听他说时,神色有些意外,等他彻底讲完,又变得肃穆起来,只用一种说不出的目光看着他。
其实进了殿之后,他也有类似的念头。副本中形势随时在变,人的想法也随时变化,最难得的是,他和白恒一的想法总能合上。
周杰森往大殿外看了一眼,确认太阳高高悬在当空,正午已至,就绕到柜子背后,准备取木盒。
转过身来,却见荆白和白恒一两个人正对着莲台,似乎在比划什么。
这似乎和商定的不太一样?
现在三人就在神像脚下,周杰森也不好问,只能按下心头的疑惑,站在两人面前,示意自己一切就绪,可以取木盒了。
午时已至,不容耽搁。既然他准备好了,荆白和白恒一就站到他身后,跟着他一步步往前,直到周杰森的手触碰到莲台对应的那朵莲瓣。
周杰森的手臂有些发抖。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荆白和白恒一并肩站在一起。
荆白和往日一样,身形挺拔,肩背笔直。俊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抱臂站着的姿态,显得极冷冽锋利。
只有肩膀上搭着的那只手臂,稍微打破了那种不近人情般的冰冷。
周杰森这时才发现,他的身体竟然是微微倾斜向白恒一的。
荆白身边,比他略高一些的青年搭了一只手臂在荆白的肩膀,头也侧向他。人虽英俊无匹,但这样的姿态,在这个时候简直可以说是随性得有些散漫。只是看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深湖一般的眼睛,周杰森也生不起任何疑议。
周杰森回头的这一刻,两人似乎都毫不意外。
在他的视线追逐过去的那一刻,无论是荆白还是白恒一,脸上都没有出现一丝不耐,或者催促,或者任何他以为会有的情绪。
荆白神色淡静,只点了点头。白恒一目光平和,冲他微微一笑。
有这样两个人站在身后,如果他还提不起勇气去做什么的话……
周杰森伸出手,握住属于自己的那片花瓣,只觉好像摸到了一片真的花瓣……手感意外地柔软而温和。
他心已定,把花瓣轻轻往外一拽,只觉那物什顺势落下,变成一个木匣,滚落在他手中。
随着花瓣落下,好像有什么清凉的东西也灌入了身体里,让他感觉原本滞涩的身躯又轻盈了几分。
一切发生得太快,周杰森还未来得及升起什么情绪。下一刻,莲台上的原本层层叠叠、数百上千的莲瓣,竟似同一时间枯萎,纷纷往下掉落,宛若满地缤纷花雨。
明明是石雕的莲台,莲瓣落地,却像花瓣落入春泥,以极快的速度消融不见。
而随着莲瓣凋落,原本就已经从中间开裂的巨大的莲台,也发出“喀喀”的可怖的开裂声。
说时迟,那时快,见周杰森取出木盒,荆白和白恒一同时往前扑去。电光石火之间,荆白动作更快一筹,他把周杰森往白恒一那边用力一推!
莲心的缝隙越来越大,似乎牵动了整座神殿,从地板到头顶,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晃动起来。
神像巨大的身躯随之一起剧烈地摇撼。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它原本空荡荡的衣衫之下,飞速生长出了一条盘着的左腿。
比众人预计的最坏状况好一些,它没有立刻站起来,但离着几人最近的手足也已开始缓缓颤动。
周杰森转身前的最后一眼,就见它新生的、屈起的膝头处裂开了一道缝。原本的石质光泽下,绽出一线真实的皮肤质感。
脱出这被封印的石壳,它就真要活过来了!
白恒一接住周杰森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晚了荆白一步,已经来不及做那件事了。
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了荆白,白恒一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时间犹豫和纠结,连回头去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他一把夺过周杰森手中的木盒,头也不回地往大殿门外跑去!
从木盒脱手出去的一瞬间,周杰森也同时起跑。
他没有问白恒一和荆白的安排,因为这显然不是他的任务。
他们给他的唯一安排就是跑。
没命地跑!
要么跑到月老祠,要么,就跑到自己的最后一次呼吸为止。
应对神像的策略一开始就是想好了的。
荆白和白恒一商量过,两个人都觉得神像一旦脱困,肯定感应得到自己剩下的感官在哪,否则它追人的限制条件太大。
眼下只有荆白让白恒一恢复了完整的感官,最有可能无法被神像感知,其他人都被迫留了一部分在神像身上。
互相缺失的感官之间有牵引太正常了,而这种牵引,极有可能引来神像的追杀。
牵引的契机,大概率还是落在木盒身上。在带着木盒的其他人已经到达月老祠的前提下,神像别无选择,只能追逐周杰森的木盒代表的身识,也就是那条右腿。
两人提出这个思路之后,众人也集思广益过,在这个前提下,如何帮助周杰森逃跑。但除了转移木盒、制造噪音来混淆神像,也再想不出别的办法。
“这木盒真的太奇怪了。”周杰森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取出木盒的人,非常纳闷地说:“不取出来不行,带着会被神像追,丢了还会被神像拿回去,也不行!我看它不像木盒,倒是个烫手山芋啊。”
唯一知晓真相的白恒一只能在心里暗暗摇头——他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但是在副本中,木盒就是关键道具。有什么关键道具是拿着不烫手的?
关键道具之所以关键,就是因为它通常关系着一个人最后到底能不能离开副本。副本里的鬼怪当然会想方设计毁去它,拿到它虽然意味着危险,却也意味着出去的希望。
只是现在,周杰森等人把和“塔”和副本有关的事情都忘了,一心只想着离开村子,而不是离开这整个副本,当然会觉得木盒麻烦。
他又不能直说,只能凉凉地道:“你不拿出来,也是继续供养神像,直到它找上门来为止。”
周杰森闻言肩膀一垮:“也对。怪只怪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跑来这个荒山野岭的法外之地,还眼瞎签了个霸王条款……”
他说到眼瞎的时候,方菲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可惜已经晚了,荆白侧过脸,瞥了他一眼。
青年的目光又冷又利,周杰森终于察觉自己失言,被他刺得一个激灵,讷讷地不说话了。
荆白见他终于闭了嘴,才转头看着王坚和季彤。这两个人是去月老祠的队伍里目前体力最好的,只能由他们来控制队伍的行进速度:“我们午时取木盒,理论上神像那时最受克,这个时间点不能改。所以,你们一定要在那之前赶到月老祠。”
两人神色肃然,听他继续道:“否则,如果神像追击我们的过程中发现别的感官牵引,忽然改变方向,我们也没有办法控制。”
王坚素来沉默寡言,这时却点头应道:“一定。”
“我看到月老祠了。”
身形纤弱的少女被王坚背在背上,她的视野最高,看得最远,一眼便瞧见了远方那一点朱红。
“是吗?”季彤一边走路,一边还要看顾着罗意和方菲,一时还真没来得及看远处的目的地。听她说了,又往前走了几步,也瞧见了远处那座不太明显的建筑物的轮廓。
“还真是。”季彤松了口气,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既然能看见了,按现在的速度,再走二三十分钟,应该就到了。”
王坚素来话少,听她这样说,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太阳的位置和自己脚下的影子。
片刻后,他轮廓坚毅的脸上,终于神色稍松:“来得及。等我们到月老祠,应该还能剩下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背着方菲的罗意原本已经落后了一些,这时也再次加快了脚步,道:“还好,我们没辜负路哥他们的嘱托。”
季彤已经发现他走路变慢了,趁机示意他把方菲交给自己。
兰亭见他们完成了交接,才轻轻地道:“准时赶到还不够。这一刻钟是给我们自己留出来的时间,得想办法激活月老祠的月老塑像才行。”
她阖上眼睛,回想白恒一当时说的话。
“第一次去有线香,今天再去,很可能已经没有香了。”
这点兰亭也有所预料,只是听得他说,心里也是一坠。
白恒一接着道:“现在红线媪消失了,清净殿马上也要损毁,不会再有拿到别的物品的可能性。你们带着木盒进去,想想办法利用手里的东西,一定要唤醒月老像。”
神像已经活过来了,如果月老祠里的月老塑像没被唤醒,他们恐怕很难得到庇护。
荆白也点了点头,道:“最顺利的情况,是我们过来的时候带着神像;如果不顺利,那就只有神像会来。无论哪种情况,等神像来了,都很难再有思考的时间。”
他说到“不顺利”的时候,语气甚至都没有什么停顿和波动,但季彤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人都提前麻了。
她连忙道:“我们五个人呢,一定,呃……一定努力。”
她本来想说“一定可以”,但说到后半段,自己也没什么信心,表情就变得尴尬起来。
周杰森忽然转过头,幽幽对她道:“没事,我也不能保证我一定能来,但是神像……”
它肯定是能来。
他这话一说,别说季彤的脸有点发青,连一向老实的罗意都忍不住瞪了周杰森一眼。
但等真的进入月老祠,又没能在蒲团下找到线香时,罗意不得不重新想起了周杰森这句话。
另外两个人身上都背了人,他是第一个推开门进入月老祠的,这时只能拿起蒲团,无奈地向众人展示:“这也北、被白哥说中了,今天真的、没有香了。”
兰亭在没进门前,就让王坚把她放了下来,说这样不庄重。她这时慢慢走了过来,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月老的雕像。
穿着道袍的老人须发皆白,面带微笑,目视前方。
趁她观察月老像的功夫,季彤将方菲放在蒲团上,同王坚一起把整个月老祠重新转了一遍。
虽然他们此次带了木盒,可是无论是月老祠内,还是月老本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季彤道:“阿意,你试试木盒,看能不能打开?”
罗意早就在试了,可惜用了很大的力气,手中约小臂长的雕花木匣依然扣得死死的,没有一点打开的迹象。
他试的时候,王坚也在尝试,但两个纸人谁也没能打开。
他只能冲季彤摇头,说:“不行。”
见三个人都不行,兰亭向来淡然的脸上都出现了意外之色。她对季彤道:“我以为你和罗意通过了纸人上门,应该能打开木盒的,谁知竟然也不行。”
季彤也是这么想的,但既然情况如此,也无可奈何。
她道:“肯定有什么条件。也或许就是要像昨天一样,激活了月老祠才能打开。”
她顿了顿,又道:“我还是觉得木盒有大用处。如果不能用来激活月老,在那之后肯定也有作用。现在还没到午时,咱们再找找别的线索。”
方菲只有一个人,又一向沉静少言。其他人说话时,她就独自坐在蒲团上,把周杰森交给她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琢磨。
她身上只有火折子和红线,还有她自己和周杰森的两张结婚证。
火折子是最不可能的,他们总不能把月老祠给烧了。木匣她虽没有,其他人试过了,也一样的打不开。如果说能用上,场地也适合的,就只剩下红线和结婚证了。
除了季彤听到的那段话,白恒一也曾听到过线索,说“同心合意结良缘,剪作两张难两全。”
难道真的是说的结婚证?
她拿红线把结婚证缠了起来,发现红线的长度刚好够缠满这两张证件。可缠起来似乎也没用……什么也没发生。
“我们拿红线都试过了。”罗意摸着自己的膝盖,在不远处坐了下来。看她拿着红线反复折腾,便忍不住出言提醒:“白哥说了那几句词之后,我和季彤之前在家里试过不止一次。不管是系我俩,还是系结婚证,都没有任何反应。木盒昨天拿到了之后也系过,都没用。”
方菲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她仰起头,头顶上正好是月老捧着一卷书的右手。
她目光在上面停留了片刻,对罗意道:“劳驾,你能把我举起来么?我想看看月老手中的书卷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罗意说:“当然!”
月老塑像虽然坐着,但有个底座,塑像大小也比一般人的体格更大。因此他虽坐着,但无论是左手的布囊还是右手的书卷,都有两米左右的高度,远高于一般人的头顶。
昨天取红线的时候,众人也观察过。点完了香,香烟缭绕中,雕塑的石质布囊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布袋,红线直接垂落到众人眼前,可书的质地并不会有变化,依然是石质。
现在想来,既然月老左手拿的布袋里,是给他们的红线,右手的书卷说不定用得上。
罗意小心地把方菲举了起来,因为她的体重,这个动作不算吃力,其他人看到他们的动作,很快也走了过来。
季彤问:“有什么东西吗?”
她过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悬在头顶,脚下的影子只剩短短一截。时间应该已经到正午了。
周杰森那边的木盒……也不知取出来了没。
方菲被举起来,才能瞧见月老手中那卷翻开的书册。可这似乎是个摆设,上面是空白的,一个字也没有。
她奓着胆子,说了声“冒犯”,伸手去摸了在书册上摸了一把,触手也只觉冰冰凉凉的,和一般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方菲只能低下头看着底下的众人,为难地说:“书页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
王坚就站在罗意身边,兰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就向方菲递出自己和兰亭的木盒:“用这个试试呢?”
方菲接过木盒,放到书册之上,众人屏息凝神地等了一阵,却没等到庙宇有任何动静。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只好又把木盒递回给王坚。
罗意刚将她放下,兰亭忽然抬起头,道:“不对。”
她抓住王坚的手臂,难得语气急促地说:“你把木盒给我,再把我举起来!”
季彤虽然没说话,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月老的红线都是认人的,昨天他们来取红线的时候,就是兰亭最先上前拿。她最开始拿的不是自己的红线,所以怎么用力都没法从布囊里拽出来。
万一这书卷和木匣也认人呢?
目睹了方菲第一次的失败,这次她更紧张了。眼看兰亭被王坚高高举起,再把木盒放到月老手中的书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