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虽猜到了一些,但见太玄从青年松开的手掌中拿出那块他眼熟无比的白玉,依然是心头巨震。
白玉此时还是完整的!
它通体洁白,玉身澄净,通透无比,静静卧在太玄布满黑色纹路的修长五指中,有种反差极强的奇异美感。
太玄凝视着手中的白玉,将它攥在手中,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越来越厉害,笑得整个人弯下腰,坐倒在床边,好像再也站不起来。
“我还奇怪,你的真灵去了哪里——我变成了这样,你的真灵不应该只剩这么些……”
“原来都用在这里边了。”
太玄倚在床边,他将头埋在膝弯,语气飘忽,荆白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仔细观察。
片刻后,他发现太玄身上的黑色纹路游动更加剧烈。本以为是坏事,但片刻后,却感觉那纹路颜色……好像变浅了一些。
太玄便是此刻忽然抬起了头,他脸上的黑色纹路竟然已经淡化了许多,能够看到发红的眼眶。他看着荆白,忽然很淡地笑了一下,说:“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吗?”
白玉仍被他攥在手中,看不见其中情况,荆白知道肯定是它起了作用。但看着床榻上沉睡不醒的青年,他心中到底有些疑惑,便问:“我知道你们和‘塔’融合了,但……”
他指了指自己。
如果问清他自己和初白的关系,应该也能知道太玄和白恒一的联系了。
太玄此时态度变得十分坦荡,也不吝啬说了,道:“我不是说了吗?将‘塔’变成现在的样子,用掉的是我的‘形’和他的‘神’。我用了些手段,保留下他的一点真灵。”
荆白刚才就就注意到了,初白的“形”,也就是肉身看着还是完好的;太玄起初承认自己没有肉身,却还是满身黑纹,显然元神也遭受了污染和破坏。
初白的真灵,应该就是以此为代价保留下来的。
但现在看来,初白在元神耗尽之前,也想尽了办法来保住太玄。
荆白的目光停在了太玄握着玉佩的手上,问:“所以,这白玉……”
太玄摊开五指,露出掌中的白玉,荆白注意到玉身已经多了几道裂纹。太玄看着它的目光极为温柔,说:“这是我和阿白原本栖身的地方,我们各自分离出自己的意识之后,还有一些残余的混沌之力在里面。后来孽云对他消耗太大,我让他把白玉炼化回去,补充自己——”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笑:“他告诉我他用了。我从没用过这东西,还纳闷了好一阵子,觉得不应该毫无效果……谁知道他这么个从来不骗人的人,竟然还留了这一手。”
说到最后一句,太玄沉默了片刻,好像想起了什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脸上的黑纹竟彻底消失无踪。
荆白眼看着他肩颈处的黑纹也渐渐开始消失,不由得问:“所以,白玉现在是在净化你?”
太玄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吸收了孽云的杂质,原本打算撑到元神自己溃散……”
荆白听得眉头紧锁:“什么是元神溃散?会彻底消灭么?”
太玄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是啊。都到了自己溃散那一步,肯定会裂得足够碎。流散进孽云里,有‘塔’在,不至于造成很大的影响。”
这跟把自己千刀万剐有什么两样?
太玄宁可如此,也要保下初白一点真灵。初白却也穷尽全力,为他留下了后手。
太玄注视着荆白,道:“他将我保下来的绝大多数精魄放进了白玉里,净化我,再用白玉蕴养我……就像我用他的肉身蕴养他的真灵一样。”
荆白这次听明白了,□□和元神谁也不能单独存在,初白的肉身还在,因此太玄宁可被污染溃散,也要保留初白的真灵。而白玉是他们的原身,初白留下白玉,放入精魄净化初玄,假以时日,太玄也能拥有新的肉身。
他仍在思考,耳边却听到细微的碎裂声。
荆白心中一凛,看向太玄。开裂声来自他手上的白玉,原本通透洁净的玉,此时远比荆白醒来时裂痕更多、更细碎,看上去岌岌可危,几乎马上就要碎了。
太玄手臂上的黑纹也已消退,他珍惜地将白玉捧在手中,摩挲片刻,另一只手浮空放在其上。荆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却看见他整个人的身形比之前更淡了许多,几乎要变成半透明状。
荆白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道:“你……”
太玄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说:“我受侵蚀太深了,但玉是阿白为我留下的,我不能辜负了他。”
他将白玉握在手中,放在心口轻轻贴了一下,俯下身,系在沉睡中的青年的脖颈上。等再起身时,他身形已经若隐若现,荆白却瞧出白玉的状态恢复了许多。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沉默地注视太玄。
太玄满不在乎地冲他笑了笑,说:“不用这样看着我。之前得碎成千八百瓣儿,现在这样不是好多了?”
荆白知道他不是白恒一,自己也不是初白,可见到两人这样的情状,依然心绪纷繁,仿佛钝刀撕扯的闷痛。
他不由得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太玄此时的态度变得格外轻松,他甚至抱起双臂,怡然地反问:“你不该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为什么要问?”
他目光似有深意,凝注在荆白身上。荆白想起白恒一的遭遇,此时看太玄的眼神已经复杂至极。
哪怕尽可能地保持平静,他的声线依然微微发抖:“我心爱的人……长得和你很像。”
他说到“心爱的人”时,太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英俊的眉眼间露出几分笑意。
他说:“浊灵之力被我留在了玉里,假以时日,就会重塑一具肉身。阿白不会再回来了,我保下这点元神也没有意义。我会加入‘塔’的循环,等我消耗殆尽,‘他’就会出现了。”
荆白若有所悟。初白将自己消耗殆尽,再度醒来的,是全无从前记忆的他。他不认为自己是初白。
太玄以元神之身,选择将自己投入“塔”,再度醒来的就是白恒一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白恒一许久以来都没有身体,一度成为他最大的痛苦。
太玄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青年的身形已经淡得近乎看不见,他站在窗边,恋恋不舍地往床榻上最后看了一眼,洒然一笑,对荆白道:“‘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于空。’①没有肉身未必是坏事,不信你自己问他。”
荆白站在原地,只见窗前一阵风来,将那淡得不能再淡的身形尽皆吹散,一时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他正站在原地发怔,眼前的景象忽然全部消失,化作一片黑暗,脚下亦变得空无一片。
他迷惑了一瞬,几乎以为自己陷入了深渊,直到隐隐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荆白!”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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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第377章 正文完结
面前出现的, 是白恒一关切的脸。他满脸忧色,见荆白醒来,愣了片刻, 才露出笑容。
荆白怔怔地看着他。
他想起自己方才窥视到,属于太玄和初白的几个瞬间, 其间已不知相隔多少年月。
再见到白恒一,注视着这张脸上独属于他的神色,一瞬间只觉恍然隔世。
白恒一看他只是发怔,脸上原本欣喜的神色也消失了,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迟疑地重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荆白?”
荆白这才回过神来,他伸出手,很小心地摸了一下白恒一的脸。
他有反应, 白恒一才放松了一些,笑道:“放心摸, 这次真是活人了……唉哟!”
荆白突然扑进他怀里,给了他一个很紧很紧的拥抱。
他很用力,白恒一触到他紧绷的脊背, 自己也觉得眼眶发热,只能安慰地抚摸他的背脊, 一边轻声问:“你昏迷之前吐了血,现在没事吧?”
荆白把脸埋在他颈窝,一句话也不肯说, 只管摇头。他性格硬,头发却软, 蓬松的发丝磨得白恒一脖颈处痒酥酥的, 心里却十分熨帖。
等两个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 荆白坐到白恒一身边,他才问:“你是不是也见到了……”
荆白点了点头,说:“我看到了太玄。”
白恒一诧异了一下,又笑了:“我遇见的是初白。”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却都知道了缘由。若不是太玄努力保下的初白的真灵,就不会有荆白;也正是初白保下了白玉,注入自己的精魄,才有了如今的白恒一。
他们都是因为对方曾经的努力活下来的。这两个人也很潇洒,连记忆都没有给他们留下,他们所有的秘密,都只有对方知晓。
两人像在副本沟通信息一般,把记忆中看到的事和对方描述了一遍。
白恒一幽幽看了荆白一眼:“你从太玄那里得到的信息果然比我齐全。”
他从红线副本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沉睡,虽然同样看到了整个“塔”变化的历程,但初白和荆白的性格很像,寡言少语,并没有说几句话。
和荆白经历不太一样的是,初白在元神彻底耗尽之前,把白恒一拉到了半空中,他因此看到了“塔”的全貌。
正如荆白在空中惊鸿一瞥看到的,经初白和太玄与“塔”的融合,现在的“塔”,其实就是一条山脉。
清灵和浊灵原本就是世界成型的根基,太玄和初白利用自己的先天之力,搭建了“塔”的运行机制。
塔原本没有灵智,融入浊灵之形,清灵之神,最后形成的,是荆白和所有登塔人联络过的“塔”,是“规则”,也就是这个地域的“天道”。
塔中他们见过的所有人,余悦、卓柳、周杰森、兰亭诸人,都是从外界尚未成形的孽云中抽取出来的。
太玄原本就有吸纳孽云的能力,融合初白的元神之后,“塔”对孽云更加敏感,可以吸纳尚未成形的孽云。有执念强烈的人死去,还没来得及形成孽云时,就将他们的灵魂带进塔里。
而塔中所有人都在过的副本,荆白和白恒一此时已经能看透它们的本质。
它们都是经过“塔”处理的孽云。
“塔”以绝对的力量对孽云中的恶魂进行约束,强行让它们形成了一套相对公平的副本规则。孽云会根据其中恶魂的恶念,以及清扫的难易程度进行难度分级,也就是不同层的副本。
而登塔人,则是经过筛选的、执念强烈的魂魄。人乃万物之灵,魂魄更是其灵气的集中所在。通过副本的登塔人越多,会产生灵气,以缓慢的速度逐渐清扫和度化孽云。反之,孽云的力量则会变得更强,甚至转化成高层副本。
所谓的“污染值”,是指登塔人魂魄本身被孽云污染的程度。污染值爆表,也就是超过100的,就变成了真正的恶魂,也就是一个微型的孽云。清灵对孽云的感知非常敏锐,一旦污染值超标,完成蜕变,“塔”就会将其直接清扫。
“塔”需要保持约束孽云的绝对优势,因此登塔人过副本所产生的灵气也会优先维持“塔”的机制。
太玄将自己剩余的元神投入副本,到最后将自己消耗殆尽,正是为了加快灵气的产生速度,不断蕴养荆白和白玉。“塔”保留了他的最后一点真灵,才有了白恒一。
白恒一醒来之后,依凭本能,仍在继续清理孽云,未曾中断。在他的努力和整座塔的不断蕴养下,荆白才能苏醒。
荆白随身带着白玉,在那之后,便是他和白恒一两人之力,助力白玉蕴养白恒一的肉身。太玄留在白玉中的浊灵之力和白恒一的力量应该是有所关联,所以两人才一直进入同一个副本。
最危险的阶段,其实是白恒一在头啖汤副本中牺牲的时候。如果不是他替荆白修复了白玉,真灵借此与白玉勾连,便是最后蕴养出了肉身,也只会是一具空壳。
若是中间缺了任何一环,他们恐怕都很难达成现在的修复程度。或许是冥冥之中,天道也为他们留下了一丝生机。
两人谈到一起进副本时,荆白忽然道:“我有一个副本,你没参与过。”
他还是习惯用副本来表述,白恒一只是略一思索,就对应上了:“是不是在丰收祭之后的那个?”
荆白点了点头,道:“丰收祭破解之后,你非要我先走不可,自己留下,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需要你处理?”
白恒一点了点头,笑了一下:“丰收祭的副本不是被污染了吗?里面的恶魂没随副本破解消除干净,我留下来对孽云做了清扫。”
既然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丰收祭是你第二个副本吧?第二层到第三层足有两周的休息时间,我没感觉我消灭那个怪物花了这么久……”
荆白也想了想:“副本既然破了,可能时间流速也会变,‘塔’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他说到此处,白恒一也想到了什么。两人四目相对,在对方恍悟的眼神中,发现了登塔人们出塔的关窍。
是时间!
以前在塔里,无论在哪一层,时间流速都是一致的,各个副本中的时间流速却和塔里不一样。
荆白和白恒一现在的状态,是已经达成了身心合一,但他们没有太玄和初白的所有记忆。他们能感知到塔,看到塔的全貌,却不知道太玄和初白究竟是如何完成了塔的搭建。
他们能感知到有人出过塔,却并不知道这些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出去的。不管是太玄和初白,还是他们两个,都没有真正地出过塔。
“塔”本身能控制不同的时间流速,而经过太玄的努力,他们又已然融入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在经过一定量的灵气消耗之下,他们确实可以让过完七层塔的人出塔复活。
“极有可能是修改了他们死亡的结果。”荆白若有所思地说:“比如余悦和我说过,他死于车祸。如果他要出塔,很可能这个车祸的事件依然发生了,只是他的状态从‘死亡’变成了‘幸存’。这种情况下应该不会消耗太多能量。”
白恒一点了点头:“既然都允许‘塔’抽取孽云,完成净化的循环,这种程度的变动,应该在外界天道允许的范围内。何况能出塔的人,本来也没有多少。”
说到这里,白恒一的眼睛开始发亮。他握着荆白的右手晃了晃,快活地提醒他:“我们现在也可以出塔了!”
荆白被他拉着,愣了片刻,才低下头去看手背上的进度条。
那个塔状痕迹的确已经消失了,手背上只有洁净的皮肤,除此以外,空无一物。
他彻底自由了,还是和白恒一一起。
白恒一还在絮絮地说话,荆白听得出来他很高兴:“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虽然乱七八糟也学了不少知识,到底和真正生活不一样……”
“那就去生活。”荆白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白恒一感觉心脏猛跳了两下,转过头,看见身旁青年向来俊秀冷淡的面孔上,已浮出一个平静的微笑:“我们一起。”
白恒一在这瞬间百感交集。他深深看进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荆白也正静静注视着他。
不消诉诸于口,也能感觉到其间蕴藏的无限温柔。
“走吗?”
“走吧。”
两只手十指相扣,两个高挑修长的人影,一齐消失在一道白光中。
今日是好日。
时值初夏时节,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阳光洒在身上,暖而不热。张竹月对此时的温度十分满意,不枉她特地起了个大早来公园晨跑。
但跑着跑着,她就有点后悔了。
这个公园环境好归好,但就是刚修起来,人很少。张竹月跑了三公里多,连晨练的老人都没见到一个。
她跑得有些喘了,想起曾经发生过的治安事件,有心要打退堂鼓。最近的公园出口又要经过一个竹林,曲径通幽的,让她心里有些发虚。
张竹月远远往竹林里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但在灰蓝色的天空下,竹林的环境显得格外昏暗。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从运动裤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张竹月是个某平台的美食博主,平时主要发点自己做饭的视频剪辑,以减脂健康餐为主。账号没做到很火,也有小一万的活粉,因为性格不算外向,直播的次数不算很多。
但这种时候,有网友陪着总比自己一个人走路好。
当代网友的作息时间实在千奇百怪,她之前没在这个时间直播过,没想到打开直播间,很快就涌进了几百号人:
“月月早安!”
“我还没睡,我关注的博主已经起床了(哭)”
“这什么地方?”
“月月不在家里呀,我以为能看到直播做早餐呢。”
虽然是隔空的人多,也能起到壮胆的作用。张竹月先用前置镜头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关掉礼物界面,又解释了几句自己是临时开的直播间,一会儿上了车就会下播,希望大家谅解。
直播间的粉丝们立马拍胸脯:“月月不怕!放心走路!”
“你把摄像头转后置,我们帮你看着!”
“等你上车了我再睡!”
“时差党没在怕的,月月安危有我守护(笑嘻嘻)”
张竹月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她按粉丝们说的把摄像头转到后置,举着手机,笑嘻嘻地说:“有你们在,我就放心大胆地走路了!”
她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但就在这瞬间,手机上的弹幕却忽然变密了,跳动飞快。
“啊啊啊啊你先别放心了!!”
“月月!前面好像有人!”
“我靠我靠好像尽头处真的有人,好吓人啊!”
张竹月的笑容僵住了。她开直播之前明明看过,那边什么都没有……可顺着弹幕的指点,她竟然真的看见了两道人影。
手机拍出来不如眼睛看得清楚,弹幕只看到有人,她看见的却是两个人。
就算他们是从她要去的出口处进来的,可竹林的小径是石板子路,不至于什么都听不见啊。
一想到倒回去还得走三公里,张竹月看了一眼手机,还有82%的电量。远处的天色也逐渐转亮了,她索性挺直脊背,说:“没事,有大家陪着我呢。我们走过这段路就出公园啦!”
她挥了挥手臂,一边若无其事和直播间聊天,一边脚下生风地往前走。
直播间的观众还替她看着远处:“是两个人!”
“那应该不是鬼,还好还好。”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别刷屏啦,害怕你就退出去!”
“虽然近大远小,但那两个人好像很高?”
“月月走路也太快了!”
张竹月走得快,是因为她比隔着手机摄像头的观众看得清楚,所以越走越放心了。前方那两个人很明显姿态亲密,还拉着手,更像是趁无人时分出来约会的小情侣。
好吧,从身高来说,不能说“小”了,这对情侣肯定很高……咦,怎么好像两个都是男的?!
张竹月走着走着,脚步就放慢了。
她压低声音,对还没来得及看清的直播间观众说:“是一对帅哥,好像是我打扰到人家了。”
话虽如此,她也没关直播,举着手机继续往前走——毕竟她孤身一人,人还没上车,不算百分之百安全。
她在走,那对拉着手的情侣也在走,两边越走越近。几步之遥时,张竹月已经完全分不出神看弹幕……当然,如果她真的在看,也看不过来了,因为弹幕此时刷新速度非常惊人,密密麻麻以极快的速度刷了满屏。
她手里拿着手机,视线却直勾勾停在两个比她高出快一个头的青年脸上。
两个人都很帅,肉眼看比她现场追过的明星都帅很多,在现在这个颜值能换钱的年代,是她很怀疑为什么没有出道的程度。
因为竹子的掩映,她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脸是那种浓眉俊目、极扎眼的英俊。通常这种长相会被说成“有攻击性”,给人一种距离感,但这个人很奇怪地让人完全生不出那种念头,可以想象眉眼带笑时有多亲和。
另一个则是极俊俏清隽的一张脸,长得非常干净。这张脸按理说应该是柔和的,结果放在他这个人身上,竟然气质明显偏冷。语文不太好的张竹月脑海中飞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形容,比如什么“水至清则无鱼”,“轻舟已撞大冰山”。
擦肩而过时,对方侧过脸,不带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张竹月只感觉背后一凉,握着手机的手颤了两下,镜头里的画面也跟着一阵猛晃。
背后几步处,她听见一个冷而清的声线问:“她在拍摄?我不小心进镜头了。”
另一个声音更低沉一点,明显能听出带着笑意:“没事,应该只是直播。”
张竹月愣了片刻才回头看,两个十指相扣的青年已几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个这个时间来说非常惊人的数字,而反差明显的是,她的手机摄像头依然开着后置,空对着无人的前路。
弹幕已经哀嚎一片——
这波滔天的流量,张竹月还没来得及在意。
此时此刻,她心中暂时只有一个念头:今天这五点的早起,起得可真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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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感交集,没想到真的把这个故事写完了。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写了自己想写的东西,没有想过竟然能完成百万字的工程。作为起步很晚的菜鸟作者,我的状态经常起起落落,明明初心只是想讲自己喜欢的故事,却过分重视数据和曝光,一度影响了创作,也给自己带来很多不必要的烦恼。还好我有一群很好的朋友,追订阅的读者朋友们也一直很包容我,有你们真的很幸福!
番外会有的,但可能需要沉淀沉淀,长剧情向副本向的应该不会再写了。新坑请详见预收,但我我暂时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开()感谢所有耐心看到这里的订阅读者,感恩比心!
荆白刚走到自家大门几步以外, 就听见了家里传来的响动,不由心中一凛。
白恒一要明天才回来,家里现在应该没有人……这响动怎么来的?
而且听起来还打碎了什么东西。
再危险的情况, 在塔里也遭遇过,倒吓不着荆白什么。青年不动声色, 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房子里安静一片,再没听到别的动静了。
不像是贼,如果要盗窃,必然要四处翻找,不可能毫无动静。
荆白索性直接开门进屋——就算真有不长眼的歹徒,多半也打不过他。他站在门外听动静这一会儿,已经算是在塔里养成的习惯了,对危险总是相对谨慎。
等人进了屋, 发生的事便是一目了然。
客厅里什么也没少,同出门前一样整齐, 干净的地板上却多了几个梅花脚印;阳台上一地水渍,花朵零落,陶瓷碎片溅得满地都是, 窗户处留下了一撮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