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看什么都觉得天旋地转,连带着耳边都只能听到嗡鸣声,只得闭上眼睛,试图等眩晕慢慢过去。
但就这缓神的功夫,忽然有一股力道揽住他的腰,把他带到了床榻上。
荆白心中猛地一跳!
他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睁开眼睛。视线依然很模糊,可已经足够他辨认出那个人的轮廓。
是白恒一,他好像在说什么……但是荆白听不见。他脑子里太吵了,眼前也太晃了。
他虽然还是看不清白恒一的脸,却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焦急的情绪。他想试着去听,但精神上的骤然放松,让他的意识越来越遥远,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缩小……
身体的疼痛还未完全消退,可这张鲜活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让他的心神全然安定下来,很快沉入了寂静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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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相逢(但总有一方晕倒版)
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这个梦非常安静, 一开始只有一片漆黑。他好像在这片黑暗里待了非常久。有很多人来过,但又匆匆离去,
渐渐地……他好像就能听懂了。
“此玉实在奇异, 难怪数万年酷寒荒芜之地,竟生出了一个洞天。”
“清浊之气, 竟能同时存在玉中,应该是上古混沌遗留下来的至宝。”
“清浊之气,乃宇宙之源,万物之基。虽然荏弱,却已蕴出两个真灵。天清地浊,清灵之气辟除妖邪,浊灵之力包容万物……师兄,你我加以炼制, 假以时日,必能炼成威能强大的法宝。”
“休得胡言。混沌之力, 可化生万物,岂是你我这点移山填海的本事可比?此二灵虽珍贵,却不是你我能收归己用的机缘。”
“玉中有灵, 强行炼制,确实有伤天和。可等洞天正式现世, 灵气外溢,引来各方势力,他们只会用更残忍的手段。”
“我有一计。”
“师兄……你别看我, 这是灵宝大师送我的塔!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救那群禅宗弟子出来——”
“这条灵脉也是他送我的。你当时还说, 怎么不送些用得上的东西……”
“我们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吗?”
“他当时还传音, ‘莫道不合用, 因缘自有时’。”
“啊啊啊太丢人了,都叫你别提了!谁知道他天耳通修得这么好,飞出去老远了都能听见……等等,所以这两个礼物都不是送给我们的?!”
“是啊。后来灵宝大师送你清净菩提子的时候,你不是还想把‘塔’还回去吗?”
“他都听见我说用不上了,又送菩提子过来……都是珍贵的宝物,我肯定以为他要把‘塔’要回去啊!难怪我还了,他又不肯收,说送给我了就不是他的机缘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两个人太吵了。他想开口让他们不要说了,可意识回笼,才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很黑的地方。
这两个人讨论的“真灵”是什么,是说他吗?
这是什么新副本吗?副本是什么……
不对,两个“真灵”……还有一个?
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变得迟钝了很多。可没有办法,此时他动弹不得,只能试着用意识去感受。等意念逐渐发散,他才发现,身边好像真的还有个意识。
察觉到那个意识的一瞬间,他身体就能动了。
那个意识正围着他打转,他现在连自己的手脚都感觉不到,对方围着他转,他也只好围着对方转。
外面的人还在说话。
“罢罢罢,这‘塔’给便给了,只是师兄你的灵脉可惜。虽不缺灵石,可这是条活的灵脉,一直能长新的出来呢……”
“要蕴养真灵,自然要活的灵脉,才能供他们生长下去。毋须计较这些细节,这份善因给了我们,才是最大的报偿。”
随着他们的话语,他感觉自己浮了起来。另一个意识不再绕着他转了,荆白感觉他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活泼得蹦来跳去,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东西。
不知过去了多久,周遭好像亮了起来,他看到一条山脉一般,却发着银色微光的东西,难道这就是那两个人说的“灵脉”?
他觉得舒服了许多。那是一种从里到外的丰盈和酣畅,像洗了个热水澡,又比那更舒服许多。
好像能游动的范围也变得更广了……
“花了这些天的功夫,总算设好了。师兄你瞧,这灵脉生长缓慢,你到手了三百年,才只长了这么一丁点;塔呢,又只保其间灵气循环,绝不外泄。这两个真灵何时才能修出灵智和人形?”
“这两件物什放在你我这里,也只养些仙草罢了。有了混沌真灵在,旷日积晷,他们说不定会有自己的‘道’。”
“新的天道,那不就是新的生灵世界?我们能看到这一天吗?”
“何必执迷。从此刻开始,这已不是我们的机缘,而是他们的了。”
“送出去了就不是我们的了,是这意思吧?行吧行吧……”
世界复又安静下来,那两个声音也远去了。
四周还是黑漆漆的,这暗无天日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在这样的环境里会失去时间感,他等着等着就觉得自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他首先感觉到极其剧烈的震动,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被撕裂般的地动山摇。
……不是幻觉。睡之前那山脉般的东西,好像也在不断颤抖。是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身边那个意识仍在他身旁打转,速度很快,好像十分焦急。但他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也理解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灵脉似乎终于承受不住剧烈的冲击,他看到那山脉般的形体渐渐爬上无数条裂纹,最后竟然层层崩裂开来,爆出一片极其耀眼的银光!
身旁的意识猛然停了一瞬,最后猛地贴近了他。
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包裹住了,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他已经不记得的最开始,他试图回想这种感觉,但很快再次失去了意识。
“阿白阿白!!你快醒醒!!!咱们有吃的啦!!”
一个快乐又稚嫩的男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讨厌,但吵得他有些头疼。
意识中刚刚闪过一句“这是谁”,对方竟然就听见了,还气呼呼的回应:“我是阿黑呀!你是不是睡晕了,连我也忘了!”
什么阿白阿黑的……他依然有些迷糊,但这一次,他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了。
视野范围亮了起来,他身在一间木屋里,周遭有一点微光,但足以照亮那个离他很近的小男孩。
男孩正抿着嘴,认真地看着他,虽然搬出了一副很严肃的架势,脸也板了起来,可大眼睛还在眨巴眨巴,看得出心智仍和外表一般幼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竟然也是短手短脚的,心中涌上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可还未来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男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头向外跑去。
阿黑边跑边扔下一句:“等我,我把东西给你带回来!”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床铺上,所在的房间是个不大的木屋,陈设简单,并无几件器具。唯一的房门口,也就是方才小男孩跑出去的方向,瞧着黑洞洞的,没有一点光源。
小男孩一去不返,他心里升起几分担忧,索性也爬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等真的走出门去,他就发现外面并非真的一片漆黑,只是房间里瞧不见。
映入眼帘的,是一整片银色的星河,星星点点的碎片组成了一个塔一样的形状,不断散发着微光。他凝目辨认了片刻,才看出那应该是上次醒来时,灵脉断开留下的裂片,不知怎的拼成了一个塔形。
男孩站在这座碎片组成的塔的不远处,双手化开一座光屏,
仿佛一扇窗户,映出外界的景象。
他顺着“窗户”往外看,只见着满眼青碧,是一座林深叶茂的大山。山脚处能见着人烟,可男孩控制之下,视角不断往大山拉近,慢慢便能见到一团浓黑的烟云正在半空中不断翻涌。
这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烟雾,因为它的形态正在不断变幻,底下的森林里原本是繁茂的花木,也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瞧着分明是茁壮成长盛放的姿态,却已纷纷枯死,变成一种可怖的灰色。
那烟尘翻涌中,竟变幻出许多张面孔,有的睁眼,有的闭眼,只是每张脸上表情都十分痛苦狰狞。其中一张睁着眼睛的脸竟然化作人形大小,飞驰而去。
男孩见势,立刻将光幕缩小,随后信手一抽,外面那黑气竟然就不受控制般,隆隆往他手里涌来。到了塔里,就变成他肉手中的一个气团。
形体虽然变小了,气团之中依然呼号不止。他喜欢清静,被吵得眉头直皱。小男孩却把手往他眼前一伸,理所当然地道:“该你了,阿白。”
他有些莫名其妙:“我?我要做什么?”
小男孩瞪大眼睛,他好像又生气了:“我收了它们,你要负责清掉呀。不然怎么吃?”
他看着眼前变幻不定、嚎泣不休的气团,吃不吃的不说,他确实发自内心地有种彻底清理它们的冲动。
可不管要做什么,总需要方法,他不由道:“怎么清?”
阿黑更震惊了:“这不是你天生就会的吗?”
男孩狐疑地瞅了他片刻,气团仍旧嚎叫不休,他好像也被吵得受不了了,就直接将它塞进他手里。
那漆黑的气团浮在他手掌上,竟然让他感觉到些许重量,呼号之声也变得更加凄厉,吵得他心烦不已。
好像是出自本能的冲动,他下意识地用力一捏!
世界安静了。
叫自己阿黑的小男孩睁大眼睛,有些嗔怪地说:“你这不是会清吗?”
他却愣住了,低头看着手里的气团。
它变成了灰色,体型也小了很多,像个滴溜溜的小球,在他掌心来回打转。
小男孩喜滋滋地说:“好诶,这次还有没变黑的善魂在里面!给我给我,我看看是什么!”
他不明白小男孩说的是什么,小男孩就自己还是照旧把手伸了过去,看小男孩从中轻轻抽出了什么东西,身形很淡,落地就站直了,竟然体型比他们都大一些。
竟然是匹还没成年的小马驹。
阿黑脸上露出新奇的神色,他感受了一下手中的气团,说:“原来是老虎吃掉的‘伥’找替身,慢慢养成了这样……作过恶的魂都被你清掉了,难怪只剩了这匹马。”
马驹抽出来之后,气团变得更小。阿黑闭上双目,将它分成大小不一的两份。大的那份变成了纯白色,递给他;小的那份则往上轻轻一抛。
小气团在他手中只有一个指节大小,抛出去的那瞬间却变得大而空,像一朵流云,借他的力浮在半空中,轻飘飘地飞走了。
瞧这架势是在扔垃圾,但这是能随便扔的垃圾吗?
他不由得说:“那东西去哪儿了?”
阿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和以前一样呀。他们死后怨念不散,纠集在一起,形成了孽云。孽云为了强大自身,会吸引周遭无辜的生灵进入,不断同化他们。我们虽然不能进入此界,但是我能把孽云收进塔里,你再把恶魂清掉,我们就有吃的啦!偶尔还有那么一两个没作过恶的善魂,可以陪我们玩。”
马驹好像知道在说它,尾巴晃了两下,伸着脖子又“咴咴”叫了两声。
这次残留下来的善魂就是它了。男孩喜爱地摸着它的脑袋,继续道:“孽云里还存有一些模糊的轨迹和信息,我们用不上,‘塔’又很喜欢,我就都给它了。”
他问:“‘塔’?”
阿黑抚摸小马的动作停下了。男孩像是愣了一下,担心地走到他面前:“阿白,你没事吧?这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你怎么连‘塔’都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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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说一下从来没有互攻过!!攻白恒一受荆白位置固定,那天上线角色卡的时候我上来看了一下,发现占地面积很大,而且主一方视角的话,我怎么改都是单箭头另一方,我不能接受那么大的单箭头挂在我文案底下,互攻看着是双箭头我就换成双箭头了(有在文案解释,不过可能不太容易发现)。本文攻受不逆,没有一分钟逆过,都是晋江莫名其妙搞那个角色卡还用箭头的错,在我理解里箭头应该是一方喜欢另一方的意思啊 ,今天上线发文,发现这玩意现在前台不显示了,我就改回来了。但是后台还是单箭头真的难为死强迫症了!曝光榜单之类的我从来没骂过晋江,但这个东西真的有病啊,哪有用箭头表示攻受的????
不好意思来晚了!这个设定是很早就想好的,但是想比较正常地交代出来太难了
第373章 塔(结局篇)
阿黑把他拉到闪着银光的碎片拼成的“塔”面前, 说:“咱们以前还没有形体的时候,有好心的人把我们放进了塔里,还带了一条灵脉进来, 全靠它,我们才有足够的灵气修成了人形!”
阿黑说的这段是那对师兄弟的对话, 他还有记忆。但紧接着,他见男孩肩膀一垮:“灵脉本来应该是活的……可是它还没来得及形成自己的意识,我们就被那个世界排斥出去了。当时震得很厉害,你总还记得吧?如果不是在塔里,我们可能已经碎掉了——”
听到这里,他迅速抓住了重点,察觉到某种异常:“我们为什么会被世界排斥出去?”
阿黑被他问得也不解了,神色很是为难, 两只肉手捏来捏去,最后吭哧道:“我、我也不知道。”
可能见他神色凝重, 他鼓着脸蛋,补充道:“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唯一被排挤的!”
阿黑急急忙忙地化出光屏,能瞧见的, 还是先前那片大山。只是这次视角放得更远,能看到山脚的村民正在田地中挥汗如雨, 辛勤劳作,居所中有缓缓升起的袅袅炊烟。
男孩指着那几间瓦房,肯定地说:“你看!他们也是!”
他看着农人耕作的景象, 心中一凛,不禁迅速在脑海中加载了一下自己最开初听到的那段对话, 以及阿黑话语间透出的信息。
他缓了好一会儿, 才心惊道:“所以, 你说的‘排斥’,是指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分离了吗?”
阿黑掰着手指,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对呀,最开始的那个世界把我们挤出去,我们就在这儿了。除了这条灵脉,再没有能供应我们的灵气。我想试着找,再也没找到过……我们应该是回不去了。”
他说着说着,有点伤心起来,指了指自己幻化出的那扇“窗”:“而且从那之后,外面的他们也看不见我们了。”
所以,不是死了,也不是毁灭,而是“分离”。
从阿黑的描述里,他隐隐感觉到,那些能移山填海的仙人、他们、和“窗”里的那些人,很可能都分裂到了不同的维度。
高维可以干涉低维,他们的维度比“窗”世界的更高,所以作为包容万物的浊灵,阿黑能收走“窗”里的孽云。但是原本那个仙人能移山填海的世界,也去了更高的维度,他们也无法再找回去。
那供他们成长的来源,就只有孽云?
他看着手中小小一个的纯白气团,想把它塞回给阿黑。小孩儿却不接,背着双手用力摇头:“阿白,你吃!你这次睡太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你吃了说不定能想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虽然很想否认男孩对他“脑子不好使”的判定,但是他的记忆的确出现了断层。
在阿黑两个大眼睛专注的凝视下,他只好默默把那个纯白色的气团塞进嘴里。
气团没有任何味道,入口就消失了。看似和吃了一团空气一般,但他从醒来起,身体里一直有种莫名的空虚感和焦虑感。他本以为是因为记忆不全的缘故,没想到是身体真的处于能量匮乏状态,和一般的“饿”还不太一样。
气团被吞进去之后,那种莫名的空虚感的确消失了。
倒是阿黑在他“吃”了之后,惊得眼睛都睁圆了:“阿白,你真的全忘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阿黑,阿黑连声音都放小了,有点紧张地说:“你以前嫌‘孽云’黑乎乎的,自己净化完了,也只化进丹田里,从来不肯吃进去的。”
这和他的思路倒是契合。他不是不嫌弃,但是眼见着阿黑一个小孩都把气团让给他了,他自然不好意思拒绝……
而且他隐隐能感觉到,自己确实状态不对。如阿黑说的丹田,他根本不记得在哪儿,更别提把气团化进去。这几乎是常识构成的差别……他真的还是阿黑口中那个“阿白”么?
但此时此刻,孽云平时是怎么吃的已经不重要了,他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亟待解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短手短脚,再抬起头,阿黑的大眼睛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不得不问:“除了孽云,我们能吃其他的东西吗?”
阿黑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不能。我们需要的灵气的量太大了……”
男孩歪了歪头,好像是在冥思苦想,过了好一会儿,才试着向他比划:“一棵树长一百年,需要的灵气只有这么一点点。”
他用手指比了一个“一点点”。
“但是要供我们长大,哪怕只是不陷入沉睡……”他打开双臂,在空中费力地画了一个很大的圆:“需要这——么多!”
“‘窗’外的世界所剩的灵气本来就不多了。”阿黑看他注视着光屏,也跟着转过视线,语带惆怅:“生灵无辜,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了,无论飞禽走兽,草木虫鱼,都没有义务供给我们。何况,我们需要的量太大,那边的‘道’也不容许。”
阿黑说:“它有自己的秩序,如果我们抽取正常生物的灵气,他们大片死去,我们也一定会被惩罚。”
原来如此。他想起方才阿黑收取孽云时,旁边那些以盛放的姿态骤然死去的花草树木,思索着道:“所以……允许我们收取孽云,是因为孽云会给世界造成损害?既然那个世界有自己的秩序,难道孽云它不能自己消化?”
“虽然道统还残存,可现在灵气匮乏,修行难成。人越来越多,而人有七情,孽由情生。人越多,就越容易生出‘孽云’。”
阿黑说起情孽时,语气很淡然,是一种孩童不该有的平静和超脱。他隐隐觉得感觉有些奇异,阿黑紧接着就道:“我们能和孽云形成这样的关系,也亏得有‘塔’。否则,说不定也一睡不醒了。”
他听见“塔”,目光不由自主便向它看去。立体的“塔”的形状在黑暗的半空中散发着淡淡的银光,虽是碎片拼成,却有种极规整的美感。
他瞧见那一层层的形状,不知为何,心头震了一下:“你是说,世界分离之后,唤醒我们的契机,是‘塔’?”
“是呀。”阿黑指着‘塔’,有些惋惜地说:“可惜,它不能再生成像我们一样的灵识了。如果我们还在那个世界,还有点希望……
“但是世界分离,完全震碎了灵脉。等它唤醒我们的时候,已经自己拼成了‘塔’的形状,不知道是不是和塔一直未曾觉醒的意识结合在了一起。我们沉睡的时候,它和“窗”外的世界产生了联系。”
他转头看去,之前那一片流云似的东西果然飞向了那座“塔”,绕着它,像缭绕的轻烟,在盘旋之中,身形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
这东西看着不动,竟然也真的活着。
“哪怕我们在沉睡,收取和净化的流程也会不断运转。”
阿黑走到“塔”之下,孩童圆而黑的眼睛里,正倒映着碎片的银色流光。
男孩保持着这个姿势,出神地说:“我们是在‘塔’里形成了灵识,它和我们有特殊的联系,能调取一部分我的力量,穿过世界的隔膜,把孽云收进来;又调取一部分你的力量,清除里面的孽力和恶魂。这样净化出来的就是灵气,供应我们俩成长和苏醒。”
他想了想,转头去看那匹不断蹬着蹄子,好像自己在和自己玩儿的小马驹:“善魂留下有什么用?”
阿黑看着小马驹,遗憾地说:“没什么用。被孽云所迷的生灵,难以留下不被污染的善魂。即使有,也只适合回到他们原本的世界。”
他想起之前阿黑所说的灵气匮乏:“是因为‘塔’的能量不足以供养他们?”
阿黑摇头:“他们不比我们,要维持他们的魂魄,消耗的灵力其实极微小。只是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世界,时间漫长,他们忍受不了,最后也是化作一团孽云罢了。”
男孩语声稚嫩,讲到这样残酷的结果,语气却依然沉稳,恍惚间竟令人有种沧海桑田之感。只是话里的意思,让他神情一凝:“所以……是已经发生过了?”
阿黑认真地说:“不止一次了。我们不是说好,再也不——啊,你忘了!”
男孩跺了跺脚,神情重又变得有些疑惑不解:“真奇怪,阿白,我们不就是正常睡了一段时间吗?怎么这次起来,你什么都忘了?”
他自己都一肚子疑问,正想说“我也不知道”,可不等开口,就感到一阵熟悉的、突如其来的困倦。他只来得及听见阿黑一声惊呼,奇的是话音未落,人影竟已闪到他面前!
可他还是没来得及说话,意识便先一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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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大家端午快乐(遁)如果有高考的读者,在这里祝大家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荆白再醒过来时, 首先听到的是两个少年的争吵声。
首先回来的是自我意识,紧接着,脑中便源源不断地涌出以“阿白”的视角看到的记忆。
荆白很快察觉到, 自己很可能只在关键的节点苏醒,此时也顾不得再整理之前的记忆, 只急于捕获两个人话语间的信息。
“……以现在孽云出现的频率和规模,你不可能清理得过来!”
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急切。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也很年轻,声线平淡,听起来却极其坚定。
他斩钉截铁地说:“不需要。现在的程度我能掌控。”
语气发急的少年道:“你是在逞强!我都能看出来,你自己没有感觉吗?我现在已经比你高了!”
另一个声音静了片刻,生硬地说:“没有的事。”可荆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显然情绪并不如出口的话语一般平静。
视线中慢慢出现了光, 视野中和上次醒来相比,已出现了不少变化。原本的小屋变大了许多, 比起上次醒来时近乎家徒四壁的简朴,也多了不少家什,看上去清新自然, 生活气息浓郁。
可周遭四处弥漫着的黑气,却让所有物件都蒙上了一层阴云。
荆白低头看了看, 这次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是熟悉的青年体格。但是屋内的两个人似乎看不到他,只顾着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