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作者:镜飞  录入:09-15

他看了一眼旁边神情专注的柏易,缓缓吐出一口气,率先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柏易抿了抿唇,也站了起来:“我也去。”
荆白英俊的脸上神色冰冷,他远远眺望着那片木牌林,听见柏易的话,也没有丝毫动容,果断地拒绝了他:“不,你要留在这里接应我。”
柏易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荆白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出去,这个过程中,荆白能感觉到,柏易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但不知为何,向来直来直去的荆白不自觉地选择了回避,没有去看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
“天黑之前我没出来,就不用等了。”硬邦邦地丢下这句话,也不等柏易回答,荆白径直走出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木牌林的四周立着四根极为高大的木桩,他们当时都看见红巾人从西北角那根木桩的方向离开,荆白便选定东南角的方向向木牌林靠近,如果红巾人出来,也能留出片刻反应的时间。
开弓没有回头箭,动身之前,荆白最后看了一眼红巾人消失的西北方向,那里没有丝毫风吹草动,应该暂时安全。
他缓慢地、无声地向前走着,随着和木牌林的距离拉近,那根高大的树桩的模样,终于完整地呈现在荆白面前 !
直到荆白走到它面前,方感受到面前景象的震撼。
这木桩生前也不知是什么树,高度至少有数十尺,一人合抱粗,视觉上看,近乎是顶天立地的效果!
木桩上还残留着粗糙的树皮纹理,枝条却已被尽数削去,整体呈青灰色。但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是那根木桩上挂满的东西。
那远看扭曲虬节的枝干,原来根本不是树上自生的,而是被人系上去的、一个个完整的牛头。
从荆白膝盖位置起是第一个,随后便从下至上,一直挂满到木桩的顶端,这一根木桩上,恐怕就挂了数十个牛头。不必多说,那股腥味多半也来自这里。
荆白仰头望去,目力所及,他发现从上至下,牛头的新鲜程度是递增的。
最靠上的牛头已经呈白骨状,牛角上长满厚厚的青苔,显然年份已久。而他膝盖处的那个牛头却尚未完全腐烂,看上去还十分完整。
荆白没有上手碰触任何一个牛头。他谨慎地绕着这木桩转了一圈,见它没有异动,才小心地走向那片插着木牌的洼地。
木牌的排列紧密而整齐,远看像一片树林,荆白直到走近洼地,才发现它们行列之间,还保持着足以让人行走的空隙。
而且这些木牌比目测的高,远不止三尺,近乎有一人高矮,足以藏住一个身高不突出的人了,难怪之前那个红巾人在里面时,荆白和柏易两人完全没发现他。
他动了动鼻子,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奇怪,这里分明离木桩更远,为什么腥味反而变得更加浓烈?
也不知那个红巾人如何做到在里面穿梭自如,荆白被熏得眼前发黑,直到鼻子差不多麻木了,才终于走到木牌林中最靠边的一块木牌面前。
一看清上面画着的纹样,他的眼睛骤然睁大了!
隔得远时,他和柏易都觉得木牌上刻的是文字,直到站在木牌面前,净白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文字,而是一个简单明了的图样。
每张木牌上,都画着一个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和大张的、似在喊叫的嘴,如果它还能显示出什么表情,那也是极为痛苦狰狞的。
荆白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一直萦绕在鼻间,走近了却更重的腥味。
木牌上画的骷髅头。
那么,木牌背后用竹筐装着的,还有可能是别的东西吗?
荆白绕到木牌的侧面,竹篾编成的小筐子十分精致,用一个木钩挂在木牌背后,竹筐顶部则用碧绿的窝叶盖着,乍一看就像是件精美的艺术品。
荆白的目光却慢慢移到竹筐的底部,那里泛着一层陈旧的黑红色。鼻尖的腥味来自何处,已经不必再猜了。
甚至他脚下踩着的这片洼地,相较周围,微微泛红的土色……
那都是人血留下的痕迹。
荆白屏住呼吸,轻轻掀开竹筐上的窝叶,毫不意外地,他看见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
这个人死了很久,脸上的皮肤早已风干,但残余的部分已经能看出一些信息。这是个年纪不会超过中年的男人,除此以外,荆白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他脸上的络腮胡。
这张脸上残余的表情,同木牌上画的骷髅头一样痛苦狰狞。张着嘴巴,瞪着眼睛,露出嘴里的大部分牙齿,似乎还要发出最后一声惨叫。
荆白背后有些发寒,不是因为这竹筐里的人头,而是这密密麻麻树立着的木牌林……
放眼看去,这一块洼地,少说也有一二百块木牌,每一块木牌,背后都挂着一个竹筐,也就是一条人命。
昌西村的丰收祭,就是活生生的人头祭!
看到这里,心中发凉的同时,荆白也意识到了一件事——决不能让昌西村的人顺利完成丰收祭。
自古以来,从不存在能活过祭典的祭品。
这个副本的完成时限不是丰收祭当天,而是昌西村封村的那一天,也就是明天天黑之前!
所谓的七天时限是阿查用来麻痹他们的虚假信息,如果在昌西村封村之前,还没能找到破解副本的办法,他们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荆白心中警铃大作,他决定立刻退出木牌林,告诉柏易这个消息,他们必须加快速度,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正要转身往外走,这时,耳边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细碎声响。
荆白呼吸一顿,以为是红巾人回来了。
但这不应该啊……西北角一直在他视线范围之内,红巾人肩上那一点鲜红十分显眼,他不可能会漏看。
他沉下心思,再一细听,果然听出了几分差异。
红巾人走路是不疾不徐的,而这细碎的声音更急促一点。倒像是谁在这木牌林间穿林打叶地走着,特地过来找他似的。
荆白心中立刻浮现出某个高度怀疑对象的模样,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了。
柏易这人向来神出鬼没,大半夜的也能躲在背后吓人。荆白虽时常嫌他变幻莫测,但心里知道他算是个有分寸的人,这次明明两人商量好让他在外接应,怎么还会突然跑过来?
荆白难得地对柏易生起了几分恼意,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低声道:“不是跟你说……”
这句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开口时,对方也说话了。
那是一个娇柔的女声,她在嘻嘻地笑着,在空荡幽暗的木牌林中,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的飘忽。
如果这个树林再大一些,荆白觉得自己听见回声也不奇怪。
她不断地叫着荆白的化名。
“路玄——路玄——你也来啦??”
一声声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了。
的确是穿林打叶、特地过来找他的,可是,并不是人。
属于死亡的,冰凉腐臭的气息从背后袭来,最后停在耳边,荆白甚至觉得颈后微微发痒,像是有谁的发丝扫在她身上。
她轻声问:“路玄,你怎么不回头呀?”
“路玄,你怎么不回头呀?”
荆白原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可听到这句话时,手心依然渗出了汗水。
是错觉么?是自己幻听了,还是这里突然出现了回声?
为什么会有两个声音,同时出现在身边?
“路玄——路玄——”
“路玄——路玄——”
那女声不再笑了,见荆白不回应,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森寒的气息让荆白双腿开始僵硬,他用力挣动了一下,发现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像石头一般僵立在原地。
这也让荆白确定,他没有幻听,的确出现了两个声音!
另一个声音……
“你都来了,为什么不看我?”
“你都来了,为什么不看我?”
荆白闭上眼睛,既然动不了,他反而不急着走了,而是沉下心来判断那声音的来源。
不在远处,不再背后,不在头顶,不在脚下……就在他手上。
荆白深深吸了一口气,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了这个女声是谁。
那是他手上这张寻人启事的主人,小琪的室友,阿沁的声音!
冰冷的气息逐渐蔓延到腰腹处,脖颈的触感也变得麻木,荆白知道自己没有再思考的余地。
他定了定神,翻开手上的寻人启事。
薄薄的纸页上,呆滞的黑白照片中的那张脸,现在五官不知放大了几倍,像是用整张脸死死地顶在镜头上,像随时要冲出来一般!
她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荆白的名字:“路玄!路玄!”
那声音同时也从身后传来:“路玄!路玄!”
森寒的冷意像蛇一般,缓慢地攀上他的手腕,荆白不再犹豫,用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寻人启事撕成两半!
“啊啊啊啊啊!”
两声重叠的惨叫从背后和寻人启事中同时传出,荆白僵硬如石的半边身体也立刻恢复了知觉。
荆白这才松了口气,女孩尖利的惨叫,这时却变成了悲伤的饮泣。
“救救我,呜呜呜!求求你,救救我——”
那声音哀怨凄凉至极,荆白脸色微冷,却没有停下,快刀斩乱麻地将残余的纸页撕得粉碎!
直到寻人启事彻底变成碎屑,周围才彻底安静下来。荆白听到背后传来“咕咚”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试探地动了动脚尖,发现活动自如,才终于转身去查看。落在他脚边的重物,不出他所料,是阿沁的人头。
乱蓬蓬的短发上顶着一层窝叶,开始腐烂的脸上,已经出现了青灰色的尸斑。
她脸上的表情和刚才的风干人头如出一辙,眼睛大睁着,嘴巴张得大大的,在原本长相甜美的女孩脸上,这就是最狰狞的表情了。
而这张脸上,又哪有方才哭泣呼救的一丝痕迹呢?
荆白看着这张脸,雕刻般的容颜上没有出现一丝多余的表情。他俯下身,将不能瞑目的人头从地上捡了起来,顺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副本中,死去的人成了鬼,而鬼哭,是不能相信的。

第77章 丰收祭
荆白捧着阿沁的头,穿梭在这片木牌林中,他走得很快,但是十分小心,没有碰到周围哪怕一片草叶。
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木牌,手工编制的精美的竹篾小筐,筐顶用来遮盖和除味的青绿叶子,还有脚下松软的、不见一根杂草的泥土……
这片洼地的每一处细节,都能看出是被人精心打理的,但只要一想到那艺术品似的筐子里,装的是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就叫人升不起一点欣赏的心思。
那股淡淡的、人血的腥气一直萦绕在周围,让荆白胃里不断翻涌,但是他知道,阿沁的头必须放回去。
就是不提红巾人,光这些木牌躁动起来,他和柏易就束手无策了。
好在这些木牌的排列很规律,不需要他一个一个地查看。荆白扫一眼就能看见一排的筐顶,就按顺序依次检查过去。
又走到新的一排,荆白小心地让过身边的竹筐,确保自己站立的位置不会没触碰到竹筐顶上的窝叶,才转头看过去——
找到了!
竹筐的形制都是统一的,没有盖子。在所有盖了叶子的碧绿筐顶上,边缘处那个黑乎乎的竹筐顶就变得十分突兀。
荆白远远看见,心里一松,急忙向那个木牌走去,等走得离那竹筐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脚步也停了下来。
那个没盖绿叶的竹筐里并不是没有人头。他之前远远看着那黑乎乎的竹筐顶,其实是人头的头发。
那颗人头的天灵处,还竖插着一根木棍。
木棍的前半截已经完全没入了头颅,这死状看着是极痛苦的,可相较荆白捧着的阿沁的头,这颗人头的样子可称安详。
他的双目安稳地阖着,嘴也是闭上的,脸上的表情近乎平和,丝毫看不出被一根木棍直捣脑髓的痛苦。
是因为不同的表情,才导致这个人头上没有盖叶子吗?
荆白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停留,但这种异样的元素,有时候就是破局的关键,何况,它还在木牌林这种关键的地方。
荆白谨慎地试探着,一步步走近那个竹筐。
直到他站到竹筐面前,那人头也没有任何反应,周遭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掀起。
荆白出神地盯着这人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让他隐隐觉得熟悉……
昌西村或许有自己的秘法来处理这些头颅,这人死了肯定有一段时间了,头颅却没有腐烂,脸上的水分也没完全干透,这让他的面容比荆白最开始看到的人头好辨认许多。
……何况荆白可供回忆的记忆本来就很短暂,这让他很快就认出了那熟悉感的来源。
这张脸他前几天才见过!
进村时,他们背包里的装备自带六个人的寻人启事,上面介绍他们是一支前来昌西村考察的地质队。在进村之前,荆白曾经仔细查看过这六张寻人启事,也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
他叫乔文建,是地质队的六个人之一!
认出这张脸的同时,荆白心中升起无数疑虑。
地质队剩下的五个人也在这里吗?只有乔文建的头上插着木棍,还是其他人也是这样?这木棍到底意味着什么?
荆白心里一动,转到木牌的正面。
果然,人头的表情不同,木牌上画的内容也不一样。
发现乔文建的木牌之前,他路过了这么多木牌,上面画的骷髅头都是一模一样的,不分性别、年龄,全都是一个表情。
可乔文建这张木牌上画的却是一根木棍,看上去和插在他天灵盖上的很像。
荆白猜测这木棍或许是什么关键元素,但他绕着木牌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
这一瞬间,他心中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悔意:如果让柏易一起进来,就有时间分头在木牌林里找到地质队的另外五个人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柏易还在外面等着,阿沁的头颅也等着他放回原位,荆白还没有莽撞到随意去动乔文建插着这根木棍,他也实在是没时间耽搁了。
手里唯一一张寻人启事方才已经撕碎了,柏易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荆白没能及时同他会合,一旦柏易先走了,没有寻人启事的荆白很有可能找不到出去的路。
形势极为严峻,荆白脸上却很平静。
他心里很清楚,在副本里,越是紧张,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只会死得更快。
他前后张望了一下,在心中默默记住乔文建这块木牌的方位,继续向木牌林的深处走去。
又走过了两排木牌,才找到了那个属于阿沁的、空荡荡的竹筐。
荆白将阿沁的头颅放了进去,大小正好。
谨慎起见,他还学着周围的几个竹筐的样子,像打理头发一般,仔细地整理了她头上的树叶,直到和旁边的竹筐比起来也看不出一丝不同,才松了口气,准备动身离开。
荆白坚持自己一个人进木牌林,柏易拗不过他,只好用凝重的目光把他送了进去。
荆白去了木牌林之后,里面就没再有过任何响动。柏易在外面放风,虽知道这不是坏事,心里却不禁悬了起来。
为了便于观察红巾人的动向,他换到了离洼地更近的另一丛竹子处,专注地观察四周的环境,也随时等着接应荆白。
他们身处的这片竹林幽暗沉寂,也不知村民用了什么神秘的手段,这里听不到一点鸟叫虫鸣,像是没有任何活物一般,静得叫人害怕。
柏易也是换到这个位置来,才发现背后不起眼的地方还藏着一条隐蔽的小路,也不知是通往哪里的。他在副本里,向来是独来独往的时候多,就算是和别人合作,也不放心他人来打头阵,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留在后方,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焦灼感。
从看见那条小路开始,柏易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每过一会儿,他就忍不住回头去看那条看不见去路的小路。
是现在去看?还是等荆白回来之后一起去?
荆白已经去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不回来?或许比起去探索后面的路,他更应该去木牌林中找他。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柏易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脑中纷繁的思绪突然停了下来,就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处。
那里的跳动不符合他往日的规律,对他来说,这是比副本还要严重的危机——他的心乱了。
可他偏偏是最不能,也最不该心乱的人。
荆白的确是他在塔中遇到过的最契合的搭档,他很强,并且聪明;冷淡,又不是完全无情。
他甚至长着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或许他自己并不觉得,但事实上,哪怕他说着刺人的话,柏易看着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心里就是一阵柔软,很难对他真的生起气来。
可是,即便身上的确具备很多让他喜欢的特质……这样的人虽然少见,但荆白也不是唯一的一个。
更何况……他不是第一次和荆白合作,更不是第一次和荆白分头行动。
上一次他明明表现得很好,不是么?
副本中你来我往的平等合作,表现极隐晦的欣赏,几乎没有发生过的私人沟通,到最后离开副本时,留下一点蜻蜓点水般的交情。
多么理想的关系!
来到昌西村这个副本,也就是第二次见面。
柏易甚至能看出来,荆白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只将他当做一个陌生的队友。
连他这样敏锐的人都没有发现丝毫端倪,说明柏易事情办得很到位。可当那双漂亮的眼睛冷冰冰地看向他时,柏易心中浮上的第一个念头,是恼怒。
当然,不过短短一瞬间,那恼怒便回到了柏易自己身上。
是啊,他没有认出来。
他竟然没有认出来!
他凭什么要认出来?
柏易觉得自己很可笑,在这整个副本里,他差不多都徘徊在这样的情绪中。他知道这对自己很不利,尤其污染值对他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可他一向值得骄傲的情绪控制能力,在这个人面前是失效的。
所以他总是忽冷忽热,在荆白面前,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的不受控,他一度以为自己拥有掌握命运的能力,可见到荆白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一只自以为能逃出生天的飞蛾。
在看到那星命中注定的火焰的时候,无论发生多少变故,哪怕知道最后的结局……
他也一定会头也不回地、重重地扑上去。
他感到窒息,却又为此隐秘地快乐着。
清晰的痛苦、鲜活的欲/望,还有不知从何而来,饮鸩止渴般的快乐。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对于柏易来说,他的人生一度是暗无天日的,像是一块生来就无法被涂上颜色的画板,而荆白,就是那支唯一能给他上色的画笔。
无论对方将在上面绘出什么样的画作,对于他来说,都是以前只能远远看着、却无法企及的感触。
因此,他没有选择和荆白保持距离,反而死缠烂打地变成了他的搭档。
柏易再次看了一眼那个方向,长长吁了口气,最后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急切。
荆白是信任他才会独自进入木牌林的,他就更应该做好警戒,给荆白留足应变的时间。
他默默地等候着,蛰伏在草叶中,聆听每一丝风声对竹叶的簌簌摇动,也不错过任何一线光影变换中可能出现的人的踪迹。可越是等,越是觉得荆白去得太久了。
他们进了这条岔路之后,这片竹林本来就比外面更深幽,在外面还能看见的灿烂阳光,这里几乎无法穿透头顶茂盛的竹叶,周围只有深深浅浅的绿。
但天色却是能感觉出来的,他们一早就进入了林子,一直往里走,拐入岔路前,柏易还特地看了头顶太阳的位置。
荆白进入木牌林时,应该也就是正午时分;可是他在这里等了该有几个小时了,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说不得再过几刻天都要黑了,荆白却还没出来。
以柏易之冷静,这时也不由心焦起来。
虽然副本里无论何时都是危险四伏,但天黑和天亮时显然也不是一个概念。恐怕就连那个红巾人,天黑之前也不会留在这里!
荆白离去前说过,如果天黑之前他还没有出来,就让柏易自行离开。难不成真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他心中虽然焦急,大脑高速运转,目光却炯炯地看着前方,没有错过视线内的一丝变化。
也正是如此,那熟悉的一点鲜红出现在远处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
原本绷得紧紧的心弦,现在更像是坠了一块大石一样沉重。
柏易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荆白仍陷在木牌林中,生死不知;而那个红巾人,竟然先一步出来了!

如何是好?
即便之前已经在脑海中再三预演,当最坏的情况如期出现时,柏易的心还是高高悬了起来。
他缓慢地做了个深呼吸,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红巾人出现的方向。
那是个狭长的山涧,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让他耽搁了如此之久。
红巾人的全貌逐渐出现在柏易的视线中,他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脚步不疾不徐。
他离那片洼地越来越近了。他会发现什么异状吗?
柏易的身体绷得像一根张满的弓弦。他的心跳很慢,已经回到了正常的静息范围,整个人的状态却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迎接任何突生的变故!
红巾人停下了脚步,这让柏易心中一跳,可这人却没有像早上一般走入木牌林。
洼地四角各有一根木桩,这木桩又高又粗,也不知是哪颗树上砍下来的,大得近乎奇异。柏易远远看着,总觉得那扭曲虬节的姿态不太像自然形成的,又看不清上面究竟长着什么。
在柏易迷惑的目光中,红巾人一步步地走到了木桩前,他将手放到木桩上,闭起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而另一边,荆白终于出现了!
等待已久的,高挑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木牌林边缘的东南角。柏易匆匆扫了一眼,见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衣服是干净的,应该没有受伤。
柏易终于松了口气。很好,这里和红巾人站的西北角呈对角线,离得那么远,他不会发现的……他们只要保持低调,悄悄地撤离——
荆白也看见了柏易,他没有发现自己脸上原本冷漠的神情不自觉地松缓了一些。他没有出声,柏易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西北方向,荆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神色肃穆起来。
柏易指着他们进来的方向比划,示意两人到那里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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