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作者:镜飞  录入:09-15

他一个人等在外面也是无济于事,又不能再进木鼓房,思考片刻,决定还是直接进木牌林通知他们。
木牌林这么大,荆白等人未必第一时间就会和红巾人相遇,如果他动作快点,说不定会赶在红巾人之前和荆白等人会合。
红巾人是从西北角进的木牌林,刚走不久;荆白等人从东南角进的,已去了好一阵,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柏易急匆匆地跑到洼地附近,没有犹豫,决定直接折中,从西南角进,再跟着罗盘指引的方向走。
荆白他们一定也是沿着罗盘的方向走的,他和小琪等人是一起进去的,说明在木牌林中,所有人的罗盘指向的都是同一个目标,只要跟着罗盘走,就一定能找到荆白他们。
只是,不管是他还是荆白三人,究竟是先和对方会合,还是先遇到红巾人,看得就是天意了。
想起红巾人方才的举动,他站在木牌林西南角的边缘处,打开了离他最近的竹筐。
竹筐里的人头安安静静的,柏易有些不解,方才红巾人到底在看什么?
他把人头捧出来看。那人头闭着双目,咧着嘴,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柏易看不出别的异常,只觉得这人头的表情和荆白昨天说的龇牙咧嘴的样子不太像。
瞧不出毛病,他只好把人头原样放回去,定了定心神,走进了木牌林。
穿梭在层层木牌之间,柏易脚步却很稳健,登山服的口袋还装着三张寻人启事,他想起昨天荆白遇到的事情,索性把三张纸都掏了出来。
三张纸都叠成了几叠,柏易一边慢慢展开,一边对那几张纸低声笑道:“听说你们会活过来?是派个代表来呢,还是三个一起呢?”
他把三张寻人启事都拿在手里,一一对比里面的黑白照片。
他现在手上有的是小飞的、小朱的和张涛的,三张脸上的表情,也和进入木牌林之前不一样了。
柏易早有准备,见到异状,也不在意,反而仔细对比起来。
笑得最灿烂的是小朱的,这时的表情,便和他和荆白在大榕树下看到时差不多;小飞面带微笑;张涛则只有嘴角翘起,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是笑得最开心的最先来吗?”柏易自言自语道:“那我还有机会,可以在第二个人来之前……”
话音未落,他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头。
是靴子踩在软泥地上的声音,和他自己走路的声音很像,很轻微,但是能听见。
不止一个……
柏易嘴角勾了起来,他看着另一只手上的罗盘指针,知道自己再一次赌对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荆白和景灿、小琪三人走在木牌林中,小琪手中也抱了一个人头,这是他们刚才找到的,地质队六人中的一个男队员。
手上拿了这么一个头,很难忍得住不看,而且这个人头上的木棍明明没有拿出来过,竟然也是面带微笑的,只是嘴角微勾,笑的弧度不如景灿抱着的那个大。
荆白走在前面,从蒋翠芳的人头尖笑之后,他的气压变得更低了,景灿都不敢上去和他说话,跟在后头像个鹌鹑。
小琪本来也有些胆怯,但是人头奇怪的笑脸,让她忍了很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大佬,这些人头在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昨天不是说里面的人头都是很狰狞的脸吗?”
荆白回过头看着她,他手里拿的是昨天他见过的、乔文建的头,乔文建的的笑容同小琪手中的这个差不多,是一个浅浅的笑容。
荆白转过头来,他脸上还带着冷意,但小琪能感觉到那戾气不是对着她的,他只看了一眼景灿抱着的蒋翠芳的头:“从她笑了以后,整个木牌林都不一样了,无法以昨天的经验来判断。”
小琪连忙点了点头,荆白带着他们穿过一排木牌,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眼睁睁地看着,刚才一直指向前方的罗盘,忽然转动了几下,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他们拿了三个人头,都是跟着罗盘拿到的,怎么忽然变了?
他停顿了片刻,闭上眼睛,确信自己听到了远处的动静。
小琪和景灿也赶紧站住,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荆白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两人紧张地对视着,从对方的眼神中,他们各自确定没有听到声响的不只自己一个人。
小琪自认胆子算大的了,但不知是因为这木牌林实在古怪,手中又捧着一个人头的缘故,哪怕是荆白在前面走着,他心里也是虚的。
一想到每一块木牌后面,挂着的都是一个个面带微笑的头颅,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周遭虽然寂静,但在这密密麻麻的木牌里面,很难觉得放松,木牌越是整齐,她反而越觉得有种骨子里的森然。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手中的人头没什么动静,又是三个人一起进来的。不然,踩着软塌塌的泥土、闻着血腥与香料混合的诡异气味走了这么远,光是自己吓自己,恐怕都能被吓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紧张的小琪不自觉地抱紧了手中的人头,荆白听了片刻,对两人轻声道:“不要说话……有人过来了。”
他举起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景灿和小琪安静;两人一听他的话,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别说说话了,脚都没敢再抬一下,凝神静气地等着荆白的吩咐。
渐渐地,他们也听到了人行走的声音。
他们的人都还在外面,木牌林中出现的人还能是谁?
景灿无助地转头看小琪,听到那个脚步声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可是荆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竟然是要等着那个人过来的意思!
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景灿觉得那个人离他们应该只有两排木牌的距离。
但就当他觉得那个人要走到他们面前时,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景灿慌得连自己的心跳都数不下去,他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荆白忽然开口道:“柏易?”
景灿和小琪一惊,同时往那个方向看去,那个神出鬼没的人从附近一块木牌后探出头来,闭着眼睛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嗨。”
荆白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有问柏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发生了什么,而是先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眼睛怎么了?”
柏易笑了笑,神色依然很轻松:“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带着寻人启事的缘故,我看着你们的时候会出现幻觉。”
他跟着罗盘过来,之前就听见了荆白三个人走动的声音,取了人头就急着过来汇合,忽然停下脚步,是因为他发现……
寻人启事中的三张照片,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而随着他走近,他看见的,不是荆白三人,而是小飞、张涛、小朱,这三个寻人启事上的,已逝之人的脸。
当时的场景,即使是他,心脏也狂跳了几下。
但很快他回过神来,想起荆白的经历,如果真是他们三个出现……就应该和昨天的阿沁一样,都是没有脚的!
眼睛,耳朵……都是会骗人的。
何况,以荆白的能力,他不认为会被木牌林轻易拿下。
等荆白叫出他的名字,他就已经确定了,的确是眼睛骗了他。
柏易展示了一下自己拿到的第四个地质队成员的头,简单地道:“长话短说,红巾人进了木牌林,我让佳佳先躲去木鼓房了,我过来告诉你们这事情。”
景灿乍一听见,眼睛都瞪圆了,连小琪也开始下意识地东张西望,唯恐那个红巾人忽然出现在这里。
荆白却觉得不对,他觉得这不是柏易的风格:“你没想办法引开他?”
柏易知道他多半会问,脸上露出苦笑,从他看见红巾人开始,到红巾人拐进木牌林,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荆白若有所思,柏易不清楚,他却知道,红巾人半路从外面折进来,肯定和木鼓声和人头突然尖笑的变化脱不开关系。
荆白瞥了柏易一眼,发现他手中这个人头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表情,眼神微微一闪。他却没说什么,只问柏易:“红巾人从哪里进来的?”
柏易答道:“西北角。”
荆白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手中的罗盘,又看了看神色惊慌的景灿和小琪两人,平静地道:“人头不能不拿,走吧。”
站在这里的四个人都已经听过了木鼓声,是没有后路可退得了,两人自己显然也很清楚,虽然脸色已是惨白,还是咬牙应了下来。
柏易闭着眼退了几步,落到几人的最后:“我走后面吧,我眼睛里看到的不是你们,怕看久了出事。”
荆白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众人往前走去。
在木牌林这样的地方,想要一直闭着眼睛走路是不可能的,可是只要身上带着寻人启事,他的视线里出现的就是张涛等人的脸孔。
此时走在小琪和景灿背后,明明知道是他两人,看见的也是两个属于男人的高大背影,看发型,一个是小朱、一个是小飞。
荆白的对应的,竟然是满脸络腮胡的张飞……
他都不敢多看荆白的脸,那张脸用荆白的神态说话时,实在让人觉得古怪万分。
他在心里轻轻吁了口气,这幸亏是他拿着寻人启事,又幸亏是荆白昨天已经进来了一趟。
如果是其他人,在木牌林这般压抑的环境中跋涉了这么久 ,在寻人启事和眼前出现的人双重夹击之下,恐怕很难保持理智的行为。
他抬眼往前看,景灿走得离他很近,两只胳膊不停地打着颤,抖得让柏易都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同情。他用拿罗盘的那只手拍了拍景灿的肩,见他猛地颤抖了一下,回过头惊恐地瞪着自己,把表盘在他眼前晃了晃。
“放心吧,我们现在走的是正南方,撞上红巾人的概率不大。”
被他这么一说,景灿总算好了一些,吞了口口水,感激地对他道:“谢、谢谢。”
柏易退回自己的位置,见景灿至少走路不抖了,无声叹了口气。
他没有说假话,只是留了一半。
如果那个身材瘦小的红巾人真的像他和荆白第一次看见的那样,对木牌林如此熟悉的话……
他自然不会,也没有必要出现在第五个人头的地方。
他会直接在第六个人头的位置守株待兔,静悄悄地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他知道荆白多半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没有说出来。背包里一开始就出现了六张寻人启事,他们只找到五个人的人头,无论如何也算不得过关。
到这一步,即便是瓮,他们这一行人也只能低头钻进去。
果然,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障碍,他们顺利地找到了第五个人头。
这是登山队中的另一个女队员,她脸上的表情同柏易手中那个差不多,是个似笑非笑的样子。她满头黑发又多又长,黑乎乎地铺满了整个竹筐,满当当的,看着有些瘆人。
他们一行总共也就四个人,此时已经是人手一个头。景灿胆小,小琪是女孩,带路的荆白要留着手看罗盘,柏易见状,主动道:“我来拿吧。”
他把罗盘往兜里一装,向前走去。
荆白睨了他一眼,柏易看不懂他眼中的意思,只见他摇头道:“你已经拿了寻人启事了。”
他把手中的人头递给景灿拿着,又示意柏易上前,把自己的背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了柏易的背包中。
看了一眼空空的背包,他把第五个人头装了进去,又从景灿手中接过了自己原来那个,小心地叠在一起。
两个人头把他那个巨大的登山包塞得满满的,荆白看了看,见人头没有出现异状,单手一提,就把鼓鼓囊囊的背包背到了肩上,另一只手冲着后面的众人招了招,示意他们跟上。
他这一套操作如同行云流水,小琪和景灿只有在一旁目瞪口呆地围观的份儿。见他拿着罗盘往下一个方向走了,连忙追上去,留下柏易落在后面。
柏易捡起地上那个装了两倍物资的背包,默默捡起来,轻轻拂去了上面的灰尘。
或者说,比起拂,他的动作更轻柔,像是在抚摸什么警惕性很高的小动物。
背包里的所有物资,还有他身上带的两张寻人启事,荆白竟然就这样都交到了他手上。
柏易将背包背到身上,自言自语道:“就这么信我啊……”
语气像是在叹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少见的,单纯因为愉悦而出现的微笑。
荆白走在前面,他满脑子都是副本的线索,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交付出了什么东西。
那么多,两个人头背在包里的确有些沉重,但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专心地地看着表盘中指针的方向。
柏易说过,红巾人进入树林的地方就是西北角。
好巧不巧,根据罗盘来看,最后一个人头所在的位置,也是西北角。
五个人头在手,荆白也就知道了那最后一个人头的身份——正好就是带领这支登山队来到昌西村的张教授。
这会是巧合吗?
胸前的白玉从他向第六个人头出发起就在微微地发着热,仿佛在提醒着什么。
荆白神色漠然地收起罗盘,回头看了柏易一眼。
柏易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两个手指画成圈,三根手指竖起来,笑眯眯地比了个手势,看上去倒是十分乐观。
见他这样,荆白知道他多半也有数,只冲他点了点头,便继续向前走去。
四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柏易最末,荆白最前的队形,沿着荆白手中罗盘的指向,走到了木牌林的边缘,也就是西北角的位置。
在木牌林这种规律得近乎单调的地方,那一点触目惊心的红色,实在是再明显不过。隔着两排的空隙,荆白一眼就瞧见了它。
他停下脚步,神色肃穆地回过头,对后面的三个人指了指肩膀的位置,示意红巾人就在前方,让他们做好准备。
景灿和小琪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真到了这时候,还是睁大眼睛,长长地吸了口气,仿佛不这样,就要一口气上不来似的。
他们俩的脸色已经白得和纸一样,脸上也全是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怕的,早就不再互相嘲笑了。
柏易显然是早有预料,脸上也不见惊讶,举起得闲的右手,握了个拳头,做了个打的姿势。
荆白知道他是有意逗趣,虽然不觉得好笑,还是配合地勾了勾嘴角。
这时,一个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
虽然打过两次照面,但这还是荆白第一次听到红巾人说话。
那人显然年纪大了,声线苍老,但语气并不凶恶,反而慢条斯理的,好像在请他们去喝茶似的。
他平和地说:“贵客们,既然到了,何必躲藏呢?”

柏易走在后面,挑了挑眉。
说实话,虽然这个副本越到后面,感觉越是奇怪,但是昌西村的村民对他们态度倒是一直挺周到的,哪怕到了这一步,说话也还是客客气气。
一时没人动,景灿和小琪抱着怀里的人头,双目大睁,惊恐地看着荆白。
他们的目光里似乎都在问,能去吗,去了还有命在吗?
荆白如何能答?他只是知道,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轻轻摇了摇头,背着背上那个凸起弧度格外明显的大登山包,率先向前走去。
柏易在荆白停下时就闭上了眼睛,他能听见荆白的脚步声,听见荆白已经动身,就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路过并肩站着的景灿两人时,拍了拍景灿的肩膀,就越过两人,跟在了荆白身后。
景灿被他一拍,也回过神来。他用得空的那只手用了抹了把脸,坚定地说:“走,我们也去。”
小琪心里发虚,脸上勉强稳住,问他:“你不怕了?”
景灿苦笑道:“怕啊,可如果他真要杀人,我们留在这里,就能逃掉吗?”
小琪心里也知道,自己只是在潜意识地逃避。但连景灿都能鼓起勇气,她难道还要比他差吗?
她冲景灿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追了上去。
柏易和荆白不知不觉走到了并排,荆白见他走在自己隔壁,目不斜视,眼神好像还有些闪避,忍不住问:“你现在看我,还是幻觉?”
柏易斜斜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荆白下巴,看到一片浓密的络腮胡,就不愿意继续往上看了,赶紧收了目光:“对。”
荆白好奇地道:“你看我是谁?”
柏易又斜了他一眼:“……张涛。”
荆白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柏易无语地撇过头去,不理他了。
荆白眼中含着笑意,认真地看着青年气哼哼转过去、轮廓深刻的侧脸。
不得不说,无论柏易究竟是什么人,有他在这个副本里,都让荆白变得轻松了一些。
两人穿过最后一层木牌,红巾人的面容,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他身形十分瘦小,腰背也显得佝偻,除了没系着包头,浑身的衣裤都是黑的,是很精致的当地装束。
这是荆白第一次看清他的脸,和他佝偻的身形不同,他的脸看上去并不显老,脸上的褶子比阿查还要少,慈眉善目的,看上去并不可怕。
他的左手放在一块木牌边缘的竹筐上,像是在抚摸那个人头的头顶,荆白低头看了一眼罗盘,发现指向的就是那里。
地质队最后一个人,张教授的人头,就在他的手下。
红巾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了首先出现的荆白身上。
荆白没有说话,脸上没有表情,也不害怕,平静地回视着他。
虽然具体的破局办法他暂时还不清楚,但这个红巾人出现在这里,又没有立即暴起杀死他们,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要么,是规则不允许他动手;
要么,是他对众人有所图谋……
究竟是哪一种呢?
荆白若有所思地看着红巾人那张慈和的面孔,微微眯起眼睛。
红巾人开口,正欲说什么,晚了一步的景灿和小琪也赶到了。两人见到红巾人,脚下就是一顿,停留在几步之外,不肯再靠近。
荆白一直仔细地观察着红巾人的神色,见他表情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心中微微一动。
红巾人一边向众人点头致意,一边笑道:“几位贵客,是我们村招待不周吗?你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可是我们昌西村祭祀丰收神的圣地,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出现在这里,可都是不合规矩的。”
荆白却没接他的茬,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道:“哦,我们随处逛逛,不小心逛到这来的。”
红巾人眼皮跳了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呵呵,贵客真是爱开玩笑……”
他脸上笑着,放在竹筐上的手却不停地微微发着抖,荆白盯着他那只青筋突兀的、枯瘦的右手,总觉得有些怪异。
他想做什么?
荆白有种模糊的感觉,但他总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离奇。
出于谨慎,他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背到背后,动作幅度很小地做了个“退”的手势。
后面的三个人都看到了,景灿和小琪本来就离得远,见到他的手势,立即缓慢地向后退。
柏易落在荆白后面一步,却没有动,双目像鹰隼一般,紧盯着红巾人按在木棍上的那只手。
红巾人脸上犹在微笑,他说:“我们昌西村,历来都欢迎贵客的到来,尽心招待,可是不知是不是我们能力微薄,贵客们,好像始终不能满意……”
他的语气还是很温和,但荆白看着他那只手颤动的幅度加大了,连同那个竹筐竟然都开始不停地颤抖!
柏易瞳孔猛地睁大了,他把荆白猛地往后一拉,大声道:“不好,他在拖延时间——”
与此同时,红巾人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的手也从竹筐上拿开了。
张教授的头还在竹筐里,可原本应当插在他脑中的木棍,却已经有一半露出了天灵盖之外!
“嘻嘻嘻嘻嘻嘻嘻——”
那个竹筐里,竟然发出了之前和蒋翠芳一般的、尖锐刺耳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
伴随着张教授的声音,荆白背上的登山包、后方柏易三人手中的人头同时睁开眼睛,一起发出了尖笑声!
“咚咚!”
这次的木鼓声犹如雷鸣一般,震耳欲聋,像是有人在脑中敲了一记重锤!
荆白被木鼓声震得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连神智都空白了一阵。等他再挣扎着睁开眼,红巾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幽幽的一句声音。
“木鼓响,人头痒。”
“你的头,痒不痒?”
“嘻嘻嘻嘻嘻嘻——”
在这提问声中,几个人怀中、背上的人头还在不停地发出刺耳的笑声!
荆白用力晃了晃昏沉的头,向四周看了看,小琪和景灿脸都皱成了一团,双目紧闭,柏易状况似乎比他们都好些,荆白睁眼时,见他已经走到了木牌边上,脸色阴沉地将张教授头顶指出来的那截木棍杵回了原处。
张教授的笑声停止了。
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虽然没有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尖笑声,可四周的木牌,连同上面的竹筐,都开始不断晃动,仿佛这是一种从地底开始的震颤,
景灿和小琪脸色僵硬地看向自己手中的人头,发现他们睁开的眼睛,也没有再合上。
荆白还没说话,柏易已经上前一步,将张教授的人头抱进怀里,急促地对所有人道:“快走!”
荆白站在原地,看着柏易抱着张教授的人头,心里涌上一股违和感。景灿和小琪早在柏易一声令下时就跑了,柏易见他不动,跺脚道:“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走?!”
见荆白脚底像生了根似的,柏易焦急地过来拽他。他力气极大,荆白身不由己地被他拽着一路往外跑,也不知他是是怎么做到的,一手抱着两个人头,竟然还能拉着他飞奔。
荆白被他带着跑了几步,才回过神来,挣开他道:“不用拉我!”
他们为了找张教授的头,本来就已经走到了木牌林西北角的边缘,没过一阵就冲出了那片人为的洼地。
景灿和小琪跑在最后,见荆白和柏易两人站在洼地外,神情凝重地看这木牌林,才发现何止竹筐,连那木牌林中的木牌,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晃动起来。
“木牌林要崩了,快走!”柏易脸色大变,催促道:“带着人头,往木鼓房的方向跑……快啊!”
荆白怔忪地盯着那一个个往下倒的木牌,虽然柏易的语气已经非常紧张,可他总觉得这里发生的事情有些诡异。
一切都太快了。
红巾人、张教授、木牌林的毁灭……
柏易见他在原地站着不动,叹了口气,大约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失常,又回过头来拽着他往前跑。
柏易一个人拉着他,逃命的速度自然减缓,不自觉地就落在了后面,景灿和小琪很快超过了他们,脸上迷惑与惊慌的神情交杂,或许是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跑得这么慢:“大佬,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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