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大团黑影,连同被它笼罩着的人影都充耳不闻,赵龙只见那影子一闪,就消失在了黑黢黢的山林里。
只留下凄清的月光,默默洒落在山间,而那条通往山下木屋的小路上空荡荡的,仿佛方才根本没有人经过。
赵龙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连路玄这样的人都会中招,他也不敢想象自己如果走在前面会遭遇到什么。
他借着月光,一路走得极为谨慎小心。下山之前,他也数了下面还亮着的木屋的数目,也猜测已经死了三个人,他原本以为路玄必然包含在其中,但回自己木屋的时候留心了一下,发现路玄那间木屋的灯竟然亮着!
他心中惊讶又迷惑,这才走过来,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荆白见他说庞大的黑影,就知道赵龙没有说谎,于是点点头道:“我确实遇见了东西。”
迎着赵龙将信将疑的眼神,荆白冷静地道:“我看到的那个东西,装成了你的样子。”
赵龙闻言,立刻瞪大眼睛,疾步走回荆白的木屋门口,他此时腰背笔直,双目精光凛然,完全不像白天时那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了。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荆白把自己遇到的“赵龙”和两人之间的交锋简要地描述了一番,重点落在“赵龙”抠着门缝变回原形的样子和最后看到的那片荒坟上。
赵龙听到荆白的说法,眉毛皱得很深。比起那张平凡无奇的脸,这副稳重中透着忧虑的模样似乎更接近他真实的样子,他一看就是个经常皱眉的人,荆白注意到他两道眉毛之间甚至有条皱纹。
赵龙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这倒是个惊喜,荆白眉毛一扬:“愿闻其详。”
赵龙道:“你年轻,或许没听过,我小时候听我奶奶讲过,在特别深的深山里,会有一种大猴子。只是她说过的没有你说的这一只高大,同样是全身发黑,有毛。
“道行深的,能变成熟人的样子,也能说人话,借此,把没有防备的人引诱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吃掉……
“我奶奶说,她小时候世道乱。那会儿就有人拖家带口地躲到山里,最后全家都不见了。后来有好猎人两两一队,结了伴去找,竟然也丢了!据说他们之中,就有人见着了这样的大猴子。
“我奶奶说,当时的老人管它叫‘山魈’。”
荆白点了点头,总之也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物。虽然按赵龙的说法,这样的猴子只会出现在深山里,而吴山只是座普通的矮山……
但想到这么一座矮山背后也能藏着四五百个坟包,养出这么大的山魈,似乎也不奇怪。
赵龙说完这事,脸色也不大好看,他没想到山魈竟然能把他本人模仿得这么像!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大猴子在白天时,也在暗中观察他们?
这时,荆白脚边的小羊不耐烦地踏起蹄子,长长地“咩——”了一声,它的头埋在荆白小腿边,不停地拱来拱去,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发脾气。
荆白虽不了解动物,但也感觉到了小羊的催促之意,赵龙见状,从善如流道:“那我就回去了……”
他这话一出口,一直在他身边飞来飞去,时不时啄啄他头发的小黑鸟像是也满意了,翅膀一收,从容地落到他身上。
荆白点点头,抬手就要关门。赵龙见荆白的目光已经垂了下去,显然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只好无奈地笑笑,对荆白道:“那什么……有消息互换一下,行吧?”
荆白这才意识到他想结盟,他原本觉得在这个副本里结盟没有太大的意义,但看在赵龙提供了“山魈”的消息上,他点了点头,道:“行。”
赵龙走后,小羊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荆白回了房间,荆白看着它十分人性化地、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这才躺进了自己的大篮子里。
它躺好了,悠然自得地用蹄子敲了敲墙壁,把它这一侧的灯熄了,冲荆白“咩”了一声,荆白猜测,或许是晚安的意思。
荆白洗漱完毕,习惯性地在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就也回到了床上休息。
他看了躺在篮子中的小羊一眼,它似乎没有被荆白那边的灯光影响,在篮子中四蹄摊开,睡得很香。
荆白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敲了敲自己这边的墙壁,熄了灯,才把身上得工装都脱到了地上。
清幽的月光洒在窗台上,荆白睁着眼睛,默默地思索着吴山的秘密,他发现线索虽然有,却各个都搭不成线,因为最关键的谜底,他依旧没能拆解——
建房子和出副本的关联,究竟在何处?
会和他们的房主有关系么?
荆白将目光移到小羊睡着的篮子上,月光下,它浑身纯白绵软的羊毛和憨甜的睡脸显得如此可爱,但无论它表现得多么乖巧听话,都有一个怀疑的声音悬在荆白心中,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在副本中,真的存在这么纯洁无害的生物吗?
静谧的夜里,他的思绪渐渐飘远,最终沉入一片深海。
等荆白再醒来时,睁开双眼,洒在脸上的已经变成了清晨的阳光。
荆白难得地没有立刻起床,而是感受了一下并不炽烈的阳光照在脸上那暖洋洋的感觉。
这个副本虽然让他摸不着头脑,但总算睡得不错。回想起来他经历过的副本,无论是丰收祭还是陈婆过寿,晚上就没有消停过。
尤其是丰收祭那个副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柏易说的“污染”的缘故,进去那几天,每天晚上都在进行祭典的步骤,但凡一个晚上错过了什么,最后都未必能活着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晚上惊醒,难得在副本中睡得不错,荆白反而觉得不习惯了,就这么躺着,他都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
小羊睡觉的那个篮子已经空了,荆白索性先从床上坐了起来。等动了动脖子和肩膀,他才发现,方才躺着的时候那隐隐的不适感并不是错觉。
脖子、肩膀、甚至腰背都传来一阵不太明显的酸痛,额角好像也有点疼,荆白猜测自己是不是昨晚睡觉睡得太沉,导致筋骨放松得有些过了。
他试着拉伸了一下,却没感觉到明显的好转。
他往地上看了一眼,发现睡前脱在床边、穿了一天的工装已经不见了,新的衣服却还没送来。
荆白透过窗户,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还好,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比昨天的时间略早一些,应该不急着出去集合。
他只好坐在床头,时不时地活动全身,试图缓解一些不适,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小羊带着今天的工装回来。
没过多久,卧室外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小羊很快叼着一只篮子进来了。
荆白看见它的第一眼,就发现它似乎长大了一些。
它的个子明显比之前高了,原本软哒哒的四蹄有力地踏在地上,头上甚至冒出了两只嫩嫩的小角,只有那眼睛还是又大又圆,乌溜溜的,看上去十分无辜。
羊羔将装着工装的小篮子放到地上,冲荆白“咩”了一声。
叫声倒还是软软的,没有多大改变。
荆白见它凑到床边,就顺手摸了摸它的头。两只小角的触感出乎意料地不错,也不知是不是角有些发痒,小羊的脑袋在他的手心里拱个不停,荆白摸了一阵,才拍了拍它,把篮子从地上提了起来,示意自己要穿衣服了。
小羊还算听话,见状乖乖走出了卧室,端端正正地站在了门口,等着和荆白一同出去。
荆白很快收拾好了自己,带着小羊一道出了门,像昨天一样,站在集合的地点等着中间人来。
他照例是来得比较早的一批,还有几个到了的人,几乎都是带着羊和小鸟的。
荆白注意到方兰还活着,只是神色显得有些疲惫,头发也比昨天乱了。
她的小羊也长大了一些,看上去同荆白的羊差不多大小,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目光在荆白和他的羊身上一扫而过。
赵龙也来了,带着他肩膀上的那只小鸟。当然,那只鸟的体型同样变大了一些,但即便如此,它和昨天凤琴带的那只大鸟也还有些差距。
只是这只鸟还是同昨天一样聒噪,就算站在赵龙的肩膀上也不消停,时不时扑棱着翅膀“呱呱”地大呼小叫,也不知赵龙那般难看的脸色是不是被它吵出来的。
即便众人昨天累了一天,又都吃得不好,赵龙的脸色,也是独一份的难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佳,他已经不再是装出昨天那副寡言少语的老实人模样,眉头深锁,一只手撑着下巴,看上去生人勿近,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抬头左右环顾……
他这一次抬头,终于等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眼睛一亮!
荆白看出他在等自己,向周围无人的某处使了个眼色,赵龙立刻会意,两人很快站到了一起。
荆白见赵龙神色沉郁,不像是开玩笑,心中反而有些疑虑:难不成一晚上过去,他就有了什么新的收获?
赵龙先将荆白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压低声音,急切地问:“你今天早上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第132章 建筑队
他都来问了,荆白也不隐瞒,他不甚明显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低声道:“没有很明显,腰酸背痛,有点头疼,不算什么大事。”
赵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神情变得有些困惑:“只有这样吗?”
荆白也不明白了,打量了他几眼,迟疑地问:“你身上的症状不一样?”
赵龙用力抹了把脸,纠结地道:“在我身上,我感觉更像是五感衰退……”
他眉头紧锁,显出几分烦躁,荆白看了他一眼,冷静地道:“不急,适当的时候,看看其他人的表现就知道了。”
赵龙吁了口气,道了声好。这时,一个男声好奇地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荆白抬眼一看,来人剃了个精神的寸头,正是昨天险些死了的崔风。
他背后一左一右地缀着宋不屈和小诗,小诗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正捂着嘴打呵欠;宋不屈看上去倒是神采奕奕的,还在和自己的小羊嬉戏。
荆白扫了一眼,见崔风的脸色还算正常,就问:“你早上起来,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崔风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这是能说的话题吗?”
荆白知道估计是昨天的事情让他有了心理阴影,和赵龙对视一眼道:“我们已经交换过了。”
崔风顿时精神一振,冲背后的宋不屈和小诗招了招手,两人赶紧凑了过来。
荆白见崔风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索性道:“我起来之后有些不适,主要是肌肉和筋骨酸痛,症状不算明显。”
赵龙也补充道:“我是五感有不同程度的衰退。”
崔风见他们说完了都没事,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过这次摸的是脖子背后:“我也是,脖子连着肩背这块不舒服,还有点腰疼,我以为是昨晚睡落枕了呢。”
宋不屈往下崔风的腰,坏笑道:“嘿嘿,崔哥,我看你不是腰疼,是肾虚了吧!”
崔风毫不客气,伸手就让他吃了个爆栗:“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什么呢,这话也是你说的吗?!”
宋不屈的小羊看他被崔风打了,不高兴地长长“咩——”了一声;崔风的小鸟见状,也扑棱着翅膀呱呱大叫起来,眼看又是一场羊鸟之争,宋不屈连忙俯下身去摸他的小羊脑袋:“没事没事啊,就是说着玩儿呢!”
崔风也伸出手,让小鸟停在胳膊上,顺口安抚了几句。
他们这里的纷争,小诗的大鸟一点都没参与。
荆白好奇地看着这只鸟,它的体型比起昨天又大了一圈,已经有小诗的小腿高,正自顾自地在地上踱着步。发现荆白的注视,它警惕地转过头来,同荆白对视了一眼。
这只鸟越是长大,似乎越不像小鸟那版亲密粘人,荆白只觉得那眼珠里的光是无机质的,近乎是一只冷血动物,大鸟猛地扑着翅膀,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嘶哑地唳了一声。
小诗本来正在说话,她揉着眼睛,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没觉得有什么正常,除了……啊,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好容易困啊……”
注意到大鸟的动静,小诗试图制止,低下头对大鸟说话,大鸟却理都不理她。
小诗没有办法,只好尴尬地对荆白道:“不好意思啊,他好像脾气不太好,我也管不住。哈……”她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宋不屈又忍不住道:“小诗姐,你从早上看见我开始就在打呵欠,这还不奇怪啊?!”
小诗努力睁大眼睛,试图保持住一点精神,一直打哈欠已经让她的眼眶充满了泪水:“也不算吧,毕竟昨天……毕竟昨天进行了体力劳动。”
宋不屈皱起脸:“你这么说,我也体力劳动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说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背,直到确认和昨天一样灵活舒展,才确信似的点头道:“嗯,真的什么症状都没有。”
崔风摸着下巴道:“既然不屈没事,我们的症状会不会只是偶然?”
荆白陷入了沉思,眼前的四个人说的应该都是实话,但以他的直觉,忽然出现在众人身上,又各自反应不同的症状应该不是偶然会发生的。
“我这一觉睡了起来,怎么感觉越睡越累了?”不远处,眼镜男张闵和窦松走了过来,两人应该是刚碰头不久,张闵见窦松一脸烦闷,笑道:“怎么,你也起晚了?”
“不是。”窦松回头看了一眼落在他身后的小兽,一夜过去,小兽的体型也变大了不少,现在已经有他膝盖那么高了。
这么一只猛兽跟在他身后,即便是幼崽,也让他心里别扭得慌,何况……
窦松见荆白几人站在一起,压低了声音问张闵:“你的鸟听话吗?”
张闵怔了怔,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慢吞吞踱着步的大鸟:“还、还行?”
虽然说不上听话,至少相安无事。
窦松露出忌惮的表情,对张闵道:“我房间里的那个畜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叼走了我的旧工装……”‘
他昨晚把工装脱在地上,是光着身子睡的,谁知一觉起来,昨天穿的工装消失得无影无踪,今天的新工装也找不着了!
总不能裸奔去上工吧?
窦松急了,他在房间里翻找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工装,小兽更是不知道去了哪,他把木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最后他担心错过集合时间,心一横要裹着被单出门,就听见小兽慢条斯理进门的声音。
“这畜牲果然恨我!它趁我不备,悄悄把我的旧工装叼走了,还把新送来的衣服咬烂了!”
窦松咬着牙,把自己特地卷起来的袖口翻给张闵看。
张闵一瞧,果然袖口处都是野兽的齿痕,已经咬得烂糟糟的了。如果窦松不卷起袖子,确实一眼就能看出来工装不对,说不定还会被中间人训斥。
张闵想起窦松昨天和小兽的冲突,迟疑地道:“它是不是对你有点意见?起码我的鸟确实不这样。”
他这么一说,窦松脸都青了,咬牙切齿地道:“昨天?昨天也是它先咬的我!我又没什么对不起它的!”
张闵看他气得额头青筋直冒,也不劝他和房主搞好关系了,按窦松这脾气,说了也没用,搞不好还要引火上身,只好摇头道:“那我不劝你了,我也搞不懂。”
他见窦松还是气哼哼的,想了想,又宽慰道:“你把活儿干完了就行,它饭总不能给你少送吧?”
窦松闻言,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小兽的态度不怎么样,送的伙食确实是让他满意的,尤其是对比前面那几个人……
他看着荆白几人,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认真地拍了拍张闵的肩:“你说得对,添点儿堵而已,我早点把房子盖好出去就完了。”
张闵附和地点点头,心里却有些迟疑,他虽然也觉得多劳多得,但是这个副本要真是这样,又未免太简单了点。
他们已经算到得晚的,没过多久,中间人就来了。
中间人从在场的人脸上一一看过去,对当前的人数没有发表意见,清了清嗓子,满面笑容地说:“我看人都来齐了,很好,至少你们都很守时,也很积极!
“昨天房主对你们的工作是否满意,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我只是个中间人,就不多作评价了。大家准备一下,我们五分钟后出发,今天也要准时开工!”
有心的人早就在清点人数,等中间人亲口说人到齐了,顿时一片哗然。
剩下的五分钟时间,不必多说,山顶和山下的两组人迅速地汇合到了一起,山下的人显然是以方兰为主,把她推了出来当发言人。
荆白注意到凤琴还在,她看上去和塔里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按理,她应该和方兰等人是一边的,她却只是独自站在一边,也不作声。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方兰虽然神色疲倦,眼睛却是亮的,迅速地道:“我们这边,只有小华昨天工作没完成,没有下山。”
她说着,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凤琴:“她没和我们一起,但现在也在这儿。你们什么情况?”
山上原本是九个人,九个位置,现在站在一起的,却只有七个人。
除了原本没下山的罗小兵,还少了一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才意识到少了的那个人是——
“丁武!”
是进副本之前就和凤琴挽在一起的那个大汉丁武,他的房主是一只小兽。
他在山上的时候是9号位,这个9号位,也是抢的先到一步的方兰的位置。他进副本之后除了凤琴,几乎不和其他人打交道;为了位置,又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凤琴,因此连失踪了,也是最后一个被众人发现的。
宋不屈就在他旁边的8号位,他左右看了看,震惊地道:“可是,我们……我们昨晚都看见他下山了啊!”
他和崔风、小诗三个人一起走的,因为知道追不上前面的人,他们走路的速度不快。
丁武独来独往,很快就超过了他们,应该是比他们还要先到的木屋才对。
宋不屈脸色煞白,他像是被吓着了,语声有些颤抖:“他什么时候死的?我们下山那会,数了木屋的灯,只有十一盏!”
现在只少了三个人,说明丁武早在下山之前就已经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再给出有效的消息,赵龙咳嗽了一声,平静地道:“我应该算走在前面的,我下山那会,就已经只有十一盏灯了。”
崔风松了口气,道:“这么说,下山时能看见的木屋亮着的数量,确实等于活人的数量?”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相反,不少人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其实大家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目前为止,死了的三个人,疑似都没有下过山,那么,亮着灯的木屋,是不是就等于安全区?
荆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众人的表情,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副本的运行方式和中间人的手段确实起到了很大作用,目前为止,众人几乎没有形成什么有力的同盟。
自从崔风险些当众窒息死亡以后,他们这群人之间连交换信息都变得极为谨慎。
一直站在旁边沉默的凤琴忽然走上前来,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聚集到她身上,她却视若无睹,垂着头,径直走向了更前方站着的中间人。
她腿上的伤势还是没有好转,走路一瘸一拐的,身后的大鸟迈着缓慢的步伐,优哉游哉地跟在她身后,看起来几乎有些滑稽。
荆白看着女人孤零零的背影,问方兰:“她昨天没和你们一起?”
方兰摇了摇头,她都没看凤琴一眼,显然对她不感兴趣。
方兰身后的卷发女孩小婉却似乎对凤琴颇有微词,嘴一撇,忿忿地道:“谁稀罕和她一起!昨天的时候,她抢了10号,我们都没和她计较,找地方建房子的时候,看她坐在地上休息,还问了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她、小华、小辉就是昨天没穿工装的三个人,他们上山也是最晚的,当时一致同意由方兰打头选位置。
方兰见山顶已经没了地方,就建议尽量把地方选在位置稍高的空地再划地盘。
小华当时还问:“我们不能去低点的地方吗?”
说话的卷发女生小婉也道:“是啊,矮点的地方,我们每天爬山也没那么辛苦。”
方兰摇头道:“中间人虽然没明说哪里的地好,但是却说了,山顶那九块地才是最好的地段。”
“既然山顶的地被占满了,我就觉得越接近山顶的高处越好。”
她看着三个人道:“这是我个人的观点,如果你们想的话,也可以到山脚去建房子,定下房号,我们就可以分头行动了。”
小婉听完方兰的话,深觉有理,率先举手表态:“我跟兰姐走!”
其他两人本来也没有主意,见方兰和小婉都有了决定,自然也听从,三人就此分了11-14号的地。
方兰无所谓号码,便拿了14号,小婉想和方兰挨着,就领了13号,剩下的两个男人小华和小辉,就是11和12号。
听到死了的小华是11号,宋不屈率先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原来他是11号……还好还好。”
和小华挨着的小辉脸色不太好看:“人都死了,好什么好,你会说话吗?!”
宋不屈脸色一僵,本来想发火,被崔风在背后拍了一巴掌,也意识到是自己不对,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不是我们昨天9块地,死的正好是1号和9号,一头一尾的,我以为边缘的数字会更容易出事……”
他正好是8号,今天见丁武没来,心里还真是有些发虚。
小辉听他说完也明白了,只是想起小华的死,心里终究有些难受。
他看了一眼宋不屈,见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便哼了一声,也没再同他计较。
小婉被他俩打断,也有些不高兴:“你们吵完了吗?我还没说完呢!”
她远远地看了一眼,凤琴已经抓住了中间人的胳膊,急切地同他说着什么,只是离得太远,听不清内容,她也就接着说了下去。
当时他们四个人想找地方划地盘,小辉说:“上山的时候,就在快接近山顶的地方,我好像看到过一片空地,现在可以过去找找。”
见小婉和小华都点头,方兰有些不解地问:“上山不是只有一条路吗?我都没见过空地,你们上哪看到的?”
三人对视一眼,小辉脸色难看地道:“是啊,我们都看见只有一条路。可是我们上山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迷路了,不知道怎么的,走着走着,眼前那条路——它突然就不往上了!”
他们三个人来的时候没穿工装,被中间人训斥了一顿,其他人都不和他们结伴,他们三个人也就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