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作者:镜飞  录入:09-15

她语带叹惋,荆白没说话,连赵龙也沉默了。
按张闵看到的,凤琴死得着实惨烈,赵龙见方兰颇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意思,更将嘴闭紧了,免得给她更大的精神压力。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方兰低着头,忽然嗅了嗅:“什么东西那么香?”
她惊讶地抬头看,竟然是赵龙和路玄两个人挑了根干净的树枝,把食物串宴山亭在火上烤,阵阵香味简直要把人馋虫都勾出来了。
她盯着火堆发呆时,荆白和赵龙没有闲着。
确认衰老和食物无关,荆白便低声对赵龙道:“你记住你此刻的身体的感觉,尤其是比较明显的感官,再把你攒的食物都吃了,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赵龙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对着火堆看起了自己的掌纹。
这是早上的时候崔风告诉他的,抱怨说这个副本连消磨时间的地方都没有,他等下班的时候无聊得把自己手指上有几个簸箕几个斗都数出来了。
下午闲的时候,赵龙也看了一下,结果老花眼让他十分尴尬:指纹这个东西吧,近了看不清,远了看不见……
他对着光看时,手上只有掌心里纵横交错的掌纹能看清晰。
这里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能考他的视力,赵龙索性就用掌纹来检验。确定了自己现在大概在什么距离能看清之后,他对荆白点了点头,就开始进食了。
赵龙晚上的食物是两张油炸过的馅饼,对此他早有准备,取了一根干净点的细树枝,在火上过了一下,没一会儿就将饼烤热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荆白看了看自己的食物,他暂时没急着在火上加热。
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以他的年龄,就算今晚的时间流逝加快,他恐怕也难有赵龙这么清晰的体感。
只是他也不知道赵龙能不能吃他的食物,索性暂时将这些东西搁置到了一边。
赵龙吃饭本来就很快,再加上他饿了,几乎是瞬间就将食物消灭干净了,将一边的方兰看得目瞪口呆。
荆白也紧紧地注视着他,见他吃完了,立刻道:“试试。”
赵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这个年轻人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好像自己吃下去的不是两张大饼,而是什么不能被辜负的重任似的。
他闭目片刻,才郑重地睁开双眼,用刚才同样的角度观察自己的掌纹。
荆白专注地看着赵龙的脸,方兰显然不太明白两人之间的官司,只是看荆白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赵龙,便也不自觉地看向了中年男人那张五官平凡得几乎叫人记不住的脸。
在两人的注视中,赵龙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方兰看着他将自己的手掌凑得离脸近了一些。
不是错觉!
赵龙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他惊疑地抬头对荆白道:“变了,真的变了!我觉得我的视力比刚才恢复了一些!”
两张饼下肚之后,再从同样的角度看同样的东西,赵龙明显感觉到视线中自己的掌纹变得更清晰了!
他连呼吸都忍不住粗重了许多,因为他感觉自己甚至比白天时都要好一些!只是差距不是太大,他也不敢确信,但是比刚才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荆白点了点头,他看上去非常平静,但如果在场有熟悉他的人,就能从那俊秀的眉目中观察出来,他其实放松了很多。
方兰还有些迷惑,赵龙已经双目灼灼地盯住了荆白,果然,把注押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是没错的!
在所有人都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显然已经领先众人一步,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有了赵龙的佐证,荆白已经可以确认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
他淡漠的目光扫过劈啪作响的火堆,扫过两只熟睡的羊羔,还有被赵龙捧在手心里的,毛绒绒的小乌鸦。
眼前的两个人都在等着他揭晓答案,荆白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个副本的核心机制,不是时间的转移。”
赵龙和方兰紧张期待的目光中,青年用他一贯冷静镇定,如同清泉一般的嗓音,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是交换。”
“这些动物通过副本,把我们的寿命,和它们进行了交换。”

他说完之后,全场的气氛就像凝固了一般,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赵龙捧着小鸟的手抖了一下,方兰也不禁低下头去看卧在她膝头的小羊羔。
茫茫的旷野中,只有这一小堆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给无穷无尽的黑暗带来一丁点微光。
最后,还是赵龙整理了一下思绪,咳嗽了一声,率先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之所以会变老,是因为寿命被它们拿走了?”
赵龙眼神微妙地转向手心中还在熟睡的小乌鸦,荆白点了点头。和这两人比起来,他看着羊羔的表情就很冷漠了。
其实从早上看到羊崽长大了开始,他就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不对,直到通过赵龙确认身上出现的症状不是普通身体不适,而是衰老的征兆,他就觉得两者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但当时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衰老的原因未必是因为盖房子,所以他选择了把食物攒下来,再单独抽出一晚上的时间,用来确定到底是什么引起了房客的衰老。
现在等食物的作用发挥出来,他就很确定这个副本的运作机制了。
动物有四种,两个阵营,都在幼崽阶段。
羊和乌鸦是孝子阵营,小兽和大鸟是不孝子阵营。
如同“中间人”所说,每天运来的砖的多少,是由这些动物房主决定的。
如果砖等于一定量的寿命,也就是说,要换他们多少寿命,是房主说了算。
而他们这些房客兼工人,将送来的砖块搭建成房子,就等于亲手完成了这个交换寿命的仪式。
在这个寿命交换的过程中,交易规则是,无论房主送来了多少砖块,在日落之前他们都必须搭完,由“中间人”进行监督。
像罗小兵这种在入夜前没有完成砖块搭建的人,就等同于违背了规则,所以他死了。
赵龙忽然道:“把日落作为分界线,是不是因为天一黑,我们的衰老也就开始了?”
“对。”荆白不禁看了他一眼,这一点也是他发现赵龙夜晚开始衰老之后才想明白的。
方兰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么看来,白天时是交易时间,到晚上就进入了结算时间。
“从他们送来砖块的那一刻起,我们付出的寿命就确定好了。等太阳落山,进入结算时间,那时候还没完成搭建的,是不是就算做交易失败?”
荆白点了点头,太阳落山之后,他们通过建房子交易出去的寿命就会开始逐渐流逝。
赵龙疑惑地道:“不对吧,如果晚上是结算时间,那为什么我吃完东西还会觉得身体有好转呢?”
荆白道:“按这个规则,食物就是我们用自己的寿命换回来的,当然可以自由决定支配时间……”
砖搭好之后,他们支付出了自己的寿命,房主们才会提供食物给他们,这些食物就是动物交换出的寿命。
他们拿到这些食物时,已经提前支付过代价了,自然可以随便支配。
方兰眉头紧锁,她想了一阵,还是提出了质疑:“有个地方说不通。既然我们的动物是孝子,为什么提供的食物也这么少呢?”
她的手还放在小羊软绵绵的身体上,不自觉地抚摩着,荆白瞥了一眼,道:“因为它们能给出的寿命只有这么多。”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眼前熟睡的动物,同时露出明悟的神色。
的确,从动物的种类也能看出来,孝子阵营的羊和乌鸦寿命都是偏短的;而不孝子阵营的小兽和大鸟现在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动物,但显然都是猛兽和猛禽,寿命也更长,甚至可能达到羊和乌鸦的两倍以上。
房主们给出的砖块更多,换取到的寿命就更多,那么,需要付出的自己的寿命自然也更多些。
但看小诗和窦松这几个不孝子阵营的房客的情况 ,显然,房主给出的寿命必然也少于他们付出的寿命。
甚至,他们的亏空还要大于荆白这几个孝子阵营的房客。
这也是荆白唯一没想明白的一点,这样一来,副本岂不是显得太不公平了?
房主是他们这些登塔的人作为建筑工人进副本时随机分配到的,但现在看来,被分配到不孝子房主的房客,在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副本给他们的反应时间太少了!
荆白按自己的房屋进度草草估算了一下,就算小兽和大鸟做房主的人要建的房子更高大,恐怕也在明天就能完工。
而不出意外,荆白等人至少还能再坚持一天。
这一天对于副本来说可不是小事……
荆白还记得在刚进入丰收祭副本的时候,他试探柏易携带的道具和他是否一样,就曾经被柏易一针见血地戳穿他副本新人的身份。
当时柏易曾经强调过,副本在一开始给人的先决条件通常都是非常公平的。
如果能带道具进去,那么所有人的道具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区别。
这个副本中,他们虽然没有道具,但是房主并非由他们选择,而是副本直接分配的,也算是副本直接给出的条件。
既然如此,就不应该存在如此明显的优势和劣势。
除非劣势阵营的人,出副本也比他们容易。
荆白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转向自己的晚餐,那两个他没有吃下去的粘豆包上。
方兰和赵龙见他目光变得悠远,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忍不住道:“你说,路玄说的这个‘寿命交换’的理论是对的吗?”
她总觉得这个分析有些太离奇了,这可是人的时间和寿命,竟然能通过这么简单的方式交换么?!
还是换到眼前这些柔软可爱的小动物身上!
赵龙苦笑道:“如果不是他告诉我们,我们连这个思路都没有。”
人都会不自觉地被自己的外表欺骗,也会被常规的思路所局限,如果不是荆白从他的症状上率先反应发现关键问题,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五感衰退的原因竟然是衰老!
作为衰老反应最明显的一个人,赵龙选择相信这个年轻人的判断。
他见方兰眼神中隐隐带着担忧之色,便道:“你放心吧,我这几天算看出来了。路玄这样的人,真有什么决定,他自己肯定是头一个去做的。”
方兰变得更迟疑了:“可是……”
可她明明看见两个人都留出了食物,路玄却没有吃,只看着赵龙吃下去了!
赵龙反应过来了,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笑道:“你别多想,这机会是我找他要来的!”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方兰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看着赵龙,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荆白站起身来,对两人道:“可以回去休息了。”
赵龙和方兰都是一脸问号:“???”
荆白见两人都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解释道:“既然已经发现了衰老的机制,在哪都是一样的,没必要在这耗着。”
赵龙和方兰对视一眼:“可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出去……”
就算知道了副本的来龙去脉,不能出去也是白搭。这换了谁也不能安枕啊!
方兰看了一眼仍在安睡的羊羔,眼中露出不忍之色:“不会是要杀了它,我们的寿命才能拿回来吧……”
赵龙想起凤琴的下场,脸色一变:“你别冲动,这是违规的!”
荆白道:“我有头绪,但不确定。”
他平淡的目光也看向方兰怀中的羊羔,在他脚下,他的小羊也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醒了过来,在他腿上蹭了几下。
荆白注意到,这只羊又长高了一些。
他眼中显出几分难得一见的冰冷的讽意,专心致志看着他的方兰和赵龙都不由觉得背后一寒。
这时,俊秀冷漠的青年忽然蹲下身来,压低声音对他们说了几句话。
两人听完,方兰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反倒是赵龙显得有些犹疑,看着他道:“要不,还是我……”
荆白没等他说完,直接摇头,果断地道:“不需要。”
话毕,他毫无留恋地站了起来,对火堆边的两人道:“这里不好睡觉,我先回去了。”
他说话间就要走人,赵龙忙道:“别急,你带上这个!”
已经带着羊走出去几步的荆白回头看了一眼,猝不及防被赵龙塞了根点燃的树枝在手里:“这也没有火把,你凑合用吧,回去的路上好歹有个照的。”
荆白满脸莫名地拿着树枝,他甚至还没走出去一步,那树枝上的一星火焰就熄灭了,冒出一股袅袅的青烟。
荆白:“……”
赵龙:“……”
方兰:“……噗。”
荆白眨了眨眼,弯腰将树枝塞回了那小小的火堆里,多看了脸色尴尬的赵龙一眼,冲他点了点头:“心领了。”
方兰和赵龙眼见着那个挺秀潇洒的背影头也不回地朝着木屋的方向走去,直到身影没入黑暗里。
女人看着那个背影的目光非常复杂,在火焰燃烧的细碎声响里,她柔和的五官被跳动的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在不断变幻一般。
在这样的气氛里,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还真跟你说的一样啊。”
赵龙也叹了口气,无论是职业和性格的原因,遇到什么事情,他向来都是冲在前面的那个人,现在反而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火光中,男人脸上的皱纹也变得更加深刻,到最后,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唉……他比我女儿还小几岁呢。”
方兰用力捋了一把鬓边的头发,她咬牙道:“我先不回去睡了。剩下的两种动物是什么,我就快想起来了!”

他虽然不喜欢黑暗,但是这里的夜晚从来不是纯黑的。
只要入了夜,里面又住着活人的,就算人不在房间里,木屋也会一直亮着灯。
何况这个副本里,每天晚上,夜空里都是明月高悬,在那轮月亮清亮的光辉下,就算不明亮,也说不上多昏暗。
荆白远远就看见了自己的木屋方向的那点亮光,小羊跟在他脚边,见他们终于要回家了,蹄子踩得哒哒响,像是十分高兴。
一路都是熄了灯的房间,荆白倒不担心它扰民,他平淡无波的眼神追随着小羊,任由它踢踢踏踏地跑到前面,又回到自己脚边打转。
确定了交换机制之后,他就更不担心晚上出事了。既然要保证他们和房主的寿命进行交换,那么有房主在的地方,应该就都是安全的。
果然,他们一路无事,荆白独自一人带着一只羊,踏着满地如水的月光,安静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转过方向,一路向前,就能清楚地看到木屋的暖黄色的灯光,在深夜里显得明亮又温馨。
荆白双手插在裤兜里,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这个方向,只有在道路尽头的他的木屋是亮的,沿途都是没亮灯的木屋。
说来也奇怪,明明木屋的外观都差不多,亮着灯的和没亮灯的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荆白下午路过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没亮灯的房间,就算是大白天,房间里也透着一股阴森的感觉,虽然透过透明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陈设一应俱全,也算干净,但总觉得里面有种奇怪的、暗沉的氛围。
下午搀着张闵回来时,赵龙领着崔风和宋不屈三个人走在前头,他就和小诗并排了一段路。
当时没什么头绪,他不确定这些没住人的木屋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横竖无事,就边走边透过玻璃往里看。
小诗见他一直盯着沿途的木屋,忍不住道:“你、你不觉得这些房间里面很恐怖吗?”
荆白头也不回,顺口问:“哪里恐怖?”
小诗磕巴了一下,荆白听见她吸了口气,语无伦次地说:“就是、就是感觉,给人很不舒服的那种,看久了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荆白还真没觉得,但里面这些东西,确实给他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等路过几个木屋,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大同小异,他也就不看了。
但就在路过一间没亮灯的木屋时,荆白忽然发现胸前的白玉热了一下。
很轻微,但是夜风吹在脸上和身上都是清凉的,倒让那微微发热的一下变得很明显。
在这个副本中,白玉毫无动静已经很久了,因此荆白立刻停下了脚步。
原本蹦蹦跶跶地走在前面的小羊见他不动了,还回过头,疑惑地“咩?”了一声。
荆白没搭理它,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无人,只有左手边有一间没亮灯的木屋。
荆白没急着走过去,而是谨慎地往那儿看了一眼。
里面黑漆漆的,也很安静,清淡的月光下,他能看到自己的身影映照在窗户的玻璃上。
不对……
那个身影似乎和他自己不太一样。
荆白不顾小羊在前面“咩咩”地叫唤,情不自禁地往一片漆黑的木屋玻璃走去。
玻璃并不是落地式的,荆白只能看到自己的上半身,但他本人和玻璃里映照出来的,不难看出差别。
他向来站得很直,从脖子到肩背都是笔挺的,但玻璃里的那个影子,肩背处却是微弓的,显得有些佝偻。
难道这玻璃映照出来的,是真实的他么?!
荆白心里咯噔一下,这让他忍不住走得更近,脸隔玻璃只有一寸之远。
但他这样让他发现,凑得太近了会挡住月光这个唯一的光源,他微微一顿,立刻转了个方向,这样可以侧过脸斜着看。
果然,这样就清楚了许多!
还好今晚的月光够清亮,玻璃中的人影还是显得有些模糊,但荆白做了几个表情,就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同。
这块玻璃里的他……显示的应该是副本中的他的真实年龄。
荆白尚在思索,小羊已经回到他脚边着急地打转,荆白感觉到一股拉力,是小羊咬住了他的裤脚,拼命地把他往亮灯的木屋的方向拽。
荆白低头看了它一眼,就在这时,身边的玻璃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荆白心中一震,迅速抬眼看去。
他没动这个玻璃,现在周围也没有风,这声闷响会从哪里传来?
“砰!”
好像是是什么在撞击这块玻璃,只是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荆白只能看到玻璃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他这两天早晚都路过这座木屋,虽不曾驻足观察,也知道里面从来没有任何响动,这时传来动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荆白往后退了几步,回到路上,那撞击仍未停止,声音还越来越大了!
“砰!!!!!!”
荆白发现小羊竟然没跟过来,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在窗花下方趴下了,似乎四蹄发软,竟是一副起不来的样子。
荆白没有犹豫,立刻跑回去将它抱了起来,小羊这点重量对他的气力来讲还不算什么,但是一抱到手里,他就感觉到小羊整个毛绒绒的身体都在瑟瑟发抖,似乎对里面的东西十分害怕。
更不妙的是,他蹲下身抱住羊的时候,似乎听到了玻璃遭受重击后的的那种声音。
卡拉卡拉的……是那种硬物缓慢龟裂的声音。
最多再撞一次,里面的东西就会出来了。
荆白脑中一瞬间变过无数念头,身体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像块石头一般一动不动。
小羊整个甚至都趴伏在地上,他也是俯下身去抱羊的,而那撞击声,从他弯下腰之后,似乎也消失了。
方才,好像也是因为他停下来,往玻璃里面看,才引出了这个东西的动静。
所以,隔着一层玻璃,是不是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外面?
荆白走得太近了,所以它看见了他。
哪怕后来荆白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了路上,但它已经看到荆白了,退后是无法离开它的视线范围的。
而当荆白弯腰去抱羊,整个身体都在窗台下面,虽然距离很近,却不在它的视线范围之内,它也就不能再撞了。
看小羊这哆哆嗦嗦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一旦跑出来,肯定也指望不上它。
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姿势很辛苦,但荆白保持着身体的绝对稳定,直到小羊身体渐渐不再发抖,甚至还有闲心伸出热热的舌头,舔了荆白一下。
小羊是不是能感觉到什么?
那东西……走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年龄的上涨,荆白觉得腰疼得厉害。他冷静地判断自己再这样下去,关节恐怕会受到损伤,不利于明天爬山。
他静静地做了个深呼吸,将小羊放到地上,自己却没有站直,而是倚着木屋的外墙,背靠着它,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坐了下来。
小羊也不动弹,就卧在他身边,也不像方才那样着急忙慌地催他回去了。
玻璃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连龟裂声也消失了。
荆白紧紧贴在墙上,确保自己不会被玻璃里的东西看见——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的呼吸声。
像那种濒临死亡的动物才会发出的、非常沉重而破碎的呼吸声。
同他仅仅只隔着一层已经龟裂了的玻璃。
反正已经不能动了,反而留出了余裕来给荆白思考。
所以在晚上,木屋的玻璃里能看到自己身体的真实年龄!
荆白一直觉得奇怪,因为在这个副本里,如果不是赵龙正好年纪比较大,想要及时发现自己在衰老实在是太难了,因为一般的年轻人在衰老的初期感受会很不明显,甚至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
哪怕是荆白这样敏锐的人,一开始也没发现这个问题。
如果晚上还有玻璃这个途径的话,就显得合理许多。
但是,如果看久了,就会将里面的东西引出来……
荆白闭着眼睛,他还在听那东西的呼吸声,是很不甘心么?它一直没有离开……
无所谓了,大不了就这样僵持一晚上。
荆白无所谓地抬起眼睛,他的手还放在小羊身上,便于随时观察它的状态,眼睛却已经遥遥看向了高挂在夜空上的月亮。
在不同的副本里,他们所有的人,看着的都是同一轮月亮吗?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上个副本里和自己一起看过月亮的那个人。两人当时都十分狼狈,现在想想,竟然还有些好笑。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丰收祭这个副本当时都一片漆黑了,柏易当时在执意要走在他后面,究竟是为了什么?
身体一动不动时,思绪就漫天乱飞了,指尖的微微疼痛才唤回了荆白的神智,他转头一看,小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站了起来,还冲他“咩”了一声。
荆白微微扬起眉,他难得地有些惊讶。
一夜竟然就这么过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经变成了蒙蒙的灰蓝色,月亮虽还没落下,在熹微的晨光中却已经几乎要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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