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桐秋的经纪人，名叫徐翔。
他搀扶着桐秋，几步路的功夫嘘寒问暖，举止亲昵。
二人显然不仅仅是经纪人和女明星的关系。
云月明这才知道，桐秋算是季松最开始步入娱乐圈时的引路人，有了她的介绍，季松这才接了后来成为成名作的电影。
所以，平时想找季松帮忙的人踏破门槛，他见都不见。
但桐秋的忙，他还是会帮的。
“季影帝，我今天也是迫不得已才来麻烦你。”桐秋摘下口罩，露出苍白病弱的一张脸，“我感觉自己的身子骨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徐翔推了下眼镜，满脸担忧地揽住她肩膀。
“秋秋还经常梦魇，食欲不振，厄运缠身，季老师，您能不能帮忙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缠着她？”
季松毕竟不是寻常人，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修士。
他粗略一扫，就能看出大致情况。
但他认为桐秋完全没有他们描述的那样严重：“刚才进门时的确有几个东西跟了过来，但他们并未停留多久。”
没想到季松真能说出来什么，徐翔和桐秋吓得脸色发白。
季松长指敲打着桌面，淡声说：“桐秋，根本没有东西在你身上。”
“你体质虽然虚弱，会吸引来一些灵体，但不至于像你们所说那样厄运缠身。”
桐秋狐疑地捋着头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想不通了，我感觉自己的运气时好时坏……”
云月明看她都瘦出皮包骨了，胳膊细瘦伶仃，在现代社会还能饿成这样也是奇人。
忍不住插嘴道：“会不会体质虚弱不是玄学原因，而是身体素质原因？桐秋老师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桐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脸反问他：“这样不好看吗？”
云月明有些悚然。
徐翔打断他们的对话：“秋秋去检查过，这个体重没事的，我们也有专门的营养师帮助她补充营养，应该不是身体原因。”
云月明看他俩如胶似漆贴在一起，只觉得美女配怪兽。
他对徐翔这人有点看不上眼，女友变成这样子，哪里正常？
翘起二郎腿，不太痛快地翻了个白眼：“没东西在身上，身体也没问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有人故意陷害你！”
云月明不过信口一说，徐翔忽然极其激动，气得面色涨红。
他霍然站起：“谁敢害我家秋秋！？”
“难道、难道是秋秋的对家？这手段未免也太卑鄙了，要是让我找出来，我一定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他这么气愤，吓得云月明差点把凳子掀翻。
季松也不咸不淡看他一眼。
桐秋赶忙劝住了徐翔，抱歉地对他们笑了笑：“见笑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待人接物一直很好，阿翔作为经纪人也帮了我很多，从没想过会有人害我。”
男人很快冷静下来，又推了推眼镜。
“抱歉二位，是我太激动了。”
“毕竟秋秋的新电影就要全国上映了，最近事情很多，这个节骨眼出事，我实在忍不了。”
季松忽然问：“只是因为电影？”
徐翔一窘，桐秋很快就出来打圆场：“阿翔当然也关心我。”
“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从刚上大学时就在一起了，现在已经八年了。”
“阿翔是为了我才选择做经纪人，从我还是个没有名气的群演时就陪在我身边，陪伴我度过很多难熬的时光。”
桐秋瘦到颧骨凸起的美丽面孔上，露出了幸福又满足的笑容。
“我曾经还有过一个疯狂的想法。”
“我想息影，为了他当一个家庭主妇，相夫教子，每天给他做饭。”
云月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桐秋握着徐翔的手，失笑自己当时的糊涂：“要是一般男人，肯定希望我好好待在家里，但阿翔不一样，他希望我继续追求自己的梦想，他说他愿意当我背后的男人。”
徐翔被夸得飘飘然，脸红道：“说这些干什么……”
云月明总觉得无法接受。
也许是两个人外貌上的差异太大。
徐翔看上去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他女朋友可是出名的漂亮温柔。
可他看上去甚至有些丑陋，性格也温吞老实，戴着个小眼镜，个子没桐秋高，说难听点就是个走到哪都容易被欺负的孬货。
任凭桐秋把他夸得天花乱坠，云月明这只颜控狐狸也还是不能接受。
云月明忽然双手托腮，盯着身边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俊脸。
面对这张脸，他怎么也生不起来气。
他决定暂时存档狐狸窝事件，并且宽恕季松刚才捏自己尾巴的粗鲁行为——
“季老师，我原谅你50%了。”
突然被原谅的季松：“？？？”
季松不得不承认，他有时候跟不上这只小狐狸的脑回路。
那么大点的狐狸脑袋里，想的事情还怪多的。
男人清凌凌的黑眸看着他，就这么笑了，无端多出一抹宠溺的意味：“好，多谢你宽宏大量。”
“说说，现在是怎么回事？”他拧开保温杯，抿了口茶。
云月明眼神在他黑色杯子上转了一圈，悄悄嘲笑师尊老土。
——如果小狐狸发现里面装的是饮品店的茉莉绿茶，还加了冰块，就会知道季松现在有多与时俱进了。
云月明眼里：保温杯
季松眼里：冰霸杯
“唔。”云月明看向阴气缭绕的桐秋，直言不讳，“请问你打过胎吗？”
桐秋一下子红了脸，温声道：“没有没有！这些事……我们一向会做保护措施的……”
徐翔噌的一下就来火了：“你们问这么私密的问题想干什么！？打听女明星私生活是不是不太妥当？”
云月明吓得一呆：“哇，吼那么大声。”
“如果你们不愿意帮忙，我们大可以找别人。”
徐翔站起来，拉住桐秋瘦骨嶙峋的手腕就要走，搞得女方面色为难。
“哦。”季松皮笑肉不笑，掀起眼帘。
“你对我节目里的选手出言不逊，是否也不妥？”
男人目光镇定，只是坐在那里就威压十足，不需要任何唬人的举动，就让还在嚷嚷的徐翔觉得自己如今像个跳梁小丑。
“一开始看见你们身边跟着那么多男女老少的鬼，还以为你们麻烦缠身，迫不得已才来找我。”
“现在看来，”季松阴阳人颇有一套，“是你们喜欢热闹。”
季影帝保温杯一盖，冰块碰壁叮当响。
言下之意。
你们回家热闹去吧。
他简短几句话就让急赤白脸的徐翔定在原地。
什、什么？
跟着他们的有、有那么多？
桐秋也吓坏了。
……这不早晚要命吗？
看在桐秋的知遇之恩，季松还是接受了徐翔不那么诚恳的道歉，几人找了家环境私密的餐厅，边吃边聊。
桐秋一个劲赔不是。
其实也不怪徐翔反应那么大。
她当初想退圈在家相夫教子，徐翔第一个组织，最大原因就是徐翔患有弱精症。
他根本生不了。
云月明那么问，一下子就刺痛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平复了好久，才在餐桌上给两个人又是敬酒又是献殷勤。
“这两期我都会作为特殊飞行嘉宾，住在节目组的训练基地里。”桐秋动作温柔切着牛排，“现在的爱豆基本都会走影视这条路，我会给大家上一些表演课。”
她说：“我还会带一个师妹过来，叫丁文文，你们应该还没见过。”
季松本就是为还人情，其余人等，他概不关心。
颔首道：“住在这边也好，安全些。”
云月明悄悄看了眼账单，不敢相信面前这么点简简单单的菜品，居然是天价。
这真是他这辈子吃过最贵的。
如是想着，他迅速用小勺挖奶油浓汤喝，恨不得换个海碗来喝个痛快。
他专心致志。
狐狸尾巴露出来也没发现，在餐桌下，柔软纤细的尾尖一摇一摆。
云月明看见桐秋将切好的牛排放到徐翔面前。
他都吃了这么半天，桐秋一直慢条斯理切肉，切完还给了男朋友。
小狐狸眉头一皱，对这男人印象更不好。
他忍不住问：“桐秋姐，你怎么不吃？”
女人闻言柔柔一笑：“整个社会对女性都更严格，我是女演员，当然要身材管理呀。”
“只要多吃一点，第二天上镜就会特别臃肿。”
说着，她搅动着面前的果汁，浅浅喝了一口。
这是她今天的全部饮食。
只有一些液体。
云月明觉得这未免太病态，桐秋现在的身材在镜头前也足够美丽，可整个人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感觉，不断追求瘦到脱相的美感。
他狐狸尾巴都不晃了，很认真地表示：“可你现在很完美了，甚至有点过瘦。”
桐秋迷茫地摸了摸脸。
徐翔立刻皱眉打断：“小云大师，这就是你不懂了，女明星就得越瘦越好看！坚决不能吃东西，每天喝点维持生命体征的东西就够了！”
“稍微一胖，女人就丑得要死。”
他这么大言不惭，听得云月明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要不是碍于桐秋和他恋爱多年，他高低要发挥几句，你长得跟驴肉火烧似的，浑身上下肉得一批，好意思说别人长得丑？
桐秋看出云月明和季松的不快。
她替男朋友解释道：“其实他说的对，忠言逆耳，如果不是他告诉我这个事实，我那些照片放到网上一定被人骂死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告诉你的？”季松淡淡道，“真是个好经纪人。”
眼看自己要成为众矢之的，徐翔也莫名体贴了起来。
“亲爱的，今天你可以不那么控制饮食。”
云月明一脸“他敢不让你吃我就掀桌子”的义愤填膺。
在这种热切目光的注视下，早已忘记食物味道的桐秋有点生涩拿起刀叉，将高级厨师做的肉送入口中。
谁知咀嚼两下她就脸色一变，险些没压住干呕的冲动。
“抱歉……”
她万般愧疚，赔笑道：“我现在胃口很小。”
“不过看见你们吃东西，我今天比平时有食欲多了，连心情都变好了。”
云月明突然没滋没味起来。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徐翔既是经纪人又是她男朋友，他究竟爱不爱她？
是推她事业上青云算爱，还是让她健健康康才算爱？
他走神时，一只泛着诡异青色的小手从椅子下悄悄探了出来。
这是个婴儿的小肉手，只不过因为死得太久远，而肿胀腐烂，看一眼起十年减肥效果。
百无聊赖时，狐狸尾巴会时不时抽搐一下。
那只肿胀可怖的小手抓了几次也没抓到，有些不耐烦，指甲猛地暴涨，想要一举撕掉这条不听话的狐狸尾巴！
季松皱眉，不咸不淡看过来一眼，余光堪堪扫过去——
下一秒。
小手消失得无影无踪，徐翔毫无征兆地撞翻了椅子，倒在地上痛苦捂住耳朵：“呃、呃啊啊啊——！”
一个婴儿的凄厉哭声穿云裂石，空灵骇人，几乎要把他头骨击碎！
徐翔的耳朵很快流出了血。
桐秋和云月明顿时大惊失色：“这怎么回事！？”
徐翔面目狰狞，耳朵里不住流血：“我的头……好疼！”
鬼婴的哭嚎铺天盖地，他痛到眼镜腿都在地上撞断了。
这边阵仗太大，外面的侍应生连忙敲门询问需不需要帮助，被季松摆手拒绝。
桐秋泪眼朦胧扶起男友，对季松说：“季影帝，之前我们也经常遇到这种状况，去医院检查却说什么事也没有，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们啊！”
先前这种灵异事件在桐秋身上应验更多。
但没想到现在连徐翔也遭遇这么危险的事。
她无法忍受最爱的人如此痛苦，眼泪簌簌而下：“我知道季影帝不爱钱，但无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承担！”
反观季松，从始至终都无比淡漠。
仿佛早就预料到徐翔会倒地流血。
他动作缓慢从容地擦了嘴：“你先在基地安心住下。”
说完这一句，起身就走，没有半点要帮徐翔的意思。
桐秋还想说什么，云月明也挥挥手，关上了包厢门。
手机上弹出了季松的消息——
【晚上单独找我讲话。】
【你口袋里有个护身符，是我徒弟画的，不可离身。】
桐秋去翻包，果然有张符咒被叠成小小一块，一摸上去她就感到一阵热意。
好神奇……
她微微睁大眼。
徐翔踉跄站起来，问她：“谁给你发消息？”
季松那么说，就是让她隐瞒徐翔，她相信季松的权威，下意识删掉聊天消息。
“嗯……公司那边，说电影片酬快下来了。就这几天吧。”
徐翔神色一喜，用力扶住她肩膀：“真的？”
天降软妹币的喜悦瞬间冲刷了刚才的痛苦。
桐秋的收入都是徐翔这个经纪人兼男朋友帮忙理财，她对他有百分百的信任，但不知为何，她的第六感没来由的让她不安。
有什么事情……
是他也不能听的吗？
《爱豆101》这次算是打破了传统选秀的方式，飞行嘉宾里还新增了两名负责表演的老师。
毕竟现在爱豆转行演员，不是什么罕见事。
桐秋当天就带着师妹丁文文露了面。
节目录制结束后，桐秋很会做人，直接包场火锅店，请全部练习生和工作人员吃一顿热腾腾的晚餐。
连续两顿美食都有人请客，云月明开心得不亦乐乎。
面前摆着三碗特调的蘸料，裹上多汁的肥牛和脆爽的毛肚，一口下去，小狐狸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变回原型在火锅店里跑酷。
——爽爽爽！
低头去喝番茄汤时，云月明视线无意间扫到一双悄悄牵住的手。
一男一女，转瞬即逝。
云月明心想桐秋和那个徐翔还挺恩爱，吃个饭都要秀一波。
然而一抬头他傻了。
桐秋根本不在这。
面前是徐翔和桐秋的师妹，丁文文。
云月明诧异睁大了眼，难道他看错了？
徐翔喝得稍微有点多，支走了同桌的阳星和耿亦真，才压低声音：“小云大师，今天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云月明吸溜宽粉：“季老师答应帮桐秋姐了。”
徐翔一摆手，醉醺醺：“那不一样！她是她，我是我！”
“我是指，你能不能帮我撑几天？不管是做法还是画符，你私下帮帮我，我最近有点倒霉得过头了。”
“云明弟弟，”丁文文娇俏地帮他夹菜，“还没听出来吗？这事得瞒着我师姐。”
云月明瞪着碗里的菜，有点没胃口。
他就是傻子也看出他俩有奸情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徐翔口齿不清，喝一点就上头得脸都红了，“你自己说，你本事这么大，甘心被季松一直压住吗？”
云月明一口水差点呛出来，面色微窘。
“什、什么压着，你不要耍流氓啊！”
他实在搞不清徐翔的状况，有什么事干嘛不直接和季松提？
你们两口子既然都撞鬼，为什么不肯一起解决？
徐翔见他不答应，坐到他身边，掏出手机打开一个需要层层解锁的私密相册：“那你看看这个！”
粗短的手指头一扒拉。
一张张十几岁的稚嫩面容飞快闪过，全都是青涩漂亮的小男孩。
“——你选吧，喜欢哪个都包在我身上！”
这些一看就都是未成年人。
云月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霍然站起，阴着脸从沙发上踩着他跨过去：“混蛋一个！”
桐秋一个事业上升期的女明星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丁文文连忙拦住迅速暴怒的徐翔，盯着云月明的背影，啐了一声：“给脸不要。”
与此同时，消失的桐秋在包间里和季松讲话：“究竟什么事不能让阿翔知道？”
季松也不跟她绕弯子，那张脸冷冷淡淡的。
单刀直入说：“徐翔有问题。”
桐秋面色微变：“什么？”
“你如果想解决这些灵异事件，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徐翔。”季松想了想，补充道，“以你的财力和圈子里的名声，想离开他不是难事。”
他并未一五一十说清楚，而是直接告诉她结论。
桐秋瞬间就知道，个中缘由一定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她原本就因为厌食症而消瘦的脸，显得更加苍白颓败，整个人气死沉沉。
“可、可我和他恋爱八年了……整整八年，他为什么害我？”桐秋的心一点点揪紧，“我们从没吵过架，朋友们都知道我们特别恩爱！”
“他性格善良又容易心软，我们也没有经济压力，他不会害我的！”
她情绪有些失控。
但季松一向不擅长分析感情上的事，简单粗暴地表示：“我不了解他善良与否，我只知道他坏事做尽，大限将至。”
桐秋颤抖地捂住嘴：“他、他……快死了？”
季松狭长又冷淡的凤眸扫她一眼。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砰的一声，车门砸上时整个车身都在摇晃。
丁文文嗔怪地看了眼徐翔，还不等说话，那人充满酒肉臭气的嘴就贴了上来，她压根都来不及反应，硬是被摁着亲了好一会儿。
徐翔能捧出桐秋这样的女星，足以说明他的潜力。
要不是怀揣着巨星梦，丁文文说死也不会和他开展地下恋情的，这男人实在丑得太过，把她那败坏的道德都丑回来了！
她忍无可忍拉开距离，假装埋怨他讨厌。
“你疯啦，万一被桐秋看到怎么办？”
“不会。”徐翔打了个酒嗝，“这节目里那么多导演制片，她忙得很。”
他的手暗示性十足地滑下去：“你喜欢什么包发过来，过几天拿到桐秋的片酬就给你买。”
女人又惊又喜，但很快变脸。
“徐哥，什么时候能给我弄个女一啊？现在我还是镶边儿的小角色，也太不公平了吧……”
徐翔上下其手，说：“急什么？”
“桐秋现在节食得跟个骷髅似的，身子骨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你还指望她继续跑片场拍戏吗？”
“你能有机会进这个圈子，全靠你徐哥我PUA桐秋多年，不然她身子不会垮，你哪有登台亮相的机会？”
他言下之意，桐秋一倒台。
下一个熠熠生辉的新晋小花就是她。
可丁文文不愿意听他画饼，徐翔正要解开皮带，她就撒娇的推开：“我今天来姨妈了，不行。”
“我去个卫生间。”
徐翔原本有些生气，但突然想到什么，盯着她重新走进火锅店的身影吗，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推开车门。
蹑手蹑脚进了女卫生间，忍住呕吐的冲动，将带血的姨妈巾随便塞进了口袋里。
十分钟之前。
被膈应到的云月明本想出来透口气，谁知走到哪都能碰见徐翔那个晦气的。
他刚好看见了徐翔和桐秋的师妹在车里偷情的那一幕。
鬼使神差的，他录了下来。
录完，冷风一吹，云月明才微微清醒，盯着屏幕里的内容犯难。
……他要不要发给桐秋？
这说到底，是他们之间的私事，很难说桐秋是否知情，万一他好心办坏事，岂不是两头不是人？
云月明揉揉头发，闭上眼：“天啊。”
急匆匆回到酒店后，原本看上去酩酊大醉的徐翔不知怎么，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比平时还清醒。
他检查了一圈，发现桐秋还没回来，于是去了卫生间用力反锁上门。
双手颤抖地掏出带血的姨妈巾，他走向盥洗池，一步比一步沉重，就像什么东西挂在他双腿上一般。
放上阴牌和古曼童。
又放好法器并且点燃蜡烛。
原本高端明亮的酒店卫生间瞬间一片诡异。
“祖宗……求你别折腾我了、我给你弄吃的来了……”徐翔哆哆嗦嗦从姨妈巾里挤血，满脸是汗地恳求道，“我今天差点被你震聋了，你们就放过我吧…求你们了！”
他有个箱子从不虚桐秋乱碰。
古曼童就藏在那里。
阴牌则是随时戴在身上。
但这些灵体早就脱离了肉身的束缚，无论徐翔走到哪里，他们就可以跟到哪里。
供奉的血液很快消失，几个成年阴灵在和婴儿阴灵争抢食物。
仿真婴儿娃娃看上去微笑的嘴巴忽然发出哭嚎声，越来越凄厉恐怖，显然是对此不满意。
徐翔生怕真被这些家伙弄死，心一横，掏出小刀在手上割了个口子！
“妈的……”他暗骂，用力挤血。
直到他嘴唇开始泛白，人也头晕目眩，这一屋子灵魂在吃饱喝足，而他都快被吸干了。
他请了一个古曼童和四五个阴牌。
前者是一种横死的婴儿鬼，死后被取骸骨缝进娃娃里，灵魂永远困于此地。
后者则不分年龄大小，全部都是横死枉死的冤魂。
这是徐翔八年前在东南亚旅游时请的。
从那以后，他事事如意。
毕竟那时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供奉时恨不得把自己掏干。
但现在他真的什么都有了，却不愿意再耗费自己的生命供奉他们，还要不断东躲西藏隐瞒桐秋。
可是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徐翔如今骑虎难下，这些阴灵根本送不走，他只能硬着头皮伺候他们。
他一个人的血祭根本不够。
这种日子让他倍感煎熬。
想要彻底送走这些东西，怎么也得搞一条人命，让他们吃饱才行……
徐翔眼神迷茫，隐隐又有了什么主意。
这时，手机银行传来入账的声音，他急忙去看，发现是天价的电影片酬打了过来。
徐翔盯着那一连串做梦都想不到的数字，脸颊肌肉不受控地抽搐了几下。
他笑了。
“……果然能保我平安富贵。”他望着红烛幽幽里的古曼童，“好孩子，好孩子，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桐秋回到房间时，心绪起伏不定。
她满脑子都是季松的话，一面是被多年男友背叛的痛苦，一面是相处多年的男友即将死亡的预言。
她就在这种痛苦的情绪起伏里，乱糟糟收拾了几件衣服，最后一股脑扔在床上。
桐秋快要疯了。
她明知道徐翔的不对劲，却还是控制不住想他的好，就像被什么东西操控着，无法遏制地爱着他……
最终，那种汹涌的爱意占据了桐秋整个大脑。
她眼神微变。
“是啊……”
“他都快死了，我为什么要怨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