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了口气,伸手扶住门,刚想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拦他的路,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漂亮的,并且面无表情的脸。
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看到这张脸,李玉龙的鼻子开始隐隐作痛,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地想起在水房的那个中午,被面前这个人暴力殴打的恐惧。
他虽然是个混混,可也知道打人的时候要收敛一点,毕竟动手打人是为了震慑,意思到了就行,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就不对了。
可林逾白下手又快又狠又歹毒,专挑人体最柔软脆弱的地方动手,李玉龙真的想不明白,他和林逾白,到底谁才是那个该被高主任制裁的坏小子。
看见挡在门口的林逾白,不止李玉龙打怵,他身后的两个小弟也不动声色地缩起脖子往后退。
孙凯扬不明所以,但也看出李玉龙怂了。他伸手扯扯池野后背的衣服,小声问:“什么情况。”
池野坐在自己位子上,面带微笑:“情况有些复杂,我待会儿和你说。”
林逾白仿佛没有察觉到李玉龙身上的不对劲,或者说他察觉到了,但是丝毫不在乎。
他伸手摸了摸裤兜,从里面拿出一张钞票,发现是一张五块的。
他愣了愣,耳梢悄悄染上一抹红色。他把手里那张五块的钱递到李玉龙面前,说:“赔暖瓶的,剩下的改天还你。”
“不不不。”
上次接林逾白递过来的钱,被他压着脑袋顶了一膝盖,李玉龙哪里还敢再收他的钱。他摆着手往后躲,嘴里说着“不用你还”,带着俩小弟狼狈地逃走了。
彻底忘了自己找上门的目的是给孙凯扬放两句狠话。
林逾白耳朵红红的,用指尖摩挲着手里的钞票,转过头很无助地问:“学校超市的暖瓶多少钱一把。”
孙凯扬刚要开口,池野抢在他前面说:“不知道啊,放学的时候我陪你过去看看?”
孙凯扬:“……”
他特别想薅住池野短短的头发问一句,不是哥们,刚才我问你话的时候你怎么没答得这么迫不及待?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
钟楼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了金红色。
教学楼大厅的门大开着,一群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从里面冲出来,喧哗着四散开。
经历了一周的高压学习,终于放假了,每个人都恨不得脚底生风,直接飞到校门口。
尤其是冯雅军这样的住校生。
“池野,”他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冲池野摆摆手:“我就不等你们了,先走了啊,后天见。”
“好,”高凡他们班的老师喜欢拖堂,池野要等着高凡下课一起走,他低头写着老师布置的作业,“拜拜。”
“拜拜拜拜。”
冯雅军归心似箭,上课的时候就坐不住了,背上书包“嗖”一下就蹿出去了。
蹿到一半想起什么来似的,又回了个头,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还在记作业的林逾白:“天仙,拜拜啊,下周给你带我奶炸的年糕,豆沙馅儿的。”
林逾白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没反应过来似的,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冯雅军咧开嘴笑了笑,“那行,我真走了啊,再见。”
“豆沙年糕,”池野哼笑了一声,停下写卷子的手,钢笔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笔花,说:“我妈也会炸。”
林逾白没接话,合上了记作业的笔记本。
池野说:“别急着走,等我一会儿,我陪你去学校超市,你不是要问暖瓶吗。”
林逾白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他整理好周末要写的作业,拉紧书包的拉链,站起身说:“我自己可以问。”
林昕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看起来在跟秦奶奶闲聊,实则注意力全都放在门外。
放学到现在已经有一会儿功夫了,十三中离老奶奶书店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就算走得慢,十五分钟之内也该到家了。
租下老奶奶书店的二楼之前,她曾脱下高跟鞋,换上车里的备用鞋子,从书店到学校门口,走了一遍又一遍。
最快的一次,她只用了八分钟。
她甚至努力模仿了林逾白的步子——她的宝宝长大了,她不穿高跟鞋的时候,只能到林逾白肩膀的位置。
胡桃木钟表上的时针和分针逐渐合拢,快到六点半了。林昕终于忍不住了,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好在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了,背景音杂乱,林逾白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在里面:“妈妈?”
“宝宝,”林昕紧张地问:“今天不是放假吗,妈妈来看你,你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接到林昕电话的时候,林逾白正站在学校的小超市里,观察着架子最底下陈列的暖瓶。
价格不一样,十块到三十块不等。
他不知道自己砸碎的那把暖瓶是什么样的,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直接问李玉龙,他赔了那位失去暖瓶的同学多少钱。
听到林昕在电话里说,她已经在老奶奶书店等他回去了,林逾白瞬间将暖瓶的事排到了后面。
他抓着书包带,快步走出学校超市,三两步跳下台阶,像一阵风一般奔向校门外。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碧鸟真的是特别好,特别好的宝宝 ())
林昕挽着头发,妆容精致,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硕大的钻戒。
在她手心里躺着一枚精致的平安锁,平安锁通体白银,中间部分镶嵌着一块剔透的玉石,挂在一根细细的红绳上。
即使是在光线昏暗的店里,依旧有一种晶莹璀璨的昂贵感。
“你的平安锁修好了,我给你送过来。”林昕用双手撑开红绳,抬起胳膊,作势要给林逾白戴上。
林逾白微微低头,任由林昕将平安锁挂到他的脖子上。
这枚平安锁从他有记忆的时候起就挂在他的脖子,为了避免四周的银子氧化,中间拿去翻新过许多次。
上面的绳子也换了一代又一代,每一条红绳都是林昕去庙里找大和尚请来的。
因为之前的意外,他的平安锁被毁坏的很严重,中间那块不知名的玉石几乎裂成了蛛网,也不知道林昕折腾了多久,才找到了一块与之前那块几乎一样的玉,找师傅镶了进去。
把平安锁放进林逾白的领口,林昕摸摸他的头发,说:“我的宝宝要长命百岁,事事无忧。”
林逾白动作轻轻的,用自己的头蹭了一下林昕的手心。
周六上午,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林逾白抱着被子走上天台,将自己的被子晒在崭新的衣架上。
秦奶奶上不了天台,天台上原有的那个衣架已经锈到不能用了,林昕并没有指挥工人扔掉,只让人将它重新折好,放到了角落里。
整理被子的时候,林逾白听到了口哨声。
他疑惑地停下动作,四处张望,最后和站在对面楼顶上的池野四目相对。
池野穿着一件白色的老头背心,灰色大裤衩,脚上蹬着人字拖,正提着喷壶在天台上浇花。
他眯着眼睛往这边望,嘴角好像勾着,又好像没有。
天空碧蓝如洗,步行街周围高楼大厦林立,暖洋洋的风穿梭在楼宇之间,越过步行街这片商铺区域时,骤然从高处跌落。
阳光太强烈,林逾白看不清楚池野的表情。
但是他能看到池野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带着笑意,从道路对面的房顶传过来。
“晒被子干嘛,尿了啊?”
“……”
林逾白沉默地走到天台的边缘看着他。
对面的天台上,池野也走到天台的边缘,露出一个男生都懂的笑容。
林逾白看不懂,他很认真地替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尿床,我从小学起就不会尿床了。”
出来晒被子是因为房间有些潮湿,他背上好像起了一些小红点,需要给被子晒晒太阳。
池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片刻后,他忽然低下头,肩膀剧烈抖动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
林逾白歪了歪头,仔细看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他是在笑自己。
至于为什么笑,林逾白想不明白。
池野把手里的洒水壶放到旁边的花架上,笑得停不下来:“又没说你真的尿床了,哎,你怎么不明白呢。”
“吃糖吗。”
林逾白从兜里摸出两块草莓味的阿尔卑斯,递给坐在椅子上晃腿的小孩儿。
糖果是他去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收银员当作买东西的礼物送给他的,他接过来以后顺手放进了外套口袋里,没想到在今天派上用场了。
“谢谢哥哥。”池柏青接过糖果,弯着眼睛笑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他哥,但是比他哥可爱得多——林逾白睡醒午觉准备写作业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他打开门,看到池柏青手里拿着两个大苹果,站在楼梯口很羞涩地问他,自己能不能进来吹空调。
他带了苹果作为礼物。
林逾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想了想,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池柏青进门之后不乱走也不乱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晃着腿,舒服地叹着气。
林逾白问他:“家里没有空调吗。”
“有,”池柏青说:“但是要等我们开学了再开。”
高中开学比较早,林逾白不清楚小学生什么时候开学。他不会很会跟人聊天,于是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还是池柏青主动告诉他:“哥哥,我的暑假作业已经写完了,我哥还给我检查了呢。”
“嗯,”林逾白浅浅地笑了一下,“好棒。”
池柏青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
他真的好喜欢这个漂亮哥哥。
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已经有了基本的美丑概念,他觉得林逾白比他亲哥好看,脾气也比他哥好,不像他哥,动不动就要揍他。
在林逾白房间蹭了一下午空调,临近晚饭时间,池柏青合上手里的连环画,从椅子上跳下来,很有礼貌地说:“哥哥,我要回家吃饭了。”
林逾白点点头,“去吧。”
池柏青把连环画夹在胳膊底下,蹦蹦跳跳地下楼了。
连环画是在秦奶奶店里拿的,池柏青踮着脚把书插回原来的位置,跟秦奶奶打了声招呼,空着手往家里走。
刚出门没多久就碰上了出来找孩子的池野。
隔着一条窄窄的步行街,池柏青清楚地看到他哥眯了眯眼,露出了揍人前奏的表情。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往书店跑,就被迈着大步走过来的池野拎住了耳朵:“去哪儿了,不知道跟妈说一声吗。”
在空调房里呆了那么久,池柏青的耳朵凉凉的,池野都不用问,一摸上他的耳朵,就猜到这小屁孩去找林逾白蹭空调了。
他松开手,在池柏青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哎。”
“干嘛啊。”
池柏青撅着嘴,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池野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老奶奶书店的二楼。
被夕阳染红的墙面上,大榕树的阴影落在上头,投下斑驳的影子。
二楼的窗子紧闭,窗帘半掩,挂在墙上的空调外机发出运行的嗡嗡声。
池野拍拍池柏青的脑袋瓜,问他:“想不想吃烤鱿鱼?”
“想,”池柏青忙不迭地点头,口水都快落下来了:“哥,你要给我买吗?”
池野蹲下身,像一个好哥哥那样摸了摸池柏青的头。他说:“你要是能把楼上那个哥哥叫下来,我就带你去逛夜市。”
“噔噔噔。”
池柏青倒腾着小短腿跑上了楼。
夜市里熙来攘往,人声鼎沸。蒸腾的热气带着扑鼻的香味直冲天际,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池柏青兴奋地抓着池野的裤子,伸手指着烧烤的大排档:“那里,那里,哥,我要吃大鱿鱼。”
周围有不少和他一样的小孩子,尖叫着笑闹着钻来跑去,家长们似乎不会担心自己的孩子走丢。
烧烤摊前,老板脊背微弯,被油烟熏得黑乎乎的大手抓着一把签子,另一只手拿着调料盒,洒下大片大烧烤料。
末了冲着坐在旁边的塑料板凳上等着吃饭的客人吼一声:“谁的二十根牛肉串,好了!自己来拿!”
“来了来了。”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站起来,朝这边走过来。
“哥!”池柏青原地跳了起来:“快给我买烤鱿鱼,我要大的!”
“知道了。”
池野把手胡乱往他脸上一盖,堵住他的嘴,笑着问身旁的人:“你想吃什么,我知道有家冰汤圆做得很不错。”
池柏青在他手底下叽里咕噜地说:“我也要吃冰汤圆。”
在他旁边,林逾白穿着黑t加牛仔短裤,胳膊上的纱布已经揭了下来,晾着一道细细的血痂。
他微微低头,看着在池野手底不断挣扎的小孩,长长的眼睫在眼角形成了漂亮的阴影,面容沉静,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与周围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烧烤大排档的生意太火爆,等了好半天才有空位。
池野从桌上扯了张纸巾,在大红色的塑料凳上擦了擦,踢到林逾白脚边:“坐。”
“哥,”池柏青手里拿着一个小纸碗,吸溜吸溜地吃着冰汤圆,问他:“给我也擦擦。”
“滚,爱坐不坐。”
池野在他头顶敲了一记,拉开林逾白旁边的凳子坐下。
等座位的时候他们已经点好餐了,就等着老板出餐。
池柏青还没吃到他的火爆大鱿鱼,但是已经吃了冰汤圆、梅花糕还有黄金甲豆腐,撑得小肚子圆鼓鼓的,也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吃下鱿鱼。
林逾白把自己的那份冰汤圆放在桌上,垂下眼,捏着透明的塑料勺,吃得慢条斯理。……他连糖水都要用勺子舀着喝,池野偏头看着他,心想,直接端起来喝不行吗,那样多方便。
“马步鱼!麻辣小龙虾!火爆大鱿鱼!”老板的生意打断了池野的思绪,老板两只手端满盘子,胳膊上还架了一个:“来,帮忙取一下!”
池野起身接过老板手里的盘子。
老板拿起桌上的单子看了一眼,用挂在脖子上的圆珠笔唰唰唰划掉三个菜,笑着说:“还差一个青蟹面,正煮着呢,马上就好。”
“好,”池野冲他笑笑:“谢谢老板。”
老板豪迈地一摆手,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两瓶啤酒一盒豆奶,“送你们的,吃好了再来啊。”
池柏青果然被小吃填满了肚子,嚷嚷了一晚上的大鱿鱼,只吃了几根爪子就说饱了。
池野也不嫌弃他,拉过他面前的盘子,一边骂他“眼大肚子小”,一边拿起他吃剩的鱿鱼咬了两口。
林逾白戴上一次性手套,剥了两个虾尾喂给池柏青。
池柏青虽然说着饱了,依旧美滋滋地将小龙虾肉给吃了:“真好吃,谢谢哥哥!”
池野看了一眼手中被人吃剩下的鱿鱼,再看看吃小龙虾吃得津津有味的池柏青,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正想着要不要强迫池柏青把他的鱿鱼吃了,面前忽然伸过一只戴着透明手套的手。
那是林逾白的手,手指修长白皙,手套上裹着一层油光和酱汁。
在他伸过来的手上,掌心里躺着几只剥好的虾尾。
“吃吗?”
他冲池野歪了歪头。
【作者有话说】
池野调戏我们单纯宝宝!坏!
高凡一巴掌拍掉池野手里的手机,眼睛红红的,坐到冯雅军的位子上。
无缘无故被人霸占了座位的冯雅军不敢出声,站在一旁用目光询问池野发生了什么。
池野把手机扔进桌洞里,柔声说:“干嘛要去点雀斑啊,挺可爱的。”
“你懂个屁!”
高凡一撇嘴,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还好这是早饭时间,班里大部分人都去食堂吃饭去了,只有极少一部分坐在教室里吃自己从校外带进来的早餐。
冯雅军书包里还有他从家里带来的炸年糕。
他想拿出来分一分,又觉得高凡哭成这样,自己在这种时候分好吃的不太合适。
从高凡断断续续的哽咽和池野的安慰声中,他大概拼凑出个大概来。
高凡脸上长了不少小雀斑,这个周末回家,她想说服爸妈带她去美容院把雀斑点掉,却遭到了拒绝。
不仅如此,高主任还把她骂了一顿,说她脑袋里整天都在乱想,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高凡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雀斑,哭着说:“他要是带我点掉脸上的雀斑,脸上没斑我不就能把心思放到学习上了吗。他还把我的小镜子没收了,呜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池野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扔给她,“擦擦眼泪,你吓着雅军儿了。”
“没——”冯雅军刚要摆手否认,高凡已经抽抽嗒嗒地打开纸巾包,从里面抽出一张擦眼泪。
池野单手托腮看着她,问:“怎么突然要去点雀斑,有人笑你了?”
他们上小学的时候,班里那几个讨人厌的男生给高凡取外号,叫她麻子脸,还是池野帮忙解决的。
高凡吸了吸鼻子,摇着头,瓮声瓮气地说:“我就是觉得很难看。”
说完还往林逾白的位置瞥了一眼。
早自习一结束林逾白就出去了,他的位子上空着,桌面上放着一个记着单词的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很工整,有些复杂的单词被他用红色的水笔圈了起来。
冯雅军注意到高凡的视线,伸手一拍脑袋:“坏了,忘记跟天仙说别去打饭了,我带了年糕。”
他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把他的年糕拿出来了,顺着刚才的话,他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炸到金黄酥脆的年糕,袋子最上面还有一层热气化成的水雾。
冯雅军打开袋子,先递给高凡:“我奶今早现炸的,还热乎呢,快吃一个。”
“谢谢。”
高凡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睫毛,用纸巾擦擦手指,从袋子里捏了一个年糕。
“池野。”冯雅军又把袋子递向池野,自己顺势在身后的位子上坐下。
“吃什么呢,味儿死了!”
金鑫吃完早饭回来,刚进门就开始作妖,故意跑到窗边去拉窗子,把窗子拉出一声巨响。
班里有不吃饭趴在桌上补觉的同学,被他弄出来的动静吵醒,低声骂了句有病。
金鑫不理他,走到自己位子前,看着高凡:“起来。”
他语气横横的,高凡看了冯雅军一眼,冯雅军小声道:“我同桌。”
高凡哦了一声,起身让出位子。
金鑫翘着鼻子回了自己的座位,过程霹雳吧啦的,把桌子和凳子弄出很大的噪音。
班里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你拆楼啊?”
“你管得着吗。”金鑫瞪着眼看他。
旁边还有高凡这个外班的女生在,他估计觉得自己这样很酷很有面子。
殊不知高凡已经把他当成了傻逼,暗戳戳地对着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学校的小超市比不上外面的便利店,牛奶和三明治都不能加热。
林逾白拿着一盒冷牛奶和一个鸡肉三明治,从后门走了进来。
牛奶的吸管已经插上了,他吸着牛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腮侧微鼓,大概是含了一口三明治。
冯雅军举着自己的小袋子凑过来:“天仙,来,吃块年糕。”
“破年糕,”金鑫收拾着桌上的课本,嘀咕道:“有什么好吃的。”
“……”
冯雅军还没说什么,高凡不乐意了。
“喂,”她一巴掌按在冯雅军的桌子上,站起身,秀气的眉头紧蹙,“你有毛病吧,从进门开始就这里不行那里不行的,有你这样的人吗?人家奶奶炸的年糕怎么你了?”
班里的人此时都看了过来,金鑫怎么可能让人看他的笑话,于是梗着脖子站起来,推了高凡一下:“闭嘴吧,你都不是我们班的人,信不信我告诉老师你串班!”
“你!”
高凡毫无防备地被他推了一下,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跟谁动手呢,”池野皱着眉,一把拎过金鑫的领子,往高凡面前一扯:“道歉。”
池野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一点儿班长的架子都没有,金鑫以为他是个很好惹的烂好人,软柿子。
直到被池野拎着领子拽到高凡跟前,他挣扎了两下都没挣开,才知道害怕。
“对,对不起。”他几乎是咬着牙道了歉。
高凡冷哼了一声。
“放了他吧。”这话是冲着池野说的。
池野松开手,金鑫立马整理好自己的衣领,恶狠狠地坐回自己的凳子上。
池野说:“以后别跟女生动手,很没品。”
“嘴巴也不要那么贱,”高凡露出嫌弃的表情:“不然容易挨打。”
“你超线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刚刚缓和下来,一根手指忽然戳上池野的腰,林逾白一手抓着三明治,另一只手的食指抵着池野微微用力,试图把他推回去。
池野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为了拽金鑫的领子,居然占用了林逾白那边的空间。
不但超线了,还超了不少,林逾白都被他挤到只能靠在墙上吃东西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装酷,女生都爱漂亮。
高凡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小镜子,粉红色的,上面带着一把小梳子,可以照镜子,也能梳刘海。
高主任没收了她的小镜子,高凡气不过,和他吵了两句,高主任一怒之下把小镜子砸了。
接下来几天高凡一直在嘟囔她的小镜子,还说等周末要让池野陪他去逛步行街,买一个新镜子。
冯雅军说:“池野家就住步行街,出门玩多方便啊。”
“嗯,”池野在生物卷子上写写画画:“等初中小学开学了,叽叽喳喳地闹死人。”
冯雅军笑笑,心里没当回事儿。
他是真羡慕池野,他们学校的住宿环境很一般,宿舍里是水泥地面,一到下雨天特别的阴暗潮湿。
他做梦都想走读,然而家里离得远,他爸妈是不会答应给他办理走读的。
李玉龙把校服外套系在腰上,抬手扔了个三分球。
周围的小弟拍手叫好,纷纷拍起马屁。
他自己也觉得这球丢得很帅,很得意地甩了甩头发,正要去篮球架底下拿水喝,一抬头,看见了站在球场边的林逾白。
个子很高,脸也很漂亮,肤色雪白,眉眼乌黑,一双略微上挑的眼睛正直直地望向李玉龙——骄阳似火的天,李玉龙愣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关键时刻,他的小弟们没有一个顶用的,最后还是李玉龙用着头皮走上前,问林逾白有什么事。
“你……来找我啊。”声音有些发虚,跟刚才那个投进三分球的英姿判若两人。
“嗯。”
林逾白点了点头,简要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暖水瓶。”
李玉龙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嘴里说着:“真的不用你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