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开始点评沈帆星的穿着:“都六月底了,你还穿长袖衣服,不怕捂出痱子啊!”
沈帆星偏头看向窗外,无声的拒绝着交流,等着她自己停下来。
六岁以下的孩子不需要买票,自然也没有座位,老人又是个胖体型,一老一小坐在中间,一会拿苹果,一会吃饼干嗑瓜子,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两边的人。
沈帆星说了声借过,背着黑色的包去了车厢连接处的位置站着。
“哈喽。”试探的招呼声响起,沈帆星侧身看过去,是刚才的女生。
见他望过来,女生局促的笑了笑:“我也受不了了,现在又开始对我说教了。”
沈帆星笑了笑没接话,女生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半晌,终是好奇的问:“你就不无聊吗?”
沈帆星站了一个小时,她一趟一趟的过来了好几次,就没见他拿出过手机,只是看着窗外,安静的不像话。
沈帆星似是没懂她的意思,女生:“就是,你不玩手机不无聊吗?还是没电了,我这里有充电宝。”
她忙着去掏充电宝,沈帆星说:“手机有电。”
这两个月沈帆星依旧没出门,只是除了吃饭睡觉晒太阳外,加上了念书。
一日一日,从刚开始的磕绊,到现在的能正常说话。
女生停了动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送你副耳机吧!19.9买一送一的,你可以听听歌,要不然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呢!”
她把没拆的耳机塞到了沈帆星怀里,尴尬的做了个笑的表情:“帅哥,活泼点啊!不开心听听柏砚的歌,我每次不开心都是听他,尤其是那首《算个P》,强烈推荐。”
似是怕被拒绝,女生说完小跑着离开,完全不给沈帆星拒绝的机会。
沈帆星笑了下,拆开耳机盒,把塑料封和纸盒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里面是一个带线的耳机。
插上耳机,沈帆星打开音乐软件,点开搜索框,输入柏砚两个字。
出来的头像是个侧身照,看不清楚五官,只能看到侧脸线条流利,双手插兜,一头银发中夹杂着少许的天蓝色,桀骜不驯的张扬。
沈帆星点开了那首歌名像是脏话的《算个P》。
前奏响起,是个很舒缓的走向,三秒后,是一个磁性的声音,随着音乐道:“听话,把音量调低。”
像是一个会恶作剧的人,伪装的温柔中是清晰可见的坏笑。
沈帆星迟疑了一秒,按了两下减音量的按键。
他的手还没放下来,耳机里柔和的音乐猛然变成了雷鸣般的狂响。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啊啊的大喊,他似是站在了悬崖之巅,风声呜咽着把他的吼叫吞噬。
吉他声中,声嘶力竭的唱着:“这个世界算个P......”
沈帆星脑子被震的有些发懵。
像是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不管不顾的,把东海搅了个天翻地覆,柏砚的这首歌,就像是把世界搅成了天翻地覆。
洗脑又邪性,沈帆星不知怎的,低头笑了出来。
他听的出来,这个叫柏砚的音色很好,想来唱情歌定是好听的,不知道怎么唱这么......独特的歌。
车程四个小时,沈帆星站在车厢连接处,把柏砚的歌听了一遍。
没有一首情歌。
那首世界算个P,他听的最多,第一遍觉得好笑,第二遍觉得吵闹,第三遍时,沈帆星便安静了下来。
喧闹的歌里是对世界的抗衡,是认输的投降,是无边的荒凉,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人死亡前最后的呐喊。
出了高铁站沈帆星打了电话,许是他说话轻柔缓慢的缘故,电话那头火烧屁股般的急躁,告诉他先到顺利酒店,到了再打电话。
沈帆星站在人来人往,来去匆匆的出口,礼貌的说了句谢谢,移开手机才发现对方早已挂断。
排队等出租车的队伍长的看不到头,沈帆星低头打开导航软件,上面说步行三个半小时。
沈帆星又看了看排队的长龙,拉着行李离开了长长的队伍。
可以去别处打车,可以坐公交地铁,只是沈帆星比较喜欢一个人在漫步。
那个人只说到了打电话,想来是不着急的,故而沈帆星选择了步行。
导航很准,他早上十一点下的高铁,走到时是下午三点。
沈帆星提着自己的蓝色行李箱站在酒店大堂一侧,统筹的电话打过去,对方只丢过来两个字,等着。
“祖宗啊!你就不能拿个行李箱装一装样子吗?”
声音似在耳边响起,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沈帆星被惊醒,他抬眸看去,第一眼是墨蓝色的头发。
顺着头发看下去,高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侧脸,以及骨结清晰的双手。
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脖子上挂着后戴式耳机,低头打着游戏,眉宇间都是凌厉。
沈帆星对柏砚的第一印象是危险警告,他无法和气势太盛的人真诚相处,就像是兔子见到狼的不安,可以表面装的若无其事,心里却会始终不能放松下来。
如果说沈帆星是温和的家兔,那么这个人的就是不被驯服的野马,因为野,所以像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危险,不易靠近。
他身后跟着个可怜的小助理,小助理背上背着包,双手推着两个行李箱。
喋喋不休道:“完了完了,陆爹要来砍死我了。”
打游戏的人头都不抬,声音懒散道:“我一个月付你两万的工资,行李箱都提不了,要你干什么?不想干我换人。”
小助理快要哭出来:“砚哥,你是我亲爹行吗?咱就偶尔装装样子,等下你奴隶助理的热搜上去,你经纪人,我陆爹要来砍死我的。”
跟着柏砚吃香的喝辣的,助理许辉回家过年祭拜祖宗,都念叨着让祖宗保佑柏砚火一辈子,他能当一辈子的助理。
可是看看,看看柏砚吊儿郎当,不认真做面子工程的样子,许辉心里没底啊!
那边的热闹和沈帆星的安静仿佛是两个世界,他看着两人说话,犹如看一副美好生动的画,就如同他站在楼上看楼下的热闹一样。
只是他忘记了,这里是酒店大厅,几个人在一个平面,他那么大一个人,那么专注的视线,怎么能不引人注意。
所以当柏砚的视线转过来时,沈帆星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像是一个小偷被人当场抓到。
喋喋不休的许辉随着柏砚的视线望过去,惊奇道:“砚哥,帅哥哎,还是长发帅哥。”
三步远的位置,柏砚随意的看了沈帆星一眼,随后停住脚,浓眉微微皱起,似是在回忆些什么。
许辉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又是一个得罪过的人吧?
他的视线太过犀利深邃,沈帆星犹如被一匹狼盯上,连呼吸都轻了又轻,浑身叫嚣着逃离。
“你好,我是柏砚的助理,你叫什么名字?” 背着双肩包,推着两个行李箱的许辉自来熟的打听着。
“沈帆星。”
许辉在脑中搜索了下,没搜索到这号人,试探道:“那你,认识柏砚吗?”
沈帆星迟疑了下,摇摇头,听过歌不算认识。
许辉心里的忐忑瞬间没了,快要笑成一朵花,转头一看柏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叫也不叫他。
忙说:“好好,不认识就好,我先走了,88,下次见。”
沈帆星点点头。
电梯门合上前一秒,许辉的脚伸了进去,边拖行礼到电梯里,边巴巴道:“砚哥,我这么尽责的助理,你不等我你良心不会痛吗?”
柏砚:“呵呵。”
柏砚:“怎么样?对方答应给你开多少工资,离职报告什么时候给我。”
许辉捂着心口痛苦道:“亲哥啊!我这都是为了谁,你动不动得罪人,我不是想知己知彼,去打探打探情况吗。”
电梯门开,柏砚看了眼走廊上的地毯,把手机揣兜里,伸手拉了个行李箱。
许辉想哭,恨不得他不帮忙,现在都没人拍照了,你拉行李箱有屁用。
“砚哥,你认识那个沈帆星?我看你刚才对着他皱眉的,我问他,他说不认识你。”
柏砚的脚步猝尔停下,转头问:“他叫什么?”
柏砚抬脚往前走:“不认识。”
柏砚眸光微闪,走廊上似是浮现了一张半身照,精致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五官和楼下大堂的那个人一般无二。
只除了头发的长度不同。
照片旁边是一句:沈帆星,自杀身亡。
许辉打开总统套房的门,先给柏砚倒了水,随后马不停蹄的整理行李。
等到把柏砚的衣服挂好出来,看到客厅的情形,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暖黄的灯光下,沙发和茶几中间,身材高大的柏砚静静躺在地上,头上是一个收了口的黑色垃圾袋。
窗外五彩缤纷的霓虹照过来,像是一把杀人的刀,许辉大叫了一声砚哥,手忙脚乱的往那边趴,都顾不上自己是不是摊上了命案。
只是刚爬了一半,“尸体”就坐了起来把头上的垃圾袋拽掉扔在地上,因用力太大,垃圾袋还破了个洞。
吓的屁滚尿流的许辉还保持着爬行的动作:......
柏砚揉了揉耳朵:“叫什么。”
许辉傻傻问:“砚哥你干嘛呢?”
柏砚又把薄薄的垃圾袋拿到手上,沉思道:“我试试这个死法怎么样。”
最后点评道:“痛苦。”
柏砚啪的一声关上门,许辉猛的大哭了出来,抓起电话就打给了柏砚的经纪人:“陆爹,我不干了,砚哥更变态了。”
把柏砚的可怕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最后用两个字搞定了许辉。
许辉擦擦眼泪,也行吧!
天明到天黑,统筹让沈帆星等着,他便老老实实的等。
晚上十点,酒店接待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犹豫了下,用纸杯接了杯温水走过来:“先生,我看你站了半天,一旁的沙发是供客人休息的,你可以坐着等人。”
说着把纸杯递过去,沈帆星接过水杯,笑着说了声谢谢。
接待被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你要不再打个电话,这眼看都半夜了。”
沈帆星摇摇头,见接待还看着他,说:“他在忙,让我等。”
酒店接待:......
突然想起一句话,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但是看他真的认认真真的等,她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
穿着高跟鞋的接待回到前台,和另一个人嘀嘀咕咕了一番,两人皆是无奈,表示爱莫能助。
其中一个看着沈帆星感叹道:“哎,这要是我男朋友这么认真等我,就算刚吵完架我都能原谅他。”
另一个回他:“这么帅,你会和他吵架?”
沈帆星是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俊秀的脸上大多都是恬淡的神情,像是失去了人类的情感,出现任何事都不会让他发火。
“额,说的也是,吵架肯定也是我的错,坚决不吵架。”
一楼大厅除了沈帆星不再有其他人,两个接待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刚才送水的接待,愤愤不平道:“我敢肯定,剧组的那个老刘,肯定已经躺在床上了。”
同时天涯打工人,太过实诚的沈帆星让她们又气又无奈。
时钟走到十二点,呼噜声能传三里地的房间被人敲醒,老刘这几天累的脚不沾地,睡的正香被人吵醒,骂骂咧咧的起床。
揉着鸡窝头拉开门,见到来人楞了下。
“柏老师,这么晚找我有事?”
柏砚:“你是不是忘了个人?”
老刘混沌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柏砚:“大厅里的人,等你一天了。”
能干统筹的,记忆是不差的,老刘把这两天的人和电话回忆了下,不敢置信道:“那个叫什么沈帆星的,他还在大厅等我?”
柏砚嗯了声,打着哈欠转身走了。
老刘穿着儿子淘汰掉的篮球睡衣,踩着拖鞋急忙往外走,心里对柏砚的话半信半疑,谁TM的傻到在大厅等到现在。
只是出了电梯,看到站如松,带着耳机的沈帆星,老刘的精神有些恍惚,这是人还没火,就开始做面子工程,立人设了?
两个接待小姐姐看到他瞌睡都没了,忙指了指沈帆星的位置。
老刘小跑上前,被沈帆星的容貌惊了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两天太忙了,接过的电话转头就忘。”
这长相不出意外定能出头,再加上这次确实是自己的错,老刘放下统筹对无名演员的架子,态度算是一个和蔼。
沈帆星摘下耳机,笑着说:“没关系。”
三个字,像是一缕清风,老刘对他的好感瞬间升起。
演员住宿看咖位,柏砚,柯向阳这些是住在星级酒店,像沈帆星在娱乐圈查无此人的,是住在宾馆。
李导最是不喜演员不敬业,但是自从有一次强压着柏砚住宾馆,最后发现两个私生粉躲在衣柜里,他再不敢强留。
现在不用说,每次派车老老实实的把柏砚送到星级宾馆总统套房,只是有一点,剧组出的住宿费就宾馆高档房间的标准,其他的自己补齐。
这个倒不是李导抠,主要是这个例子不能开,要不然演员全想去住星级酒店,他戏还有没有钱拍了。
至于愿意自己出钱去住酒店的,那就随意了,只要不耽误拍戏就好。
大半夜的,老刘实在困的不行,带着沈帆星走到前台,先是嘿嘿一笑,套近乎道:“两位美女,商量个事。”
“你看这大半夜的,这么帅的小伙等了我一天了,早累的走不动了,开个房让他睡一夜吧!”
“我房间就一张床,我打齁我老婆都受不了,他肯定更不行。”
接待笑着回:“可以的。”
说着伸出纤纤玉手:“麻烦这位先生提供下身份证,我这边办理入住。”
沈帆星从裤兜里拿出身份证,老刘一把按住:“那个,我是说送。”
沈帆星的住宿标准是一天二百,这里普通的一间都奔两千,差价他可不补。
接待继续笑道:“是的,感谢李导来舟城拍戏,也感谢选择我们顺利酒店,我们会赠送一间房给沈先生,直至李导在舟城的戏拍完。”
老刘傻眼:“那我的房费也能免吗?我也能住到戏拍完?”
接待美女缓缓摇头,残忍道:“抱歉。”
似是看出他打的什么主意,她继续道:“也是因为让沈先生在大厅站了一天,我们招待不周。”
沈帆星站在一旁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老刘心里泛酸的算着这是多少钱,算到最后......羡慕。
他也就住这两天,看看住在这里的明星演员有没有事,过两天就要回到十几分钟路程的宾馆里。
等房卡的一分钟,老刘问:“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沈帆星:“你说,在忙。”
老刘:......一时不知道如何评说了,当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拿了房卡,老刘把房卡递给沈帆星:“19楼198房间。”
老刘住在九层,电梯到了九层,他按住电梯说:“你电话号码就是微信吧?我明天加你微信,拉你进演员群。对了,还有进群后把名字改成真名+角色名。”
沈帆星看着他回:“微信,就是电话,角色名字,不知道,其他的好。”
前两句老刘都听懂了,其他的都是好让他懵了两秒。
随后嘴角抽了两下,其他的都好?
那就是加你微信,好。
拉你进演员群,好。
改名,好。
老刘:“你不知道角色名字?”
沈帆星点头。
老刘:......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他困的眼都睁不开了,打了个哈欠道:“前期该进组的演员都来的差不多了,我明天应该有空,到时候把你的剧本打印一份给你。”
沈帆星笑的温和,说了声谢谢!
电梯门缓缓合上,站在电梯口打哈欠的老刘心里冒出来一句:如果他儿子能有这么乖就阿弥陀佛了。
不由的想起半夜敲他门的柏砚,找个机会要道个谢!
那通电话打破了沈帆星的安宁,无人看出,他出来后有种种的不适应,惧怕旁人看到他,惧怕旁人在意他,如果可以,他想一个人继续在公寓待着,独自,一个人。
亦或是,周围所有的人都不要注意到他。
沈帆星像是一个坐着轮椅的人,周围的人急急忙忙鲜活而生动,他们叫着:沈帆星快点啊!跑快点,别拖后腿。
可是沈帆星不想动,他只想留在原地,一直,永远。
酒店的门卡怎么开,这么简单的问题,沈帆星回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推开门,一室黑暗。
他站在门口,修长的手指按在入门的灯光开关上,可除了窗外的月光倾斜照入,其他的再无一丝光亮。
沈帆星茫然的看着手中的房卡,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卡被人抽走。
骨结分明的手指把房卡插在了一个卡槽中。
“这是房卡也是电卡。”随着话落,一室通明。
沈帆星转头看去,见到穿着拖鞋的柏砚微微愣住。
柏砚一头墨蓝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他打了个哈欠:“真的困了,晚安。”
等沈帆星记起要说谢谢时,柏砚的背影已经进了电梯。
宽敞的房间布置的温馨,落地窗前放着双人坐的橘黄色沙发,走过去俯视而下,是一条流动且弯曲的河流,蜿蜒的看不到尽头。
这间房装修的比沈帆星十五平方的公寓豪华,也比那间公寓大的多。
沈帆星这个简陋的行李箱对不起这间房,无法把它装满,没有装满的房间,空荡荡的,不像家,没有办法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他蹲在地上,拿出一套纯白的睡衣,推开玻璃移门,进了浴室。
雾气升腾的淋浴房,沈帆星闭上眼任由热水冲刷着一天的疲惫,像是一只小鸡回到了蛋壳,温暖的让他浓密的睫毛轻颤。
沈帆星洗漱好,湿了的头发水珠成串,一不小心就在地板上留下了痕迹,沈帆星拿着毛巾,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擦去水珠。
直到全屋的地板一尘不染,他才站起身。
此时夜已深透,连路上的鸟儿都没了声音。
沈帆星蹲在行李箱旁,拉开最里侧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白色的药瓶。
房间里放着饮水机,沈帆星接了凉水又接热水,混成了半杯温水。
吃了两片助眠药后,走到床边,掀开了酒店雪白的薄被。
一米八的床,沈帆星修长的身子却只睡了一小块,蜷缩着身子蒙着头,似是隔绝了所有声音,也隔绝了光与热,只有些黑发偷渡在被子外。
窗帘未合上,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来到床上,想要轻轻唤醒沉睡的人,可是床上的人依旧蒙着头。
沈帆星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他在床上枯坐了会,拿起一旁的手机。
很安静,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
他洗漱好,换了衣服,等着来电话告诉他要做什么。
阳光落在发间,他垂眸看了很久,最后从从沙发上站起身,翻遍了所有的抽屉找了一把剪刀。
他望着镜子中的人,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修长的手指握着金色的剪刀。
快到腰间的头发一缕一缕落在地上,只留下齐肩的长度,用一个细小的黑色橡皮筋粗略的扎了一道。
手机叮了一声,沈帆星放下剪刀。
是老刘申请添加好友的消息。
沈帆星同意后,老刘把他拉到群里。
【兼善天下演员群】
统筹老刘:欢迎童山进群@沈帆星
他的角色,名叫童山。
后续一排应付式的撒花,欢迎,鼓掌。
沈帆星按照老刘说的要求,改了群名。
沈帆星—童山
随后在输入框打了谢谢两个字。
柯向阳:@沈帆星-童山,哈哈,我的跟班太监来了,是我一个公司的,之前没拍过戏,大家多多照顾。
这话稍有讥讽,群里的人有的装作不知,笑着打哈哈说互相学习。
也有人说:哈哈恭喜向阳喜提一个跟班太监。
沈帆星手指在发送键上悬空,迟迟没有按下去。
副导演聂延:@沈帆星,在哪里?开机仪式上我怎么没看到人。
柯向阳:我刚问刘哥,说是比较累,在酒店补觉呢!
八十多人的群,瞬间寂静无声。
忙活了一身汗,刚偷摸坐在小板凳上歇会的老刘:......想骂人。
沈帆星一个背景墙的角色,开机仪式有他没他一个样,老刘想着昨天半夜才睡上,就没叫他,也是自己犯懒,不想上去敲门,也懒得打电话。
柯向阳来问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同一个公司的来关心关心,谁知道现在群里这话说的......真有水准。
老刘字打了一堆,想解释解释,又慢慢的把字一个个删除。
群里导演,制片人都在,替沈帆星解释,就是把锅揽到自己头上,还是别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副导演聂延:快到十二点了,沈帆星还没醒?
沈帆星-童山:醒了。
看群的众人......震惊脸,还真敢回。
开机仪式的香案旁,柏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导演李章平正和他说话呢,见他发笑气的牙痒痒。
“你要不是演技还凑合,我非一脚把你踹出我的剧组。”
柏砚把手机转过去给他看:“是不是挺好玩的,自从出了幼儿园,我就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了。”
李章平不满的哼了下:“开机仪式都缺席,这人走不远。”
柏砚一边打字一边说:“你走的远,拍个电视剧拍飘了,去捣腾电影,还不是亏的倾家荡产。”
李章平:......杀人诛心。
第一个电影唯远公司投资,第二个电影唯远公司看着情谊投资,第三个......唯远开公司又不是做慈善的,一部比一部烂,还投资个屁。
柏砚他爸,唯远的老板劝了李章平一次又一次,李章平不听,又是卖房子,又是卖车子的,好吧,最后亏的哭爹喊娘,乖乖回来拍电视剧。
【兼善天下演员群】
柏砚:@导演李章平,完事了没?没事撤了,困死了,要回去补觉。
柏砚看了眼李章平:“群里回复下。”
掏出手机,看到内容的李章平虚弱的摇摇欲坠,柏砚就是个剧组中的逆子。
柏砚:“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
李章平被气的喘着粗气。
柏砚:“我住顺利酒店的总统套房是不要钱的。”
李章平:“为什么?”
柏砚把手机装口袋里:“因为......酒店我家的。”
他风轻云淡的离去,独留李章平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他也是个享受惯了的,要不是拍电影房子都亏完了,他能去挤宾馆吗?
能为了羡慕嫉妒恨,硬拉着柏砚去住宾馆,从而让两个私生饭躲在了柜子里,最后导致他愧疚到现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