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唯:……
还好卢森不在这里。面对学生们的起哄,白唯从来都可以漠然处之。但如果卢森在这里,他准会说“猫好,猫不为难狗,猫善良”。
到时候尚未习惯被动物塑的白唯只会想方设法找个壁橱钻进去。
学生们乱七八糟地提了一堆问题,其中就包括白唯之前的职业。白唯对此说得很简短:“去电视台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去写作了。”
“老师怎么想到这样做职业规划?”
“……”白唯顿了一下,“家里安排的。”
学生们的好奇心总是极其旺盛。还好,白唯把他们都糊弄了过去。他躲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喝了口水,整理了一下自己,心里想着卢森到底是怎么把这帮小孩糊弄过去的。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闲暇的时间里越来越多地想到了他。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墙之隔的美术教室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隔壁有什么人在吗?
白唯听见沉闷的拖动麻袋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将一袋子沉重的死物往柜子里藏。可他的动作吃力,滞涩,不像是常人能有的动作。
“这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和我本来也没有关系。”
白唯本来打算忽略这点异常——然而他想起,旁边,是隆夏的画室。
他看见远处操场上有学生在玩排球。白唯也到操场上。他随手捡起一个排球,从死角将它狠狠投掷到隆家画室的窗户上——就像这是那几个学生不小心做的那样。
“砰!”的一声,窗玻璃碎掉了。
白唯在阴影里等了好一会儿。在探头探脑的学生们看向窗户许久后,破损的玻璃里才出现隆夏的脑袋。他戒备地看着窗外。白唯不需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鬼。
否则,隆夏早该在第一时间就从窗户里探出头、寻找那个砸破了玻璃的小孩。他分明是心虚,才过了许久,探出脑袋。
白唯就在此刻抱着书走到了学生们和画室玻璃之间。他回身对学生们皱眉道:“这是你们中谁扔出的球?”
一群在颠球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部分人猛摇脑袋。
白唯:“教室玻璃都被你们砸碎了,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他在学生们的一片紧张和惭愧中,看了一眼画室内部。画室内黑压压的,隆夏的身体挡住了一切能看进去的缝隙。
他的这份局促和掩盖让白唯感到有些愉悦。接着,白唯若无其事地转身对几个学生说:“算了,都散了吧。下次注意安全。”
“谢谢白老师!”
“白老师不骂人,白老师真好!”
十几个学生如蒙大赦地跑走了。有几个只是跑到稍微远处,抱着球偷看白唯的脸。白唯被这些学生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毫无愧疚。
他不等隆夏开口,转身进入美术楼,而后,他来到隆家画室门口,敲了敲门。
门只被打开了一条缝,隆夏戒备地看着白唯:“你有什么事?”
他这副紧张的样子,与昨天叫“白唯哥”时戒备的样子堪称大相径庭。
“玻璃碎了,我来帮你打扫一下。”白唯说,“你的腿不方便吧?而且,球还在画室里面。”
他透过缝往里面看:“有砸到什么东西吗?”
晃眼间,画室里除了画架之外,还有一个冰柜。
“我自己会处理的!不用你管!”隆夏拔高了声音。
他声音打颤,白唯知道试探这件事过犹不及。他于是道:“好。窗户的事,你记得自己打电话给校工。”
隆夏“砰”地关上门,把白唯和他阴暗的眼用一扇紧闭的门隔开。但在那一刻,还是有味道从里面透了出来。
血腥气。白唯想。
白唯回到办公室里,顺便给学校的清洁工打了个电话。他只等了半个小时,就听见了隆夏在门口让清洁工出去的声音。
这下学校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群学生知道,隆夏最近一个人待在那个画室里了。
这下学校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清洁工知道,隆夏不愿意让别人进入他的画室——而且这已经不是能用注重隐私来解释的程度。窗户玻璃破了,他一个残疾人,却不让人进来打扫。
这间画室里不是有鬼,还能是有什么?
就当他自己是神经质吧。白唯想。他总觉得,隆家那么大,隆夏这几天却非要到学校的画室里来做事。这件事怎么看都很奇怪。
而且,白唯的办公室与这间画室,只有一墙之隔。
白唯今天只有一节课要代。在课程结束后,他正准备往卢森教室的方向去,却在门后看见了学校副校长。
“你讲得很不错啊!而且现在,全校师生都对你的评价很高。”他说,“他们都说你知识渊博,为人也很有礼、很谦逊。虽然乔老师再过一周就要回来……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以后也经常给各位同学做个讲座?”
“呃……”白唯实在头痛,他实在不打算和小镇上的人继续加深牵扯,“以后看情况吧。”
“哈哈,我知道这挺麻烦你的……那下周三怎么样?下周三在你离开之前,和大家分享一下可以吗?随便分享一下什么都行。”副校长持续散发着自己的热情,“这些学生都非常期待呢。”
“他们有那么期待吗?”
白唯头疼。但盛情难却,他也只能礼貌地答应下来。然后他就发现,他和副校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卢森的教室门口。
“……”面对副校长“我很懂”的目光,白唯解释,“这是偶然。”
是偶然走到这里的。
副校长:“哈哈,这当然不是偶然。我特意领着你往这边走的,就知道你下班后要过来接老公的。”
白唯:……
为什么全世界都觉得他和卢森很恩爱啊!
有副校长在,白唯也不能掉头就走。他只能特意在卢森的教室外找了个位于视觉盲点的位置,避免引人注意。
但出来上厕所的学生还是发现了他。
“师娘在花坛那边!”
学生们课上到一半又开始探头探脑了。白唯压力山大。
还好,只过了三分钟就下课了。
从学生们手里接过坐着轮椅的卢森后,白唯恨不得双手捂住脸颊。卢森深情地看着他:“亲爱的,今天我的左脑和右脑打赌,说你一定会来接我的。”
你不是有九个脑子吗?剩下的十六个左和右呢?
可惜学生们在旁边,白唯只能道:“那你的右脑赌什么?”
卢森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脑:“它说我会出现在你前来接我的路上。”
出现在我逃跑的背后是吧。
白唯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推着卢森走了比较好。在他推着卢森离开时,身后的学生们说:“卢老师、白老师再见!”
“白老师、卢老师下班快乐!”
他们穿行在种满银杏树的校园里。暮春的银杏叶还没来得及变成金黄色,在阳光下是一张张碧绿的小扇子,映着教学楼的白顶红墙,蓝天白云。在这样色彩丰富的一个傍晚,就连天空都变得寂静。
让人无端地觉得,好像能在这里过很多年。
“小猫,他们都很喜欢你。”卢森说,“一路上好多学生和你打招呼呢。以后即使我们离开雪山镇了,他们也会记得我们。”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未来罪犯留下印象可不是什么好事。
白唯本想继续禁止“小猫”这个称呼。他手长脚长,从小到大都是高挑的模特身材,到底哪里是小猫了!小猫难道不都腿短短么?但就在这时,有几个学生三五成群地从他们身边跑过。
他们中女的剪着齐刘海,男的剃着寸头。他们穿着校服,乱七八糟地背着书包,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跑去,可他们加速冲过来,竟然是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老师好!”
“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
一个女孩回头对他们笑。风吹起她长长的马尾,她露出的牙齿雪白又漂亮。
白唯就在那一刻怔了怔。
“明天见!”卢森对他们说。
直到这时白唯才反应过来。由于刚才的一怔,他没来得及和他们说明天见。这些孩子已经消失在街角了。
“别失落,明天和他们说就行了。反正,明天还会再见面的。如果明天见不了,后天也会再见面的。”卢森道,“就像我明天也会在你身边一样。明天,后天,大后天。”
白唯:……
那点奇怪的、因那些小孩而在他胸口涌动的感觉,立刻就灰飞烟灭了。
卢森能不能别找到机会就开始扯到他们两个的关系?他们两个只是夫妻关系罢了,哪有这么好。
卢森:“小猫,小猫,小猫,喵喵喵。”
“……”
怎么突然开始说怪话了!
白唯终于忍无可忍。他在开车的过程中用手抓住了卢森的嘴:“闭嘴,臭狗。”
……白唯的人生终究还是如此混乱。他因为在马路上单手抓卢森的嘴,又被卢森舔手,把汽车撞到了马路牙子上,又刚好偶遇了路过的女警,被带去顺便做了下笔录。
“好了,下次小心点。”名为常潇的女警潇洒道,“我听说过你,你最近在白马中学教书是不是?我表妹在中学上学,经常提到你,说你很帅。”
白唯感到绝望。他只是想要杀个老公而已,这下他不仅成为了镇上的新万人迷,还在警局这里也挂上名了。
他以后要怎样悄悄地离开这里啊!
或许生活总是不能让人满意的。但在回到家里后,白唯仍然坐回了自己的书桌前。
书桌外,花园里的玫瑰已经生长成型。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向自己的面前。
所有的打印纸和文档都是空白的。在过去,他告诉所有人他在工作,他很正常,其实这将近一年的时光里,他什么都没有写。
文字是表达情感的工具。一个必须隐匿自己的杀手,是永远没办法写出来东西的。
可今天,他开始打字。
“我分享……”
“我想和……分享……”
这些从屏幕上流淌出来的字句是自由的。它们不属于商业范畴,不属于百微。
更不属于他生理学父亲名下的出版社。
书房门紧闭着。卢森知道自己不应该打扰在写作的白唯。所以,他没有开门,只是偷偷地从门底的缝隙里流进来了一点和一只眼睛。他举着一只眼睛,看白唯在做什么。
今晚,他还是很想舔舔白唯。可白唯在工作。白唯的工作不能给他带来什么,还不能陪他,不能让他满足想要亲亲白唯、舔舔白唯的欲望。
要知道,他来雪山镇是为了和白唯过日子的,才不是来当代课老师的。这些学生们学到什么、学不到什么,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可卢森没有急着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也觉得自己很奇怪。
这一夜,他只是举着一只眼睛,静静地看着白唯,忍耐着自己的一切需要。
白唯在书房里写了大半个晚上,之后顺便就在书房里睡了。临睡前,他想,卢森今天还算有点眼色。他和卢森说今晚别来烦他,卢森就真的没来烦他。
沙发床很大很软,但躺了半小时后,白唯又有点不习惯了。
卢森真的没有来烦他吗?
卢森真的不来烦他吗?
“我一定是在担心他有什么阴谋、在背着我干什么。”白唯告诉自己。
他闭上眼,终于睡着了。
而属于卢森的流体也悄悄从房间里撤退。几只眼睛顺着门缝又溜了回去。
白唯为了分享报告准备了一晚。可第二天他来到学校,便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进入办公室里时,他看见原本在聊天的两个美术老师立刻各自散开。他们悄悄看着他,不知道刚才在说些什么。
白唯知道,他们讨论的内容一定关于自己。
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座位与柜子,没有任何异常的东西被放进去。
面对不时往自己这边瞟来目光的同事,白唯很镇定。如果说他们是在讨论和自己相关的话题的话,那么迟早有人,会让他知道他们讨论的是什么的。
流言不是水,会被限制在一个水盆里。
白唯唯一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果然,在今天第一节美术课下课后,白唯就知道了他们在讨论什么——两个女孩子在下课后磨磨蹭蹭,找到他,以帮他搬东西的名义跟在他身边。
她们的表情却分明写着“想要打听些什么”。
“如果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问题的话,现在完全可以问了。”白唯说。
一个女孩戳了另一个女孩一下,那个剪着齐刘海的女孩才叽叽咕咕道:“白老师,我听说了好多关于你的传闻!”
“他们说你虽然是名校毕业的,但也只剩下名校毕业的这个名头了。事实上,你在大学毕业后找不到本专业的工作,只能去电视台工作了一年多。然后很快就做不下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找到工作。说是当作家,也江郎才尽,好久没写出东西了……”
“……后来,和人私奔来雪山镇,也只是因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在网上,也有好多人在说你……在代课之前一直是无业……沦落到代课……”
“白老师!我完全没相信的,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你比之前所有老师讲得都要好多了!”女孩激动地说,“他们怎么能这样说你和伤害你?”
她们情绪很激烈,几乎要为他哭出来了。白唯却很冷静。
原来他们讨论的就是这些内容。
“唔,你们觉得雪山镇是个很差的地方吗?”白唯柔和地说。
“啊?当然不是,我们这里的景色可优美了,而且所有设施都很发达,什么都有!”一个女孩说,“好多富人都来我们这里养老呢!”
白唯:“那你觉得,白马中学是一所很差的中学,来这里教书是件很差的事情吗?”
“当然也不是!”
一切尽在两个问题之中了。白唯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们回去上课。女孩就在这时说:“白老师,你别担心,我们刚才都上网去看了。他们说的东西一看就是假的!”
白唯:“网上的……”
“他们甚至说你和卢老师的关系不好,怎么可能,大家都看在眼里呢。”女孩忿忿说,“连这种小事情都要造谣。他们说的其他内容,又怎么能相信!”
“……”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白唯思考片刻,决定去周围打听一下。
然后,让他极其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学校里很多人不相信我在网上那些流言的理由……竟然都是我和卢森的关系?”
这合理吗?首先在他们眼里,自己和卢森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卢森的关系竟然先成为了一个辟谣道具……白唯想到这里,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但对于其他内容,许多人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或者至少,这变成了一个突破口,激发了他们对于白唯的讨论欲。他们开始用放大镜来看白唯的一举一动。
而就在这时,卢森出现了。
“白老师,你之前是怎么想到把电视台的工作辞掉的?”同办公室的美术老师终于过来,满脸充满窥私欲地打听,“而且听说在那之后你都没有工作,你不觉得很慌吗?”
“是啊,还是北都大学毕业的,连工作都找不到。”健壮男子嘲笑道。
此人是一名体育老师。早从白唯入校第一天,他就对白唯充满了反感。健壮男子总觉得自己十分英俊,应当是所有学生的人生船长。然而,他不仅发现白唯的脸比他帅,还在故意上门和白唯擦肩而过时,绝望地发现白唯个子也比他高。
体育老师认为自己的男儿气概受到了侮辱。同时,其他人对白唯的追捧也让他认为这世间倒反天罡。怎么会有人喜欢白唯这样吹毛求疵、不肯参与他开的黄色玩笑、还总用略鄙夷的眼神看着他的柔弱小白脸。
好吧,白唯比他高。
但今天,他终于找到嘲讽白唯的机会了!
“难道会有人想要一直工作吗?我们在过去几年里,可是做了很多事的。”
一个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原本镇定自若的白唯就在此刻开始绷紧脊背。
“比如去深海潜水,去雪山上滑雪,在沙漠里高空跳伞,在夕阳下坐热气球,去意大利、俄罗斯、法国游玩……这大半年时间,我们实在是在外面玩腻了,就来雪山镇买了栋房子,买了个店铺,买了几辆车,躺平来研究研究厨艺,看看这几年新出的电影电视剧。”卢森说,“唉!那段时间忙得啊,真是想起来就头疼……”
白唯头皮发麻,他心想卢森怎么敢撒谎的。体育老师和美术老师却信了。因为卢森在雪山镇上买房买店铺的确都是真的。
“做那些有什么意义!”体育老师硬着头皮说,“这不是浪费钱么?”
卢森:“是啊!不过钱实在是太多了,也只能想方设法浪费在扩大生命体验上了。阿唯,你说是不是?”
被众人注视着,白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真羡慕你们!网上那都是些俗人。换成我,我也想这么玩儿。”另一个老师感叹了一声,转身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可你们都不工作啊!你们连个工作都没有……”体育老师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
卢森若有所思道:“哦,你说得对。看来我们什么时候也得开个账号,把前些年旅游的东西剪辑一下,发网上去。这样的话,我们也算是自媒体工作人了。阿唯你说对不对?”
白唯:……
“我们两个人生里的选项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们又能去电视台工作,又能去旅行工作,还能轻而易举地拖别人拖不了的稿子,代别人代不了的课。在未来,我们还能做许多别人做不了的事。”卢森道,“比如,我就觉得开个修车店很好,当个民宿老板也很好。兄弟,心胸开阔点,别整天想要别人活成你们自己的样子。”
卢森说着,伸手要拍体育老师的肩膀。体育老师发现卢森坐在轮椅上,伸手的样子很滑稽。他正要得意……
卢森便直接站了起来。
其他人:??
“卢森你的腿……”美术老师控制不住地说,她记得卢森才受伤了一个多星期呢。
“已经没问题了。以前我玩太空跳伞时也摔过,比这次还严重。可能从那时开始,我就获得了超强的恢复能力。”卢森面不改色道,并和善地拍了拍体育老师的肩膀。
体育老师却哭了。一方面是因为卢森拍得可真重,仿佛他是个要被打的马拉糕。另一方面是因为卢森站在他身边,比白唯的个子还要高。
“亲爱的。”卢森顺便一脚把轮椅推开。他看向白唯,笑容温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吧?”
白唯温柔微笑:“好的,老公。”
“啧啧啧。”这回连美术老师都转过来,嘲讽其他人了,“外面的人听风就是雨的,人家的生活可是稳稳的甜。”
其他人更是连因嫉妒使绊子的心都没有了。卢森说得很清楚,这两个人不会一辈子都在这里,大概率和他们未来也不会有任何利益冲突。他们之前八卦,也不过是因为闲得慌。
可卢森有点意外。尽管他自认给白唯在出气,可他没想到白唯竟然会表现得如此温柔。白唯一向内敛。难道他今天特别地让白唯高兴?
很快卢森就知道了其中原因。在离开办公室时,白唯盯着轮椅和他的腿又看了一眼。那一眼,让卢森遍体生寒。
今天一早,他以腿还不能走的名义,让白唯推他走了大半天来着。
白唯是人类,他是怪物。可巨大的卢森竟然在纤细的白唯旁边提心吊胆地走了一路。终于,在途经操场时,卢森说:“亲爱的,你难道不想打我吗?”
牵着卢森的手,走在众人的目光里的白唯:……
白唯的嘴角弧度翘得更高了。他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人听见卢森刚才的蠢话。接着,他说:“我们走这边这条路,这条路更快到食堂。”
卢森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这条路上有坑,你在等我掉进去。”
……这个白痴!白唯承认自己经常把熨斗和高压线掉在卢森的脸上,但今天可不是在众人面前内讧的时候!
“你如果在路上踩到什么坑里……或者没有井盖的井里,然后和我一起脏兮兮地出现在食堂里。”白唯贴在卢森耳边,像是情人耳语一样亲密地警告,“你就等着子弹吧。”
卢森又一次恍然大悟了:“亲爱的,你刚才被感动了。所以你现在是在关心我。”
——受不了了!
白唯用尽自己全身的素质,用尽自己对周围羡慕眼光的所有在意,才没有在路过捷径时把卢森推到高压电网上去。此刻他们在风口浪尖,白唯只能和他努力扮演一对好夫夫。尽管如此,白唯心里还是有点不满。
他在卢森心中的形象什么时候变成了如此睚眦必报的样子?他难道不是一直表现得都很温柔吗?
他们二人到达时,食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在这对外表极其登对的夫夫走入大厅后,大半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他们。
白唯和卢森各自打了一份小炒坐下。他们坐在远离人群的角落,卢森道:“我敢保证,他们刚才一定都在谈论我们。”
接着,他道:“亲爱的,放出流言的人竟然那么了解你的履历。你说,究竟是谁干的?”
白唯喝了一口水:“你觉得呢?”
刚说完这句话白唯就后悔了……他怕卢森给出一个极其离谱的答案,再度引起他的杀心。
“我想,是一个非常希望我们离开学校、又有能力了解我们的人干的。”卢森的回答出人意料,“不是任君尧。如果他想要制造流言的话,早在医院里,我们让他丢面子时他就这样做了。所以,只能是我们来学校后见过的人。”
“也就是隆夏和隆春中的一个。”
多么简单的推理。可白唯举着杯子,愣愣地看着卢森。
“怎么了?”
“你真聪明。”白唯说。他的意思是卢森能说人话,就已经很聪明了。
卢森却怔了怔。而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领口,东看一下附近群众,西看一下附近群众,颇有一副矜持的、“我如今身份不同了”的感觉。
……那一刻白唯看着他的蠢样子,真想把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收回去。
“隆夏还是隆春?”白唯又问。
“无所谓。一棒子打下去,这家人中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或许除了隆冬。”卢森压低了嗓音说,“亲爱的,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你打算怎么做?”
卢森:“一棒子打下去。”
白唯:……
“不许进行物理攻击。”白唯警告他,“在我允许你这么做前,你得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