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漆黑的地方,让公主一个人待在里面,那怎么能行呢。
乌北王最亲近的侍卫引他走到窗前,打开了那扇十分隐秘的窗子,赫连青可以从这里看见密室的全貌。
密室里点了灯,布置得还算干净,公主就躺在那张床榻上,还在昏睡。
赫连青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情绪,父王没有责怪他,也没有要杀掉公主,反而选择替他隐瞒,他不该心存怨气。
可是他觉得自己能够保护好公主,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种地方,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在这样陌生的漆黑的地方,不知道会有多惊慌。
赫连青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都觉得不能忍受,看向身旁的侍卫,说:“我要进去看看他。”
侍卫明显得了乌北王的命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赫连青的眼神怎么也不能从屋内的公主身上移开,他看了太久,侍卫也没有催促,向他转达了乌北王的另一条命令,“可汗说,如果小王爷能将格诺解决掉,就可以进去看一看。”
“解决掉?”赫连青在脑中迅速理解了一下这个词的各种内涵,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公主突然醒来,的确被吓了一跳。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只觉得后颈还有些疼,定睛看了一圈,确认自己不是在梦中,顿时惊慌起来。
他到处走了一圈,觉得这间屋子漆黑得吓人,颤颤巍巍地拿起那盏亮着的烛灯,想将墙壁上的灯都点亮。
可是他此时心神不定,手还在发抖,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连点灯都心不在焉。
他拿着灯,还没有走到墙壁前,就失手把灯摔落,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光亮也消失了。
公主蹲下来尝试把烛灯捡起来,但是太黑了,他摸索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见,在这样寂静的密室中,一点声音也没有,反而显得格外恐怖。
他蹲了好一会儿,几乎怀疑自己是回到了河越的那间偏殿中,那里的屋子也是这样,宫里供应的烛火有限,为了节省着用,一到没有月光的夜晚,屋里屋外都是漆黑的。
公主好不容易把灯捡起来,凭借刚刚短暂的记忆去桌子上寻找火折子,他记得,应该是有的。
这样的黑暗对他来说不算陌生,可是一瞬间从天堂掉到地狱,公主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在摸索的过程中,脖子上挂的那只泥哨磕到了他的手背上,公主在这间十分漆黑的监牢里,突然有了一丝心安。
就在刚刚,他差点就以为什么乌北,什么小王爷,不过是他也被逼疯了,做的一场梦。
灯还没有点起来,公主先握紧了自己的泥哨,心头却又掠过另一种惊慌。
为什么他会被关在这里,是不是赫连青出了什么事情,否则怎么会有人敢把他抓起来。
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了开门声,公主受到了惊吓,剧烈地抖了一下。
他看见灯笼的暖光将门前照亮了,缓缓向上望去,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脸。
看见桐芜的一瞬间,公主几乎要哭出来,但是桐芜做了个让他噤声的动作,拎着灯笼将饭盒放在桌子上。
她借着微弱的光亮把桌上的烛灯点亮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她只默默点灯,室内的所有蜡烛都被点亮,公主那颗惶恐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桐芜把饭菜一样样拿出来,轻声说:“外面乱糟糟的,躲在这里也好。”
公主看着她,说:“阿赤那还好吗?”
桐芜点点头,说:“他没事。”
她让公主坐下吃饭,说:“我给你带了你常用的枕头被褥,不要怕,也许平息了,就能出去了。”
公主没有胃口,手指一直在摸自己的泥哨鸟,有些焦虑,说:“他知道我在这里吗?”
桐芜点点头,“小王爷说了情,我才能来看你的。”
“他怎么不来看我?”
桐芜叹了口气,说:“他暂时不能来。”
公主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些恐慌,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桐芜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有人给乌北王送了密信……秘密被拆穿了。”
第43章 等待清除的阴影
在这样昏暗的密室中,分不清黑夜白天,公主起初还能依靠送饭的次数来计算过去了几天,但是逐渐连这样简单的数字都记不清楚了。
桐芜并不能天天来,隔了许久才能来看他一次。
短短几天,公主的胃口越来越差,精气神逐渐萎靡下去,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连话都不想说。
刚开始听见门打开的响声,他还有一些期待,会立刻坐起来去看,现在已经无动于衷了,公主对于还能出去的信心变得越来越微弱。
如果他的秘密都已经被揭穿,而乌北王却没有派人过来查他,也许是他们已经想好了,等外面的动乱平息了,就会悄悄把自己杀掉。
这样既不会让赫连青分神,也不会让赫连王室的脸上蒙羞。
公主侧卧在床上,只能看见烛火的光亮,他再次听见开门的声音,可是他没有挪动眼神去看,因为他总是听见这样的声音,然而并没有人进来,都是他的幻觉。
他的幻觉好像变得有些严重了,公主很心烦,他很讨厌这种燃起希望,却一切都落空的感觉。
他转过身,烛火在他的背后跳跃。
赫连青送他的这只泥哨很少被吹响,公主仍然把赫连青的那句话当作是好听的情话,只有赫连青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去吹这只泥哨。
赫连青听到声音,就会走过来,说:“怎么了?”
公主一直都觉得这只泥哨就是这样用的,要在他能听见的地方吹响,那样他就真的会走过来,自己的呼唤就永远不会落空。
清亮的哨音在空当的密室中荡了一个来回,最终又回到他自己的耳朵里。
公主突然一个激灵,好像有人在摸他的肩膀。
他升起了一丝恐惧,这种黑洞洞的地窖都是地下的,该不会挖到什么人的坟墓里了吧。
公主此时此刻只能想到两种可能,要么是鬼,要么是幻觉。
可当他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后背传来时,他立刻回了头,十分肯定地想,的确是幻觉。
如果不是幻觉,赫连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就这么不可置信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蜷缩起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幻觉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就会消失,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可是很快,他甚至听见了床板的嘎吱声,好像真的有人坐在了他的床边。
那只手搭在了他的脑袋上,手心是温热的,太奇怪了,他的幻觉是不是又加深了,怎么像真的一样。
他抬起头去看,眼前的人并没有消失。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公主才试探性地去摸了摸他的脸。
他还没有得出结论,赫连青就将他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怀抱也是热的,他还能听见对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你怎么来了……”
他很想多说一些,但是这样简短的几个字刚刚说出口,他就有些哽咽了。
“我听说……你这几天饭也不怎么吃了,担心得不行。”
公主抬起头看看他,竟然看见他的下颌处有一道还未愈合的浅浅的伤口,心里知道,外面也许不会比这里更安全。
他伸手摸了摸,不想让丈夫太担心,轻声说:“地方小,都不怎么动弹,就……不饿。”
赫连青既然能来看他,也许就说明外面的局势有所好转。
公主更加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扰乱他的心绪。
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赫连青慢慢地亲他的脸颊,说:“一直待在这里,是不是很害怕?”
公主本来还想假装一下,听他这么问,眼泪就有些不受控制,声音有些哽咽,还在嘴硬说:“也还好吧,有灯,也不是很黑……”
赫连青用指腹给他擦了擦眼泪,说:“一想到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就坐立难安。”
公主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想出去的想法,他知道,这是乌北王的命令,就算是小王爷也不能违抗。
这个时候提出一些他做不到的事情,只会加剧彼此的痛苦,除此之外,毫无益处。
公主仰头看着他,说:“能见到你就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赫连青还没有走进来,就听见泥哨的声音,这个声音并非陌生,可他听着,就情不自禁地去想,公主待在这里,吹了多少次无人回应的哨音。
这样一想,他就一刻也不能忍受了。
赫连青扶他起来,说:“走,我带你出去。”
公主有些惊讶,没有动,问道:“我可以出去了吗?”
赫连青的语气很强硬,说道:“不用管那么多,你只要和我出去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公主能隐约感觉到赫连青的焦躁不安,也许这种不安有一部分是来自自己,可如果外面风平浪静,他一定会一进来就要带自己出去。
公主不想待在这里,可他也不想自己的出现会带来麻烦。
他想了想,说:“你父王抓了我,为什么不杀我?他不是都知道了吗?”
赫连青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也不想这个时候闹得沸沸扬扬。”
公主听懂了,他说:“既然被人拆穿了,只要我出现,就会有人用这件事情来伤害你。”
赫连青不想听他说这种话,有些急躁道:“我不想让你待在这里,不能带你出去,我一样心神不宁。”
公主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说:“我也很想离开这里,但是既然你父王此时并不想杀我,我也愿意为了你,再等一等。”
赫连青看着他的眼睛,产生了羞愧的情绪,在他眼中柔弱的公主,其实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好像那个不坚强的、连短暂的分离都不能忍受的,反而是自己。
公主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轻柔地靠在他的怀里,说:“不要惹你父王生气,他不杀我,就是很大的恩德了。这些天我总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可是今天看见你,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赫连青仍然觉得很难受,自己为了争夺权力,竟然要让妻子忍受痛苦,他没有办法和这样的感受和解,只能无声地和公主亲吻。
公主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他,平日里总是很迟钝的妻子,此时却能恰到好处地安慰到他。
他们并排躺着,公主枕在他的肩膀上,用手去摸自己送给他的那条穗子。
赫连青轻轻摸他的头发,说:“你是最聪明最勇敢的公主。”
公主笑了笑,说:“如果我只是藏在这里,就能帮到你,就算再待上几天,我也不觉得难受了。”
“这些天是不是很无聊?”
公主轻轻叹气,说:“太害怕了,都顾不上无聊了。”
“怕黑,还是怕自己一个人?”
“刚刚都说了。”公主有些不满,“我以为你父王不会放过我,不会再让我见你了。”
公主仰头看他,说:“我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我连日子都记不清楚了。”
赫连青听他用这样平常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又感到一阵不忍,轻轻地说:“今天是第六天。”
公主低低地哦了一声,说:“看不见太阳,就觉得时间非常漫长,我还以为已经有一个月了。”
赫连青看着他,说:“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公主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说:“如果你能赢,以后就不会有人这么对我了。”
赫连青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时半刻的自由不重要,如果输了,他们就再也没有自由了。
他不应该再纠结这件事,他要快点结束现在的局面。
结束纷争,才能有真正的安心。
赫连青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给你带了饭菜,我陪你一起吃。”
公主已经好多天没有认真吃饭了,此时听他这么说,才感觉到有些饿。
为了缓和气氛,他还开玩笑说:“要是嬷嬷知道,她努力了那么久,就为了让我们按时吃饭,结果待在这里几天就把规矩忘光了,她要生气的。”
赫连青先下了床,说:“嬷嬷很着急呢。”
公主看他一眼,坐在床边,看着他给自己穿鞋,说:“让她不要担心,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吃饭的。”
赫连青嗯了声,站起身等他。
公主刚站起来却突然腿脚一软,幸好赫连青手疾眼快,将他扶住了,才没有狼狈地摔倒。
赫连青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有些心焦地询问道:“这是怎么了?整个人软趴趴的。”
公主借着他的力站稳了,才说:“可能是没有好好吃饭,也一直不动,腿都僵了。”
短短几天时间,就把他消磨成这个样子,从床前到桌边的一点点路,公主都走得很艰难。
赫连青扶他坐下,顿时又没了胃口,说:“是不是有人亏待你?”
公主刚刚捏到筷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说:“没有啊,是我自己没有胃口,总是吃不下,和别人没有关系。”
公主刚来到乌北时,还有些过分瘦削,好像风一吹就倒了。用了很长的时间,他才成为现在精神十足的模样。
他又非常喜欢骑马,起初都玩不了太久,就要回去休息,现在能在外面跑一天的马都不会喊累。
赫连青没有办法相信,不过几天时间,只是少吃了些东西,他竟然都站都站不稳了。
公主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给他夹了一只蘑菇,说:“你不要这个表情,这几天我没有精神,总觉得身上没有力气,成天卧在床上,也不怎么吃饭,乍一起来有些无力而已。
赫连青看着他,又露出十分忧虑的表情,说:“我现在也没办法叫大夫过来,怕让人知道你在哪。”
公主叹口气,说:“小王爷变得啰嗦了,还让不让人吃饭。”
赫连青猛然醒悟,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忙将菜碟推得离他近了些,说:“都是我不好,耽误公主吃饭了。”
公主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不要这么担心,在这里,至少不会有人利用我去要挟你,我也更安全。”
这个话题总算结束了,吃过这顿饭,赫连青又要走了。
公主看着他,强撑的坚强有些要崩塌,但是自己劝说了那么久,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他看出端倪。
等到这场风波过去,他们可以一直待在一起,何必为这样的小小离别感到伤心呢?
小王爷要离开,还给他留了一盒糕点,叮嘱他:“不想吃也要吃一点,我很快就会带你出去的。”
等到那扇门再次合上,公主竟然没有那么想象中那么难过。
此前的那么多天,他都是在绝望中熬过来的,可是今天,赫连青亲口向他保证了,小王爷的保证向来是有力的。
他的煎熬和等待都有了意义,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日子也变得不那么难熬。
外面是什么样子呢?他很想知道,他总是回想赫连青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当时忘记问他,脸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他想来想去,就会开始猜测,而这些不知道是否真实的猜测,陪伴公主又度过了孤独的六天。
他又开始计算日子,算到今天,竟然已经快要半个月了。
失去自由的感觉很痛苦,还好中途桐芜有来看他,还给他送了几本书,说是从小王爷那里讨要来的,都是公主没有看过的,留给他消磨时光。
公主把这些书都翻了翻,觉得有好几本光是看名字就觉得无聊。
但是再无聊也不会比现在无聊了,他抽出看起来旧一些的那本。书页有些卷曲,应该被翻阅了很多遍。
他随手一翻,发觉里面似乎夹着什么东西,但是重新翻一遍,又找不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受到一种直觉的驱使,颇为认真地去找似乎夹了东西的那一页。
原来是撕下来的半截书页,很薄,随手一翻就容易被掩盖了,很难让人发觉。
公主有些自得于自己的聪明,将夹在其中的残破书页抽出来看。
这书页上的东西,怎么越看越熟悉。
半截书页上有一幅画儿,画的东西也很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公主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那个缺了结局的故事。
到了终于能够离开的那一天,公主不敢相信,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外面的世界已经改天换地。
乌北王急病发作,前天晚上就崩了,他的儿子们围在床前听诏。
到处都是白色的,青草与白幡相映,更使人心生悲凉。
公主觉得很恍惚,他现在不担心赫连青了,因为是桑戎亲自接他出来的。
他的丈夫如愿即位,却也看不见人影。
公主能够理解,先王新丧,新王即位,哪一件都是十分重要的大事。
赫连青还有太多事情要做,一时顾不上他也是应该的。
桐芜见公主魂不守舍,忙去请了大夫,生怕他被关出了什么毛病。
大夫说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病症。
可公主喝了安神药还是蔫蔫的,回来后让他换了一身衣裳,把沾染了密室气息的衣裳都烧了,去去晦气。
那半张书页上的图画始终在公主心头盘旋,浓重的不安使他整个人都蒙了一层阴影。
桐芜实在看不下去,坐在他身边,询问他:“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一点也不高兴?”
公主慢慢地摇摇头,脸上没有笑容,说:“挺高兴的。”
吃饭吃药都很乖顺,一点脾气也没有。
桐芜简直心急如焚,她去过两次那个地方,总让人觉得阴风阵阵,公主待在那种地方那么久,肯定是被吓坏了。
嬷嬷还过来和她商量,要不要请个巫师来给公主招招魂。
这个提议被桐芜驳回了,公主最怕巫师,真看到巫师,恐怕状况会更糟。
天色黑沉,终于看见赫连青回来。
许久不见公主,他的步子都极快,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公主似乎睡着了,他也没有出声打扰,也脱了外衣安静地躺在他的身边。
可是很奇怪,公主回来后似乎心情就不好,也不怎么说话,刚开始看了很多大夫,现在连大夫也不肯看了。
新王登基,还有太多的杂事没有收尾,赫连青不能一直守在他身边。
叛军没有全部抓回,赫连青就没有办法睡个安稳觉。
今日天气好,公主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
桐芜一直在注意他的情绪,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变得郁郁寡欢。
再过一段时间,清除了在逃的叛军,就一切尘埃落定,再也不会有人敢质疑他的身份,公主就能安稳地待在这里,不用再担心性命受到威胁。
桐芜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又问:“是和小王爷有关吗?弄得你这么不开心。”
公主看了看她,说:“也不算和他有关系,只是在想,他的身份不同了,手里的权力也变大了,他真的不会变吗?”
桐芜也能理解他的忧虑,劝慰道:“可是他那么忙,每天晚上都会来,就算你睡着了,不能和他说话,他仍然会来。”
“如果他那么有信心,什么都不会变,那他为什么撕我的书呢?”
桐芜听不明白了,“什么书?”
公主摇摇头,突然说:“说要去饮马,我们的水袋好像忘记拿了。
桐芜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
公主坐在树荫下,看着四周明显增加了不少的守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一切都在发生改变。
突然响起一阵仿佛鞭炮的响声,公主吓了一跳,四周的守卫也立刻警戒起来,迅速向公主的方向靠拢了。
公主正想回头,突然发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是一把开了刃的匕首。
第44章 阔别已久的温存
挟持公主的人穿着侍卫的衣裳,半张脸藏在公主的身后,叫嚣着要见赫连青。
这个人的声音很耳熟,公主在慌乱中竟然认出了他——是赫连青的二哥,因为不肯接受父王的遗诏起兵反叛,兵败出逃,至今还没有抓到。
赫连青来的速度很快,他看见刀锋紧紧贴在公主的脖颈上,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还要强装镇定,问道:“你想要什么?”
二王爷简短地提出要求,公主就明白了,他没有急于逃出乌北,而是折返来挟持自己,是因为赫连青设置的卡哨太过戒备,他找不到机会出逃。
公主知道赫连青这段时间一直不得空,正是因为叛军的遗祸尚未清除。
如果今日真的将他放走,恐怕会后患无穷。
赫连青已经命令四周持剑的侍卫后退数步,他独自一人站在二哥面前。公主能看见更远一些还有等候命令的弓箭手。
但是赫连璜情绪十分激烈,声嘶力竭地要求赫连青撤掉弓箭手。
公主微微向后仰头,还能感觉到脖颈上的刺痛感,他看到赫连青的目光,就知道刺痛是因为细小的伤口。
赫连青刚刚即位,如果在这个时候因为自己放走了这个祸患,他一定会遭人诟病,而自己将更加无法在乌北族人面前立足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公主心中有些悲凉。
前段时间在他的生辰宴上,赫连璜送了他十分贵重的马鞍,现在还戴在拉雅的身上。那时候赫连青还在和哥哥们说说笑笑、碰杯喝酒。
血缘亲情在权力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公主看向赫连青,在这么一瞬间,他突然想放弃那些考量,他此时此刻很想知道赫连青会怎么选。
赫连青在哥哥的要求下,摘下了身上的佩剑和匕首,毫不犹豫地踢远了。
整片草场寂静无声,他们也在看着赫连青,想看他们的新王会怎么选。
可是赫连青让步了,他让人准备了金银和马匹,送到了赫连璜的手边。
赫连璜挟持着公主一步步后退,他的手很抖,细小的伤口开始渗血,赫连青明显变得更加焦躁。
公主突然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赫连青霎时镇定下来,趁赫连璜目光短暂地从自己身上移开之时,悄无声息地抽走了身旁侍从的短刀。
短刀手掌长短,很好地藏在指间。
赫连璜被追杀了太久,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此时看见逃出的希望,控制公主的手臂使上了蛮力,却也抖得更加厉害。
公主也很紧张,他知道赫连青不敢拿他的命去赌,他只能自己去赌。
今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赫连璜也绝对不能活着离开乌北。
曾经他以为赫连青赢下这场夺嫡之战,他们就会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是他如今才发现,前路仍然坎坷。
新王刚刚即位,各方势力激荡不休,如果赫连青在今日后退一步,他就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