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里面,时不时传来,两道相谈甚欢的声音,两个人‘长安兄’、‘随风兄’的叫个不停,颇有一种倾盖如故,相见恨晚之感。
但是外面的氛围,就没有里面那么轻松。
为首的司空大人带领下,所有宫人都觉得战战兢兢,就连穿着银甲的侍卫,都流了满脸的汗液,不知是被晒的,还是一直在被冰冷的杀意侵袭。
“对了,我观长安兄,见多识广,见识广博,不知怎么看待‘死而复生’这件事情?”
秦随风也是乘兴而起,随口提及,闲来无事,也想看看有这‘生而知之’的关家人,会如何看待这荒谬离奇之事。
捧着一个天蓝色锦布汤婆子的关长安,却是面色毫无波动道:
“随风兄说的可是《鬼斋》里第二卷梦缘女和书生的故事?”
秦随风这才想起,早在《鬼斋》里似乎就有类似的鬼故事,就连有名的《缘女曲》也是以这个故事为灵感所谱写。
相传相爱的一对儿男女,因为俗世恩怨,阴阳两隔。
痴念情郎的缘女化为阴间一鬼,却忍受地火焚烧之苦,徘徊在彼岸,不去喝孟婆汤。
只为了每年的中元节,阴阳交界之时,能与情郎一见。
秦随风摇头道:“却有不同,我这里的‘死而复生’之意是,若是这缘女又活过来了呢,且她还回到了她和书生遇见以前,保留着仅且只有自己得知的记忆,面对一无所知的书生,你说她是会按照既定的路线行径下去,与书生相遇相知相恋?还是会避开这一切,也是避开了以后的杀劫。”
马车外,车辕咕噜噜的声音传来。
马车内,一阵沉默。
即使这个问题再匪夷所思,可关长安仍旧认真思索好许久。
毕竟他读的书,浸染的学识,可不包括这种荒诞、毫无根据的想象。
他沉默片刻,才娓娓道:“其实也很简单,若是缘女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书生,那就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不过被家族反对,再死一起罢了。”
“若是缘女不愿承受死亡,那只能承受与爱人分离之苦,观看她自己如何选择。不过......”
关长安忽然抬眸,一向冷漠空无的墨眸,此刻却闪着罕见的光芒,直直盯着秦随风,一字一句问道:
“敢问随风兄,这缘女是只能‘死而复生’一次,还是能‘死而复生’无数回?”
秦随风心底一跳,一瞬间有被看透的慌乱,可面上仍旧一派温润淡定,他温声道:
“若是无数回呢。”
一般人听到这个无数回,只怕都会想到‘永生’,对于关长安这类,数着日子下黄泉的人而言,恐怕更是可遇不可求。
起料,关长安眼底的微光尽退,又恢复到了冷漠,对什么事情都毫无波动的样子。
他摇头道:“‘死而复生’无数回,这听起来,还不如当初直接死了一了百了呢。以凡人之身,却承受鬼神之能,恐怕并非福气,毕竟一个直面自己无数次死亡的人,到了最后,还能算是......人吗?”
‘哄——’的一声。
秦随风觉得脑子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炸开,里面全是废墟和尘埃。
[一个直面自己无数次死亡的人,到了最后,还能算是......人。]
秦随风知道,对方这句话,并没有在骂谁,更没有映射和鄙夷的意思,只是很客观的陈述了一件事情。
一件秦随风隐隐约约,模模糊糊注意到的事情。
早在‘死而复生’的刚开始,其实他并不太想去报仇。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觉得杀了一个‘一无所知’的萤火并不能平息他的心结,所以他开始找寻萤火杀的真相。
本来,在他的记忆力,或许曾经只恨过萤火一个人。
可是现在,在找寻身世的一路上。
记忆中温柔慈爱的魏月明却是个能为了东宫毒杀他的‘母亲’。
记忆中爱哭任性的东宫确实个为了一己私欲对他下药的‘竹马’。
记忆中威严但负责的秦王,却并非他的‘父亲’,他往后也不可能毫无间隙的将对方视做亲生父亲。
因为秦王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还娶了怀有南靖太子血脉的生母。
作为一个男人而言,他心中真的毫无芥蒂吗?
原本背叛他的只一个萤火,可是他现在似乎失去的更多了。
母亲,东宫,秦王......
还有谁?还有谁将来会背叛他?
还有谁将来会想杀他?
他现在怀疑一切。
到了夜晚,车队停在官府的驿站。
秦随风默默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客房,沉默的坐在床榻上不发一语,他看着扑腾着爪子,拼命吃方才下人送来的饭菜的‘天勾’,叹了一声。
“天勾,”秦随风叫了一声,那只狗压根没搭理他。
他则自言自语道:“你之前说过,我的‘重生’是有意义的,可是这个意义应该是对于你而言吧,毕竟你需要我这个‘主角’,似乎是为了写成茶馆里的故事,给观众观看......”
“可当我找到,我父母死因以后呢,我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本天勾大人肿么,洗道......你呜,自己想啊!】天勾头都不抬,用锋利的尖牙撕扯下一块儿烤鸭上的肉。
秦随风的身形现在黑暗里,沉郁沉重。
这时,一个人将门暴力的踹开。
他一惊,毕竟这周围估计没人敢踹秦王府世子的门。
‘碰——’
只见一身大红袍的褚怜人,宛如红艳的煞鬼,此刻踏步进来,手里不合时宜的拿着一根金灿灿的鸡腿,在天勾面前晃了晃,这只狗果然跟着上蹿下跳起来。
“汪汪汪!汪汪!”
【啊呜!喂!你给老子放下来!本天勾大人赏光要吃你手上的鸡腿,这是多大的荣幸,你知道吗?】
褚怜人手一扬,手里的鸡腿就朝门外丢了出去。
天勾立刻赤红着眼睛,小跑着追了出去。
然后褚怜人手一挥,大开的门,立刻关的严严实实的。
秦随风一愣,刚站起来正欲说什么,就见那抹红色的身影,瞬间如毒蛇窜了到自己的身上,直接将自己扑倒了后面的床榻。
他一愣,脸色沉了沉,“褚怜人,你做什么?”
褚怜人两只手撑在秦随风的身侧,灰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尖细的嗓音很不悦耳:
“世子殿下,我观你今日与那相府的病秧子,相谈甚欢啊,这么快就能称兄道弟上了?着实令我目瞪口呆。”
“你有话就说话,从我身上快下去!”秦随风抬脚就要踹身上这人,褚怜人太过放肆。
褚怜人却敏锐的避开了这一脚。
方才还半个身子隔空,此刻却整个人因为直接贴在了秦随风的身上,与他鼻尖对着鼻尖,呼吸彼此交融。
本就天气炎热,两人额头都出了些汗。
可秦随风却被褚怜人这一下,顿觉得有一块儿石头压在自己身上,呼吸不畅。
别看褚怜人瘦没几两肉,可到底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褚怜人!你今日是吃错了药不成!”
秦随风一个翻滚,两个人的体位,直接对调,他用手握住对方的手臂,举在头顶,对方毫无褶皱的红袍,此刻凌乱揉捏的不成样子。
褚怜人冷哼一声,却也没在挣扎,原本冰冷的灰眸,因为方才的动作,眼角上的皮红了些,倒是与这红衣映衬,他道:
“我可没吃错药,吃错药的难道不是世子殿下吗?”
说着,秦随风就感觉有东西盘上自己的腰侧,像是盘踞不断的蛇类。
他又不是蠢货,这种带有暗示性的动作,他哪里还不明白。
秦随风一把松开对方的手,几乎有些慌乱地从床榻上下来,冷冷道:“我今天可没中药!不劳司空大人费心,你可以出去了!”
秦随风刚退开半个身子,却见对方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腰间被人一勾,又朝前面倒下去。
这个姿势有点像平面摔,秦随风瞬间睁大瞳孔,正好对上那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还带着一丝得逞的灰色眸子。
随即他直接扑到对方的身上,就像瞄准了似的,嘴唇与对方的薄唇狠狠触碰在一起,都变了形。
可他却面色一痛,因为他的唇肉,直接磕到了褚怜人的牙齿上。
“嘶......”
褚怜人得意洋洋,还品味了一番,“哟,世子殿下这么性急呢,别着急啊,我们还有一个晚上,可以好好交流交流。”
秦随风咬牙切齿,“褚!怜!人!”
秦随风方才终究有顾忌,此刻却连面上温润沉稳的表情都挂不住,直接内力全开,想要将褚怜人轰飞出去。
顿时床铺上的被单和被褥子室内飞扬,两个人的衣衫和发丝也交织在一起。
褚怜人也不是能随意被轰开的存在,两股气息在屋内对抗,交融,交织。
屋内一切桌椅和摆件都轻微的晃动起来。
秦随风见内力轰不开褚连人,便直接上手,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的对打起来。
可这两个人一个存着脱身又不能下杀手的心思,另一个本来就心怀不轨。
这架打的也颇为奇妙和旖旎。
从床铺上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打到门口,然后到床边,最后不知怎么,又咕噜噜的滚回到了床铺。
秦随风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对方不规矩的手,有些气息不稳道:“褚怜人!你是不是仗着给我解过药,太过放肆了!”
褚怜人却嘴角一勾,眼睛直直盯着秦随风的耳尖,“世子殿下还记得呢,我以为殿下近日来的言行举止,似乎在说自己已然忘了那一晚呢。”
“我没忘!”秦随风眯着眼睛,一字一句道。
秦随风盯着褚怜人,忽然没有再说话,下意识思考起了对方异常的举止,心底有个念头微微浮现,随即他又马上否认起来。
抛却那些机关算计,也许褚怜人或许,只是......喜......
褚怜人见机,立刻咬上秦随风的耳垂,嘟囔道:“世子现在知道吗,你每次内心羞恼,或者害羞的时候,耳尖都通红欲滴。”
秦随风一愣,瞬间感觉一抹冰凉和湿漉吮吸在耳垂,然后耳边就是无边的瘙痒和滚烫。
他瞬间将人扯下去,却觉得耳垂越发不适,用指尖摩挲了好几下,却越来越痒。
“哈哈哈哈......”褚怜人看秦随风这般举动,笑的在床上直打滚,还是毫不留情嘲笑那种。
随即,褚怜人笑意一停。
他见到秦随风都快把他自己的耳朵抓出血了,耳垂上的皮本就薄,原本如冷玉般的肌肤,却有几道血丝般的印子。
褚怜人收拢了笑意,拉住秦随风的手,声音忽然放轻,“世子殿下别再抓了,都出血了,我帮殿下?”
秦随风耳尖确实难受,且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毕竟谁会没事抓自己的耳朵。
他正想看褚怜人如何帮他,却见对方缓缓靠近,两人间面颊相触,接着耳朵被什么柔软冰凉东西一卷,就像滚烫炙热的熟铁,瞬间被放入冷水中。
秦随风瞳孔一缩,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上来含住,“你......”
虽然他心底不适,可到底耳垂上的痛痒缓解了几分。
这个举动太不体统了。也太亲密了。
秦随风听着耳边传来细细的呼吸声,喷洒在耳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了几分,忽然道:“褚怜人,你当初,是故意上我床的对吗?”
说的是问句,可其中之意,确实肯定。
褚怜人薄唇微张,秦随风甚至能听到一声轻微的声响。
他看向那双冰冷森然的灰眸,墨眸沉静,直逼人心,“那这次呢?”
“这次......”
褚怜人本来毫无血色的薄唇,上面染了一丝晶莹,唇角一勾,“殿下明明不是什么不为情动,铁石心肠的人,你心底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
褚怜人真的对他......
有妄念私心?
秦随风心中不可置信。
可如果有了这一个大前提,那对方的所作所为都可以理解了。
可自己的经历,让他再也无法全身全心的信任一个人,他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却有一双手比他还快,捧住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道:
“秦随风!别逃!”
“就算你心里想逃,可你的身体也别想走!”
秦随风抬眸,本来如雾霭般带有浓浓防御的墨眸,似乎都被对方劈开了一口子,眸光如玻璃碎片微微闪动。
随即,他轻叹一口气:“你怎么现在......”才说。
早在第一世的时候,如果他早些看出来,或者褚怜人早些表露出来,也许后面的一切都有所不同。
秦随风的话没说完,对方就立刻覆了上来,微微颤抖的唇瓣不容置疑吻上来,似乎害怕对方会逃跑似的。
“褚怜人,你不会后悔吗?”秦随风微微喘息,侧头避开了几分。
“这个问题,该是我问殿下的。”褚怜人双手勾住秦随风的脖子,修长苍白的胳膊在红袍的映衬下,格外阴柔,苍白,却也不容置疑,死死禁锢着。
秦随风忽然没有再躲避。
他承认,这个吻其实抚慰了他,也治愈了他,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可是他心口被人撕了一个小口。
他太孤单了,也太孤独了。
但是,他心底的道德和责任,又在理智的审视这段关系,如果他不能同等的回复对方,与对方抱有同等重量的感情,那他则不该继续下去。
因为他太明白那种被挚爱之人背叛的撕心裂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种简单的道理,他从三岁便熟读,又怎么可能从被害者,变成加害者,去伤害褚怜人。
褚怜人似乎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骨节苍白嶙峋的手覆上秦随风的脸颊,灰眸依旧带着戏谑道:“殿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把我褚怜人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那些被抛弃就哭啼啼的弱女子,更不需要你的什么承诺。”
随即他轻笑一声,带着戏谑和轻佻道:“难不成殿下还真的想娶本司空不成?”
秦随风沉默看着他。
褚怜人脸上的笑忽然有些挂不住,他将秦随风扑在凌乱不堪的床铺上,笑着在他耳边故作冷声道:“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对殿下,没兴趣了呢?”
秦随风下意识接住对方,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褚怜人仍旧在不停地挑逗秦随风。
得益于之前那次中药,即使很不愿意,可是秦随风不得不承认,他们都对彼此的身体有了一个深入且透彻的了解,甚至比自己对自己还要了解。
秦随风被褚怜人弄出了一丝火气,身上整齐熨帖的衣襟也被某人弄的凌乱,露出蓬勃有力的身体。
他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微微沙哑的声音道:“褚怜人,我可以......相信你吗?”
褚怜人一头墨发早就散开在床铺上,扑在褶皱的床榻上,像黑色的瀑布,映衬着他一身有些苍白的皮肉,大红的衣袍,更像是一只艳丽的魅魔。
秦随风一瞬间失神。
其实他不喜欢十分亮丽的颜色,觉得太招摇,尤其是红色。
可是,早在第一世的时候,萤火偏爱这种颜色。
[殿下,殿下,你看我这身衣衫好看吗?我最喜欢红色了!这样殿下一眼就可以在人群中刚看见我!]
[杀了他!他看到我们的脸了!]
[谁叫你挡了南靖某些大人物的路......]
[诺,这些纸钱给你,正好今儿个是中元节,你也趁早去投个好胎,这人间啊,太苦太累,不适合你们这些不知疾苦的贵人。]
一瞬间,秦随风脑子里,又飞快的闪过一幕幕走马灯画面。
听说人死的时候,倒是会闪现这些。
可秦随风死了好几次,这些技能似乎刻在他脑子里,只要心神一松懈,就会来袭击他。
褚怜人不解,疑惑道:“殿下?”
[殿下,殿下?你看我穿这红色好不好看?]
[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秦随风脑子里,如同被榔头砸了一捶,他瞬间蜷缩着身子,脑袋抵在褚怜人的肩膀,一时间脸色苍白。
“殿下?”褚怜人一愣,只觉得秦随风的样子,有些像那次在宫角门时,毫无缘由的头疼痛苦。
“殿下?你是不是头疼?”
又一句‘殿下’,秦随风只觉得浑身都被抛到高空,翻天旋转,铺面的冷风袭来,还有一双双血淋淋的手在撕扯他的身体。
他吼道:“别叫我殿下——”
“那叫你什么?”褚怜人一愣。
“叫......叫,我名字便可。”
秦随风觉得自己吼出这句话后,忽然好受了一些。
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他死死抱着身下的人,像是高空窒息的人,牢牢抓住最后救他性命的牵绳。
“哦......”褚怜人不知怎么理解的这句话,“原来你不喜欢我在床上叫你殿下啊,秦随风?随风?阿风?”
秦随风一瞬间觉得好笑,低低的笑着平复自己内心的慌乱和恐惧,他忽然问道:“你为什么穿红色。”
“怎么?殿下不喜欢这个颜色?”褚怜人一愣。
其实他早就在秦随风今天看他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对方见到他,眼神似乎被一烫,瞬间移开视线,但后面他再也没有类似的神色,褚怜人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听到秦随风又主动提及,敏锐的察觉到什么。
“那我以后就不......”
“没有!没有......”秦随风忽然打断他的话,抬起头来,注视他的眼睛道:“很好看。你不需要因为我,就不穿这件衣服......”
没错,颜色本身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可因为穿他的人,才赋予了其意义。
秦随风说完这句话,忽然浑身一轻。
萤火是萤火,褚怜人是褚怜人。
哪怕再一样的颜色,穿在不同的人身上,那也是不同的意义。
而所谓什么记忆中的萤火,早就与秦随风一样,死在了第一世。
老实说,秦随风不想想起他,一点儿也不,因为都不重要了。
他只会向前走,不停不停向前走。
“是嘛......殿下喜欢就好。”褚怜人勾唇道,其实,他也不太喜欢亮丽的颜色。
一个在阴暗诡谲中讨生活的人,又怎么会希望别人注意到自己,不过是难得外出,不用在皇宫中和别人穿同样的衣服,又希望秦随风多看他几眼罢了。
“秦随风,我们是不是该继续了......”
褚怜人目光微闪,忽然凑到秦随风身边咬耳朵,尖细的嗓音拖长缠绵,让人心尖跟着一晃。
目光相接,两个人瞬间又继续打斗在了一起,不过比起之前的拳脚相搏,后面的则是令人不忍直视的妖精打架。
屋内时不时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吁,小声点,这里是驿站,周围都是耳目不俗的......”
秦随风下意识捂住人的嘴,却忽然手心一痛,自己闷哼一声,然后又是气愤,又是无可奈何的叫到:
“褚!怜!人!”
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嗓音,褚怜人大汗淋漓,死死缠着身上的人,得逞道:“殿下再多叫叫?我喜欢殿下叫我的名字......”
“都说了别叫我殿下!”秦随风气恼。
可这次清醒异常,不同于那次中了药,不论再怎么荒唐,还是保留一份理智,所以褚怜人才有余力不停的捉弄他。
褚怜人笑的更放肆了,可到底结合这般旖旎场景,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褚怜人看着一向光风霁月,冷静自持的秦随风,被自己弄得难得方寸大乱,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越看越喜爱,越看越心动,哪里会放过对方,更是缠绵的纠缠着对方。
两个人荒唐了一晚上,弄到天色熹微才停歇。
莲花寺,正午。
一群人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到了寺庙下面,各个都被汗水浸湿了后背,一个个擦着汗。
他们仰头看去,面前是宛若登仙阶梯一般看不到头的石阶,阶梯两侧被树木环绕。
远处,是一座塔顶压山,庄严宝象的红色寺庙。
眯着眼睛看去,似乎还能看见里面香烟缭绕,足以窥见香客、信徒众多。
“寺庙里上不去马车,小的们都把里面的东西卸下来,一个个抱着上去。都小心着点,里面可有贵重瓷器。”一个尖着嗓音的胖宫人,趾高气昂的吩咐着。
小宫人们苦不堪言,但又无法拒绝,只能继续撸着袖子,干干干。
秦随风方从马车上下来,顶着一双厚厚的黑眼圈,方才在马车里眯了一会儿,没睡醒的脑子,听到声音皱了皱眉。
同样是有些尖细的嗓音,不同于褚怜人略带婉转清冷的声音,这胖太监的嗓子真正像是个公鸭嗓。
跟在秦随风旁边,也走下来的关长安,问道:“随风兄,昨夜没睡好?”
秦随风瞬间从昨夜褚怜人放肆的魔音中回神,咳嗽了一声,立刻端起来,严肃道:“可能是忽然离家,有些水土不服。”
关长安性子本就冷漠孤僻,不为所动,也就没纠正‘水土不服’这个词,就在京城脚下,连个府都没出,还水土不服呢。
秦随风看向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足有数千阶,他顿时看向身旁又在咳嗽的关长安。
“长安兄身体可撑得住?你往年来莲花寺,是如何上去的?”
秦随风肯定,连走两步路都晃的关长安,等他上去了莲花寺,此刻估计都天黑了,更别提他半路会不会晕厥。
关长安神情依旧没什么波动,淡淡道:“都是寺里的和尚背我上去,这次我出来的急,恐寺里了凡方丈也不知,家中下人已经先一步上去通知了。”
秦随风了然。
平常人背个大男人,几十台阶就晕菜了,寺庙里的和尚,自然也有自幼习武的,一身筋骨刚劲,下盘结实,想来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把人背上这数千台阶。
已经有几个宫人搬着箱子,陆陆续续的开始往上走了,走的战战兢兢,摇摇晃晃。
秦随风下意识寻找褚怜人,立刻在人群中瞥间一抹红色的身影,讥讽着表情似乎在说什么,对方身子似乎也有些委顿,眼底有一层淡灰色的眼圈,但那浑身冰冷阴森的气势倒是一点也没减。
“回禀司空大人,我等都是御前侍卫,此次乃奉陛下命,来护送贵人和呈现给太后的物什,这搬箱子,应当是那些宫人的活儿......”一名银甲将领抱拳回话。
“哦?”褚怜人眼睛一眯,冷冷道:“陛下命本司空为此次主事,自然你们也应听我的派遣,怎么你是想抗我的命,还是陛下的命?”
为首的将领眼神犹豫几分,褚怜人又冷呵一声:“话不快去搬!耽误了面见太后,我拿你是问!”
后两个字加重几分,不难觉出森然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