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宝:!!!
视线一片黑暗。
磁性沙哑的嗓音,似乎响在灵魂深处。
蓝宝出于本能,下意识得点了点头。
“呜......嗯嗯嗯!”
可是闭上眼睛的前一秒,那放大般的面孔,此刻如同鲜明的彩画,烙印在脑海里,闭上眼后,越发鲜明。
青年俊美邪异的轮廓,骨相立体如刀刻斧凿,肤色是妖冶的冷白,一头墨发不加修饰在脑后随风飞扬,显得飘逸又不羁。
三只狭长的眸子猩红,如同尸山血海,较细长的眸似乎总是斜乜着,视线倨傲又睥睨。
不知道是不是蓝宝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看见那个黑色的团子,也总是喜欢这么居高临下,睥睨旁人。
只是,手掌大小的小黑露出这样的视线,憨态可掬,让人忍俊不禁,可是换成帝祸天......
那就是滔天祸事,天崩地裂,无人生还。
“帝、祸、天!”
“放开本尊的徒弟,你我之间终有一战!莫要伤及无辜!”
无情尊者原本的攻势凝滞,冷冷道。
看到那妖皇帝祸天居然挟持了蓝宝,尤其是一只手掐住蓝宝的脖子,如同一只猛兽用肥厚的爪子逗弄地上的幼崽。
若是杀意迸发,那蓝宝如今的肉.体,顷刻间便化为飞灰,杳无踪迹。
冰白色的眸子死死凝在握住脖颈的手上,无情尊者面容冷峻,心底纠了起来。
三百年的等待和谋划,决不能功亏一篑!
“师尊!”
蓝宝下意识睁开眼睛,望向无情尊者。
师尊还是看中自己这个小徒弟的吗?
蓝宝忘记了自己命运的脖颈还在他人手里,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却被一股大力又拽了回来。
“哎!?”蓝宝。
后背严严实实撞上了身后的胸膛,除了原本虚虚掐住自己颈项的手,另一只胳膊不容置疑的环抱住自己的腰。
叫旁人看来,蓝宝整个人都被身后的妖皇帝祸天揽在怀里,脊背贴着胸膛,下巴贴着少年的面颊。
蓝宝只觉得自己处于水生火热之中,因为背后的温度滚烫如沸腾的岩浆,快要把他烫死了!
沙哑低沉,带着独特韵味的嗓音,又幽幽响在自己脑后。
“伤及无辜?”
帝祸天看着挟持了蓝宝,可是观看这蠢崽子居然还有力气往前蹦跶,就知道妖皇根本没认真挟持。
所以这‘人质’才能这么欢快的蹦跶!
与他俊美邪肆的面容不同,帝祸天仰天大笑,笑声酣畅淋漓,格外霸气道:“哈哈哈,无情小儿,你也配说伤及无辜这样的话吗?”
“本皇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等假仁假义、好没脸皮、还爱秀的货色,就凭这一点,你可是长生界第一人了!”
帝祸天垂眸对上蓝宝怒气冲冲的眼睛,嘴角一勾,眼底满是狎昵和幸灾乐祸,他不疾不徐的嗓音缓缓响起道:
“明明是你想要你这小徒弟的命,什么时候变成本皇伤及无辜了?”
无情尊者面容冷峻如冰雕,面对妖皇毫无体面的垃圾话,也能坦然处置,唯有最后这句话,呼吸节奏乱了一分。
蓝宝心底一凌,下意识垂眸,密密的睫毛在眼睑落下扇形的阴影。
无情尊者面容不变,冰白色的眸子里依旧空无一物,若非浑身冰冷凛冽的灵气,几乎叫人辨不出他的情绪,他冷冷道:
“帝祸天,你手中的人只是一介肉体凡胎,魔界与长生界的千年仇怨,一向从未波及凡人,别忘记了你亲口许下的天地誓言。”
帝祸天摇了摇头,十分不屑道:“本皇的誓言轮不到你来提醒,无情,你没有回答本皇的问题,反而在顾左右而言他。”
无情尊者眼皮微跳,面容依旧泰然处之,并不搭话。
帝祸天脖子往前倾了倾,斜斜勾起的唇直接贴在蓝宝的耳廓上,似乎怕对方听不清似得,眼睛盯着对面,要多慢有多缓慢道:
“真正想要你这小徒弟命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做都做了,还给自己立什么师德丰碑啊。”
无情尊者眼睛微眯,握着剑骨的手背,肌肤剔透如玉,少见的暴出青筋。
帝祸天斜飞入鬓的眉梢轻挑,接着他扬起大手一扬,提溜起蓝宝的后衣领,手腕轻飘飘一甩,将蓝宝整个人丢到了半空中。
他邪气的嗓音戏谑道:“喂!无情小儿!”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救自己的徒弟......”
帝祸天话音一顿,意味深长道:“不过,你要救哪一个呢?”
蓝宝浑身紧绷,还沉浸在帝祸天说的话里,接着身子一凌空,整个人像沙包一样,被丢到了半空中。
施加力的一方格外熟练,所以他滞空的时间特别长。
但还是得自由落体。
蓝宝视线翻转,只觉得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鼻尖还和墙顶的石壁来了一个近距离接触,接着面朝下,直直坠落。
这该死的熟悉感!
眼看就要和大地亲密接触,蓝宝下意识闭上眼睛,脱口而出喊道:
“小黑——”
“你骗我——”
“我恨你啊啊啊啊——”
少年破空的喊叫声,在空旷的石室内阵阵回声。
其实这石室并不高,最多三米,总归摔不死人,可是因为墙顶镶嵌的唯一光源熄灭,此刻在无边黑暗下。
蓝宝整个身子凌空,这种毫无依托的无边恐惧,还是挺吓人的。
“小黑——”
“你骗我——”
“我恨你啊啊啊啊——”
当蓝宝无意识吼出这句话的时候。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几句话,但就是感觉胸口里压迫的一块而大石头,彻底消失了,沉郁尽散。
无边的黑暗中,他的恐惧诡异般消失,心想就算这样死了,也无什么不可。
死了,就不用面对令他纠结的问题,不用深想一些残酷伪装的现实。
他平静的睁开眼睛,只见下方突然火光大灿。
先是蓝色的剑芒在闪烁,攻击向一团浓黑的烟雾,烟雾中噼里啪啦炸开红色的火光,璀璨夺目,像是一团团炸开的焰火。
闪烁着地狱般瑰丽、森然的色彩。
“妖皇!半月前一战,你我未分出胜负,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无情尊者空灵淡然的声音,第一次这么毫不掩饰杀意。
石室内,无风吹雪。
随着剑刃的划过,雪花片片化刀刃,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和密度,呈现蛛网状,包围对面一团黑红交加的浓雾,和里面的人。
“谁的死期?”
妖皇陛下十分不屑,只回了一句:“就凭你?”
接着,帝祸天只出一手,修长有力的指骨弯曲,虚虚握着,手心内凭空燃烧一团火红色如同莲花装的火苗。
噼啪作响,熊熊燃烧,似永不熄灭。
妖皇陛下在浓雾中的身影彻底清晰。
黑色绫光袍上绣着金色的莲花,在黑暗中光明璀璨,明明是魔界生灵,却毫无邪恶阴毒的气息,浑身气势反而有一股浩然霸气。
蓝宝目光一凝,定定看着帝祸天手中那团红色火焰燃烧成的莲花。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心脏处的温度似乎也在攀升,心口烫得他身如燔灼,这种炙热似乎连灵魂都在燃烧,还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而石室内三个人,此刻忙于自身关注的重点,所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蓝宝胸口亮起一闪而过的灿金色。
隐隐是一颗玲珑剔透的莲花种子。
“无情小儿,千年来你都是本皇的手下败将,就算本皇之前中了宵小的算计,照样打得你出不了门!”
妖皇陛下一向骄傲,力争上流,各方面意义上的,所以并不耽误他一边战斗,一边用言语鄙视对手。
“大言不惭!”
无情尊者不为所动,但是终于回了一句。
接着两个人如同冲撞的火焰,蓦地冲撞在一起,双方的架势,都要致对方于死地。
别看两界的强者,一来一回言语机锋,但是在蓝宝的视角内,不过是才刚刚从石壁顶端开始降落。
而下方的两人,已经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
不过他们有着共同的默契,不管交手处如何凛冽,周身的魔气和灵力,心照不宣的避开了最左侧的上方。
帝祸天猩红的眸子,落在无情尊者始终护在身后的冰棺,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幽幽道:“喂!无情小儿,你的徒弟我可是给你机会救了,不过......”
“你要救哪个呢?”
无情尊者冰白色的眸子一沉,心底暗道不妙。
但是妖皇来影无踪,尤其是修炼到能蒙蔽真仙境的障魔,化影无踪,就连无情尊者一时也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
一团黑雾出现在冰棺前,如同血盆大口的野兽,顷刻间吞噬自己的猎物。
帝祸天似笑非笑看着对面冲过来的无情尊者,静静看着他预料中的一幕。
无情尊者第一次面容大变,淡漠无波的面孔微微狰狞,语气都尖锐了几分:“帝祸天!”
“你倘若敢动那冰棺,本尊定将你千刀万剐,镇压于锁魔塔下,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帝祸天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威胁,有恃无恐道:“本皇所做作为,岂容尔等置喙。”
他浑身的焱火爆发,化为道道火线,缠绕面前的冰棺。
一个呼吸不到,便将那极致雪山巅上吸取日月精华的寒冰铸成的冰棺,燃烧殆尽,连水滴都不流,雾气在高温中蒸腾燃烧,无隐无踪。
而冰棺内,
身躯完好无损的大师兄,也彻底露出了真面目。
帝祸天看清里面的人后,瞳孔微震,眼神瞬间冷得毫无温度,邪异沙哑的嗓音字字道:“无情,本皇还是真是......高估你了。”
火焰燃烧之际,蓝宝在半空中,也将下方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无情尊者奋不顾身朝冰棺奔去,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自己,这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自己掉下去也不一定会死,还是现在不能动不能说话的大师兄的身体比较重要。
大师兄在哪里?
冰棺彻底融化后,里面哪里有大师兄?
那里面不过是一具,穿着仙殿标志性的白色道袍,强行凑泊而成的枯骨啊!
[这不论对你大师兄,还是对你都是有利无害。]
[相信师尊的决定,从此以后,你便可以用你大师兄的灵身,正式开始修炼一途。]
师尊的话言犹在耳,蓝宝铭记在心。
下方那具枯骨,便是师尊说的,正式开始修炼一途的起点吗?
蓝宝无知无觉的下坠,心也渐渐的下沉,就这样一直跌落黑暗吧,直到他被一团黑色的雾接住。
明明是那么黑暗阴森的颜色,可是接触到身体,却柔软的像云朵。
帝祸天轻松、悠闲得接住了半空中坠落的蓝宝,霸气不容拒绝得直接将手搭在蓝宝的肩膀上,身体相贴,幽幽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威胁的意味甚浓:
“小混蛋,你方才是不是又叫那个名字了?”
“还记得本皇说的话吗?”
再叫一次‘小黑’,就吃了你的舌头!
身后的气息十分强势和压迫,但是蓝宝深深看着对面胸膛起伏不定的师尊,没有余力理会身后的帝祸天。
帝祸天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少年沉静到有些不像他的侧脸,浑身阴沉不定,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蓝宝看着无情尊者俯身,伸出修长如玉的手,小心翼翼地捡拾地上凌乱的骸骨。
因为突然被震在地上,原本拼接好的人形,早已散乱,头骨落在了胸骨的位置,大臂骨落在了盆骨的位置,还有几节丢在石砖缝隙里的指骨。
这幅场景看起来好不诡异和恐怖。
可是更令蓝宝觉得震惊和诡异的是,
十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以俯视的角度看着无情师尊,也是第一次见到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师尊居然也会屈膝和低头。
是因为地上散落,看不出面容的骸骨吗?
蓝宝十四年来,一直仰着脑袋,师尊师尊的叫着。
他还是不习惯这个角度,于是也半蹲在地上,从靴前的一块儿地砖缝里,拔出一根有些裂纹的指骨,用衣袖擦拭着上面的黄褐色泥土,却发现擦不干净,只得放弃。
他声音微滞,深吸一口气,问道:“师尊,这是大师兄吗?”
无情尊者空洞的目光微微回神,小心收拢地上的人骨,动作小心又怜爱,麻木回道:“是。”
“这样啊......”
蓝宝如释重负一笑:“看来师尊也不是全然骗我的。”
无情尊者冰白色的眸子微微一闪,视线内突然出现一只手。
他接过蓝宝递过来的小指骨,面容冷峻,眸光复杂,纤长浓密的睫羽垂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神情。
蓝宝站起来,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无情尊者,就要转身离去,脚步坚定,决绝。
“蓝宝,你去哪儿!”
无情尊者到底是长生界第一强者,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冷冷问着。
所谓强者,不仅仅代表着实力的强大,更是心性的淬炼,对于本人而言,便是地狱般绝望的情景,也能靠着自己清醒过来。
蓝宝没有回头,他双拳紧握,鼓起勇气道:“我要回家!”
“我要回人间界的杏留城!”
少年眼眶泛红,却死死憋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喉咙一片酸涩。
当初,小蓝宝兴冲冲,离开了那个古老偏远的小山城,自以为在流浪的生迹中找寻了一个家,找到了一个家人。
现在,他从未有这么清醒的时刻。
他根本就不需要自以为是的找寻什么家,明明这十四年来日日夜夜,每个不经意间,那个自以为逃离的地方,才是他的日思夜念。
想念的地方才是他该回去的归途。
他想念那群脏兮兮,闹腾个不停的小乞丐了,还有那个一本正经,总是训斥他的面瘫阿剑。
“你不能走!”
无情尊者将地上破碎的尸骨收敛到识海里,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看着蓝宝的背影,声如寒冰,字字寒。
蓝宝不蠢,他知道自己一介凡人,在无情尊者的面前毫无反抗的能力,于是他......
动作飞速,甚至有些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一个霸气侧漏的身影后面。
一只手揪了揪对方黑袍的一脚,捏出深深的褶皱,弱弱道:“小......妖皇陛下,你愿意带我离开这里吗?看在我们......同生共死的情谊下!”
帝祸天邪魅张狂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这个蠢蛋究竟是如何用这样一幅理所应当,无所畏惧的语气说出这幅话来?
是全然忘记了曾经对本皇做出的事情吗?
还有......
帝祸天三只腥红狭长的眸子微眯,狭长的瑞凤眼斜乜着缩在自己身后的蓝宝,不咸不淡道:“哦?现在想起本皇了,本皇记得就在半分钟之前,某个没良心的小混蛋还大吼着恨本皇,现在为何要向你仇恨的人求救?”
蓝宝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于对方说的话,眼神都带上了点幽怨,不敢置信道:“小......妖皇陛下,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曾经的一幕幕吗?”
“是我在千刃魔崖上落水也不忘记保护你!”
帝祸天:明明是你夺了本皇苦等半月的化魔果,还死死拽着本皇落入见愁河!
“魔兽森林里剑门的人要杀你,也是我誓死不交出你!”
帝祸天:那是他们命大,不然死的人就是他们!
“妖兽暴动,也是我在最危难的时刻将你丢了出去!”
本皇还是第一次被人丢在地上,滚了三圈,还没跟你算账呢!
“还有你昏迷的时候,还是我一直将你抱在怀里,不然你说不定早就被长生界的人还有外面的妖兽叼走了!”
“好吧,虽然最后还是你救了我,可那也说明我们曾经是患难与共,祸福相依的好朋友啊!”
“你不能现在恢复了强大的实力,就,就不认曾经的朋友啊!”
我们难道不是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嘛?
蓝宝说着说着,越发理直气壮,杏眼瞪得圆圆的,那委屈愤懑的目光,说是看负心人也不为过。
帝祸天嘴角疯狂的抽动,用着强大的意志力,才不至于失去理智,终于呵了一声,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话:“本皇什么时候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不是你说的,第、二、名、吗?”
蓝宝歪头不解:“???”
帝祸天千年挣扎征战的生涯中,从未甘心居于第二人,只要第一!
“长生界内,岂容你放肆,今日你带不走本尊的徒弟!”
无情尊者持剑而立,周身灵力翻涌,不再是方才小打小闹,试探对方的手段,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冰霜般的雾光,寒气凌凌。
无情尊者经过方才的一幕幕,早就已经明白了原委。
怪不得一开始,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妖皇的气息,更是让对方混入长生界的传送阵法,直捣仙殿内部。
原来这妖皇居然一直与蓝宝贴身接触,说不定早就狡猾地吸食过蓝宝身上的血。
那可不是肉体凡胎的血!
而是自己动用禁咒铭刻,压制了整整十四年的仙灵遗血!
所谓仙灵遗血,简单来说,就是羽化登仙的仙子孕育出的胎儿,这等仙灵胎,从在母体开始,便受到仙脉的供养。
可以说一出生便注定成仙!
早在千年之前,仙界一名仙子曾经贪玩下界,不论是巧合还是算计,总是这名仙子与长生界的一名修士相恋了,还怀了下界修士的血脉。
彼时,长生界的升仙通道还未关闭,那名仙子便与修士约定,回到仙界等候修士渡劫后,羽化登仙,有情人与天地同寿,共享长生。
但是羽化登仙,必要度过难以想象的劫难和历练,便是再惊才绝艳,受天道爱惜的修士,也是十死一生。
一念之差,便会在天地雷劫中化为灰烬。
为了修士不分心,那名单纯的仙子,并未告知自己怀有修士血脉一事。
可一念之差,生死咫尺。
就在与修士分别的一晚。
原以为是有情人最后的耳鬓厮磨、恋恋不舍,仙子却中了自己心上人的算计,早以准备好的捆仙锁、化骨水、锁仙丹,仙子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便在那修士残忍决绝的手段下,被挖出仙骨,剖去神髓,化去一身仙身,流干一身仙血,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成为修士成仙坦途上的脚踏石。
也就是在这时,修士才发现仙子双手死死护着腹中,鼓动着微弱的心跳。
隐隐成形的仙胎,便是在仙子早已气绝之际,也有一层金色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灵膜,包裹着里面不足拳头大小的仙胎。
修士沉默了,随即便是狂笑、疯癫,口中喷出一大口血。
坚韧的道心出现一丝丝裂痕,然后如破裂的蜘蛛网不断蔓延扩大,染尽金粉金沙般仙血的双手,颤抖个不停,最后......
彻底入了魔。
也许早一秒,结局会不一样吗?
或者哪怕听仙子在绝望中,说的最后一句话,决定又会有什么不同吗?
修士不明白,修士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一心向道的道心,从未有过的迷惘和疯魔。
什么才是仙?
前一秒还缱绻爱恋,下一秒则死在自己手中的不正是仙吗?
杀了这样无知无辜的仙子的自己,又有资格成仙吗?
还有这个仙遗胎,因为修士和仙子的因果,而孕育出来的生命。
修士几次伸手,想要捏碎这脆弱又充盈天地灵气的仙遗胎,尤其是这仙胎从出生之际便拥有着长生界无数修士趋之若鹜的仙血。
修士嫉妒手中的仙胎,哪怕这仙胎有自己的血脉,几次想要捏碎,几次又作罢,最后在疯魔中叹了一口气。
释然又空虚道:
[仙非仙,凡非凡,花落成仙千年梦,人间茫茫一场空,一梦浮生休忘我,几度千年几度仙......]
[哈哈哈哈,这便是仙!这就是成仙路!]
[孤独,冰冷,惨绝,痛苦,无情......]
[与天地同寿的时间,也意味着永无止境的痛苦,众生之颠的强大,也意味着众生窥伺的杀机......]
最后,修士用尽全身的修为,将仙遗胎封印于无人之境,自爆而死。
光芒大灿,血肉渐消中,修士深深凝望着在自爆的冲击下,依旧完好无损的仙遗胎,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便,做一世凡人......庸碌无为,平庸普通的活下去吧......]
[莫要......背负......承担不起的因果......]
这名修士便是最初仙殿的一名弟子。
自此后,仙界大怒,降下雷霆惩罚,关闭长生界的通仙之路。
而仙殿自千年之前,只有代代殿主知道在长生界还有仙遗胎的存在,仙殿承袭秘密,开始了长达千年的寻找。
终于,在无情尊者这一代,叫他找到了遗落人间界的仙遗胎。
千年前,半仙半凡,甚至还来不及完全成长的仙遗胎,本来就只有微弱的一丝仙脉,加之那名修士用尽全身修为,封印了仙遗胎的觉醒和仙脉。
可是仙胎本就受天地供养,自发吸食天地灵气,充盈自身,千年的时光,弱小又残缺的半仙遗胎终究还是化身成型,忘却前尘,成为了人间界普普通通的一名小乞儿。
似乎,真是在回应最后修士的一句话,
庸碌无为、平庸平淡的活下去。
直到无情尊者的出现。
人间界那个飘伶的小乞儿阿宝,成为了长生界仙殿殿主的小徒弟。
“千年以来,凡是阻挡本皇的人,都成了见愁河下的鱼虾饵料。”
帝祸天的黑袍鼓动翻滚,火焰富有生命力,在衣袍上燃烧,却并不损坏半分,三只猩红狭长的眸子眯成锋利的弧度,幽深凌冽,充满无边杀意和强势。
“本皇要带走的人,你拦得住吗?”
两道强势的魔气和灵力,都是可移山跨海,毁天灭地般的强大。
此刻强势地碰撞在一起,直撄其锋芒,巨大的冲击,直接将整座石室都震成废墟,冲击的气流刹那间从仙殿的上空扩散而去。
整个仙殿的山峰都坍塌了一角,山石崩塌,碎石滚滚。
“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殿主闭关的后山!”
“有敌袭!”
“这股庞大的魔气,难不成是妖皇帝祸天杀上仙殿了?”
“不可能!殿主都在闭关疗伤,那妖皇此刻也定然在魔界修养,怎么可能无声无凭空出现在这里!”
“别忘记了,还有护山阵法,镇压一切魔界生灵!”
蓝宝只觉得天崩地裂间,脚下的大地都开始颤动,身子一个不稳,就要坠落大地裂开的无边缝隙。
突然,视线翻转间。
蓝宝只觉身体被牢牢紧固在一个滚烫的怀抱里,脚步凌空,一个眨眼间,便凭空出现在高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