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顾君谦会如何来说,但也无非是那么几个理由。
旁的人还好说,可眼下还有太子等人在。
太子等人知道了今日的事情,那想来宫里的那位皇上也就会知道。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不能因着自己而连累了顾家的人。
若是早前他还能仗着自己的异能无视所有人,可眼下有了顾君谦,却再不能无所顾忌。
想到小山头那些来年春天便就要成熟的药材,还有田地里那些蔬果粮食,东河曦捏着顾君谦的手,笑着开口,“长风哥并不知晓什么神医。”
见大家的视线被自己吸引了过来,继续说道:“他的伤是我治好的。”
众人闻言瞪大眼睛,不可能。
这位小哥儿如何看也不像是个神医。
非他们要以貌取人,但眼前这位小哥儿,叫他们如何看,也看不出有半点像是会医术的样子。
东河曦可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又会不会不相信,他接着道:“当然,我也并不会什么医术,我只是看了些医书,依样画葫芦。至于为何能治愈长风哥,这大约与我十分精于种植有关,出自于我手的蔬果粮食与药材,都比旁人种的要好上许多,就例如一般的止血草,若说它原有十成的药效,但经我手种植出来,它的药效便会翻倍。究其原因,那便不知晓了,若你们不信,自可以差人去海安府城的东河家打听,我相信以太子等人的能力,定会打听得十分详细。”
东河曦迎着众人各异的视线,脸上的表情从容,不见半分心虚,“事实便就是如此了,治愈长风哥的药方还在我那里,你们若是想要拿去看看,等回了勇武伯府,我也可以给你们。”
将该说的说完,东河曦便就闭嘴不再说了。
言多必失。
他说的这些,只要去海安府城与东河镇等处仔细打听,便都会打听得清清楚楚。
他也没有说谎,的确是与他精于种植有关。
只是可能大概与他们所想的精于种植稍微有那么些区别而已。
不要以为在古代没有监控摄像头的情况下,想要知道消息就很难了。
除非一早便就刻意隐瞒,故意为之。
但他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一路过来可从未隐瞒过,有心之人想要打听,定能打听清楚的。
倒也不是他不想隐瞒,而是并没有必要。
一般人谁会往异能上想?
再则他日后还要卖蔬果粮食药材,只要吃过用过的,总能发现其中的不同来,隐瞒也没有意义。
当然,他也可以只卖普通的蔬果粮食药材。
但他为何要因着这个就不让自己过更好的日子?
末世时就有许多东西因着变异他吃不上了,好不容易穿到古代,他又为何要畏首畏尾的?
他的异能分明可以让当世的蔬果粮食变得更好吃,他为何不用?
古人确实聪明,但再聪明,也不至于往异能上想,顶多就是想到什么灵异志怪上去。
可他也并非没有自保的能力,容得了人将他当妖怪来烧死不成?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苛待自己。
遇上顾君谦是个意外,但也是个让他十分喜欢的意外。
当初打算为顾君谦治伤时,他便已经有所准备。
从头到尾,他都未曾用过治愈异能,哪怕这些人去打听,也只会打听出他买了许多医书。
且顾君谦的治疗也是循序渐进,并非一蹴而就,完全的有迹可循。
再往前打听,便也就是他买了许多的种子,果苗等等。
即使去小山头那边探看,他们最后也只会发现那些蔬果粮食药材,确如他所说的那般,产量与药效较一般的蔬果粮食药材更好。
然后发现他那里种植有许多珍稀的药材。
一切都能与他今日所说的对上。
真真假假掺在其中,这些人届时只会更加相信。
即使还有所怀疑,那又如何?
他们莫非还能真将他绑了来研究不成?
第88章
东河曦捏着顾君谦的手在心里笑了一下, 先不说当世有无人有那能力,就说眼下他身后还有顾君谦在。
虽与顾君谦相识不久,但他就是笃定, 若是有人对自己不利,顾君谦定会毫无顾忌的站在自己身后,且整个顾家都会。
再则便就是他这个精于种植的能力, 非说有多稀罕, 嗯,或许还真算不上?
他若是没有自保能力,可能还会担心说出来之后有人会将他困住只为其种植。
可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届时谁绑谁可还不一定。
而人向来都是趋利避害的, 在发现他并非随意可欺之人之后, 便就会斟酌行动。
如此一来,为了这样一件他从未藏着瞒着的事情大动干戈,便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且他如今也并非没有旁的依仗。
东河曦垂眸看着手中骨节分明的手掌, 手指在其虎口处揉了揉。
基于这些,便是他阻止顾君谦说话的原因。
他的事情,只要去打听,便就能清清楚楚。
正好趁着今日的意外将其都说出来, 反倒会让人觉着有些可信。
另外也正好为他那些即将成熟的蔬果粮食还有药材找买家, 且还是十分有钱的买家。
东河曦一边把玩顾君谦的手指,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日后要给他送银子的人, 心情十分好。
话头被截,顾君谦便就在一边静默不语, 听着东河曦说话, 面上神色不变。
小曦说的话,他其实是有些讶异的。
因为小曦说的这些事确实为真, 只是在那精于种植上,大约与在场之人所想的稍有些出入。但旁的,这些人只要去探查,便会发现,小曦今日所说并没有任何问题。
而在他们二人身后所站的墨书墨砚笔润和刚回来的砚安四人,神色自也没有任何变化。
就说墨书墨砚,两人自打从海安府城一路过来见识过自家小公子身上的特殊之处之后,早便锻炼了出来,甚至在听到自家小公子言道精于种植时,还很是认同的点点头。
是这样没错的,他们小公子确实是精于种植。
海安府城东河家的那株果树与早些年赠送给正君的那些花便就是最好的证明了,此事在整个东河家也都不是什么秘密。
至于小公子种出的那些特殊的枫树槐树,这不就是因着小公子精于种植所致吗?
还有顾少爷的脸与脚,他们也是看着小公子种出那些或珍稀或常见的药材用以制成药膏之后,方才为顾少爷治伤的。
而对于墨砚来说,东河山一行所见,他觉着这都是小公子癔症的原因。
发癔症时的小公子,身手原就很厉害。
至于取凤血草那段,墨砚选择性的忽略了。
笔润与砚安就不说了,他们原本对于东河曦就了解并不多少,东河山一行他们也只以为东河小公子原就是如此。
因此在场之人在听完东河曦的话之后,视线有意无意扫向墨书等人时,并未在他们身上发现半点异样来。
而东河曦的话,他们到底信没信,那便只能等今日回去之后,着人去探查过后方才能知晓。
大家都并非普通人,什么魑魅魍魉诡计手段不曾见过?
哪怕并未在顾君谦几人身上发现任何让人怀疑的地方,却也不会只凭他未婚夫郎几句话便就当真信了其所言。
但见几人的表情,他们觉着其人嘴里所说,不说全部为真,当也有部分为真。
至于到底是几分真,那便日后自会见分晓。
太子视线在几人身上隐晦的扫过,却也没再继续就着这个问题再问,想也知晓眼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切只等之后遣人去探查过后再说。
此事便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下揭过。
太子垂眸看着地上动弹不得的暗卫,问一边的侍从,“二皇子那边如何了?”
众人微微一惊,这才想起还有一个突发急症的二皇子来。
倒不是他们不关心突生病症的二皇子,只是他们并非大夫,担心也无用。二来便被顾君谦治好的脸与脚吸去了大部分心神。
此时听太子问起来,便也放下顾君谦的事,将注意力落到二皇子身上来。
虽说他们也并不太担心二皇子的事会让他们受到连累,但到底会有些麻烦,若是二皇子无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侍从低头回道:“回太子殿下,那边尚未传消息过来。”
“嗯。”太子微微侧头看向东河曦,“此人何时能动?”话里却并未过问这人为何不能动。
东河曦淡声道:“现在就可以。”说完抬手在桌上的碟子里捡了几粒糖花生弹射在地上的暗卫身上。
砰砰砰几声,地上的暗卫身子颤抖了一下。
东河曦借由糖花生将其身上压制着的精神力散了,“可以了。”
四皇子几人侧目,方才这位小哥儿救下顾君谦时,他们便发现其身手不凡,眼下再一看,这何止是身手不凡,其内力怕也是不俗。
几人又将视线移向边上神色温和淡然的顾君谦,心想这位顾家大少爷倒也是好运道。
毁容残废了,去一趟乡下不只将脸上脚上的伤残治好,还能寻得如此一门好姻缘。
上京城人都道人如今只能配一位乡下的小哥儿,却不知,若是这位小哥儿方才所言为真,只他精于种植的手艺,怕是日后便就要叫许多人失望不说,更甚至会成为叫许多人巴结的存在。
待暗卫看着无碍之后,太子才淡声问道:“说吧,为何要暗中偷袭顾君谦。”
暗卫脸色惨白,身体之内还有些隐痛,听到太子的问话,忍着痛垂首回道:“回太子殿下,是二皇子事先吩咐,让属下在顾少爷参与骑射比试时,将其脸上的面具打落,亦或者让其从马上跌落。二皇子并没有害顾少爷性命之心,只是想叫他在今日出丑而已。请太子殿下明鉴。”
暗卫并未缄口不语,原本这事二皇子就并没有太过隐藏,此时说出来,还能叫自家主子不会被皇上问责。
不说才是会害了自家主子。
暗卫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是相信的。
顾君谦的身份,纵使是性子霸道的二皇子,也不会蠢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人伤其性命。
太子看向顾君谦,“长风可有想问的?”
顾君谦摇头,“我并未有何问题。”
他也是相信暗卫说的话的,二皇子只是自大,但不蠢。
想让自己出丑是真,那箭矢的目标便就是他脸上戴着的面具。
太子便嗯了声没再说话,半跪下的暗卫他也并未叫起,也未开口惩罚。
恰在此时,一宫侍匆匆跑过来,低声道:“太子殿下,二皇子醒了,御医说二皇子身子并无大碍,也瞧不出有何问题,只说其情绪稍有起伏。”
太子挑眉,方才老二那样子,看着可不像是身子没有问题的。但既然御医诊治之后说没有问题,要么是老二当真无事,要么是连御医也诊断不出具体的问题来。
但无论是哪种,又与他有何干?
“既如此,那今日的文武会便就到此为止吧。”说完,太子便就起身离开,四皇子等人看了一眼顾君谦,便也匆匆跟在其后离开。
“恭送太子殿下。”
待得看不见太子的身影了,众人才松了口气。
“还好二皇子并无事,若是出事了,宫里那位怕是要来问责我们了。”
说话的人拍拍胸口,婉贵妃只得二皇子这么一位皇子,可不像另外两位还有别的皇子傍身。
“大幸。”
顾君谦在太子离开后便就拉着东河曦走了,再不走,待这些人回过神来,少不得会来找他说话。
眼下他可没心情去应付这些人。
自打他受伤之后,他便再不似往日那般能耐着性子与这些人周旋。
东河曦被他拉着往外走,“我们是回去?”
“不,先去看明理他们三人。”顾君谦拉着他上了马车,跟他说道:“明理几人来的途中分别与人起了冲突,如今受伤在家。”
“嗯?”东河曦惊讶,“三人都受伤了?”在他去捉那暗卫时,他是有见到被顾君谦派去打听那三人的砚安回来与他说了什么,但他当时心情正因顾君谦差点受伤的事不爽,便也就并未去注意听。
“是。”顾君谦眉头微凝,想到今日的事,又哂笑一声,“想来是二皇子吩咐人做的,明理三人与我关系莫逆,若是叫他们来了,以嵘峥与子宴的性情,定会阻止我参与骑射比试。”
众目睽睽之下,二皇子自是也不好太过强硬拒绝。
如此一来,又如何能叫他当众出丑?
唯一的办法,自是叫妨碍都不存在。
“伤得可严重?”他知道这三人是顾君谦的好友,而这三人会受伤,算起来也是受顾君谦连累,他自然得关心一下。“我记着我那里还有些药膏,晚些时候叫墨书拿过来你让人给他们送过去。”
那些药膏是来上京城之前他特意做的,原是准备当成年节礼让顾君谦拿去送人,没成想眼下便就要用上了。
药膏都是他用上好的药材做的,药效可比一般的跌打损伤药膏不知好上多少。
保证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那便多谢小曦了。”顾君谦也没推迟,他是知道小曦制的药膏有多好的。
第89章
郭航三人伤得并不多重, 其中柳哲甚至只是反抗时被磕伤了脑袋,倒是郭航与裴斐两人因着与袭击之人打斗,一人伤了胳膊, 一人伤了大腿。
三人被随行侍卫带回了郭航家,见到顾君谦两人过来,郭航三人脸上扬起的笑意倏然凝在脸上, 三双眼睛瞪大如铜铃, 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君谦,尤其是他的脸。
还是三人当中向来沉稳的柳哲最先回过神,喃喃道:“长风, 你的脸好了?”
他该为好友感到开心的, 但此时心里的震惊却是更大。
与外人不曾见过顾君谦脸上的伤不同, 身为顾君谦自幼相识的好友,他们三人算是为数不多见过其受伤之后脸上伤情之人。
也正是如此,他们方才更为震惊。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长风脸上的伤有多严重。
除非当世真有神医。
“所以,长风你是遇到神医了?”柳哲看着好友完好的脸,眼眶倏然一红,震惊过去, 开心的情绪占满心房。
嘴角的笑扩大, “长风,这真是太好了。”
长风原就该若月皎皎站在世人面前, 而不是戴上那可笑的面具。
郭航与裴斐也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情绪虽不至于如文人般的柳哲那般外显, 但两人为好友感到高兴的心情却是半点不少的, 连身上的伤都顾不上,嘶着声起身非要凑近了看看好友的脸。
顾君谦心里也有些酸涩, 便也纵容了两位好友的行为,凑近两人,任他们近距离看自己的脸,一边回着话,“脸上的伤与脚伤都已治好,但并非是遇上了神医,而是小曦种出的药材药效太好,又找到了南蛮传说当中的凤血草,方才治好。”
对于三位好友,顾君谦便捡了一些能说的说了。
三人便感激的看向一边笑着看他们的东河曦,倒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来,小哥儿与好友是未婚夫夫,他们说感激的话反倒是见外了。
郭航拍着好友的肩笑道:“哈哈哈,长风,你小子倒是好运道,竟是受伤也能遇上这般好一位夫郎。”
完了嘿嘿两声,“真该感谢荣宁侯府的退婚。”
若不是荣宁侯府忘恩负义白眼狼的行为,即使长风受伤去了乡下,与他的未婚夫郎怕也是没有结果的。
这位东河小哥儿一看便就是那种不会与人共侍一夫之人。
郭航的话得到三人一致点头。
可不得感激荣宁侯府的退婚之恩。
东河曦在一边听得笑出声,这三人倒也不愧是顾君谦的好友,想法竟是与他们一般。
顾君谦也无奈笑出声,心里却也认同三位好友的话,的确是得感激荣宁侯府的退婚,若不然他又岂能与小曦相识相许?
如此一想,顾君谦心里那点遗留的对荣宁侯府的怨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说完顾君谦的事,几人便就将话题拐到了三人此次遇袭一事上。
郭航在小厮的帮助下躺靠在床上骂骂咧咧道:“是二皇子那玩意儿干的,长风你在聚会上可是被找麻烦了?”
他们也是不曾想到,二皇子那玩意儿竟敢青天白日之下堂而皇之的让人来找他们的麻烦,连掩饰都未打算做。
顾君谦倒也没隐瞒三位好友,将聚会上的事情说了一下。
裴斐三人便也没忍住咒骂了一声,“幸好长风你的脸已被治愈,否则岂不是要被二皇子得逞了。”
若是好友的脸还未治愈,他们简直不敢想在如此多人之下,好友会遭受如何恶意的目光与言语。
如此一想,三人又是庆幸,又是愤怒。
裴斐与郭航觉着自己的拳头痒了。
若非那人是皇子,但凡换一个人,他们定会好好去教训一顿。
顾君谦看过三位好友,知道三位好友并无大碍,心里便也松了口气,告别好友之后,便带着东河曦径直回了勇武伯府。
今日受邀的原本也不止顾君谦,顾君如三人也是得了请帖的。
只是三人动作慢,谁知人还在半路,便就听说了自家大哥的事情。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除了事先知情的顾君玉,顾君礼与顾君如皆是不知自家大哥伤被治愈的事情的。
眼下一听,大为震惊,他们急急看向自家二哥,见对方好似半点不吃惊,便知定是真的,“二哥,你早知道大哥脸上的伤已被治好?”
两人很是吃惊。
为何他们不知?
顾君玉向对方道了声谢,在对方想要问些什么的眼神下放下了马车帘,看着弟弟妹妹不可置信又高兴的脸,状似镇定的点点头,“大哥回来那日我与爹娘便就知晓了,你们与祖母婶婶还未回来,自是不知道,后来,大约爹娘是将这事忘了。”
顾君礼与顾君如得到肯定的回答,那点小小的不满顷刻消失,心里全被自家大哥脸上的伤已被治愈的消息给充满,顾君如到底是个女儿家,心思细腻,红着眼眶喃喃道:“所以大哥眼下已与以往一般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这数月里心里埋了多少痛苦。
除却爹娘,大哥是他们最亲近之人。
可他们只能眼看着大哥遭受那些非议与痛苦无能无力,这种痛苦让他们这数月里吃睡不安。
但为了不叫大哥难受之余还要担忧他们,他们便也每日里状似高高兴兴的。
在外遇上那些说道嘲笑大哥的,他们甚至还瞒着家人与人打过架。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无法高兴。
现在好了,大哥的脸好了。
顾君礼到底也是个少年郎,此刻也红着眼眶,掀开车帘催促道:“快些回府。”他们要回去亲眼看看。
于是等顾君谦与东河曦回来时,除却还在任上当值未曾回来的顾父,顾家一干主人尽皆等在了大厅里。
老太太坐在首位,看向小儿媳妇,“这般大的事情,你竟是忘记说了?”
老太太对于两个儿媳妇是很喜欢的,大儿媳妇是她手下带出的大将之女,小儿媳妇也是将门之后,性子不扭捏,与他们顾府正是相合。
因此在两位媳妇相继进门之后,她便将掌家权给了她们,让她们两人自去分去。
好在两位妯娌性子是真的好,便就商量着一人主外,一人主内。
大儿媳妇性子烈,闲不住,便就要了主外的营生,成日里往外跑。
大儿子与两个孙子不在大儿媳妇身边,她也没那么多的规矩,便也就由着她。
小儿媳妇主内,将顾府管理得妥妥帖帖的,府里安生,也没旁人府里那许多的事情来。
她这一生,除却父兄的早死,便也就是晚年时喜爱的孙子遭受大难叫她难受。
可她不曾想,孙儿的伤竟是好了,但小二媳妇却是忘记将此事告诉她。
老太太跺了跺拐杖,“老二也跟着忘了?”
木婉雪委实有些不好意思,便埋头挽了挽耳边的发丝,难得磕磕巴巴的道:“是,是的。”
她与夫君当真是太过高兴了,她原以为夫君会与婆母说,却不曾想他们二人竟是无一人与老人家说这事。
她原还想着怎的婆母知晓了大儿的事情,竟还能这般不露情绪,心里还赞叹婆母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就是比他们更沉稳。
却是不曾想,老人家根本毫不知情。
老太太生气的哼了一声,发话道:“你二人给我将家训抄一遍给我。”
这般大的事也能忘,不像话。
木婉雪脸色红了一下,在大嫂打趣的眼神下轻咳一声,“知道了娘。”
还是第一次被婆母罚,还是在孩子们面前,木婉雪即使平日里与上京城那些夫人正君打交道锻炼得相当厚的脸皮,这会儿也有些遭不住。
顾君玉三人在一边吭吭哧哧的笑出声。
老太太便又将视线看向顾君玉,“笑甚,君玉你也是知情不报的其中一个,你也跟着抄家训,两遍。”
顾君玉笑声当即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表情相当滑稽,“祖母。”
他为何也要跟着挨罚。
顾君礼兄妹二人便毫不客气的在一边笑出声。
老太太也没忍住跟着笑了出来。
说是惩罚,还不如说是想叫三人长记性。
顾家的家训,其实也就那么百余字。
顾君谦与东河曦便就是在这样一片笑声里踏进大厅的。
两人甫一进来,大厅里的笑声便陡然停了下来。
大厅里除却顾府几位主子,还有一些侍候的下人。
此时众人便全都将视线落在相携着走进来的两人身上。
打头之人身姿颀长,面容俊美,气质矜贵温润,脸上带着如朗月清风般的笑容,一双眼睛如墨般深邃。
步伐稳健而从容,星蓝绣暗纹的锦衣在走动间隐隐有流光闪动。
这般熟悉的姿容,吸引着大厅之内所有人的视线。
即使是早已看过一遍的木婉雪,眼下再见大儿这张完好的脸,眼眶还是悄然红了一圈。
其余人自是不用说,早已红了眼眶。
老太太一双经历世事的眼睛盯在孙儿的脸上,里面隐有水光,半晌才跺了跺拐杖,苍老而布满青筋的手带着些颤抖的伸向顾君谦,“长风,来,让祖母看看。”
第90章
顾君礼与顾君如闻声从椅子上跳起来, 蹭蹭几步跑到自家大哥身边,一人一边架着人就往祖母这边来,一边还不忘礼貌的与一侧的东河曦说道:“曦哥, 我们先借一下大哥。”说着话,眼睛却是落在顾君谦脸上,都舍不得眨一下。
顾君谦无奈被两人架着走, “你们……”话还未说完, 人便已被带到了祖母身边,未尽的话在见到老人脸上显露的情绪时,鼻尖一酸, 唤道:“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