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伸手摸上他的脸, 皮肤细腻光滑, 半点感受不到数月前那凹凸不平的疤痕存在,老太太颤声道:“好了?”
老太太哪怕是在当年亲眼瞧见支离破碎的父兄尸身也不曾这般情绪波动过,眼下见到孙儿完好的脸, 却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我家长风的脸好了。”
带着满满庆幸与感激的声音,却是叫大厅的人没忍住差点哭出来。
华念与木婉雪侧了侧头,悄悄抹了下眼角。
顾君谦半蹲下来,将脸更加贴紧老人的手掌, 犹如儿时般蹭了蹭老人, “祖母,孙儿身上的伤都好了。”
老太太垂目看向他原该受伤的右脚, 此刻那只脚半点没有顾忌的半蹲着,没有一丝因痛带来的颤抖。
“脚也好了?”
“嗯。”
老太太颤着声道:“好了便好, 好了便好。”
大厅里一时只有隐约的抽泣声, 东河曦眨了眨眼,准备寻个地方安静的坐着。
老太太抬手将他也招了过去, “小曦,我听说是你治好的长风?”
聚会上的消息倒是并未传得这般快,是给顾君玉几人说话那人说得十分详细,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一点关于神医的消息。
顾君玉回来时便也就将这事一并说了,他们当初也只知道是曦哥治好了大哥,倒是不知具体的。
这会儿老太太也未提那什么种植的事情,她只知晓是这位孙儿夫郎治好了她家长风。
东河曦与顾君谦一并蹲在老人身边,“是我种出来的药材治好的长风哥。”虽然也算是他治好的。
毕竟若不是他事先看上了顾君谦,哪里会费那般多的心思去专为他种植那些治伤的药材?
又是翻书又是去东河山的。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祖母也不说谢你的话,这太见外了,日后有事,记着有顾府在便成,我们都是一家人。”
老太太不清楚那种植有多特别,但看自家孙儿的伤能好得这般完全便也能窥探一二。
今日的事情传出后,还不知暗里会有多少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两个孩子倒是做得无错,在那样的情况下,藏着掖着反倒是引人关注,莫不如大方说出来,反倒能让有心人少些。
想清楚这个,她便也没多说什么。
她还在,顾府还在,总是能为两个孩子遮风挡雨的。
东河曦满眼的柔软,“嗯。”
顾君谦侧头与他对视一笑。
随着文武会半道结束,顾君谦脸上脚上的伤尽皆被治好的消息便也跟着各府回家的少爷千金公子们传遍了整个上京城。
各府到底有多震动不消说,只知不过一个时辰,上京城出城的人便多了好些个。
皇宫,勤政殿。
当今武帝坐在宽大的书桌后低头批着奏折,将手中的折子用朱笔写下批注后,方才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兀自沉思的大儿子。
“今日不是老二举办文武会,老大你没去?”
太子从沉思中回神,“去了,半道出了事,文武会终止,儿子便回来了。”
武帝端过一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出了何事让你一回来便就来见朕?”
太子凝眉,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却不知要如何讲。
他来找自家父皇,自然不是要跟他说老二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小事。
武帝端着微热的茶盏,透过掀开的茶盖看向好似因着何事被困扰着的大儿子,不禁生了几分兴致。
五个儿子里,就属皇后所出的大儿子最是像他。
因此在老大在边关战场得到足够的功绩后,他便将人招了回来,直接立为太子。
老大的性子向来较为直接,他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有口难开,“怎么,事情很难讲?”
太子闻言,没回这个话,反是的迟疑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父皇,可还记得儿子从边关回来那年去慈寿宫看望皇祖母。”
武帝颔首,“朕记得。”
七个孙子孙女,太后虽说并未多偏颇于谁,但太子因着最是像他,太后爱屋及乌之下,对太子便就比对旁的孙子孙女要稍微好着些。
太子也是个知恩感恩的,那年一从边关回来便就去慈寿宫看望太后。
平日里也对太后很是孝顺。
太子一双眼睛直视着自家父皇,将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去慈寿宫看皇祖母时,殿里侍候的宫人说皇祖母在佛堂,儿子便就去了佛堂寻皇祖母,当时佛堂门并未关严,儿子准备推门时,瞧见皇祖母正拿着一张画像哭得很是伤心。”
武帝听完放下茶盏,沉默了下来,一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黑眸都瞬间晃动了一下。
侍候在侧的大太监挥手将其余的宫侍遣了下去,自己也垂首推开大门出去了,亲手将殿门关上,大太监眼里闪过一抹怀念的情绪,随即消失无踪。
殿内只余父子二人,太子说完之后便眼看着父皇变了神色,他也说不出来那神色是难过还是缅怀。
武帝回过神来,淡声问道:“为何今日说起这个。”他倒是不知大儿子竟然还意外瞧见了那张画像。
太子抿了抿唇,“父皇,能告诉儿子那画像上的人是谁吗?”
武帝深深的看了大儿子一眼,半晌没出声。
太子便也顶着他的视线,等着他回答,自打那日瞧过那副画像之后,他便一直好奇那画像上之人是谁,为何皇祖母会对着那副画像哭得那般伤心。
他也曾侧面向自家母后打听过,但母后显然也不知情。
他就更好奇了。
对于宫里的人来说,好奇心最是要不得的,但他心里那股时而冒出来的探究欲让他十分想要知道那人是谁。
尤其是今日……
武帝哂笑一声,说他像自己倒是不假。
事情也并非不能说,反正那些该死的人也都死了。
“那是你真正的皇祖爷,朕与你皇叔,小皇叔的生身君父。”
太子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可,可皇祖母。”
他没想到竟是得到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如果那人是父皇的君父,那皇祖母呢?
他们可是知道父皇他们也是真心敬爱着皇祖母的。
武帝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皇祖母是你们嫡亲的姨奶奶。”多的,武帝没打算说。
有些事情过去了便就是过去了。
“说吧,为何今日与朕说起这个。”
太子还在消化听来的信息,听到自家父皇的话,这才回神,但脑子里却一直在转着听来的消息,若是那画像上的人是皇祖爷,那顾君谦那位未婚夫郎……
天下相似之人确实有,但长相一般无二之人,他却是从未在毫无关系的两人身上见到过。
若是有关系的话,想到皇祖母对着那画像哭得那般伤心的模样,太子咽了咽口水,总觉着事情可能有点糟。
想说的话便一时不知要不要讲。
武帝瞧他这副样子不禁皱眉,“怎么,事情很难讲?”他倒是更生出了几分兴致来。
太子见自家父皇这样子,不知为何突然大逆不道的在心里生出了一点幸灾乐祸的情绪来。
若是那位小哥儿当真是自己猜测那般的话,那位小哥儿只可能是与小皇叔有关。
小皇叔最是得皇祖母与父皇和二皇叔的宠爱,他的事情,父皇定是知道的很详尽,至于为何会有这么一个意外,那就不是他该知道的了。
他只知道,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出来,一旦被皇祖母知道了,父皇怕是要倒霉。
太子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一下,突然有点想看自家父皇倒霉是不是有些太过不孝了,但话还是要回的,不然一会儿倒霉的就该是自己了,“儿子今日在文武会上见到一个小哥儿,他与,与皇祖爷长得一模一样。”
这也是为何他初见那位顾君谦的未婚夫郎时,神色丕变的因由,也是为何之后出事未对那位小哥儿多加细问的原因。
虽然当时他还不清楚内中的关联,只凭那位小哥儿的相貌,便足够了。
武帝闻言倏然怔住,脸色大变,第一次在自家儿子面前失态。
盯着自家大儿子的脸,好似没听明白他方才说的话,“你说什么?”
太子道:“那位小哥儿长得与画像上的皇祖爷一模一样,他如今是顾君谦的未婚夫郎,听说是在勇武伯祖籍两人定下的亲事。”
这些都是他回来的路上听下人说的,再详细就没有了。
武帝愣神,觉着自己好像耳朵出了问题。
不然他怎会听到有人与君父长得一模一样,且还与人定了亲?
他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有人长相相似很正常,但若是长得一模一样,那其中定是有问题的。
第91章
武帝瞬间坐直身子, 好似记起什么,挥手将暗卫招了出来,“璃王那位夫君祖籍是在勇武伯邻村可是?”
暗卫在暗中已听到太子说的话, 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这会儿被招问,便知定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 导致他们竟是没得到这个消息, “是,璃王夫名为东河钧,祖籍是在东河村, 与勇武伯祖籍相邻。”
暗卫回完这个问题, 索性将得知的其他关于璃王夫的消息也一并详细说了。
当初得到璃王的消息, 主子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璃王夫夫身上,哪怕是在得知璃王育有两子的事情,也只是听过之后便再不曾过问, 甚至还叫他们不用去打扰。
另外便是,他们这一批暗卫皆是之后跟着主子的,那时先君后早已仙逝,他们从未见过其人。
竟是不知璃王所生的小哥儿会与仙逝的君后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与太子不一样, 对于那位璃王夫却是知道的更多, 只听太子一说,他便想到了那位小哥儿的身份。
虽不知为何分明应该在海安府城东河家好好生活的人为何去了东河村, 且还与顾君谦定了亲,但总归是他们失职。
听完暗卫的话, 武帝看向大儿子, 不知想到什么,咬牙问道:“顾君谦那位未婚夫郎姓甚名谁?”
武帝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但他不想相信。
就觉着其中有问题,太子在听完暗卫的话后,大约也理清了其中关系,心中是对自家父皇深深的同情,但身为儿子,他是万不敢露出来的,便不露声色的回道:“好似叫东河曦。”
东河曦!!!
武帝此时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自打登基称帝之后,他还从未生出过这样的心思来,哪怕是当初面对那些仇人。
他是知道自家小弟夫君的身世,当时暗卫还给他说过小弟育有两子的事。
但他当时一心扑在小弟夫夫身上,知道一个孩子在边关大弟麾下,一个在海安府城东河家生活得好好的,便就没再多加关注。
比起两个从未见过的侄子,他自然更多关注的是从小宠到大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弟。
谁知最后竟是得知这样一个消息。
武帝沉着声音问道:“不是说在海安府城东河家?为何会去了东河村,还与顾君谦定了亲事?”
说到后面,武帝磨了磨牙。
他也不好问责下面的人,原就是他在听过那边的事后,便就没让下面的人继续关注。
若是,若是……
武帝面色沉得可怕,同时心里也很是心虚,要是叫姨母知道了。
自打登基以来,还从来没这般心慌过。
“去给我查,还有边关那边,也给我仔细查。”
“是。”
武帝深吸一口气,端着有些冷掉的茶水一口喝尽,抬头看向还在椅子上坐着的自家大儿子。
太子一下子明白自家父皇的意思,立马道:“儿子不会与皇祖母说今日的事情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家父皇如此,如此有些心虚心慌的神色。
不过他也能理解,虽不知中间发生了何事,但见皇祖母拿着皇祖爷的画像哭得那般伤心,想来感情定是十分好。
若是叫她知晓了今日的事,他觉着自家父皇怕是要被皇祖母罚。
太子立马垂下眼睛。
东河曦不知道宫里的事情,今日的事情虽是意料之外,但结果并不坏。
他在想是否要扩大种植范围。
等今日那些人回去,待他们遣人去东河村打听清楚之后,不用想也能知道他种植的那些蔬果粮食药材会有多少人想要求购。
若是如此的话,他如今的那些田地显然便就不够用了。
他也没打算搞什么饥饿营销,他种植的目的原本也并非是纯挣银钱,他是为了自己能吃到更多好吃的。
只除了药材,那是他从海安府城一路过来见得太多,才想要去做的事情。
当然,能挣银钱他也不可能将之推拒门外。
东河曦点点桌上铺着的宣纸,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并未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纤白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着沾了墨汁的毛笔在上好的宣纸上胡乱点,任凭墨汁将宣纸染黑。
东河曦思绪很散乱,一时飘到末世,一时飘到东河村,一时又忆起来上京城路上时,顾君谦与他说的一些关于其祖父祖母的事情。
他承认自己并未有太多的同情心,他生在末世,虽然因着爸爸妈妈的原因并未像大部分末世中的人那般活得朝不保夕,饥一顿饱一顿。
但他也因着妈妈的异能见识过太多肮脏的人心人性。
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同情心是最要不得的。
他只会让你理所当然的吃苦吃亏。
升米恩斗米仇。
他比谁都要明白。
东河曦视线无意识的落在院外的橘子树上,上面挂着并不多大的橘子,一个个红彤彤的犹如小灯笼。
他不想给自己找太多的麻烦,他只想在东河村那一亩三分地里种自己最喜欢的蔬果粮食,再顺便种些药材。
但他知道,在他看上顾君谦那时起,有些麻烦就躲不掉。
当然,若是他不愿,他相信当世也无人能勉强他。
东河曦叹了口气,将日后会有的麻烦抛开,叫一边的墨书,“去拿四株枫树给顾少爷,叫他拿去给祖母,看祖母能不能用上。”
这两日气温又有些下降了,上京城虽说是在南方,但冬日里的气温湿冷,对一些身有顽疾,受不得凉的老人孩子来说并不那么友好。
原本将枫树带上便就是给顾君谦祖母的,眼下正好给老人家送去。
“知道了小公子。”墨书得了吩咐便出去了。
东河曦又对一边的墨砚道:“你去问问笔润他们能在哪里买到枫树,再买些回来,兴许之后能用得上。”
他没忘记顾君谦的祖母是将门之后,年轻时还曾披挂上阵杀过敌,如今安武大街上还有许多将军是被她带出来的。
哪个武将没有一身伤?
那些伤怕是一到冬日里就会犯。
有些伤并非吃药就能治好的。
多准备些枫树,有备无患吧。
“好的小公子。”墨砚便也出去找笔润了。
东河曦看了一眼半个字没写但已不能要的宣纸,将毛笔放到笔架上,从边上书架里抽了一本书出来看,没看几页,顾君谦便过来了,“小曦。”
东河曦见他过来,便问他,“墨书给你的枫树,可给祖母送去了?”
“送过去了。”顾君谦并未体会过枫树的神奇之处,只是听墨书说那几盆用厚实的油布遮盖的是小曦特意种植出的枫树,出于信任,连油布都未揭开便就命人送去了自己祖母那边,他自己则是拎着些小点心来找东河曦。
东河曦也未特意提那几株枫树,而是看着他拎着的食盒,“什么东西?”
“娘特意叫厨房做的几样小点心,叫我拿过来给你尝尝。”顾君谦将食盒打开,几碟各色还冒着微微热气的小点心便就出现在东河曦的视线里。
“好香。”东河曦也没客气,拿过帕子擦干净手便捡了一块浅粉色花瓣形状的点心丢进嘴里。
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在口腔里散开,点心软糯,里面还带着一股流馅的心。
“桃花味的?”
“对。”顾君谦笑着看他吃,“好吃吗?”
“好吃。”东河曦又吃了另外几个颜色的点心,橙色的是橘子味的,白色的是梨花香,淡黄色的是槐花味。
味道都是淡淡的甜味,一点不腻。
两人在这边院子里一个吃一个看着人吃,却不知那边老太太院子里在得到东河曦送来的四株枫树时有多吃惊。
“这,这枫树怎会有温度?”
这些枫树,东河曦特意将其基因修改过,费了不少异能才让其有了一些末世里枫树的特性。但因着这个世界并未有那种特殊能量,这些特意种植的枫树散发的温度没法与末世里的枫树相比。
就如那些槐树一般。
即使如此,那些自然散发的温度也比冬日里用炭盆安全。
也足够叫人吃惊。
“老夫人,这,这枫树真的有温度。”首先发现枫树特殊的是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她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陪了老夫人几十年,当年老夫人上战场她也是跟着的,两人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
从砚安手里接过枫树时,她还并未太过在意。只是为老夫人高兴,未来的孙儿夫郎亲近她这个祖母,哪怕只是几株不甚值钱的枫树,礼轻情意重,这正好说明人小哥儿并非那种特意讨好的人。
只是等她将上面遮盖的油布打开时,却无意中碰到了艳红的枫树叶,才发现那叶子竟是热的。
“这枫树怎会有温度?”老夫人还以为她是感觉错了,便自己伸手摸了一下,愣住了,“这,这真的有温度?”
老夫人不信,将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枫树叶上传出来,她没感觉错,看着另外三盆还未揭开油布的枫树,连声吩咐道:“快,将另外三盆也都揭开。”
老嬷嬷挥开过来帮忙的小丫鬟,自己亲手将三盆枫树的油布揭开,一一感受过,“小姐,都有热度。”
老夫人在她前面揭开油布,后面就跟着一一伸手感受过了,喃喃道:“这,这枫树竟是有热度。”
她看向尚未离开的砚安,“你说这是小曦吩咐长风特意给我送来的?”
砚安也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四株枫树,“是,是东河小公子的小厮墨书拿过来的,说是东河小公子特意吩咐他给老夫人你送来的。”
老夫人眼里神色几经变化,精于种植?
这又哪里是精于种植四字能言道的?
她活了几十年,可从未见过能散发热度的植物,尤其还是如此常见的枫树。
她又并非没见过枫树。
东河曦没去想过老太太那边对于枫树会有多吃惊, 或许想过,但心里并未在意。
他这会儿吃过点心之后便与顾君谦在书房里岁月静好的看书。
冬日里的风是凉的,但好在阳光照在人身上带着暖意。
东河曦手里拿着一本游记慢慢的翻看着, 顾君谦就坐在他身边。
砚安进来时,神色有些怪异,“小公子, 老夫人让我谢谢你送去的枫树。”
东河曦嗯了声, 头都没抬,自然也没发现他脸上奇怪的神色。
倒是顾君谦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从书里抬头看了他一眼, 见他这副神态, 不禁问道:“怎么, 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东河曦闻言也从书里抬起了头扫过来,正好与砚安看过来的奇怪眼神对上,挑眉。
心里一转便有些了然, 该是因着那几株枫树的原因。
砚安见东河曦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回道:“少爷,小公子给老夫人送去的那四株枫树会自己发热,才放老夫人屋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屋里便就暖了起来, 炭盆都用不上了。”
顾君谦惊讶的看向东河曦,“小曦?”枫树竟是会自己发热吗?
东河曦放下手里的书, 端过一边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口,“那几株枫树是我特意种植的, 确实会自己发热, 冬日里比炭盆好用。”
东河曦瞧见墨书过来,跟他说道:“墨书, 正好,你去将余下的两株枫树拿过来。”当初特意温养的十株枫树,留下四株在东河村,余下的六株便都带了过来。
“好。”墨书便在书房外转身去拿枫树。
顾君谦闻言便知是他的那能力的原因,便也没多问,只对一边的砚安说道:“老夫人那边可用得好?”
砚安点头,“老夫人很喜欢,用上枫树后,屋里的炭盆都撤了下去,开着窗户也不觉着冷。”
顾君谦嗯了声,他家冬日里用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炭,并无碳味,但用上炭盆,为着安全,冬日里的门窗总得开着一些。
可开着门窗热气便会散出去,屋里便也没多暖,像是他们这些年轻着些的还好些,用不用炭盆也不觉着多冷。即使用上了,开着门窗散了些热气也无妨。
但祖母却是不行。
因着当年上战场的原因,身上有些顽疾无法根治,年年冬日都会难受。
家里的银丝炭多是为祖母准备的,可即使用了好些个炭盆,还是会因着这些因由冬日里不太好过。
现下听砚安的意思,那枫树却是比炭盆好用。
顾君谦不知要如何感谢小曦,好似自认识小曦以来,他便总是得到来自小曦给予的诸多好处,他却是半点回不上。
可他也知晓,他与小曦之间并不能来计较这些。
若是当真计较,才会惹得小曦不快。
不多时,墨书带着人搬了最后两株枫树过来,“小公子,枫树搬过来了。”
“行,放这里吧。”东河曦看着他将两株枫树分别放在书房的两个角落里。
顾君谦起身围着两株枫树转了一圈,伸手感受了一番,一股暖意从枫树叶上传递过来,心下纳罕,问一边的东河曦,“它会一直如此?”
东河曦站在他身边,点头,“对,只要不死,便会一直如此。”
“当真神奇。”顾君谦离得枫树近,稍站了一会儿,便觉着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书房的门窗甚至都开着,但屋里的温度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不说,甚至开始慢慢的变得温暖起来,就好似这方空间隔绝了那些冷意似的。
顾君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有错,便去到门边感受了一下,确实如他感觉的那般。
屋里屋外温度不同,且屋外的冷意并不能进到屋里来。
东河曦笑着看他,知道他是发现其中的奥妙了,不禁笑问,“如何,长风哥可是感受明白了?”
顾君谦回首看他,沉吟道:“小曦,我记着秋时,有两日还热着,我在镇上的宅子里却是并未感觉到热意,彼时那屋里好似放着一株槐树?它与这枫树可是相仿?”
东河曦有些惊讶他竟然把这两个联系到了一起去,“对,槐树与这枫树一般,只是槐树属阴,适合夏季,枫树属阳,适合冬日。”
他与顾君谦真正来往时,彼时的气温已经降了许多,用不太上槐树,只有其中两日气温拔高,他便让墨书放了一株槐树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