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 吴御医与镇安侯并肩而行,吴御医抛开顾君谦的事情,捡起了身为医者的职责, “侯爷,可是世子如何了?”
他记着前几日才为世子诊治过,世子身体并无大碍, 脸上的伤疤只能搽药缓解, 这些年他也不是未想过旁的方法,但效果甚微。
还有世子的双腿,一入冬便疼痛难忍, 他也只能开些药内服外敷让其好过一些。
那伤委实太过重, 并且随着世子的长大已经与其骨骼成形, 哪怕他是太医院里数一数二的御医,也并不能治好。
想到这里,吴御医便又忍不住扭头往回看, 然后目光一凝,停了下来,“你,你的脚也好了?”尾音都忍不住拔高。
镇安侯闻言也不禁看向顾君谦的脚, 此时方才记起今日下人说的事来。
“侯爷, 顾少爷的脸与脚都好了。”
镇安侯原还记着这事,但在去了勇武伯府拜访之后, 心思便就先被顾君谦完好的脸吸引了去,一时便把脚的事情给忘了。
此时经吴御医提醒, 镇安侯双眸不禁睁大。
顾君谦与东河曦被迫停了下来, 顾君谦颔首,“是, 我的脚也好了。”
倒是东河曦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镇安侯,这位不是知道吗?怎么这副神情?
镇安侯与吴御医同时激动的上前了几步,吴御医甚至忍不住弯腰伸手想将顾君谦的裤腿撩起来,嘴里喃喃道:“竟然好了?怎么可能,你的脚踝骨可是碎了好些骨头,怎会治好了。”
镇安侯嘴唇颤动几下,目光炙热的盯着顾君谦的脚,恨不得在其上盯出几个洞来。
东河曦还未有反应,倒是顾君谦拉着东河曦连退了几步,声音虽然依然温和,但却难掩无奈,“吴御医,我们可否先去给世子看过伤再说?”
大庭广众之下的,如何能撩他裤腿。
吴御医尴尬的直起身,瞧了一眼四周,好些个丫鬟小厮都将头埋得低低的,知道自己莽撞了,连忙作揖弯腰,道:“对不住顾少爷,老朽只是太过急切了,还望谅解。”
顾君谦松了口气,摆摆手,“无妨,我能理解。伯父,我们先去给世子看伤?”
镇安侯按耐下心里的激动,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们先去给小儿看伤,先去看伤。”说着转身往前,步伐都急切了几分。
东河曦与顾君谦相视一眼,无奈的笑了一声。
此时上京城,不少人家都得知了镇安侯夫妇去了勇武伯府拜访的事。甚至不久后,便有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镇安侯府的事情也知道了。着人一打听,方知镇安侯夫妇将顾君谦与其未婚夫郎请去了镇安侯府。
不少人想起当年的旧事,心下叹息的同时,忍不住遣人盯住镇安侯府。
镇安侯请顾君谦两人过去为的何事,他们再清楚不过,当年有幸目睹过那位惨状的人忍不住凝眉。
若是顾君谦那位未婚夫郎连如此严重的伤都能治好……
不少人心下多了些思量。
不多时一直关注镇安侯府的人便又得知侯府将吴御医请了去,众人方才想起自家孩子回来说的事。
顾家小儿那位未婚夫郎并不会治病,只会种植。
如此看来,竟是真的?
但众人也没有撤回盯着镇安侯府的人,先不说那种植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顾家小儿的伤好了。
眼下他们只需要盯着镇安侯府便成,其余的可以之后再说。
倒是可以催催去勇武伯祖籍打探消息的人,让他们动作快着一些。
武帝在太子向他说了东河曦的事情后,虽说还未曾确定其真正的身份,却也派了人盯着勇武伯府。
镇安侯夫妇去勇武伯府拜访的事情,他甚至比更多人先行知道。
“吴御医也去了?”
暗龙卫应道:“是。”
武帝沉吟道:“盯着那边,晚些时候告诉朕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暗卫那边也叫他们动作快些。”
“是。”
“去吧。”挥退了暗龙卫,武帝坐在书桌后半晌没有动作。
边上侍候的大太监问道:“陛下,可是在想璃王的事情?”
大太监是侍候武帝的潜邸老人,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眼下听得镇安侯府的事情,自然便也想到了另一件事。
“嗯。若是他们能治好镇安侯世子……”武帝话未说完,但大太监却是明白他未尽的意思。
镇安侯世子当年被找着时,他还跟着去瞧过,那一幕至今都还记忆深刻。
甚至之后他也曾见过那位世子。
武帝微微敛目,镇安侯那位世子身上的伤,他自然是亲眼瞧过的,甚至一些该死的人还是他亲自下的旨。
这些年镇安侯夫妇遍寻名医,诊治的结果他这里甚至都有。
若是顾君谦与他那位尚未确定身份的侄哥儿当真能治好镇安侯世子,说不得……
东河曦与顾君谦可不知晓两人的动作得了这许多人的关注,他们跟着镇安侯进到了一座清幽的小院里。
小院里并无太多的下人侍候,院里种着一些名贵的花卉,此时开得正艳,淡淡的花香在冬日里带着清冽的味道。
四人进来时,便有下人去通知了那位世子。
几人在小厅等着,不多时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便由远及近,还伴随着零星的咳嗽声。
镇安侯没忍住起身往外走,一边道:“柏安可是感染风寒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爹,孩儿无事,只是方才吸了些冷风。”
“不曾感染风寒?”
“不曾。”
话声落下,声音的主人便也出现在东河曦两人的眼前。
来人身着月白色衣衫,脖子上围了一圈细绒的毛领,一头黑发只以简单的玉冠锢着,眼睛沉黑温和,皮肤雪白带着不健康的色泽,唇色浅淡,嘴角微弯,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不掩其通身温然的气质。
是与顾君谦不一样的气质。
顾君谦是带着君子般的温润淡然,满身矜贵,但多少带着些温度。拒人也是出于君子礼仪。
而这位世子则是如秋日清风般,带着些淡淡的看透世事的清透。清冷拒人千里。
东河曦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这位镇安侯世子并未戴面具,整张脸上纵横交错的褐色伤疤一览无遗。
即使是自诩看惯末世的那些惨状,东河曦在见到这位世子脸上的伤疤时,还是没忍住暗吸了一口冷气,很难想象当年还是个满月婴儿的世子是经历了如何的惨烈。
那位公主也当真下得去手。
对于这位镇安侯世子,顾君谦并非第一次听说,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其人。
哪怕他想象过其伤势可怖,却也未曾想过是如此的惨状,与其一对比,他脸上的那些伤好似也没甚了。
两厢一对比,他倒是并不如这位世子心性。
左松鹤并未因两人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而着恼,只是略微疑惑的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爹,“爹,不知这二位是?”
镇安侯连忙道:“瞧我都忘了替你们介绍了。柏安,这位是勇武伯府顾侍郎的大儿,顾君谦,他身边那位小公子是其未婚夫郎东河曦。”
“长风,小曦,这位便是我儿左松鹤,字柏安,与长风你同年,不过大你两月,你可唤他一声兄长。”
镇安侯如此介绍也是有私心的,希望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一些。
顾君谦与东河曦倒也没有在意镇安侯的小心思,接受了其表示的亲近,双双拱手一礼,同时唤道:“柏安哥。”
左松鹤神色微微一顿,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顾君谦的脸,温声道:“长风,小曦。”
顾君谦?!
左松鹤大约明白了自家爹为何会带这位顾侍郎的儿子来见他了。
只是,可能吗?
左松鹤视线不动声色的再次扫过顾君谦的脸,微微垂目,遮住了眼睛里波动的涟漪。
吴御医待两方介绍过之后,便上前为左松鹤仔细看过,半晌道:“我再为世子开些药,这几日气温下降,注意着些。”
说完,吴御医便去一边开药方去了,心里却是在思量镇安侯叫顾家小郎来的因由。
镇安侯见吴御医还是那些话,便将视线移向顾君谦与东河曦。
东河曦微微蹙了下眉,看了眼左松鹤的脸,拉着顾君谦去看吴御医开药方,顺便问道:“伯父,可否让我看看早前的那些药方?”
“当然可以。”镇安侯吩咐一边的下人去将那些药方拿来。
东河曦看完吴御医开的药方,回忆了一下上面药材的药性,都是些止疼阵痛抑寒的药材。
倒也不难理解,看左松鹤脸上的那些伤疤,冬日里干燥湿冷,必定开裂疼痛,还有腿上的伤,若是当真折断未愈,冬日里必定也是疼痛难忍且寒入骨。
吴御医写完药方,看向身侧的小哥儿,“你能看懂?”倒是没有质疑,就是纯粹的疑惑。
东河曦嗯了声,“早前看了些医书,对一些药材药性有些了解。”
吴御医点头,没再多问,他在等,想看看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人拿了药方进来,镇安侯让其递给东河曦。
东河曦接过之后一一翻看,在有些药方上看见了熟悉的药材,像是芝叶参,肉荳,美人花,骨阳草。
看完之后,东河曦仔细回忆了一番那些药材的药性,心下大约有了数。
第96章
东河曦略微沉吟, 又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药方,便抬眼向一边的吴御医问道:“吴御医,柏安哥体内可是有余毒未清?”
知道他看过许多医书, 对药材也有些了解,吴御医便也不惊讶他能看出来,“对, 世子体内尚有一些余毒未清。也正是因着这些余毒, 世子脸上的伤疤才会较一般人深重,入冬之后,疼痛也比旁人更要剧烈一些。”
当年那位可是下了狠手。
若非那些余毒沉积体内如何也清除不了, 世子脸上以及双腿上的伤疤也不会如此深重。这些年侯爷不知寻了多少珍稀药材回来, 如何也是能消除一些的。
偏因着那些毒素, 世子脸上与双腿上的伤疤,半点消除不了不说,且还因着骨肉的张开, 那些伤疤被毒素影响,显得更凸出更暗沉。
镇安侯神色沉痛,侧头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脸上遍布纵横的伤疤,眼里闪过一抹痛恨之色。
左松鹤倒是神色淡然, 好似两人话里说的不是他一般。
东河曦又翻看了一遍手中的药方, 吴御医见此便问道:“东河公子,你可是对药方有何疑问?”
东河曦嗯了声, 但却暂未对其详说,只是抬眼看向镇安侯, “伯父, 不知我可否为柏安哥看看身上的伤。”
他倒不是要为其诊治,只是看看左松鹤脸上的伤疤与当初顾君谦脸上的伤疤相较, 孰轻孰重,之后他才好将药材的药性有指定性的温养出来。
如此也好省却他许多的精力,不用做无用功。
至于左松鹤的双腿,东河曦翻开其中一张药方,看来那剩下的几株凤血草怕是要不保了。
不过最终如何,还是得他看过之后才能确定。
镇安侯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但还是询问的看向自己儿子,“柏安?”
左松鹤并没多问,也没有迟疑,只是微微颔首,“那便劳烦小曦了。”
东河曦捏捏顾君谦的手,起身来到左松鹤身前,微微躬身仔细看其脸上的伤疤,实则精神力凝成细丝在其身上逛了一圈。
看过脸之后,东河曦便又道:“麻烦柏安哥将裤腿挽起来一些,我看看你腿上的伤。”
左松鹤闻言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顾君谦,虽说这位小哥儿眼下是作为一个大夫在为他看伤,但也不能掩其小哥儿的身份,再则,其还是旁人的未婚夫郎不说,且其未婚夫就在眼前。
左松鹤即使因着自己的伤,性子一贯淡然,眼下也不免有些尴尬。
顾君谦倒是未曾觉得如何,在东河村与丽水村那阵,他见过村里的男子干活,虽说不至于赤膊上阵,但下田时,却是无法避免的会挽裤腿,村里未婚的小哥儿小娘子都不曾避讳,现下小曦只是为其看个伤,他自然也不会那般计较。
但眼下话自然不能如此直白,顾君谦便道:“柏安哥,小曦虽说不会看诊,但因着为我治过腿上的伤,也算是有些微的经验,再则我二人的伤势也有些相似,小曦看过之后,方能决定如何种药材。”
一番话自然而然的化解了眼下有些尴尬的情形。
再则他说的,也算是事实,他对小曦的能力虽了解得并不多,但大体的还是知道一二。
左松鹤的伤势看着与他相似,但显然要比他更严重一些。
方才那些药方他也有跟着看过,虽药材知晓的不如小曦多,却也多少知道一点,若是要按照那些药方上的药材来种植,那般多的药材,别说小曦不愿意,他也是不愿意的。
最好便是让小曦为其看一遍伤,再结合吴御医给开的药方,将一些没必要的药材剔除出去,如此能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不说,小曦也能省却许多的精力。
就如当初为他治伤时那般,用最少的药材,得最好的结果。
左松鹤一听便再没忸怩,伸手将双脚的裤腿挽了起来,直到膝盖处。
看到左松鹤的双腿,东河曦略微吃惊。
左松鹤双腿上的伤势可并不比其脸上轻多少,两腿自膝盖处骨头与伤疤开始交互凹凸扭曲不说,其上遍布的伤疤比脸上还要色泽深重,都快为黑色了,可见毒素要比脸上更多,且打眼一看,好似干枯的树皮,委实有些可怕。
顾君谦当初脸上的伤,别说与左松鹤腿上的伤相比,就是与其脸上的伤相比,都好似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东河曦也没掩饰自己的神色,若是毫无反应,那才是让人觉着奇怪。
左松鹤自嘲道:“可是吓着你了。”
东河曦摇头,一边如看其脸上的伤一般装模作样的凑近其腿,一边道:“并未吓着,就是觉着有些吃惊而已。”
这可没法与末世里那些浑身烂着肉还活蹦乱跳的丧尸比。
东河曦直起身,方才精神力就已经看过左松鹤身上的伤了,眼下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吴御医,若是你眼下再为柏安哥开药方,要如何开?”
那些药方显然是之前的。
吴御医没问他为何如此问,沉吟道:“我方才为世子看过,世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顽疾反复。”吴御医拿过其中一张药方,对东河曦道:“我若是再开药方,大约也还是与这张并无不同。”
吴御医也有些无奈,这些年他受侯爷看重,一直为世子诊治。即使侯爷在外寻了旁的大夫来,也会将他邀来一同诊治。
这些年下来,他自己的医术倒是增进不少,反是世子的伤却是半点法子也无。
说来惭愧。
东河曦盯着手上吴御医拿出来的那张药方,在心里回忆了一遍左松鹤身体的情况,对一边的顾君谦道:“长风哥,那几张药方可带来了?”
“在我这里。”顾君谦从袖袋里将自己的那几张药方拿出来,镇安侯夫妇看完之后便就还给了他,过来时,他想着或许要用上,便一并给带了过来。
东河曦将几张药方摊开放在桌上,让吴御医过来看,一一点过上面几样药材,道:“这些药材不需要,留下这几样便成,再添一味玄薇草,吴御医,我见你那张解毒药方上的几味药材,并无解毒的药效,只是压制其毒性?”
“是。”吴御医一边回应他,一边仔细对比几张药方,越是对比越是惊讶,却又觉着不可置信,便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边上顾君谦的脸,又低头看看药方,满脸的疑惑跟不解。“东河公子,不知可否为老朽解惑。”
东河曦拿过一边镇安侯吩咐人准备的毛笔,在心里回忆了一遍看过的药材名,提笔沾墨,分别在两张纸上一连写了好几种药材名出来,一边应道:“自是可以,吴御医请问。”
吴御医指着其中两张药方,“可是这两张药方治好了顾少爷的脸伤与脚伤?”
“是。”东河曦扫了一眼,那两张药方正是他为顾君谦治伤写的那两张。
吴御医拿过自己当初为顾君谦开的药方,“请问东河公子,为何想到会将这几味药材剔除?我瞧你开的药方上的药材虽说珍稀一些,但药性却与我开的那几味相差无几,还有此张药方上的凤血草,可是南蛮传说中的凤血草?”
东河曦一一回道:“剔除的这几味药材药性与其它几味并无太大的不同,有没有都不影响。至于我开的那几味药材,那便与我的种植有关了,吴御医届时可随我去东河村,你看过之后便就会明白了。那凤血草的确是南蛮传说中的凤血草,且我手上还余下三株幼株,待我将它们种成,想来足够柏安哥使用了。”
药性这个东西说也是说不清楚的,还不如去东河村看过小山头的药材自然就明白了。
“东河村?!”
接连两道声音响起,第一道是吴御医的,那是纯疑惑。
第二道是镇安侯的,声音里就有点不太妙的情绪了。
东河曦将自己开的药方递给吴御医看,直起身回看脸色不太好的镇安侯,“伯父,东河村我有片山头,那里都是我亲自种的药材,你手上的那些药材无需我说,你也该明白并无大用。我能治好长风哥的伤,用的皆是我种植出的药材。待过了元宵,柏安哥随着我们一起去东河村治伤,我并不会在上京城多待。”
这是他早就有的决定,他此次只是跟着顾君谦来上京城过年节,之后还是会回去东河村的。
即使要定居上京城,那也得是在他与顾君谦成亲之后。
而他与顾君谦成亲的日子,怕是得等个一年半载的。
他俩定亲一来稍微有些仓促,二来本也不曾定下成亲的日期。眼下他也见过了顾君谦的家人,那成亲的日期,自然就得让对方的长辈来定下了,可不能再如定亲一般,随着他们两人的性子来。
再说,当初他们二人定亲,原就是事急从权。
镇安侯闻言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岔了,便神色有些羞愧,“对不住,是我想左了。”
东河曦摇头,“无妨,是我没说清楚。柏安哥要治腿伤的凤血草也在东河村,所以无论如何之后也是要去一趟东河村的。眼下便让吴御医先为柏安哥将身子调理好一些,东河村离得上京城有些距离。晚些时候,伯父派人与我们回一趟勇武伯府,我那里有一物柏安哥应是暂时能用上。”
他脾气是不好,倒也不会在这里跟人斤斤计较。
而他说的一物,自然就是枫树了。
第97章
左松鹤脸上的伤疤倒是可以擦药膏缓解干裂的症状, 双腿的外伤疤亦是如此,但其双腿自膝盖处被敲碎了的骨头却是只能在冬日里硬挨着,吴御医开的那张药方也只是起到镇痛缓解的作用, 也就是稍微好受点,该痛的还是得痛。
虽说镇安侯府定是不差炭盆暖炉之物,但如何也是比不得自然散发热度的枫树的。
枫树不仅是用着比炭盆暖炉之物安全。
因着枫树是被他用异能特意改造的, 也算是半个变异物种, 散发出的热量便也带着些特殊性,比不得末世的变异物种,但若是整个冬天都处在枫树制造的热环境中, 他双腿的疼痛是肯定不会再犯不说, 且还会减轻许多。
不然为何他种植出的那些药材药性要比一般的药材好?
吴御医看过东河曦写的两张药方, 再对比自己写的那两张药方,发现前者的药方上依旧是剔除了一些药材,便没忍住拿过来问东河曦, “东河公子,你这张药方是调理世子身体的?为何上面的紫参换成了人参?还有这味火绒草亦是换成了小阳草。这张解毒方子上,老朽也有些不解之处。”
听到吴御医的问话,东河曦大约有些理解镇安侯为何会将吴御医请为自己儿子的专治大夫了。
大约便是吴御医这样不耻下问以及不自以为是的心态。
相信太医院里吴御医绝不是最好的。
东河曦没见过太医院别的御医, 但他有见过外面别的大夫, 虽不是大多数大夫都仗资行事,但自以为是的大夫却是不少。
就像是他这样的, 分明不是大夫,却开药方为人诊治。
换成那些大夫, 八成是要骂他胡闹, 然后不屑一顾。
但吴御医从始至终都不曾摆出这样的态度来,反是会认真看他的药方, 然后提出自己的疑问,最后再来对比药方。
东河曦很喜欢吴御医这种心态,便也不介意多说一些,“人参我那里有现成的一只,我种植出来的。火绒草与小阳草虽说相似,但小阳草却天然有着些微温和清毒的药性,调理柏安哥身体的同时,可以先行用小阳草温和清毒,自然,这小阳草亦是我种植出来的方才有效。”
东河曦说的话,后面小阳草是真的,但人参却是假的,他没有人参,不过今日回去他就可以弄出一只来。至于为何要将紫参换成人参,那自然是人参他已经改造过一次了,驾轻就熟。紫参他不曾弄过,届时还得重新梳理,总之就是他嫌麻烦。
既然两者药性一样,用他熟悉的人参就行了。
吴御医微微点头,又就着解毒药方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提出自己的疑问,东河曦也耐心的为他解惑。
如此一答一问,时间便就悄然而过。
晚食东河曦二人自然是没去成福膳楼的,镇安侯也不可能在他们帮了如此大忙下连晚食都不招待的。
从镇安侯府出来,东河曦放松的靠在顾君谦身上,嘀咕道:“吴御医当真是个较真的大夫。”
就连用晚食时都在问他问题,简直了。
若不是此时时间当真是太晚了,怕是还要拉着他探讨一番。
不过他倒不是嫌弃,就是有点受不住。
顾君谦微微动了下身子让他靠的更舒适一些,“吴御医性子便是如此。”说道这个,顾君谦看了一眼东河曦,眼神有些奇怪。
东河曦瞧着他这眼神,嗯了声?“你这是什么眼神?”
顾君谦轻咳一声,“太医院里还有位李御医的性子与吴御医性子一般。”
东河曦不明就里,“然后?”为何跟他说这位李御医?
顾君谦道:“早些年,是这位李御医与吴御医一同为镇安侯世子治伤,大约是五年前吧,侯爷从天安府请来一位大夫,至于期间具体发生了何事外人不得而知,只知之后李御医便再没去过镇安侯府,后来听人说,好似李御医与那位大夫产生了争执。”
顾君谦说完补充道:“李御医善于骨伤,我受伤时,他亦是来府上看过。那张治疗脚伤的药方便是他开出的。”
至于为何吴御医也对那药方熟悉,自然是因着吴御医不仅善于治疗外伤,对骨伤亦是有研究,虽说比不得李御医。
东河曦点点头,他还是有些没明白顾君谦为何会对他说起这个李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