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未湫眉目一动,原本沾了酒气的眉眼慵懒散淡,如今一动,却仿佛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鲜明得不可思议:“不想让周二哥误会,也不想让我皇兄误会……这话是能说的吗?算了,总之没有外人在。”
他又对着房梁说:“听到没有?原话传回去,漏了一个字小心你的皮!”
他是注定了没有好下场的,姬溯……多疑,日后只会越来越多疑,他总有一天会沦落到原著里的下场,到那时也不过苟活,无论男女,入了他的府邸日后陪他一起被软禁吗?
能被他一起软禁,那都是好下场,应该会被无声无息地处死……吧。
这有什么意思?
姬未湫淡淡地笑了笑:“二哥陪我再喝两杯,今日不醉不归。”
他又喝了两杯,没抗住酒意:“……对不住,我……醉了……二哥自便……我终究……我注定了是……不要害了人家了……”
他伏在了桌上,周如晦本来想去扶,却见一人缓缓入内。他看清对方的面容便是一惊,正要行礼,却见那人摇了摇头。
姬溯一手搭在了姬未湫的后颈上。
他早到了,他本想进来,但终究是站在花厅外听了一半。
姬未湫醉了,他知道,姬未湫的未尽之语,他也知道。
他话语之间一片晦暗,似是对未来毫无期许一般。
他深深皱眉,这小孩儿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还是个痴情种子?不与对方相许,此生便如死水了?还害了对方……他喜欢谁?
堂堂瑞王,喜欢谁,都是对方的荣幸才是。
第46章
周如晦沉默地行了一个礼, 姬溯捏了捏姬未湫的后颈,得到了他一个烦躁不安的嘟哝,细白的皮肤忠实呈现了身体自然的反应, 在他掌心中微微发颤。
“醒了?”姬溯轻轻问了一声,姬未湫呼吸深沉平稳自然, 显然是醉得七荤八素了。他这才在他身边坐下, 与周如晦道:“就这么点酒量,还敢提着露云泉……坐吧。”
周如晦这才坐下。
圣上要来, 是与他知会过的, 所以他并不显得吃惊。
周如晦道:“圣上,殿下醉了。”
“嗯。”姬溯淡淡地应了一声:“看见了。”
周如晦沉默了下去,他本就是寡言少语之辈,不善言辞,姬溯也很习惯:“今日来, 是告知你一些事。”
说着, 庆喜公公便递上了一封书信,周如晦只看了一眼, 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将那薄薄的纸张捏碎了去, 他声色如冰:“……多谢圣上!”
“不必。”姬溯道:“予你半月, 好生处理。”
周如晦颔首,姬溯看了他一会儿, 随即道:“想必你此时也无心谈事,自去忙。”
周如晦起身, 行了个叩拜大礼, 转身大步离去。
他原本以为阿鹿是因为身体本就不好的缘故,积重难返, 这才撒手人寰,哪想到居然还有这等隐秘……他绝不轻饶!
花厅中侍人皆以退去,只留姬溯身边之人,他垂眸看向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姬未湫,忽地见他哼了两声,又动了动脖子,显然这个姿势让他的脖子很不舒服。
姬溯指尖微微颤了颤,伸手将姬未湫拢入怀中,叫他依着,丝毫不在乎酒渍沾了衣襟。
庆喜公公暗自称奇,小殿下此前与圣上闹成那般模样,他在殿门外听着都觉得害怕,还当两兄弟之间终究会有些隔阂,不想看如今……哎,小殿下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圣上心中的位置有多重。
庆喜公公拿着斗篷来披在了姬未湫身上,边叹道:“国公夫人真是可惜了……哪里想到赵家居然有这般的胆子!”
姬溯平静地说:“人心难测。”
周如晦夫人姓赵,单名一个鹿字,原兵部尚书赵清之嫡次女,因胎中不足,也是千娇万宠娇养大的,父母疼爱不及,五年前赵清亡故,又二年,其夫人也追随而去。
其兄赵存剑那对夫妻却是畜生不如的东西,见亲妹病弱,多年无所出,又因如今其仕途不顺,恐赵鹿哪日人走茶凉,少了英国公这棵大树倚仗,便欲送亲女入国公府为妾,延续香火,赵鹿多次拒绝,其夫人便买通下人对赵鹿下毒,最后导致积重难返而逝。
周如晦为国守边疆,姬溯自然对英国公府多有照拂,只是千防万防,没算到赵鹿的娘家这般阴狠。
庆喜公公低声道:“这等后宅阴私,本就难防……圣上,今日可要在国公府上宿下?”
姬溯看了一眼姬未湫,颔首道:“好。”
庆喜公公也跟着看了看姬未湫,见他睡得满脸都是红晕,心道这可醉的不清——圣上也是想到这一点,才叫宿下的吧?否则就这么点路程,回宫去也就是了。
庆喜公公来时就叫人去布置过了,如今只管引着姬溯去便是,他道:“圣上,老奴来扶殿下……”
“不必了。”姬溯单手就将姬未湫扶了起来,姬未湫本来睡得正香,陡然被人强行拎了起来,不舒服地哼了两声,手脚乱动,半睁开了眼睛:“别……别动我……睡觉……”
姬溯斥了一声:“不许动。”
姬未湫顿时安分了下来,大半体重都压在了姬溯身上。姬溯神色如常,带着他往外走,姬未湫迷迷瞪瞪之间也知道跟着走。留宿的地方本就在花厅不远,姬溯将人带了过去,将人安置在了床上,这才许侍人上前为姬未湫擦洗。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姬未湫也睁开了眼睛,他乖乖的,让抬手就抬手,让张口就张口,见到庆喜公公还眉开眼笑的:“公公!”
庆喜公公看他一团孩子气的样子,心下一软,与姬溯请示道:“殿下醉酒,难免气味难闻,不如送殿下去偏房歇着?”
哪怕姬未湫醉酒,也没有叫姬溯主动让他的道理。
姬溯道:“不必。”
庆喜公公在心中叹了一声,只好带着侍人出了去,在门口守着。
围绕着姬未湫的侍人们一走,便露出姬溯的身形来,姬溯见姬未湫傻傻愣愣的看着他,不禁有些好笑:“看朕作甚?”
姬未湫口齿不清地说:“看……皇兄……好看!”
姬溯不以为意,这种话他这十几年间在姬未湫口中听了无数遍,等到姬未湫出宫建府后才算是耳根清净了两年。他坐在了床边,见姬未湫傻笑起来,他本想皱眉,最后却生出了些无奈:“又笑什么?”
姬未湫拥着被子盘膝而坐,把下巴搁在了被子上,道:“今天……今天皇兄真好……噫,好久没梦到皇兄这么好了!都没训斥我!也没押我看折子!”
姬溯沉默了一瞬,“不许不看。”
姬未湫眉眼一下子就撘拢了下去,瞧着委屈得不得了:“……哦。”
天下人求而不得的权位,在姬未湫这儿怎么跟个苦差事似地?
他或许是真的不喜欢。
姬溯转念道:如今也容不得他不喜欢。
姬溯神色如常,他问道:“你有断袖之癖?”
“嗯嗯。”姬未湫乖乖点了点头。
“之前为何不说?”
姬未湫想也不想就说:“说了,皇兄要骂我的!说不定还要打我!”
……实话。
姬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他耐着性子问道:“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姬未湫十四岁时太后便赐下宫人教姬未湫人事,却叫姬未湫令人好声好气送出去了,说是殿下得了个新奇玩意儿正在兴头上,谁也不许去叨扰,后来太后屡屡赐下,却次次被送回去,吓得太后还以为姬未湫有什么病,又请了太医来说是没事,才任由他去了。
姬溯不以为意,人各有好,他自己喜洁不爱令人近身,姬未湫那时年幼,一心好玩,不通情爱,等到年岁到了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后来姬未湫出府,听闻也是秦楼楚馆常客,他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哪想到这小孩儿有断袖之癖,许是早早就看上了什么人,又是个痴情种子,这才弄些什么为情守身,为爱禁欲之类的玩意儿,不许叫人近身。
姬未湫歪了歪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姬溯,又泛起了一些疑惑:“没有、没有喜欢的人!”
“当真没有?”姬溯又问了一遍,他放软了语气:“当真喜欢,朕令他与你相伴。”
赐婚是不可能的,皇室亲王,又已入阁,且算不做天下表率,也不能与一介男子成婚,上行下效之下,民风如何能止?
“真没有!”姬未湫伸出一手,紧紧抓着姬溯的衣袖:“皇兄不要给我乱赐婚!很荒唐的!我又不喜欢!”
姬溯忽地凝眉:“松手!”
“我不!”姬未湫还当是在梦中,怎么想就怎么说呗——这要真是姬溯,能这么好脾气跟他说话?!想什么呢!
他顽固地揪着他的衣袖:“我就不要!我还不懂你吗!嘴上说着给我撮合,实际上巴不得先把人远远地扔出去吧!再给我赐两个通房,再给我整个王妃,叫她管着我!也不用管我是不是喜欢她 ,就叫她给我守活寡!吃我的脸色!她能打理我吃住就行!那我要醒波做什么?”
“是醒波?”姬溯想到醒波风姿气度,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什么醒波?!”姬未湫‘噫’了一声,低声道:“哥,皇兄……不是我说你,也不是看不起太监的意思,但哥你喜欢太监?”
姬溯面色不虞:“……胡说什么?”
姬未湫笑了两声:“哥哥,你现在都没有后妃,你是不是也有断袖之癖?”
他见姬溯不说话,又笑道:“咱们大哥不说二哥,我都没有管哥你为什么不娶后妃,你还要延续宗庙呢!咱老母亲都快着急死了,你都还冷这个脸不吭声,你管我干什么!”
姬未湫抱着被子,眼睛要闭不睁的,显然是困极了,他一边往下躺一边嘟哝道:“别管我了……以后都是要软禁的。你是我哥,我认了……少牵连些无辜的吧……”
姬溯听到此处,骤然一惊。再看姬未湫,见他挨着枕头沉沉睡去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他是这么想的?
什么叫做‘迟早是要软禁的’?
什么叫做‘你是我哥,我认了’?
他心中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一直都是这么想他的?他以为,他早晚有一日会把他软禁起来?所以哪怕有喜欢的人,也怕牵连了对方而不敢说?
姬溯凝视着姬未湫,伸手在他脸上碰了碰……怎么胆子小成这样?被他吓了一下,就怕成了这样子?
还是他逼得太紧了些……?
姬未湫衣襟松散,露出里面莹润的玉色,姬溯看着露出的那一角,就知道那是什么。姬未湫自江南归来,便听他的意思,将金令换成了玉制,还是姬未湫自己挑的玉,制好又重新赐了他,也好随身携带。
他气得笑了出来,屈指在姬未湫额上敲了敲,见他吃痛一头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这才罢手。
……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小畜生。
金令都给他了,还要如何?
早晚软禁他,又何必给他?
第47章
姬未湫哪里知道这些, 他还觉得睡得怪香得嘞!起来第一句话就与小卓公公说:“你帮我记着,回宫给我多找几坛子露云泉来。”
这些宫廷御酒一个个的都往里面下安眠药了是吧?一喝就醉也就算了,还睡得贼香!很适合他这种朝三晚九工作压力贼大还有生命危险的宝宝!
小卓公公方应了一声, 就见见姬未湫脚步一晃,吓得他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姬未湫也没强撑, 借力扶了一把, 见外面天光大亮,感叹道:“亏得今天休沐, 否则只能把我扛上太和殿了。”
“您小心脚下。”小卓公公笑道:“真到了那地步, 递个条子休沐一日也就罢了。”
“也是。”姬未湫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软,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意味,舒服极了。他慢腾腾地换了件衣服,低头闻了闻衣襟,饶是知道昨天侍人帮他擦洗过了, 但还是觉着自个儿身上一股子酒味儿。他也不客气什么, 当即叫人来搬热水。
他坐在浴桶里暗骂自己不争气——这才上了几天班?!怎么生物钟就习惯了早起呢!昨天喝醉了酒,今天自然醒才睡到了早上八点, 一会儿洗完了澡估计也就九点……要不他洗完了再回去躺会儿?毕竟现代人不过上六休一,他这儿可是上九休一!
刚从浴桶里爬起来又吃了一顿早饭, 周如晦就叫管家来问, 说是要去城外打猎跑马,问姬未湫去不去, 姬未湫在‘在哪躺不是躺’和‘光明正大外出放风’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等兴冲冲到了大门处一看, 顿时给干沉默了:“……皇兄, 你怎么也在?”
姬溯一派从容闲适,比在宫中看起来还要更放松几分, 一眼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如晦的狗头军……咳咳,客卿。姬溯闻言侧脸看去,倒也没有和姬未湫计较,道:“上马,该走了。”
姬未湫纠结了一瞬,就高高兴兴地上马了——他要放风,姬溯难道就不要了?想想姬溯也怪可怜的,一天到晚住宫里头,睁开眼上班,闭眼也是上班,算啦,他就不跟他计较了!
与周如晦一道出行有个好处,那就是隐蔽。周如晦的功夫数一数二,再者他本身就掌兵权,出门在外带的都是极骁勇的老兵,旁人见着了也不觉得稀奇,青衣卫和禁卫直接往里头一混,谁也看不出来队伍里还有当今圣上和瑞王。
认识姬未湫的人比较多,小卓公公忙叫人去取斗笠去了。一行人都在此等待,姬未湫骑在马上,摸摸胯-下的这匹神骏的白马,笑得跟黄鼠狼偷着鸡似地。姬溯在周如晦身侧,见状缓缓道:“你这匹马,想必是保不住了。”
周如晦还是一张木头脸,口中却说:“本就要送到瑞王府的。”
昨日姬未湫问他得没得西域的好马,他说没有,但不代表他就没有本国的好马了。本就挑了要送给姬未湫,今日姬未湫看中了更好,直接带走,还能白让姬未湫欠个人情。
姬溯不禁嗤了一声:“惯得他。”
周如晦干脆没吭声,他的目光落在姬溯乘坐的那匹马上,很显然,这匹马与姬未湫所乘的马功用一致——送姬溯的。
姬溯一顿:“舍得?”
周如晦道:“送与兄长幼弟,有何不舍?”
姬溯眉间微动,“有事?”
周如晦垂下眼去:“……有劳圣上。”
周如晦就不是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他信奉的是有仇就报绝不过夜,昨日姬溯放了他走,他当即就去报仇了,明火执仗之下,事情闹得自然有些难看,今天脑子清醒了,知道求姬溯收拾首尾了。
姬溯颔首,平淡地说:“杀了也就杀了。”
这时小卓公公总算是将斗笠取来了,姬未湫往头上一戴,朗声笑道:“哥,二哥,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周如晦颔首,示意知道了,一行人便往城外的皇家猎场而去。皇家猎场并不远,就在甘泉别苑隔壁山头,快马一个时辰左右,他们今日玩好了就去甘泉别苑歇息,明日早点起床出发一道去上朝。
苦命的社畜就是这样的。
皇帝、王爷、国公也不例外。
姬未湫或许是在宫中养得矜贵了,第一个小时跑马还哇啦哇啦地乱喊,上蹿下跳开心得不得了,第二个小时就开始废了,只觉得双腿内侧巨痛,估摸着是被马鞍磨破了,周如晦与姬溯见他许久没吭声,回头一看就发现他满脸狰狞,周如晦与姬溯不约而同地放缓了速度,到了姬未湫左右。
姬溯问道:“不舒服?”
姬未湫控制着平衡,面有苦色,亏得他也知道丢人,没敢说实话:“没事……”
他们时间本来就很紧张,而且荒郊野外搁哪儿找马车去,他坚持坚持也就到了。姬溯冷冷地睇了他一眼,姬未湫下意识道:“腿被磨破了。”
丢人啊!太久没骑马了!
周如晦正想说让姬未湫与他同乘,便听姬溯道:“我带着你。”
姬溯说了这话,姬未湫拒绝的话就不能说了。不过姬未湫也没慌到那个地步,姬溯说要带他就带他呗,难道还差这点?
他还怪知道惜命的,先将马放缓了速度,快成了慢步小跑的时候,这才伸手过去,姬溯揽着他的腰将他带到了自己的马上,他瞬间靠在了姬溯身上,背脊都在发软,他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多谢皇兄。”
姬溯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拨开了他的腿看了看,隔着绑腿,倒也看不出什么来,血没溢出来,可见问题不大,他道:“腿上别发力。”
“我知道我知道!”姬未湫正色说:“我又不是不会!”
姬溯低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姬未湫觉得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我就看着你演’,他还想再争辩两句,转念一想牛逼就把背脊挺起来!有种别靠着姬溯!
……算了算了,还是靠着吧。
姬未湫心态得当,当真就舒舒服服地靠着了,不多时居然还睡着了,姬溯许久没听他出声,还当他如何了,结果低头一看人睡得香得很。
这小没良心的东西,马上都能睡得这么香。
姬溯一哂,腾出一手圈住了姬未湫,免得叫他滚下去。
周如晦也见着了,他看姬溯那神情,忍着笑意低声道:“快到了。”
再有一刻钟,便到了皇家猎场,姬未湫一到猎场人就醒了,平素午觉都得让宫人三催四请,今日倒是精神,还没醒两息人就活络了,姬溯干脆放他下马,让他自个儿骑上去。
皇家猎场虽说带了‘皇家’二字,却不如甘泉别苑一般是皇家私产,平时王公贵戚也会借着这地儿开个马球赛之类的,一应都是齐全的,姬未湫见早早搭好了帐篷,欢呼着就过去了,“大哥,二哥,你们自己玩~不必管我,我先歇会儿!”
周如晦一顿,看向姬溯,姬溯懒懒地点了点头,便与周如晦转身进了林子。
姬未湫使人将帐篷放下,脱了绑腿一看,果然里面已经是一片暗红,血都凝结了。出门跑马,这都是常见的,药也都有,他自个儿给大腿上糊了一片,又使人在绑腿里加了两层绒,等到要戴上的时候又懒得戴了。
算了,再歇会儿,等腿上药干了再骑马吧。
姬未湫远远望着林子里一片犬吠之声,心道他皇兄和周二哥体力真好……就不科学!周二哥也就算了,好歹也是武将,体力好是应该的,怎么他皇兄体力还那么好?!接近三个小时的快马跑完了一口气都不带歇的,直接进林子里打猎?
都是坐班的,不应该多走两步就喘,跑两步就头晕吗?!年近三十的人了!凭什么他体力那么好?!
算了,不要和一本小说里的人物讲科学了,毕竟小说里还人人一夜七次一年到头不带歇是标配,搁现实里试试?别说一年到头了,第三天人能硬起来都算是要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病了!
姬未湫托着腮,思绪飘扬出去,不禁想了想姬溯,说起来姬溯那什么确实很符合小说男主……呸呸呸,他想什么呢!他咬了咬舌尖,强行转了个弯儿去想原著有没有什么猎场相关剧情,毕竟按照套路来说,上猎场不得出点事儿?有人刺杀是标配,弄点毒蛇猛兽的也在常理范围,再不济还能冒出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来认亲呢!
不过很可惜,原著唯二提过的打猎剧情都不是在燕京的皇家猎场,估计也没什么事儿吧!
正当此时,有一青玄卫来禀报:“殿下。”
“嗯?”姬未湫换了只手托腮:“什么事儿?”
“山下发现一行人行踪鬼祟。”青玄卫一板一眼地道:“因自称官眷,属下不知如何处理。”
姬未湫不禁看了他一眼,不是,这事儿来问他干什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啊!最大的官儿还在里头玩儿呢!他问道:“谁家的?”
青玄卫道:“自称是顾相之弟。”
姬未湫眉间一动:“张二?放他们进来!”
他说罢才想到有些不妥,他道:“盯着点儿,只放张二与他贴身小厮,其他人在山下等着吧,着两人护送他上来就是。”
“是!”青玄卫领命而去。
自船上一别,这都几个月了,他被半困在宫中,也没什么机会和他们打个招呼,只能送了书信和歉礼去——这事儿是他办的不地道,人半道消失了,留他们在船上担惊受怕,还要被刺杀下毒,他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不一会儿,青玄卫又来,姬未湫挑眉:“人呢?”
那青玄卫愣了一下,说:“回殿下,杀了。”
姬未湫:“……啊?!什么,你们把人杀了?!”
青玄卫:“刺客……杀了,殿下无需担忧,人在山下被便禁卫抓了,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山匪,已尽数伏诛。”
姬未湫:“……哦,原来是这个。”
不是,还真有刺客啊?!
果然,小说果然诚不欺我。
姬未湫思索了一瞬, 便吩咐道:“多派些人去林子里盯着些,别闹出什么事儿来。”
青玄卫来禀报姬未湫,要的就是这个命令, 当即应喏。青玄卫没走多久,姬未湫就见到张二踢踢踏踏来了, 姬未湫一看就乐了, 远远便扬声道:“你倒是比我还会享受!”
远远就见一头乌黑发亮的老驴,小厮手持鱼竿吊着个鲜艳圆润的苹果勾引着老驴往前走, 后头拖着一辆驴车。那驴车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看着挺破旧的,但上头却铺了一件上好的苏绸披风,张二就翘着二郎腿侧躺在那板车上,一手托着鸟笼,吹着口哨逗里头的八哥。
张二听着了也远远应了一声:“呦——!”
姬未湫正想站起来, 身形微微一僵, 又默默地坐了回去,得了吧, 腿疼。刚刚还不觉得如何,不就是破点皮嘛, 能怎么样?现在他知道厉害了, 那哪里是破点皮的问题,疼得他背上都冒冷汗。
他记得小时候学骑马的也磨破过腿, 怎么那会儿感觉没有这么疼?
张二好容易才到了帐篷前,蹦下了驴车, 指着姬未湫就开始阴阳怪气:“草民拜见瑞王爷!王爷万金之躯, 竟能屈尊与草民相见,实在是草民万世修来的福气啊!”
姬未湫倚在凭几上, 闻言挑眉:“那还不快行礼?顾相难道没有教过你礼数吗?”
“那还真没有。”张二一屁股就坐在了姬未湫旁边,指着他笑骂道:“你知不知道那会儿我们差点吓死!还当上了什么贼船呢!”
姬未湫也笑:“事发突然。”
他一手摆了摆,示意侍人们退下,他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你别传出去……我是被打晕了带走的,他们目标是我,被我皇兄扣在宫里养伤呢。”
张二原本从他哥口中知道的消息是京中有急事,姬未湫连夜返京,至于什么急事他哥给了他一个白眼,意思就是皇家的事情少打听。如今听了姬未湫的话,他咋舌道:“什么玩意儿?你还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