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昏迷了五六天。”姬未湫说罢,便见张二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抓住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为了哥几个平安,你居然吃了这么大的亏!兄弟!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可别,这辈分不好论。”姬未湫冷漠无情地推开了他。
张二:“这有什么不好论的!我管你叫大哥,回头让我哥也改口管你叫哥!”
“成。”姬未湫冷笑道:“一会儿你别跑,等我皇兄来了,我带你过去,让我皇兄也改口管你叫弟。”
“……”张二怂怂地说:“那还是算了吧。”
他可不敢去面圣!
“没出息的玩意儿。“姬未湫说完,顿时生起了一股古怪的感觉——怪不得姬溯老是这么骂他,确实挺爽的吼!
张二尴尬地笑了笑,他抬了抬下巴:“今天你们怎么突然想着要来打猎?”
“我皇兄和英国公突然说了要来放放风,我哪里知道。”姬未湫瞅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怎么,扰了你们的雅兴?”
张二点头:“怎么不是?本来今天有个马球会的,大清早的还没出门子呢,就有人来报说是马球会今天取消了。”
“那你怎么还是来了?”
张二摸了摸鼻子,道:“我想着今天要来猎场,昨天晚上就住在城外了。”
姬未湫本就觉得对不住这几个哥们儿,便道:“来都来了,不如随我入林中打猎?”
张二一听,顿时鄙夷地看向姬未湫:“就你?”
张二就是那种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弓马骑射样样精通的货色,据说是年幼时顾相就给幼弟安排好了走文官路子,将张二逼得恨不得去上吊,好歹射也是君子六艺之一,张二抓住了这个机会使劲的玩,最后其他没学好,这方面却格外出色。
姬未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走不走?”
要不是看在张二的面子上,就他这样还能骑马打猎?不是他瞎吹,现在就是姬溯在他面前要求他上马去打猎,他都能给姬溯(在心里)翻个白眼看。
今日姬溯在林子里,张二如果不是跟着他一道,还进林子打猎呢?做什么梦呢!猎场现在都封路了,连上山都不许,还进林子?今天他张二能进林子半步算他厉害!
张二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嘴上说说罢了,姬未湫给自己绑好了护腿,又被张二给讥讽了一通,姬未湫挑着眼睛看他:“有本事你别绑!”
张二当即一撩下摆,一脚横跨踩在了桌上,哐哐往自己腿上拍了两下:“我就没绑!”
姬未湫给了他一个白眼,人各有所长,不要拿自己的短处去比人家的长处,否则就是自寻烦恼!
话是这么说的,但不妨碍姬未湫上马的时候龇牙咧嘴。张二看见了就知道怎么回事,又是无情的嘲笑了一通,策马而去。
姬未湫只能咬着牙跟着呗,他一边忍耐着巨痛一边与一旁的青玄卫道:“要不把张二这臭小子埋在这儿吧?”
青玄卫想也不想喝道:“是!”
“是什么是!回来!”姬未湫都开始头疼了:“开玩笑听不出来啊!”
青玄卫:“……”
进林之前放了信号,林中其他侍卫也知道姬未湫进了林子,他这般带人带马还牵了几条狗的阵仗也不太容易误伤,不多时奔在马侧的几条细犬狂吠了起来,风头调转便钻入了茂林之间,张二勒马而停,一手快若闪电的取箭搭弓,双目凝视草木。
犬吠之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只听几声极轻微响动,宛若踏雪,张二耳廓微动,弓满如月,破风之声顿起,箭若闪电一般骤然冲入草木之间,一抹黄晕自树后闪出,恰被这一箭射中,呦呦鹿鸣只起了半截,便再无声息,几条细犬紧随而来,一口咬住那中箭的鹿,向张二此处拖来。
张二轻轻一提马缰,骏马向前飞驰而去,他俯身抓住鹿耳,用劲一甩,将那头小鹿甩上了马背,这时众人才看清,那箭矢居然从鹿耳根部贯穿而过,竟然是一箭毙命!
便是青玄卫中有如此箭法的人都少,当即左右不禁喝道:“好箭法——!”
“张二少爷好臂力!”
张二骑马回来,对着姬未湫挑眉,面有得色:“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
姬未湫有气无力地道:“行行行,你厉害,别愣着了赶紧吧,今天晚上吃什么就指着你了。”
“包在我身上!”张二大笑着说完,又纵马而去,姬未湫属实是陪玩儿,不过林子里驰马再快也有限,姬未湫忍过了前面的一阵后也觉得伤口没那么痛了,看张二在前头大杀四方,也觉得有趣。
他自己是懒得打猎了,猎物太多了也吃不完——绝对不是因为抢不过张二的缘故!
一行人在林中跑了接近一个时辰,期间硬是没有和姬溯他们遇见过,不过也没有隔得太远,偶尔还能隐约听见几声犬吠之声。许是走的深了,张二便唤了引路人带着他们去了最近的水源,也不必再抓猎物,张二打得野鸡野兔就地收拾干净,在湖边升起篝火,先吃几只来打打牙祭。
随行中自有负责料理这些的,两人等着吃就行了。
“痛快!”张二一口气灌了半囊水,这才拍手笑道:“早说了叫他们也来,一个个都说有事,你看,没来亏了吧!豁,你看,兔子和鸡都好肥!都在滴油了!——那边的,再杀头鹿,切得薄薄的烤了吧!兄弟们一起吃!”
一行人都谢过了张二,张二侧头看见姬未湫脸色有些发白,不禁问道:“不舒服?”
“没,饿的。”姬未湫打了个呵欠,这都快到午睡的点了,饭还没吃上,当然饿了。他也跟姬溯一道学的特别养生,三餐都是定时定点,今日陡然饿了饿,难免有些发慌。
张二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惋惜地道:“兄弟,好好养养,年纪轻轻就不行了可不太好!”
“去你的!”姬未湫笑骂了一声。
清澈的溪水中出现了一抹红,紧接着变得越来越浓郁,姬未湫托着腮看着溪水,问道:“就这样?会不会吸引一些猛兽?”
“猛兽?什么猛兽?”张二啼笑皆非:“咱们这么多人,就算是有熊来那也是有去无回!正常的野兽看见我们这么多人哪里还敢上来?再说了,那不有的吃吗?有现成的干嘛要自己打猎?”
张二扬了扬下巴,出门在外条件有些,一些不太好炮制的部位都由着他们被溪水冲走了,真要有猛兽去下游蹲着就行了,够吃一顿了。
血腥味儿升了起来,变得有些浓郁呛人,姬未湫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张二听了也跟着起来:“一道一道,我也去放放水!”
早有人在一旁用麻布围了个帐篷,下面是挖好的土坑,张二跟着姬未湫一道进去,方便过后顺脚踢了一捧土掩盖了下,两人刚一出帐篷,张二就陡然抬头看向了树冠上方。
姬未湫也跟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他纳闷道:“看什么呢?”
张二指了指上方:“我怎么看见有只小黑猫在上面?”
说着,姬未湫也听见了喵喵叫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在一团树叶里看见只小黑猫。
“好像是下不来了。”张二道:“你等着,我上去抓他下来。”
姬未湫示意他随意,张二三下五除二就上了树,那小黑猫倒是灵巧,在上面上蹿下跳的闹腾得张二愣是抓不住他。等他好不容易抓着小黑猫,正欲给姬未湫炫耀一二,便见姬未湫直直地看着一旁。
“看什么呢?”
姬未湫缓缓道:“你不是说……猛兽不敢过来的吗?”
那和他面对面的黑豹子又是什么鬼啊?!啊?!
第49章
这要是隔着屏幕, 姬未湫看见黑豹会说萌,会说可爱,会说牛逼……但要是不隔着屏幕, 面对这种顶级掠食者,姬未湫内心除了‘卧槽’外啥也没有。
他的背脊已经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本能的反应, 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勉强咬住舌尖, 才能让他还算镇定的站在这里, 与对方对视。
不是他不想跑,就是没什么信心跑过这头黑豹而已,背对对方比正对对方更危险,这是常识。他无比后悔想着没几步路而没带青玄卫过来,谁能想到这里无声无息藏了只大黑豹子!
张二眼力极好, 自然也看见了, 两人过来方便,自然不会背着弓箭过来, 唯有腿上绑了一把匕首——冷静冷静,肯定不能拿一把破匕首去和豹子对着干啊!
爬树?爬树也没用, 豹子不光会爬树, 爬树的速度能让他们怀疑人生。他飞快地镇定下来,道:“我一会儿下来, 然后我会大声喊,青玄卫很快就会过来, 我不会有事, 大不了受点伤,听见没有!”
姬未湫没有拒绝, 两人是一并出行的,又是一起遇险,他出事,别说张二是顾相的弟弟,就是太后的弟弟都没用。他说:“你跳下来的时候就大声喊。”
对面那只黑豹在树影中几乎融化入黑暗中,唯有那一双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凌厉野性的光,张二顺势往下跳,他肯定不会喊什么‘看这里’这种废话,豹子又听不懂人话,只听他大吼一声:“来人!护卫——!”
它原本死死的盯着姬未湫,骤然抬头闻声望去,猛然见到张二手中的小黑猫,顿时咆哮一声,毫不犹豫向张二扑去。
姬未湫趁势抽出靴子里的匕首,一把拽住张二将他往外一扯,匕首自他手中飞出直面黑豹,黑豹虽不知那是什么,身形却下意识的在空中拐了个弯儿躲避。
姬未湫抓住了张二手里的小黑猫,当着黑豹的面扔进了草丛之中,黑豹的目光不受控制顺着抛物线看去,这时青玄卫业已赶到,黑豹看着来势汹汹的人群,转头扑进了草丛之中。
姬未湫和张二在刹那间被侍卫围了起来,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一巴掌掀到了张二脑壳子上:“抓抓抓,抓什么小猫,没看见过猫是吧!那是猫吗?!”
张二在这么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脸色煞白——他也不过是个公子哥,平时打猎已经是他见过最惊险的场面了,可那也是呼朋唤友,左右侍卫护着的,哪里有过直面豹子的事儿。他踉跄了一下,自知理亏,呐呐道:“我哪里知道……”
谁能想到这么近的地方会潜伏着一只豹子?!
其实不光是他,青玄卫们更是脸色发青,平日里专门给贵人引路的猎场丁卫更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呼啦啦跪了一圈请罪。姬未湫缓下一口气来,摆了摆手道:“都起来。”
众人这才起身,姬未湫和张二回了营地坐下,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腿上发软,等又吃了酒肉填饱了肚子后,也无心再打猎了,打算直接出林子。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姬未湫嘴上没怪罪,但还是没忍住看了两眼青玄卫们——有一说一,青玄卫在他这里失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哪怕不是同一批,但上次叫刺客近身,这次让黑豹近身,要知道巡逻防守本就是他们应尽之责……他们这个组织里该不会全是内鬼吧?
姬未湫叹了口气,和张二骑在马上慢慢地走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忽地听见前方有犬吠之声,而且越来越近,众人闻声精神一振,果然还未有几个呼吸,只见一道白影从草木中蹿出,紧接着后面扑出了几条细犬,头也不回地向那白影回去。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漆黑的骏马自林中一跃而出,紧随其后的是数名骑士,为首之人弯弓搭箭,线条流畅的手臂上崩出几条青筋贲起,箭矢破空而出,下一瞬间,那白影中箭,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躺在地上不动了。
姬溯放下长弓,侧目看来,眉目清冷,他道:“原来是你们。”
他还当姬未湫不会进林子里了,毕竟这小孩儿被他养得娇气得很,腿都磨破了,想必是不会委屈自己再吃这个苦。后来听见了信号才知道他进了林子,又以为只是进来闲逛,没想到能在这么深的地方遇见他。
身后骑士也纷纷勒马,细犬叼了那白茸茸的一团回来,姬未湫等人这时才看清那是一只白狐。
周如晦俯身握住了箭矢,将那白狐提了起来,那白狐已经没气了,周如晦就倒提着它两条后腿,跟拎只鸡鸭没什么区别。
姬未湫实在是懒得下来了,他坐在马上拱手行礼:“皇兄,周二哥。”
张二就没那个胆子了,老老实实与其他青玄卫一道下马行礼:“属下等/草民参见圣上。”
“免礼。”姬溯的目光在张二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与姬未湫道:“打算回去了?”
“是打算回去……就这么杀了?”姬未湫的关注点完全歪了,他看着周如晦倒提着的那只白狐,他记得没错的话,这是某地送来的祥瑞吧?他记得,那知府在奏折里狂吹了一通,又是夸白狐灵秀又是说圣恩沐泽四方,后来他记得是送到兽园里去了?
白狐少见,毕竟这年头白狐也没什么定向培养,全靠自然基因突变,姬溯就这么……一箭杀了?
那可是祥瑞啊!
姬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周如晦手中白狐,道:“没仔细。”
他顿了顿又道:“回去令人与你做个围脖。”
姬未湫一顿,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谁家好皇帝打猎打祥瑞啊?!啊?!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总不能呼姬溯脸上去吧?只能谢恩。
谢完了恩,姬未湫才想起来重点:“皇兄,方才我与周二遇见了只带崽子的黑豹,皇兄也要小心。”
姬溯似乎并不在意,只应了一声,忽地又道:“跟着。”
姬未湫满头问号,他们还在打猎,让他们跟着干什么?一道打猎吗?但姬溯既然说出口,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两队人马并做一队,又疾驰了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姬未湫也没好意思龇牙咧嘴的,只能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跟着一道跑。
细犬又飞奔而出,想必是发现了猎物,张二方才惊了一下子,可能是现在跟着姬溯和周如晦,一下子底气十足,又闹腾开来,自觉跟着圣上抢猎物不太好,干脆跟着周如晦去蹭点。
姬未湫跟着姬溯,也有点和张二一样——底气又回来了!他暗骂自己不争气,不过到底是难得出来玩,也觉得高兴。他见姬溯弯弓搭箭一气呵成,几乎是百发百中,在心中咋舌不已。
要是姬溯像张二那样,他倒是不觉得怎么样,毕竟人总不能样样都不行吧?总有一二特长。但姬溯吧……未免特长太多。
姬未湫一向不吝啬于夸姬溯容貌,不过姬溯积威日久,回回见着他不是挨骂就是听训,要不然就跟考试一样,哪有心情关注这些?今日却不同,他在心里给姬溯竖了个大拇指——这要不是把姬溯当亲哥,换现代素不相识的情况下,他多少要A上去加个微信!
姬溯又中了两只野兔,有一只甚至是射中的耳朵,那兔子被钉在了树干上徒劳蹬腿,姬溯见姬未湫看着兔子不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策马过去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姬未湫喃喃有声:“一只烤,一只爆炒……”
姬溯心中摇头,难道宫中还差了他吃喝,怎么见着了两只兔子馋得跟什么似地。
又在林中消磨了一个多时辰,如今已是深秋,太阳已有落幕之势,大约还能再玩上半个时辰就该回了,姬溯在一小溪旁叫了停,众人下马修整。姬未湫拖着自己伤残老腿一步步地挪到了溪水旁,用溪水洗了一把脸,坐下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真的觉得自己体力不行了……回去一定要练回来!
姬溯忽地道:“起帷帐。”
几个青玄卫捧着长绸上前,在树旁用木棍简易的围出了一方天地,姬溯将姬未湫拉了进去,姬未湫满脸懵逼,他还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搭了帷帐,他哥这是要更衣吗?让他帮忙递衣服?
姬未湫都已经准备好了要接衣服了,忽地听见姬溯道:“脱了。”
姬未湫:“……?”
姬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他的腿,姬未湫反应过来,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涂了药的,没那么严重,回去再收拾就行了!”
姬溯淡淡地说:“我不说第二遍。”
姬未湫听到这个语气就知道没得反抗了,反正都是兄弟,又不是没一起洗过澡,有什么看不了的?他一腿踩在树干上,将绑腿给解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他定睛一看,发现大腿上全是血。
他自己都给吓着了,虽然有点痛,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姬溯也见着了这一片血色,不禁皱眉,姬未湫今日这身骑装腰上绑得不是很容易脱,他干脆把裤腿卷了起来,卷到大腿上的时候有些紧,勒着了伤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姬溯吩咐道:“打盆水,再送药来。”
外面的青玄卫应了一声,没多久,一盆水和药物就送了进来。
姬未湫讪讪地说:“我自己来就行了……”
姬溯只淡淡的看了姬未湫一眼, 他就怂得不吭声了——这是要挨打的节奏啊!
沾了清水的帕子擦过血污,露出下方略显狰狞的伤口,姬未湫自己看了一眼就不争气地别开了视线, 这伤落在谁身上谁才懂,痛!实在是太痛了!而且越看越痛!
姬溯看着伤口皱眉, 这隐秘处长久不见日日光, 白得几乎惊心动魄,偏偏磨得皮开肉绽, 卷起来的裤子勒在伤口的边缘, 将那一片勒得血色尽褪。他抬眼看姬未湫,见他别开了脸也不敢看,又气又好笑。
伤成这样还要进林打猎,玩得时候兴高采烈,现在又知道痛了?不敢看了?
小孩儿有些别扭, 许是有些不好意思, 姬溯却不管这么许多,钳着姬未湫在树干上坐下, 取了匕首出来,姬未湫看了就愣了一下, 还未来得及阻拦, 就听姬溯道:“不许动。”
说罢,削铁如泥的匕首在他腿间轻轻一抹, 勒着皮肉的布料就从中崩开,伤口便一览无余了。姬溯虽为帝王, 处理伤口的动作却格外的干净利落, 再度取了干净的帕子擦拭了伤口后,挑了些玉露膏在上面厚厚地敷了一层, 又去处理另一侧。
姬未湫不自在的动了动腿,却叫姬溯毫不留情的在腿上打了一下,还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他顿时不敢再动了,不经意间目光落在自己腿上,见白皙的皮肉上被打得泛出了一抹红晕,尴尬地都不知道往哪里看,最后只能看天。
他宁愿是随便找个侍卫来给他上药。
太夭寿了。
上一次这么尴尬还是朦胧间刚恢复记忆,发现有个貌美如花的二八佳人给他换尿布的时候。
姬未湫一腿被向外挪了一下,更是一览无余,修长有力的五指沾了翡翠似的凝胶在皮肤上轻抚,敷上去先是火辣辣的疼,紧接着便是一股清凉漫延开来,姬未湫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方才姬溯弯弓引箭时手背上贲起的青筋,下意识要合拢双腿,不料一动却没有动成功。
姬溯一手压着他的膝弯,抬眼看他,警告之意昭然若揭:“还敢再闹?”
姬未湫只觉耳根都在发烫,无奈地道:“……皇兄,你快点,别这么磨蹭。”
姬溯本就弄得差不多了,只觉一片好意喂出了这小畜生的狼心狗肺,心中生出些许不悦,正欲训他两句,却见小孩儿耳根通红,一路延绵至颈项,更是别开眼去不敢看他,方明白过来小孩儿是害羞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难道平时是没见过吗?
他一哂,顺手将剩余的膏体抚在了姬未湫腿上,姬未湫一个激灵,逃也似的往后退,恼怒道:“皇兄!”
他说的‘别磨蹭’是物理上的意思,让姬溯别摸了!怎么还摸!不是知道他有断袖之癖了吗?!不知道这么摸会出事吗?!
迎面而来的是一件斗篷,将他严严实实掩在了里头,姬溯接了侍卫呈进来的包裹,丢在了姬未湫怀里:“自己换。”
说罢,他自一旁清洗双手。
玉露膏不愧是宫廷秘药,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干得差不多,姬未湫掐了一把大腿,硬是逼得那一点突如其来的意念褪下去,艰难地换上了裤子。
姬溯瞧了一眼便扭头出去,挑起帷帐之前,他忽地止步,回首道:“可要寻个人来?”
姬未湫脸色爆红,他咬牙切齿地说:“皇兄!”
姬溯一笑,转身出去了。
姬未湫都想抱头痛哭了——救命啊!姬溯怎么就看见了!
他看见就看见了,他不说话是会死吗?还找个人来,找个人来干什么?当场来一发吗?!啊?!他是有什么大病吗?退一万步来说,姬溯和周如晦在外面坐着,然后一圈圈耳力特别好的侍卫守着,他在里面找人来一发?啊?!
这种画面他想到都不是什么‘香艳’两个字,他觉得那叫‘销魂’,指物理上的他立刻拿根麻绳勒死自己的销魂!
姬未湫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一下用力过猛,导致他眼泪都快出来了,顿时就没心情想尴尬不尴尬的事情了,他只想拧掉自己的手,没事掐这么重干什么?!
好歹衣服是换好了,出了帷帐,见人人神色如常,姬未湫才觉得好了许多,在心里疯狂暗示赶紧把刚刚的事情忘掉。一众侍卫的手脚格外快,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升起了篝火烧了热水,往里头加了点肉干干粮,盛出来就是满满的一碗,送到姬未湫手上。
姬未湫其实没啥心情吃,不过想到今天这么晚了,肯定没有时间在猎场里吃了晚饭再去甘泉别苑,毕竟这路上还要有时间呢,很可能就是快马过去,等到了甘泉别苑后再随便糊弄点夜宵洗澡睡觉。这么一想,他也自觉是坚持不了那么久,只能慢吞吞吃了起来。
姬溯在他身边坐着,再加上周如晦,三人皆是沉默不言——姬未湫没心情,周如晦不善言辞,姬溯不爱说话,这能聊起来才有鬼了。姬未湫不受控制地想方才周如晦听见没有,尴尬地看都不敢看周如晦一眼,正在此时,听见有人欢呼了一声:“鱼——!我插到了!好大的鱼——!”
众人闻声抬眼望去,就见张二挽了裤腿在只没过膝头的溪水里头蹦跶,手中一根长棍没入水中,紧接着他眉飞色舞地将长棍提起来一看,只见长棍自水下带出了一条臂粗的蛇,花纹如同枯叶一般,一看就是剧毒。
木棍端端正正扎入了三角形的蛇-头里,张二一看就惨叫了一声,扔下棍子就往岸上跑,偏偏有两个青玄卫哈哈大笑,搁那儿夸呢:“张二少爷准头真不错!”
“张二少爷别跑,这蛇烤来吃味道可好!”
张二在岸上跳脚:“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毒蛇啊!你们都不替我看着点!”
青玄卫上前提起那木棍,张二这才发现蛇尾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豁口,他又捡了根树枝子在蛇身上拨了一下,只听咔擦一声,树枝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居然就这么断了。一个青玄卫上前将蛇身里的暗器拔了出来,无奈地道:“张二少爷臂力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