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关东大赛第二轮……”
真田鸠见调整了一下床上改造人的姿势,拉上被子盖住大半张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能请病假缺席了。”
黑泽阵周四下午就落地东京,并开始调查他的行踪。
他挑在今天行动也是没办法,谁让黑泽阵是个夜猫子,习惯白天睡觉。
不是时差还没倒过来,这就是那家伙的习惯,真田鸠见以前刚卧底进组织时,被琴酒带过一段时间,算是对这个前上司的作息比较了解了。
整天像是不用睡觉似得加班,乌丸莲耶入土了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他发奖金,要不是咒灵不用睡觉,真田鸠见指定熬不住。
前两天黑泽阵落脚的地方都不确定,为了躲避暗中针对自己的影子,行事格外警惕。
像只巡视过领地确认安全的猫科动物,刚刚才订了一家酒店休整。
真田鸠见这就要赶着他睡熟的功夫过去操作一番。
立海大这轮的对手是来自枥木的名仕钊学园,他跟降谷零看过他们对香澄的比赛,只能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是正常偏上的中学生网球水平。
赛后,真田鸠见还询问了降谷零对“如何给球增加不规则旋转”的看法。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几乎是无法做到的吧?”
降谷零安慰着那边居然一局都没有赢,而沉痛捂脸说“难得让前辈来看比赛,我们却输得那么难看”的松本前部长,奇怪他问这个做什么。
真田鸠见只是意味深长地邀请:“周末如果有空的话,请务必来看我们的比赛。”
他不能一个人被玄幻网球创。
虽然他们的出赛名单还没公布,但柳发给过部长确认,所以真田鸠见也通过系统知道自己今天不用出场。
两对双打都是国二的二队选手,单打三号也是二年级的切原赤也,剩下不一定有出场机会的单打一二,以防万一分别是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
可谓见缝插针给未来的主力军成长机会,立海副部长在社团活动时,也经常会下场亲自指导社员。
真田鸠见拿上衣服进卫生间,白天行动若是还穿一身黑并裹得那么严实,就有种此地无银的嫌疑了,反而引人注意。
开门出来的他男式西装三件套,戴玳瑁眼镜和针织帽,头发都盘到了头顶没露出一根,俨然是个混入人群不会引人注意的社畜白领,要赶去办公室打卡上班。
真田鸠见对自己的这身伪装还算满意,拎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黑色皮包,跟中原中也打声招呼就准备出门了。
“我先走了,量体温喂药什么的,中也你帮我应付一下。”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没问他去做什么:“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傍晚肯定能赶回来,那就拜托你了。”
最后将一部手机留在“自己”枕头底下,真田鸠见解除帐动身离开了。
改造人虽然也能正常说话,但他一会进入过去的回忆后不一定顾得上,还是让系统代为发声比较好。
中原中也按照他的嘱咐,耐心等待到真田早纪来敲门叫起床,从庭院溜出去走正门来拜访。
开门的是完成日常的坐禅与晨练,已经换好队服在等兄长起床的真田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问在大家长手下学习的少年:“你是来找祖父的吗?”
“我是来找鸠见的。”
中原中也抿了下唇,发现自己忘了打腹稿。
好在真田弦一郎也没问什么事,闻言将人引进屋,说:“你在客房稍作等候,兄长还在休息,我去叫他。”
中原中也抬步跟上:“我跟你一块。”
过于老成持重的黑帽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考虑到或许对方是有什么急事,默许地继续拐过走廊往前走。
木质地板被踩过发出特有的声音停在房门前,这本来是拓也叔父的房间,虽然每周母亲都会亲自打扫,但真田弦一郎记事以来这个房间便是空着的,像遗失了一块的拼图,总是提醒着家里人它所代表的伤痛。
直到今年四月份兄长搬进来,才有种终于完整的感觉。
真田弦一郎曲起手指叩了叩门,“兄长,中原君来了。”
房间里隔了几秒才传出真田鸠见的声音,“什么……咳咳,我这就起……”
真田弦一郎的耳朵敏锐捉到屋里的人,夹杂在话音间的虚弱,以及那几声咳嗽。
他神色紧张地立刻问:“兄长,你还好吗?”
中原中也也说:“我可以进来吗?”
屋内的真田鸠见又咳嗽了两声:“进来吧。”
中原中也推门进屋,真田弦一郎跟在后面,床上的蓝发少年恹恹地撑开眼皮看向他们,“我可能是感冒了,你们别靠太近当心被感染。”
“你在说什么呢,”还没见过兄长虚弱的姿态,一向沉稳的真田弦一郎有些乱了阵脚,“总之先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我吃个药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田鸠见哭笑不得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阻止他,又在对方想握上来时,把手迅速收回了被子里,并且赶人:“弦一郎你先去学校门口集合吧,跟其他人说一声,替我请个病假。”
中原中也看着根本分辨不出真假的改造人的表演,也在这时应声:“我来照顾鸠见就可以了,真田你先去比赛。”
真田弦一郎并不放心,还想再争取一下,还是早纪闻声带着体温计赶来,劝说小儿子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惹兄长生气。
“比赛一结束我就回来!”
见床上的少年别过脸不看自己,真田弦一郎这才松口。
另一边已经赶到目标酒店楼下的真田鸠见无奈摇头,让系统帮忙给真田宅的座机打电话,大家长他们一早都出门上班了,早纪过去接电话。
真田鸠见趁着这个空档,控制改造人取出含在嘴里的水银温度计,疯狂示意旁边候着的少年,把这玩意的温度稍微搞高一点。
改造人不是完全的诅咒,可以被人看到,本身不刻有术式,真田鸠见只能操控它们改变形状,体温是恒定室温的。
中原中也接过那个温度计:“……”
他视线迅速在房间里找了一圈,落在床头那杯温水上:“……”
最后好险赶在应该是真田鸠见设法拖延的早纪回来前,体温计温度显示到不那么夸张的38.5摄氏度。
早纪回来看到中原中也已经捏在手里的体温计,接过查看了一下温度,温声安抚了几句病中的少年,替他去熬粥和拿退烧药退烧贴。
接下来有中原中也,家里的事就不用担心了。
真田鸠见抬头,确认了一下系统给他标出黑泽阵名字的光点,所在楼层和房间,抬脚迈了进去。
爬琴酒的窗,可比翻部长的窗麻烦多了。
大白天的目标太显眼,不好走外墙。
黑泽阵最近可能被连翻上门的仇敌搞得有点神经衰弱,警惕性非常高,他的房间窗户是从内上锁的,还拉着窗帘。
正门肯定也是上锁的,撬锁容易留下痕迹被发现,不过酒店一般都有□□,搞到这个对他来说也不难……
但黑泽阵作为一个警觉性极高的杀手,房间内自然不可能不另做布置。
系统监听到他将酒店的杯子套在了门把手上,只要把手被拧动,光滑的杯子就会摔落在地板上破碎,并提醒他有人入侵。
这手段虽然简单,但非常实用。
真田鸠见思索着一会要先放个帐,跟酒店大厅的前台对话,要层数高一些的房间,出示了一下驾驶证订了黑泽阵所在楼层的房间后,接过钥匙往电梯那走。
他脚步有不动声色地加快,但到了电梯门口,等电梯下来还要一会功夫。
于是不出所料地,在他进电梯疯狂按关门键时,后面那个拖着个又大又沉的手提箱的大叔,还是一手扒住即将闭合的电梯门,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挤进来。
“抱歉,抱歉。”
这个箱子大概是真的非常沉,大叔额头不住地往下滚落汗珠,像是怕身上的气味熏到旁人,他拖着箱子又往角落搬了搬。
他视线一阵乱转,手伸进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张手帕擦汗。
注意到另一人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才猛然想起来要按楼层,有些手忙脚乱地按了真田鸠见上面那层,朝对方挤出一张笑脸。
“……”
电梯开始缓慢往上移动,真田鸠见默默移开视线,心说这届绑匪的心理素质真不怎么样。
小地图上显示现在这部电梯总共有三个人,另一人就在这个偌大的行李箱里,而且还是个被标注过的光点——迹部景吾。
真田鸠见无比确信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无慈悲吐槽:[这家伙是什么必定让我撞见被绑架的NPC吗?]
系统:[……]
真田鸠见的视线不经意下落,与从内部好不容易悄悄弄开一点拉链,正向外面望来的大少爷对上眼,并且清晰地看到那只瞳孔剧烈收缩。
真田鸠见拉拉脸上的口罩,无慈悲地移开眼,当做没看到:[报个警就算了吧。]
上次为了救他进了趟局子,有点心理阴影。
迹部景吾:“???”
电梯门缓缓打开。
中年男人有些迟疑地小心打量已经到了楼层, 却没有出去打算的年轻男子:“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子头戴黑色针织帽与眼镜,身上西装款式普通大众,像上班族穿的便宜货, 但熨烫十分得体,加上他身段笔直匀称,愣是穿出了几分挺拔又俊郎的气质。
他脸上还戴着口罩, 比起出差的公司职员,这人其实更疑似什么怕引起轰动而遮挡容貌的明星模特。
他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
中年男人正紧张得心跳如雷。
却见那年轻男子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睛,像是做出什么妥协, 猛然抬手的凌厉身姿动作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 就被劈中颈动脉窦。
真田鸠见在如烂泥般瘫倒的男人倒地前,一脚将人像麻袋似得踹出了电梯, 又弯腰拎起地上的行李箱,像拾起一颗苹果那样轻而易举地。
为了防止有人路过, 他还好心地把两人都弄进了自己刚开的那间房。
期间系统实时伪造了他出电梯的监控, 以及男人到上一层后, 费力把箱子搬出去的画面。
真田鸠见拉开行李箱拉链,将里头的倒霉大少爷放出来。
这次的绑匪何止心理素质不过关, 业务能力更是纯新手级别的,麻药用量把握不稳就算了,连绳子都没给象征性人质绑一个。
迹部景吾的嘴也没有被堵,他预感自己再不动手, 这家伙该喊人了。
所以真田鸠见一打开行李箱,获救的大少爷就像魔术舞台上的助手演员一样施施然站起身, 抬手一撩刘海发尾, 傲然昂起自己精致的下颌线,恢复华丽的姿态登场。
“你刚才是打算当做没看见吧, 啊嗯?”
“……”
这家伙刚才的眼神在对视的一刹那,分明就认出了他,明明做了全副武装的真田鸠见就纳了闷了:“你这次又是怎么认出我的?这回我可没穿上次那条裤子。”
迹部景吾勾起嘴角,眯眼打量真田鸠见今天的装扮,“本大爷的眼力自是无人能及。”
眼睛比较好算是什么理由?
真田鸠见捏捏鼻根跳过这茬,对还站在行李箱中央的财阀少爷,有些好笑地询问道:“大少爷,有了上回的遭遇,你的安保应该增加了吧?关于这次是怎么回事,你本人有什么见解吗。”
迹部景吾眉心拢了拢,脸色难看了些许,“是财团内部的一个老人把我约出来的,我喝了那杯咖啡后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是刚才了……”
“看来这个人只是拿了钱办事的。”
真田鸠见也从系统那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鞋尖碰了碰地上的人,有些困扰地说:“你等我办完事再报警行吗?”
迹部景吾从行李箱内跨出来,目光又是上下一阵打量面前的人,试图看出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少年垂眸思索了片刻说:“先不报警,我要把人带回去同父母商量一下。”
看来是想先内部清算了。
这感情好,真田鸠见说着“随你的便”,抓紧时间准备出门去黑泽阵那里,被迹部景吾叫住了:“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迹部景吾愈发觉得这个救命恩人行迹诡异,上次大半夜出现在东京街头就算了,“今天立海大不是有关东大赛第二轮的比赛吗?”
为什么又一副乔装打扮过的样子,出现在东京一家酒店里。
迹部景吾发现自己好像总能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地点,以一个不太华丽的状态遇到这个人,算起来第一次相遇在神奈川街头时,也是对方出面驱赶混混替他们解围。
“别多事啊……”
真田鸠见侧回头比了个噤声手势,“还是老规矩,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就当今天没见过我。”
“……”
神神秘秘跟个特工似的。
迹部景吾不由腹诽着,他打了个响指指向地上的人,又指指那个行李箱:“帮我个忙,把这个人装进去。”
没想到这大少爷还挺记仇,真田鸠见挑眉笑应:“好。”
他在迹部景吾怀疑他吃什么长大力气那么大的拧眉注视下,将绑匪团吧团吧,塞进了与商品尺寸不太合适的包装盒里,期间迹部景吾听到了诡异的韧带拉扯声,还有骨骼悲鸣声。
完全看不出来与他同龄,戴针织帽的年轻男子还好心关注售后问题:“一个人能搬出去不?”
“我会叫人来接。”
迹部景吾用从这人身上摸出的手机,拨打了老管家的号码,等待接通的功夫说:“你似乎还要在酒店做什么事……本大爷问完话后,会直接把人送到警局,不来打扰你。”
这大少爷还挺上道,真田鸠见认可地点点头,跟人打了个招呼后先行离开了。
他出了门左拐,朝黑泽阵所在的房间走去。
进入房间前要先布帐,一个小帐一个大帐,避免惊醒敏锐的杀手。
同时如果从外部直接开门,必定会使玻璃杯掉落碎裂,虽然可以用其他房间的玻璃杯将现场复原,到时候也很难将碎屑清理干净。
所以真田鸠见一开始就不打算这样做,也没去管理室搞万能钥匙,他有更为便捷的解决方式。
他先远远布下一个笼罩黑泽阵房间的帐,再隔着房间门,布下一个笼罩住黑泽阵光点的帐,一起准备就绪后,他朝走廊天花板上方的通风口抛出一枚改造人,操控着它在管道内移动,直接潜入房间内部给自己开门。
改造人落地后,真田鸠见隔着一扇门将其变大,控制着对方取下挂在门把手上的玻璃杯,接着开锁给他开门。
真田鸠见顺利潜入进了黑泽阵的房间。
然后就是灵活运用诅咒,帮助同类完成再就业!
他掏出被压缩过已经半死不活的诅咒,将其躯体稍微放大一些,捧着这只蜗牛贝壳造型的咒灵,朝床上被一个碗倒扣盖住似的,浑黑一片几乎看不清内部情形的人走去。
真田鸠见事先已经研究实验过这只咒灵的使用方法,它的术式是讲记忆再现成梦境,将人困入其中,重复自己曾经历过事走不出来。
由于它的咒力等级只有二,咒力量最多只能同时使两个人陷入梦境。
要破解也很简单,只要第三个人进去把那两个人拖出术式范围就行了,过不了几个小时术式自然消退人也就没事了,主要是这玩意缩在壳里很懒,根本不爱动弹追人。
真田鸠见在床边盘腿坐下,抓过那只在控制下将水杯轻轻放下的改造人,将其变成长棍状,翻过被自己改造成脸盆大小的咒灵——
朝蜗牛壳口捅去。
“沙沙沙、沙沙沙——”
被惊醒的咒灵本能使用了自己术式,发动范围攻击。
如果两个认识的人同时中招,很大概率会刷新出他们相处时的梦境。
[让我看看我的过去……]
意识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真田鸠见缓慢靠倒在床沿上。
他撑着意识彻底下潜前的最后一口气,让系统帮自己定个闹钟:[下午两点……叫醒我……]
电子音轻轻道:[好。]
这是一个阴雨天,街边的路灯电线短路,灯光明灭的间隙,仿佛有恶魔在阴暗的角落中窥视,密集的雨线死死扣住了天空。
他站在便利店门口,孤零零地抬头看着天色。
要下到什么时候呢,天已经快黑了吧?
宽特罗数着数又等了几分钟,见这场细密的雨短时间停不下来,终于脱下外套披在头顶,鞋底溅开台阶下的积水,裤腿染上污泥。
雨水的寒意浸透肌肤,他缩了缩肩膀,护住怀里的纸袋子,穿过雨幕朝孤儿院的方向跑去。
路灯一盏又一盏的过去,宽特罗脚步忽然停住了。
下雨天血腥味更浓。
他在土腥味中,嗅到了一丝不那么陌生的铁锈味。
黑暗的角落仿佛藏着一只猫科动物,睁着碧绿的竖瞳盯住了他,那视线的寒意比利刃更甚。头顶的外套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宽特罗沾了水珠的潮湿眼睫眨动,顺着那视线看过去。
他果然看到了一只猫。
一只毛色雪白的,被雨淋湿的,正无助舔舐着伤口的猫。
宽特罗一直很喜爱这些洁白无瑕的动物,他只是怔了一下,随后脚尖一转跨入它藏身的阴影里。
这只猫很凶,体型很大,毛色纯粹。虽然毛发有些稀疏地只聚集在头上,像他和孤儿院里的人一样,但这并不妨碍宽特罗对他产生喜爱。
“滚远点……”
猫呵斥着让陌生人远离,但宽特罗还是蹲到了它的跟前。
是被弃养了吗?
怎么受伤的?
可以带你走吗?
宽特罗有很多疑问,也想出声安抚它,可就像孤儿院里大家说的,他总是没长嘴一样不会说话。
于是他就这样顶着湿透的衣服,用那双仿佛永远如深海般平静的眼睛,长久地注视着,待不得不动身回去,必须做出选择时——
他朝这只猫伸出了手,然后被挠了。
宽特罗被掸开的手背有些痛,他只是内心委屈了一下,再度朝这只受伤的可怜动物伸手,或许是伤得太重又淋了雨,已经开始发起了烧,这次让他得了手。
他摸到了这只猫湿漉漉的毛发,在被咬前及时收手,改为托着大猫的腋下,试图将人提溜起来。
可是这只猫体型实在是太庞大了,立起来比他高出了一大截。
而且它还一点也不配合地,想要用前爪推开他。
宽特罗不赞同地控制住它宽大粗糙的爪子,摸到一手湿漉漉黏糊糊的血渍。
“这样,会死。”
“……”
“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不再挣扎了。
第59章
见意识到他没有恶意的白猫安静下来, 宽特罗用外套包裹住怀里的袋子,并将东西递给它抱着。
对方垂眸扫向被塞的这团湿布,眯眼疑惑了一下此举用意。
宽特罗抓住这个机会, 在它反应过来之前,一手勾住上半身,借矮身的力道使其重心不稳, 另一只手迅速往它腿弯一揽,直接将其横抱了起来。
并且抱了就跑,生怕被它可能找过来的主人发现。
猫惊骇地盯着他, 原本挣扎的动作很快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就这样返回孤儿院时, 宽特罗浑身都湿透了。
他所在的是正规合法的收养机构儿童之家,这栋雨幕里只能看清轮廓的尖顶建筑整体呈矩形, 中世纪风格和哥特式风格结合,有孩子将它比喻成童话故事书里的林中城堡, 或者跪下行礼的骑士, 操场上的旗杆就是骑士的长枪。
在二三十年前, 这里还是当地的教堂,因为已经有一段历史, 难免有年久失修的地方。
宽特罗推开生锈的铁门,抱着猫从门缝里挤进去。
很好运,修女并不在门口撑伞等他,也不在能望到这边的厨房窗户后面。
餐厅那边灯火昏黄, 不时传来小孩子的争夺声,还有修女训斥劝架的声音, 所有人都聚在那里, 让宽特罗得以轻松地进入屋内。
他小心地护着怀里的大猫穿过原本是用作祷告的大厅,那个十字架还高高钉在墙上。
闻到了炖猪排的香气。
但宽特罗并不饿, 或者说是没什么食欲,他的食量总是很小,但力气却截然相反的很大,否则可能也无法抗动那么重的猫科动物。
他一个人住在阁楼,平时没有人会进去,他想悄悄将它抱回自己的房间养起来。
在宽特罗踩着吱呀吱呀的楼梯,即将迈上最后的台阶时,身后传来木质楼梯被踩动的声音,那人只走到二楼就停下了,扶着扶手朝上面看过来。
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少年,及时放下那只猫,挡在通往阁楼的楼梯口。
他其实有些紧张,因为还没来得及把它安置在自己的房间,余光里它正歪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靠在房门口。
修女唤道:“宽特罗——”
“先下来吃饭吧!”一会就该被抢光了。
宽特罗站着没动,臂弯里抱着那个快被泡烂的纸袋子。
修女皱了皱眉,“又是安娜让你出去替她买东西?”
她似是想说什么,又止住了:“算了,你先去换个衣服吧,当心别着凉了,我会给你盛开一份晚餐,记得下来吃。”
宽特罗便点点头,这个脸上已经有不少皱纹的修女叫艾玛,是儿童之家三个修女中年纪最大的,从教堂时期就在这里了,一直很照顾他。
艾玛修女正要离开,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等等,你的手怎么回事?!”
她拔高嗓音时显得有些尖锐,宽特罗似乎被吓到了,愣了好几秒才发出声音。
“……铁门。”
艾玛修女以为是他站的地方光线太暗自己看错了,抱歉地笑了笑,“是铁锈啊……好了,我去给你提桶热水,你好好清洗一下。”
宽特罗目送修女走下去,才折回去将猫抱回自己的房间。
隔壁是堆满杂物的废弃储物间,但他的房间打扫得十分干净,还有一个独立的卫浴可以洗澡。
其他小朋友就没有这个待遇,他们都住在二楼的大通铺,一间男生一间女生,修女们住在一楼,晚上会轮流在二楼看顾孩子们,因为有年纪小的会害怕一个人起夜。
宽特罗是不会让脏兮兮的小猫上床的,他将它抗进了浴室,几平米的空间顿时就有些逼仄了。
他蹲在旁边将猫身上的布料扒了个干净。
有主人给它穿衣服,这肯定是偷溜出来的家养猫,他检查了一下它的脖子,上面没有项圈,也没有主人的联系号码。
那么在主人找上门前,他可以代为照顾的吧?
宽特罗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势,惊讶地发现它的前左腿和后右腿都受伤了,伤口是个小洞的形状,但血渐渐有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