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它没有尾巴。
宽特罗仔细摸索确认,这真的是一只无尾猫。
但他绝不会因此歧视或者弃养它。
伤口是不能碰水的,宽特罗这里有保鲜膜和医疗箱,他先给伤口做了简单的清理消毒,然后用保鲜膜裹起来,幸好它伤口周围没有毛,不然得把毛剃掉。
这时候艾玛修女也提了桶热水上来。
宽特罗接过后有些迟钝地说了声谢谢,艾玛修女看着他始终没什么表情的脸,颇有些无奈地拍拍他的头顶,随后离开了。
于是宽特罗回到浴室后,有样学样地拍了拍猫的头。
这一下居然把人给拍醒了。
那双犀利的眼睛仿佛从未失去意识,看清现状后瞳孔微缩。
已经恢复意识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术式效果下做梦的真田鸠见也是吓得不轻。
什么鬼啊!!?
世界都补全了些什么啊!!?
他好像真是把这么一个大男人当猫给捡回了家!!
真田鸠见内心疯狂咆哮感到窒息,想掐人中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这个术式是再现记忆将人困在过去,他只能这么看着,就算强行做出改变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毕竟,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跟黑泽阵同处一室的机会难得,为了对“梦境”进行筛选,确保自己进入想要的记忆,他事先设置了一些保险。
系统现学心理学,给他植入了催眠暗示,只要被叫到自己的名字,就会恢复入梦前的记忆。
无论是“真田鸠见”、“宽特罗”,亦或者是“真人”、“君度酒”,乃至以前做任务用的假名“伊藤诚”,在公安内部的代号“Z”……
如果梦境不对,就对现实里本体手中的蜗壳使用无为转变,中断这个梦境再刷新一次。
刚才的楼梯上,在修女叫出他名字的一刹那,真田鸠见就恢复了意识开始做清醒梦。
随后以第一人称视角,目睹自己扒光了琴酒的衣服对人上下其手。
黑泽阵这会居然留的短发,虽然也很眼馋这一头就算沾湿了看上去也很诱人的白毛,但“自己”也没必要那么不矜持地直接上手吧?!
刚才给人脱衣服缠保鲜膜时,不知道乘机薅了多少下。
他现在真的无比感恩自己挑剔的眼光,注意到猫身下有毛后,嫌弃它们没有头顶柔顺没上手。
不然他会把手剁掉的!真的会想把手剁掉的!!
系统也阻止不了他用无为转变换一双新手!!
“……”
现在人醒了。
虽然不了解现在还不是琴酒的杀手,但回忆方才巷子里的初见,真田鸠见也知道他不是那种被救一下就会心软感恩的善茬。
如果不是他枪里没子弹了,早该送他这个看到自己脸和狼狈模样的路人去见上帝。
他确信黑泽阵眼中杀意毕露,但或许实在是伤得太重失血过多,苍白的指尖动了动最终没有抬起来,这个距离对一个顶尖杀手来说,要掐死一个普通人本该是轻而易举的。
真田鸠见怀疑这家伙是考虑到自己刚才直接抱起他的巨力,觉得现在的状况动手胜算太低,权衡之下才暂时没有动作。
“他”却完全没有觉察到危险。
见人睁眼了似乎还挺开心,搬过一旁靠墙的浴盆说:“洗澡。”
“……”
黑泽阵目光沉沉地盯了他半晌,伸手勾过一旁的黑大衣,从内衬里摸出了一把刀来,抬手撕开裹住伤口的保鲜膜。
“他”惊讶地睁大眼,立刻伸手拦住了,从虚弱无力的杀手手中夺走了匕首。
丢到一边后看向那双绿瞳:“太危险了……”
宽特罗看看被撕开的保鲜膜,不赞同地拧了下眉,觉得这个时候需要加重语气训斥,告诉它这是不对的:“不乖。”
真田鸠见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根根掰开黑泽阵的手指,从他手里夺走了要用来从伤口里取出子弹的匕首,还回头训斥了一句,气到他低低咳嗽起来,已经止血的伤口崩裂又渗出红色的液体。
“……”
居然觉得琴酒有点惨。
都被自己搞成这样了,这家伙之后怎么跟他和解,还拉他入伙的?
黑泽阵止住咳嗽,阴鸷的目光威胁着这个仿佛脑子有病,不知道恐惧害怕为何物的小鬼。
“拿回来。”
二人一蹲一坐,在冰冷的浴室瓷砖地板上,一时间僵持住了。
“他”见对方不肯洗澡和缠绷带,非要那边滑到墙角的锋利匕首,终于妥协挪过去给它捡回来:“还给你了,可以洗澡了吗?”
黑泽阵面色阴沉地再度伸手:“去拿热水,绷带,消炎和止血药。”
“他”反应了一下,将医药箱推到他身边,又把那桶热水拎过来。
然后又蹲在旁边看着它。
黑泽阵面不改色地从伤口里剖出子弹,都没有伤到骨头和筋脉,就是二次伤害让两处伤口现在看上去鲜血淋漓很吓人。
真田鸠见看着他额头冒出的冷汗都替他觉得疼,但这家伙愣是一声不吭地完成了,是个狠人。
黑泽阵还抹去带有自己体温的子弹上面的血迹,确认了一下打出这颗子弹的枪的口径型号,惨白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才止血上药包扎。
“他”全程静静地看着,眼睛不时眨动一下,在他将刀连带那两枚小金属放回原位,才仿佛形成执念一般又道:“可以给你洗澡了吗。”
黑泽阵冷睨一眼还待在旁边的小孩,“滚。”
然后“他”就被赶出来了。
真田鸠见可谓长舒一口气,他对给琴酒洗澡可没有兴趣!
出来后的“他”面对浴室门站了一会,听到里面传来水流声才走开,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就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用毛巾简单擦拭一下身体后换上。
随后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浴室,“他”迅速出门下楼去。
它身上没有毛,还是得给它弄来其他的干净衣服才行。
真田鸠见看到自己在拿上之前那个纸袋子下楼后,直接拐进了一楼某个修女的房间,应该就是让他跑腿的安娜住的。
他把东西放下后也没有马上离开,在他惊悚自己难不成是想给黑泽阵穿修女服时,他从床下拖出来一个皮箱。
箱子上面没有灰尘,显然经常被人打开使用,上面挂了把锁。
他轻而易举地用梳妆台上的发卡打开了,然后从里面摸出一套压在底下的成年男式衣服,随后将一切复原,把衣服叠起来塞在外套里面,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修女的房间。
真田鸠见感慨着自己果然没有那么乖,也有些疑惑滋生,他为什么对这个修女的房间那么熟悉?
还有就在他房间床下的医疗箱和熟练动作,好像他经常受伤?
还有那个叫艾玛的修女怜悯的眼神,以及对方靠近时他不可避免紧绷的身体。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世界不会补全他的恐女症是这么来的吧……
“他”先返回了一趟房间,敲门说衣服放在门口了,然后又跑了下去。
这次是去拿晚餐的,艾玛修女将面包与一盘子炖猪肉递给他,允许他拿到自己房里去吃。
这会其他小朋友都在大厅里听另一个修女讲故事,年龄大一点已经开始上学的,则完成作业或者预习功课,“他”从他们身后经过时仿佛幽灵一样没引起任何注意。
再度返回阁楼时,猫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也乖乖换上了他准备的衣服。
一套简单的体恤衫和长裤,被这个白发男人穿出来一身戾气,上衣还好但裤腿有点短了,不过勉强也还算合身。
“他”让猫坐在床上,把手里的晚餐递给他,言简意赅地示意:“吃。”
黑泽阵现在正需要补充体力,而且外面在下雨,追杀他的人也不知道走没走。
他可能还要烧一段时间,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行动,便毫不客气地接过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黑泽阵刚才已经确认过了,这里是一所孤儿院,那个小孩擅自将他捡回来还没让人发现,至少今晚可以暂时在这里落脚,等烧退下去。
至于这个瞧上去不太聪明的小鬼……
他的思绪顿了一下,那个蓝头发的小鬼进了趟浴室又出来,手里拿了条毛巾。
在他不悦的注视下什么都没觉察到似的,爬上床来到他身后,朝他的头伸出了手。
黑泽阵一把扣住那只手腕,略微沙哑的声音不带温度:“离我远点。”
“要擦干。”
那小孩像缺失情感接受器似的,固执地像刚才从他手里夺走刀那样,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
黑泽阵当即就要愤然起身远离,又被这小孩眼疾手快地按回了床上:“你吃你的,我给你擦。”
想了想又放低声音补了句:“乖。”
黑泽阵气到又低低咳嗽了起来。
黑泽阵捂嘴咳嗽的时候, 还不忘拿泛起猩红杀意的眼尾狠狠瞪他,伤口险些又崩开。
真田鸠见也很无奈,甚至想拍拍这个好歹共事过一段时间的男人聊表安慰, 但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
这一切都是是世界的错!
虽然他的确很眼馋现在黑泽阵这头标致的白发,也摸得很爽, 但也真的恨不得原地忘记自我,变成宽特罗来走一遍这个世界给他安排的剧本!
谁能想到呢,他“过去”会是个患有认知障碍的呆子。
但想到被迫害的不止自己一个, 看着被他当成猫捡回家, 还因为受伤没什么反抗能力,几乎任他摆布的冷血杀手, 真田鸠见心理又平衡了。
他且继续看下去,这个杀手跟自己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过去。
最后黑泽阵是自己擦干的头发, “他”遗憾地接过空了的盘子, 蜷了下捏瓷器的指尖, 按耐住了将其按倒强行上手的欲望。
它在独自流浪时受了很严重的伤,才刚被陌生人捡回来, 应该正是警惕的时候,这个时候应该要留足空间让它自己探索适应,就像刚才让它自己在浴室里舔舐处理伤口。
“他”下楼放了盘子回来时,填饱肚子的它大概意识到这里可以遮风避雨还很安全, 已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
听到有人进屋的动静,占据整张床的大猫掀起假寐的眼皮, 无声望过来一眼, 仿佛眸色自带的清冷感里,也能捕捉到一丝困倦与自矜慵懒。
真是一双神秘、优雅、又潜藏着危险的绿眸。
衬托之下它刚洗干净的漂亮皮毛, 也仿佛沁上了一丝凉意,更为诱人了!
想想也知道那触感会是多么的美妙,前调清爽柔顺,中调体温将手下毛发温暖,后调细腻绵长。
它的伤口虽然好像不出血了,但作为一个负责的主人,“他”还是要给它检查一下,看看是否需要重新包扎。
“他”小心地一步步挪上前,尽可能不惊扰到它,对方只是在进门时看了他一眼,随后很安静地瞌上双眼,直到他一只手按上床沿,靠近到无法忽视其存在感的距离。
“做什么?”
猫冷声质问,犀利的眼神刺向这个不知道又要做什么的小鬼,丝毫没有自己霸占了主人床位的自觉。
“他”眨动眼睛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受伤的地方,让我看看。”
猫冷哼一声,收回搭放在床侧的手臂:“没必要,再靠近就杀了你。”
被猫威胁哈气的“他”并不气馁,决定趁它睡着了再说,于是就这样蹲坐在旁边,像个石墩子就焊在这了,双手抱膝一动也不动。
这小鬼的存在感其实不强,但别说有人站旁边了,有人在同一间房间里,黑泽阵都绝对是睡不着的,他也没打算睡觉只是闭目养神。
但一想到这小鬼离那么近,他引以为豪的冷静克制就荡然无存,只想把人丢出去。
但偏偏为了确保这家伙不乱说话,在他眼皮底下才是最好的,每次他跑出去黑泽阵都要集中精力去确认动静,自己有没有暴露是否需要换地方。
雨点打在屋顶上,莫名使人烦躁。
黑泽阵睁眼看向那小鬼:“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鬼视线落在他的左臂中弹处,下巴抵在膝盖上没有说话。
黑泽阵冷笑着满足他的好奇心,撸起袖子展示包裹绷带的上臂,那上面只隐隐透出一丝红,血已然差不多止住了。
“他”从始至终欠缺表情的脸上,缓慢扬起嘴角。
体型越大的人懂得更多,原来体型更大的猫科动物也是一样,它居然还会自己包扎伤口,而且做的很好。
黑泽阵见他视线又落在自己下半身,脸色黑了一个度,没有再解开裤腰带给他看腿部的伤,伸手掀过堆在床内侧的被子盖在身上。
床是大概有两米长的单人床,睡一个小孩来说绰绰有余,但对一米八几的成年人来说,还是有些拥挤了。
“他”见大猫已经打算休憩了,便起身来到靠墙的书桌旁坐下。
时间已经不早了,真田鸠见的视野随身体闭合的双眼变黑,埋头在臂弯里,他计算着现在黑泽阵大概才刚二十岁出头。
吃了药本就容易犯困,熬了大半夜终于抵不过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失去意识前一秒,黑泽阵掀开眼皮看了眼已经保持一个姿势趴在桌上很久的小孩,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要在药效作用下睡着了。
当晚,“他”在书桌前将就了一晚。
梦境与现实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但没办法快进。
黑暗中真田鸠见闲着没事,开始回忆课文内容,这只咒灵如果有能力恢复意识的话,意外是个卷生卷死的利器……
上课根本没认真听的他很快也睡着了。
雨终于停了,能听到不远处林子里的鸟鸣。
五点多修女们刚起床忙碌,楼下那些陌生的细小动静就吵醒了真田鸠见,还有掌控身体的“他”自己。
没有人上来查过房,房间里灯开了一整夜,他们像是被遗忘般拥有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安静空间。
但再不关灯就有可能被外出的修女撞见了。
见床上的猫还在安睡,胸口处被子带起微小的起伏,“他”悄悄起身来到门口墙边,把灯给关了,这会天还没有大亮,采光本就不好的阁楼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
黑泽阵在那小鬼起身的瞬间被惊醒,竖起耳朵关注着他的动静,待房间里暗下来,那小孩坐回桌前后,竟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直到个把小时后,建筑内的闹铃响起,叫小朋友们起床。
宽特罗也走进厕所洗漱换衣服,动作迅速地在坐起身的大猫注视下,出门下楼去厨房,趁着现在修女们都在二楼监督拖沓的孩子们,他溜进厨房取了自己那份早餐,还有昨天剩下的几个面包。
顺利的原路返回后,“他”将自己狩猎回的食物推到它面前:煮鸡蛋,三明治和牛奶泡燕麦片,那几个面包他垫了张纸放在桌子上。
今天要去学校上课,如果它中午饿了可以吃这些。
“他”很抱歉自己现在没有能力给他吃猫粮,但看它并不挑剔地动勺,他感觉非常满足。
等它吃完了,“他”接过空盘子又依依不舍地盯着它看了一会,直到把人盯得蹙起眉,才提起挂在椅背上的书包背上,准备出门去上学了。
“我会早点回来。”
“他”眼巴巴地渴望从收养的小动物那得到回应,可惜对方只给了他一个类似“滚”的眼神。
有些担心自己离开后它会发生什么意外,或者有调皮的小孩误闯入,他在离开房间后,把门从外面反锁并拔走了钥匙。
把他给锁里面了?
黑泽阵眼皮一跳,又听到外面的小鬼去了隔壁储物间,从里面搬了什么东西出来堵住房门。
巨大的荒谬感让他死死盯着门口,险些笑出了声。
把门堵上了。
把门堵上了?!
虽然伤了腿行动不便,但黑泽阵休息一晚已经恢复了部分体力,虽然还有些低烧但已无大碍,他本来想着算这小鬼好运,他可以先离开观察一下是否灭口……
毕竟是阁楼,白天不开灯时采光很差,黑泽阵淹没在阴影里的侧脸晦暗不明,刀刻斧凿般的轮廓仰起,寻找脱身的方法。
这个小房间就只有一扇窗户,方方正正的狭小天窗,照进来一束阳光,就算拆了以他的体格也不一定能挤出去。
踹门会使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但……
黑泽阵不能接受被一个小孩豢养的现实。
他来到门前用没中弹的那条腿踹门,一声沉重的闷响过后,他仿佛听到了自己伤口崩裂的声音,但面前的门纹丝不动,只是多了个鞋印。
“……”
黑泽阵回到床边,从床底拖出医疗箱给自己重新包扎。
等那小鬼回来就宰了他,他恶狠狠地想。
真田鸠见在第一眼看到浴室镜中,十二岁的自己时就想问了:他又究竟吃了什么在三年间长成以后的样子?!
他现在顶多一米五几,像个幽灵似的把餐盘放回厨房后,背着书包出门走到车站乘大巴,去附近的公立小学上六年级。
想起出门前那套操作,他只想知道现在铁定感到羞辱忍无可忍,疯狂想一枪爆他头的琴酒,是怎么改变主意留了他一命的?
难不成后来那么信任他,就是因为他看上去傻好掌控?
他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存在感,不会有老师点名,不是被孤立的那种没朋友,只是大家都没意识到有这个人,除非他主动搭话。
宽特罗在课后询问了老师,大型的猫需要吃什么。
他手头其实有一些零花钱,部分是替修女跑腿换的,还有一部分来路不明,想在回去前跑趟超市买给它。
毕竟是猫不能一直只吃人类的食物吧?它还受着伤,得吃的好一点。
老师听了他的描述,以为他是在哪里看到了白化狮子豹子一类的动物,好奇才提出的问题,对这个总是很安静的男孩忍俊不禁道:“它们不吃猫粮,吃羚羊野猪之类动物的生肉。”
宽特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原来它要吃新鲜的生肉。
学校中午有免费的营养餐,原本他想把这些也带回去给它吃的。
眼前稍微黑了一下,他才想起自己快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虽然仍旧没有感觉到饿,但为了摆脱这种虚弱的状态,他还是逼着自己把餐盘里没什么味道的东西都咽了下去。
这导致他下午几节课脸色都很难看,终于在放学之前忍不住,去厕所吐了个干净。
好在应该也是有能量补充的,身体的虚弱感已经消失了。
宽特罗放学后直奔附近的超市买肉。
他挑了一些猪后腿肉,把袋子装进书包里,匆匆往儿童之家赶去。
又像幽灵一样不被注意地返回阁楼,他有些紧张地看着似乎有移动的废弃衣柜,将其搬回储物间后,小心地用钥匙开门。
里面静悄悄的,他一眼找不到猫的身影,去摸灯开关时,藏在门边的身影朝他的脖颈伸出了手。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就算力气大了点也不是身经百战的男人对手,被双手反扣在身后,捏着脖子压在了重新关上的门后面。
宽特罗还以为自己离开太久,导致对方忘记了自己的气味:“是我……”
随着脖子上的手收紧,呼吸逐渐困难的他,终于觉察到了危险。
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一脚踹在了对方腿部的伤处,身前控制他的猫闷哼一声没有松口,盯着他的绿瞳寒意更甚。
明明已经无法呼吸到瞳孔开始涣散,这个垂死挣扎的小鬼在踹了他一脚后,却依旧在发出细微的,试图唤醒他一样的声音:“是……我……”
“是……我……”
没有恐惧求饶的丑态,只是发出这样的声音。
黑泽阵终究还是在他咽气前,把人摔在了地上,像被那声带颤动的频率烫到了手一样,垂落的手死死攥紧成拳头。
他双手沾满鲜血,早就做到杀人不眨眼。
或许是哪怕濒死,这家伙脸上也没有痛苦的表情,让他突然没有了把人弄死的欲望。
黑泽阵居高临下地垂眸,思考着要怎么处理这家伙。
被他摔在地上的小鬼捂着喉咙咳嗽了几声,也抬头朝他看过来,没有害怕后退或者试图逃跑,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放下背上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吃。”
宽特罗从地上爬起来,把东西往那边递了递,想着它刚才突然袭击自己,肯定是因为饿了。
桌上几个面包早被吃掉,小孩的食量跟成年人不一样,的确已经快前胸贴后背的黑泽阵接过袋子解开,额角青筋暴起。
“你就给我吃这个?”
小孩完全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点头催促道:“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他哪怕刚从死亡口中脱险,也脱线一般永远平静的眼眸,像昨夜那场雨过后留在低洼处的水潭, 映照出天空的颜色,还有面前男人更加冷凝紧绷的表情。
宽特罗奇怪于它为什么不动嘴,还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他想如果它身上没秃的话,这会那些柔顺的毛发该炸起来了。
难道它更喜欢吃牛肉或者羊肉?
但不等他思考出一个结果,对他提供的食物不满意, 猫直接离家出走了。
黑泽阵披上已经干了的外套, 大衣上的弹孔不是很显眼,他推门出去前深深地看了身后的少年一眼。
最后只是把那块生肉扔回对方怀里,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男人悄无声息地避开其他人,从二楼窗户潜出去, 落地时只是身形稍微踉跄了一下, 很快消失在追着他趴在二楼走廊窗口, 努力探头去看的宽特罗视线里。
有些失魂落魄的他返回了自己的房间,自责自己只是一个没看住, 它就迅速地蹿出去再也找不到了。
宽特罗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很想追去寻找一下,可对方离开时穿了以前的衣服,它是去找自己的上一任主人了吧?
他发现卫生间地砖上沾到的血渍、替换下来的绷带都不见了, 它没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就像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错觉。
宽特罗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接受了自己养猫失败的事实。
真田鸠见:“……”
他有点没看懂那家伙刚才为什么突然松手, 被一个小孩关在房间里一天,还没准备充足的食物, 黑泽阵能够独当一面以来恐怕就没那么狼狈过,现在脾气那么好吗?
还给人喂生肉,“他”怎么想的啊!好歹焯一下水!
真田鸠见有些怀疑虽然没下杀手,黑泽阵恐怕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人很快就回来了。
另一边出走的“猫”,发现外头危机四伏,有不少人在追杀他,安全屋暂时回不去了。
弹匣已经空了,况且他这个状态跟对面那伙人撞上,只能是死路一条。
“猫”游荡在城市的角落,在填饱肚子后开始寻找落脚的地方,最后看着儿童之家阁楼亮着灯的小窗,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