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曦文拉开椅子给他:“就这样住。”
梁越还穿着睡袍,领口都是敞开的,露出锁骨和一点胸肌,抱着胳膊一手指着他的床:“床怎么睡人?”
池曦文说:“挺好的,我刚好能睡下的。”
“比我的床还好?”梁越说。
池曦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又想多做一次吧……他费解地注视着梁越,梁越抬手拿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摇头:“别挠你的脸了,我拿了药,趴着我看看。”
“趴、趴着……”池曦文这才意识到梁越的意思,他脑补了动作,知道他要检查什么,脸色爆红,无法接受这样给他看,他连忙摇头说,“我不疼的!!”
梁越:“你走了很久,离开的时候不跟我说,什么意思?趴好去。”
池曦文不肯趴着,觉得那个姿势挺丢人的,他埋着头看自己的鞋面:“不疼的,我没事,不用上药,就两次有什么事……”
梁越脸一黑,将药膏丢在他桌上,这是他前几天让人去买的,今天才送到,他让池曦文自己抹,随即转身直接走了。
池曦文把脸躲在窗户背后,悄悄地看梁越坐上白色的摆渡车,在夜色下离开。
梁越的复建进行得很顺利。
但还是出现了意外,直升机接他去做手术,池曦文没能上那趟直升机,但还是问到了他开刀的手术医院,想办法赶了过去。
梁越从手术室出来后人就没了精神,因为医生对他说:“Leon,你之前右手开了刀,你换了左手打球,但现在左手也进行了手术,我建议你不要碰任何球类运动了。”
他住在医院的高层,窗外只有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强烈反光的写字楼里是一张张的办公桌,背后坐着一个个的打工人。
梁越以为自己是不平凡的,可挫折告诉他错了。
迈卡罗是陪他过来手术的,但中途有比赛所以离开了,所以梁越身边是没人的状态。
他看起来朋友很多,周围总是环绕着各种各样追捧他的人,可实际上没有朋友可言。
他住在医院里,身边有好几个专家和康复医生对他会诊,手术后第三天,池曦文给他打电话:“梁越,我在你的医院楼下,但是我没办法上楼,你住的楼层我上不去。”
“你过来了?”梁越很意外,因为池曦文过来得坐飞机,“谁告诉你我住这家医院的?”
“我问了迈卡罗,他告诉我的。”池曦文说。
梁越:“在楼下是吧,等一下。”
他心情很烦,但在看见池曦文的时候又好多了,因为池曦文居然像过去的中年人一样提着水果篮来探望他,站在电梯门口翘首以盼,梁越的左手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整个手掌到手腕的位置被严密固定,指尖露在外面,绷带缠绕得紧致,右手拿着手机,对池曦文招手。
池曦文看见他时眨巴眼睛,连忙跑了过去:“你怎么下来了,你不是刚刚开完刀?”
梁越偏头:“我是手受伤了又不是人废了。”
池曦文看着他的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想碰一碰,想问也不敢。
梁越垂下眼睫说:“你很担心我?”
池曦文点头:“嗯,很担心你。”
“我没事。”只是以后打不了球了,他身上最大的价值也被抹去了。
池曦文以为他的没事是还能打球的意思,松了口气:“医生怎么说?说没事么?没事就好……”
梁越对此不发一言,右胳膊揽过池曦文的肩膀,将他整个带到怀里:“你的实习期结束了,要去学校上课了吗?”
“嗯,过几天就去。”池曦文有些局促地拎着自己打扮的果篮。
梁越低头看他很乖的样子,胳膊带着他走出电梯:“找到住的地方了?”
“找到了。”池曦文回答,他被梁越搂着,他觉得像谈恋爱。
梁越问:“和人合租吗?男的女的。”
池曦文:“好像是一对情侣吧,不过他们养了好几只猫……”
梁越皱了皱眉,对他警告:“神经病很多,不要乱交朋友。”
池曦文答应了,说好的,他在医院陪护了几天,然后要去学校了,没多久梁越也来了这边,给他打电话,两人居然住得不远。
梁越没有再练习网球了,池曦文开始看见他经常看一些看不懂的指数和数据,才知道他现在在某个大投行工作,因为梁越有个金融的学位,现在还在实习。
池曦文那会儿才知道,梁越再也打不了球了,他两只手腕上都有显眼的疤痕,术后他对疤痕没有特别护理,也就这样了。
池曦文非常难过地问他:“以后也不打了吗?怎么办……”
梁越对此表现平静,安慰地告诉他没关系。
梁越换了工作,也开始忙碌,像他小时候刚开始打球那样,总会有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认为他不行。梁越自认没有什么能打倒他,挫折和歧视不是绊脚石,甚至他每周都会飞过来,在周六给池曦文打电话,让小兽医来帮他抓蜘蛛。
迈卡罗坐在卡座说:“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几年,然后又分开了,现在还保持联系吗?”
“嗯。”梁越喝了很多酒了,他常年保持情绪的不外露,却总是在池曦文身上失策,他四周围绕着一股黑色的情绪,看见了一个身材像池曦文的侍者,他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在侍者回首的时候陡然认清,然后丢开:“抱歉。”
梁越思绪昏沉涣散,迈卡罗拿了他的手机,一打开就是池曦文的电话号码,备注是“文文”,看得出他想打这个电话,却始终没有拨出去。
迈卡罗看不懂中文,问梁越:“是这个?我帮你打电话。”
梁越说:“不要打。”
迈卡罗说:“拨了。”
梁越闭上眼:“那打吧。”
池曦文没有他这个号码,不可能拒接的。
果不其然,池曦文接通了,声线清晰明亮,像一束光,说:“请问是哪位?”
梁越没有出声。
身边的迈卡罗握着手机:“是迈卡罗,你好啊,Leon,快说话。”
梁越:“文文。”
池曦文沉默了几秒钟,声音维持冷静:“请不要这样叫我,梁先生,你有什么事?是狗还是猫的事?”
“我们的事。”梁越低低地说。
“那我没什么和你好说的。”池曦文道,“我很忙。”他有很多顾客和患者需要他。
梁越:“……嗯。”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喉结突出,嗓音发哑:“文文,我很想你。”
池曦文再次停顿两秒,语气非常冷淡:“梁越,你不是小孩子,你没有自己事做吗?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池曦文对他的电话感到莫名其妙。
分手的三年, 梁越曾打过电话,说猫的事,说让他回家, 但没有一次是说“我想你”的。
现在这通突如其来的来电, 拨电话的甚至还是迈卡罗,说明他们在一块儿,梁越可能是抽风了,也或许想找人陪睡, 想到了自己。
背后的原因无关紧要。池曦文正要挂电话, 又听见梁越的声音低低地道:“他问我和你是不是认识, 你最好和他坦白,和我谈过恋爱不是难以启齿的事。”
池曦文微微一怔,知道“他”指的是谁。
比起梁越莫名其妙的来电,他更在乎李夏煜的感受。
下午史蒂夫那句话,不知是不是故意, 但显而易见给了李夏煜很大的提示,如果他回家问梁越……
梁越在电话里否认地告诉他:“我没回答,但你该承认,你其实不爱他,告诉他真相这么让你为难吗。”
池曦文:“……”
他皱紧眉头强调:“梁越,我和你弟弟在谈恋爱,你不要在我或者他面前说奇怪的话。”
梁越微垂着头,长睫在眼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 眼神游离不定,似乎聚焦不在某个具体的事物上, 反而显得有些出神,音色很低:“我知道你们在谈, 我不介意。”
“…我等下就会和他说清楚的。”池曦文没法再和他对话,他和喝醉酒的梁越无法讲道理,“挂了,不要联系我。”
“不好……”梁越说,也听见忙音。他声音透着一丝不清醒的沙哑,混合着酒意的沉重,比平时更加柔缓:“我没有答应你……池曦文。”
不知道和谁在说话,电话早就挂了。
迈卡罗可怜地说:“他把电话挂了,你们沟通得怎么样?”
他听不懂,但听语气似乎不好。小男孩在电话里嗓音冰冷也坚定,和迈卡罗以前初次见他时柔软的模样不同了。
梁越没有出声,眼神模糊不定地盯着结束通话后的屏幕,再熄灭。
迈卡罗感受到他的痛苦,看见他呈现一种醉后的疲惫与松散,仿佛被困在这份无力和情感的泥潭里,他给了梁越一个拥抱:“Leon,物是人非了,你也该向前看。最近回国工作了,你感觉怎么样?”
“不错。”梁越回抱他几秒钟,推开了,“谢谢,我没关系。”
他神态看起来又恢复了,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的面庞,梁越的手指懒散地握着杯子,喝了一口酒,低头看手表指针道:“明天早上有会,要上班,我们可以十一点结束。”
看他收拾好情绪,迈卡罗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我认识的Leon。”
一个右手舟骨骨折、在短时间内高强度训练自己左手并达到参赛水准的运动员;左手又因为TFCC损伤紧急开刀,彻底无缘职业生涯,而果决投身进了金融圈子,还能像以前一样时常登上杂志首页的男人。
在前两年迈卡罗还见过他一次,发现他基本上不睡觉,问他怎么休息,他随口答道:“坐飞机时睡一会儿。”话语中透露平静,仿佛早已习惯极度的自我牺牲。
在这种情况下,梁越有大量的同事碰大麻、招妓,用于解压和提神,梁越没什么解压方式,他就是不停地、不停地工作,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喝致死量的咖啡,偶尔的娱乐是看看电影撸个猫,将本来要花十几年二十年才能达到的时间成本,压缩到了最短。
但尽管如此,梁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这疯狂追逐事业的过程中,他失去了池曦文。
他并不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懊悔,哪怕失去这段感情。他始终冷静地告诉自己,所有的牺牲都是必要的。
如果还能挽回,说明池曦文还爱他。
如果挽回不了,梁越希望他好,但那个人不要是李夏煜。
挂了电话,池曦文径直走进浴室,水声渐渐淹没了他耳边的喧嚣。
整个下午他都在医院忙碌,连续高强度地完成了三台手术,其中一台送来的病患,已经无力回天。池曦文亲手为它实施安乐,主人的哭声在走廊外久久回荡,无助与悲伤像是无法消散的回音。
池曦文心里难过,却没法走过去安慰。
这样的情况,他经历了太多次,数不胜数。
在他手中离开的病患,有的生命虽短暂,却得到了主人温柔的守护;而有的动物,一生都在流浪与受伤害中度过,直到病危才被他抱在怀中,感受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人类温暖。
池曦文低着头,任由热水冲刷着自己疲惫的身体。沉重的情绪压得他无法喘息,他没心情去想别的,也不关心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是该当面给李夏煜坦白整件事了,既然他今天问了梁越,那已经起疑,纸包不住火,早晚会被发现的。
洗澡后出来,池曦文看见手机里的未接来电,李夏煜问他:“小池~~你在忙吗?”他发了几个小狗的表情包过来。
池曦文擦干头发,打开镜柜取出药瓶,回了语音:“我刚刚在洗澡。”
李夏煜秒回他:“哦哦!你一个人在家吗?我现在能过来找你吗?”
池曦文回:“现在?”
李夏煜:“嗯嗯!”他回完消息,马上打了电话过来。
池曦文接起,他已经吃了药,估计自己很快就会睡着,对电话里说:“你过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睡了,没有办法陪你看电影。”
李夏煜说:“没关系,我陪你就好。”
池曦文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现在过来,叹口气说:“那我把钥匙放在门口,你过来了自己开门进来好了,因为我现在准备去睡觉了……”
他吃了米氮平,药效来得快,眼皮已经快阖上了。
李夏煜立刻说:“别别别把钥匙放门口,那太不安全了!我就是……”他就是怕梁越在池曦文那里,因为梁越也不接他电话,然后就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他知道估计是自己想多了。
“我就是想见你了现在……视频看看你也可以。”李夏煜说。
池曦文点头,把语音通话的摄像头打开了,变成了视频通话,他穿着睡衣坐在卧房,床头还摆放着弟弟上次买来的玫瑰花,李夏煜疯狂截屏,一边说:“小池医生你好可爱,睡衣也好可爱,上面有小熊啊。”
他看一眼就能确认了,池曦文家里没有别人,是自己多虑了。
池曦文握着手机侧躺下来,倦意上来,在被窝里和他聊天,但聊得具体是什么,他感觉不到,似乎是没有意义的东西,李夏煜说:“这样感觉离你很近,就躺在我身边睡觉一样。”
池曦文笑了笑:“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十一点了还不睡觉。”
“不,我打算十二点再睡,给你看我被窝里有什么……”李夏煜掏半天,掏了只猫出来,“眼熟不,是球球,你来过我家,给它看过病吧。”
池曦文本来快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怎么在你房间?”
李夏煜:“我大哥没回来呢,我偷摸玩会儿,挺好撸的嘿嘿,手感超级好。”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把猫固定在下巴底下,用胳膊环抱住。
池曦文:“那它挺喜欢你的……”
他家猫不怎么亲人的,被不喜欢的人抱了会攻击对方,因为以前当过流浪猫,警惕心一直很强。
但肯让李夏煜抱,说明夏煜在家里经常投喂它,和它关系很好,球球才那么喜欢他。
李夏煜:“是嘟,你这几天是不是还要上门来给球球做检查?什么时候来啊,我得在家,不能让你来了没人接待。”
池曦文说:“我不清楚……过几天再说吧,你好好上班哦,不要无故翘班,工资禁不起这样扣。”
“我知道,知道,对了小池医生,你一般喜欢过农历生日,还是公历生日?我看你农历生日快到了。”
池曦文半闭着眼说:“都行,随便过一个就好,我不讲究,不需要豪华大餐,吃碗面就够了。也不要送礼物。”
“不行,我要送。”他已经攒了很久的钱了,几千块的生日礼物他送不出手,那太抠搜了,太贵了也担心他不要,李夏煜想送他个电子产品,目前还没想好到底买什么,打算明天下班了去商店看看。
池曦文说:“太贵的我不会要,你花的是父母的钱。”
“我有工资呀,我给你花我的工资!”
“好,工资。”池曦文真得睡了,没和他聊几句眼睛就闭上了,视频还没挂,手机躺下来对着池曦文的天花板,李夏煜也不敢说话了,开了静音,但没有挂电话。
快零点的时候,楼下传来响动,他推开门出去看,是梁越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酒气,李夏煜穿着睡衣喊他:“大哥,喝酒去了吗?”
梁越没理他,径直回了房,李夏煜挠挠头,回房间将猫抱了出来,去敲门道:“你找猫吗,猫刚刚在我那儿。”
梁越打开门,冷着脸将猫捞到怀里:“这是我的,你再碰一次试试?”
李夏煜望着他因醉酒而发红的脸,五官仍然英俊但眼神有些涣散。
“Sorry啦。”他有点无语,咋地,猫的脚长在猫身上,跳他身上来了他还不能碰了?就碰就碰怎么了!
门在眼前碰上。李夏煜摸摸鼻子,回到房间,翻出以前收集的梁越上过封面和内页的杂志,有些被他剪下来的照片。
照片中,梁越或是穿着笔挺的西装,或是休闲随性地倚靠在某个高楼的窗边。某张照片里,梁越戴着一副墨镜,脸部线条冷峻,光晕照在身上五官很像古希腊雕塑。李夏煜站在镜子前,拿着照片对比了一下,轻轻嘶了一声:“还真是有点像。”
旁人总说他和梁越有几分相似,如今自己对着照片仔细端详,才终于有了几分认同感。
他视线落在那张照片,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年前在遥远的肯尼亚草原。
车子缓缓驶过草原,前方是成群的角马和羚羊,卷起尘土的动物大迁徙壮观而狂野。车的一侧是和两只非洲狮一同巡视着他们的领地的池曦文。
池曦文转头看向李夏煜,目光失神的专注。
李夏煜拿着照片回忆……自己当时就戴着墨镜。
他心头猛地一跳,池曦文当时在看谁,在想谁?
“我真是想多了,这怎么可能。”李夏煜在抱着头床上滚了几圈,“不能想了,这想法太歹毒了。害人害己啊小夏!”
李夏煜勉强是入睡了,翌日一早,他起床吃饭,大哥正在楼下看电子报纸,Ipad调成了黑白的颜色,梁越完美的侧影笼罩在清晨的日光下,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定制西装,衬衫熨帖无皱,领口的线条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他结实的颈部。
李夏煜也是上班,但随意得多,就一件T恤,露出有肌肉的胳膊,问保姆:“爸呢?”
“梁董六点起来去钓鱼了。”保姆说。
李夏煜:“哦,打窝去了。”
李夏煜看向了梁越。对方一手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平板。
他昨晚想那件事想得很难受,现在打算试探一下梁越。
他故意在梁越面前苦恼:“对象快生日了,我送他什么好呢,从法国空运999朵玫瑰花吗?晚上吃意大利菜?”
梁越听出来他话里的作态,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他喜欢鸢尾和闽菜,礼物买乐高,动物乐园那款。”
第37章
在梁越的耳朵里, 李夏煜的感叹和炫耀没区别,更匪夷所思的是,两个人不是从一年多以前开始网恋的吗, 李夏煜怎么连池曦文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尽管池曦文的性格有时候他也捉摸不透, 但喜好是容易发现的,他恋旧爱吃家乡菜,做菜嗜甜,烧鱼丸汤, 用海鲜摊饼。
他们家里时常放一些猫不过敏的花, 有一盆是池曦文的朋友送的, 被养在封闭阳台,池曦文目不转睛地说:“是鸢尾,不能放进房间,猫误食根茎会中毒。可是它很漂亮,是紫色的, 比葡萄的紫色要更浅。你把两个东西放在一起,有明度上的区别。”
梁越便看出来,他喜欢这种花,但不能摆放在家中,可远观不可亵玩。
显然李夏煜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天真地想送玫瑰花来讨好池曦文。
李夏煜确实不知道这些,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梁越,起初他猜测、试探……但因为觉得荒唐, 没料到自己的想象居然是真的?!梁越怎么会这么了解池医生!
他的表情迅速从困惑变为惊慌,眼神在梁越和自己之间徘徊, 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愕。
梁越自顾自地用早饭,一旁久久不言的李夏煜终于找到了自己不安的声音:“大哥, 你和池医生是,是认识,还是……”
“认识?”梁越撩起眼帘,声音冷淡,“池曦文还没有告诉你答案吗。”
他的反问让李夏煜更难受了,简直坐立难安,现在就想打电话找池曦文问清楚,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但梁越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不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到大学生的理智,抬首对梁越说:“我们昨晚打视频到凌晨,他说有事今天当面说。”
池曦文约了他今晚去他家吃饭,说“如果你没有加班的话”。
李夏煜就问:“是不是有什么惊喜?”
池曦文有些犹豫地看着屏幕,然后道:“到了再说吧。”
李夏煜一字一句地对梁越说:“我尊重他的隐私空间,所以一般不问,再怎么样,我们心意相通,他知道我不会为此不开心。”
梁越眼神更冷了,起身用餐巾擦手:“他喜欢你什么,你照照镜子。”随即丢弃餐巾,转身大步离开。
梁越出门、上车离开。餐厅的圆桌鸦雀无声,保姆哎呀一声,看李夏煜在擦眼睛:“小夏啊怎么哭了?”
“我眼睛有点难受。”李夏煜在手机的屏幕反光里照镜子。
屏幕暗,更凸显相似的五官,平心而论他眼睛比梁越大所以要帅点,但气质是天壤之别,李夏煜曾经梦想就是变成梁越这样的男人。
他倒是没有大哭一场,完全是因为被气傻了,生气地挤出两滴眼泪,然后又丧气地去上班,还在电梯里听见女同事议论早上看见Leon了,说梁总怎么怎么帅。
李夏煜现在听见Leon这个英文名头就要炸了。
上司Marvin下会后,发现他又在工位上摸鱼,过来提醒他,随即干咳一声,压低声线道:“今天Leon总心情不好啊,第一次看见他开会骂人,你们都是一家人,他咋了?”
李夏煜双手托脸,眼睛斜睨:“我管他咋了?你问他去别问我。”
Marvin:“……那你先给我干活。”他盯着李夏煜摸鱼的屏幕,“你这表是一个字没写啊,还偷偷看网页,我看看你搜什么看。”
他一把拿过鼠标,找到他刚刚在浏览的页面#家人们我发现女朋友以前和我哥谈过怎么办,求助!#
原博主是个拉拉,让这个帖子变得精彩火热,不少人说是钓鱼绿贴。
李夏煜是真没想到世上竟有人和自己的相遇如此的相似。
Marvin大致浏览了一番:“上班时间吃瓜,不干正事,扣你工资!”随即叉掉了网页。
李夏煜心如死灰地抱头:“你扣吧,扣完吧,让我死了吧。”
Marvin又说他态度不端正,让他继续干活。但实际上他也管不了李夏煜,虽然总办告诉他随便扣李夏煜的工资,扣完都没关系,按照章程来办事,而且要紧盯他工作,实习生该干的事他一样不能少,少了就骂,但Marvin总担心自己管太宽被领导收拾,只能点到为止。
李夏煜痛苦不堪,不住地照镜子,同事小张说:“哥,够帅的了,别老照镜子了!”
“你不懂哥。”李夏煜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池曦文发消息,池曦文不总是秒回,因为有事要处理。
李夏煜也并未提到梁越的名字。因为他扪心自问,和小池医生谈恋爱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
两个月不能指望对方把家底都掏出来告诉他,毕竟自己也没告诉他关于前任的事。既然池医生不问他也懒得说,说了又担心不高兴,这是共识。
嫉妒是人都会有的情绪。
所以他能理解池曦文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在意的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