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时,池曦文没有吃饭,就打车去了梁越家的别墅群。
同时他打电话把午休的李夏煜支开,让他去某家很难等的新疆餐厅帮自己排队,等自己外诊结束就过去。
然而电话里,李夏煜声音有点迟疑,说:“好,我现在过去排队,真烦人,他们家怎么不让大众点评取号啊?看不起我VIP吗。”
池曦文敏锐地问:“你今天中午本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夏煜“嗯”了一声:“大哥发消息让我中午回家一趟。”
池曦文:“……”
昨晚洗澡时,池曦文就想过会不会在今天出外诊时碰上梁越。
万一碰上了他正好在家,那夏煜也回家怎么办?
他并不想让自己和梁越过去的关系,暴露在李夏煜眼前。
池曦文想,倘若梁越在家,那便正好可以和他一次说清楚吧。
尽管这么想着,池曦文仍然控制不住的焦虑,组织着腹稿,脑子里一遍遍浮现梁越看他和李夏煜在一起时的眼神。
池曦文靠在出租车后座椅上,后背冒着虚汗。
下车后,保姆过来开门,给他拿了鞋套,先说要给他额外的车费,然后踌躇道:“球球主人几分钟前回来了,球球这会儿在楼上猫窝里,池医生,您看……”
她想去把猫抱下楼,但显然是有点惧怕梁越的。
“没关系。”池曦文弯腰套上鞋套,平静地说,“我自己上去就好。”
“……那行,我跟球球主人说一声您来了,您先坐一下,喝杯水。”
“嗯。”池曦文应声,垂眸抱着杯子,观察家里的装潢和摆设。
家里的花瓶已经全部撤了,房子年生挺久了,还维持着上个世纪末风格的装修,红木的双分叉楼梯直通二楼,整体内外看着全部翻新过,崭新但保持了原模原样。
房主大抵是个恋旧的人。
池曦文恍惚看着,有点记忆,他好像在梁越小时候的照片里看见过这样式的楼梯。
照片中,小梁越靠在钢琴旁边,打扮得端庄又精致,戴小领结穿小皮鞋,那时候就很会笑了。
“池医生。”穿着围裙的保姆冲他招手,“球球主人说,您没吃饭,刚好我做了饭菜,您将就着吃点。吃完后您上来给球球检查。”
桌上饭菜做的很丰盛,保姆原以为今天中午是要来客人梁越才这吩咐的,居然是为了招待宠物医生么?
她有点不理解。
但池曦文拒绝了,瞥见了几乎都是他很爱吃的菜,沉默了会儿道:“我吃过了,抱歉,我不用餐了,我直接上楼给球球做检查吧。”
池曦文提着药箱,低头检查自己的穿着,呼吸和心跳频率纷纷加快。
上楼后,池曦文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看见了里面坐着的男人。
深色的窗帘拉了一半,正午的光斑落在梁越优越的侧影上,光太亮了,晃了池曦文的眼。
池曦文低头时闭了下眼,准备好的台词登场:“梁先生你好,我是球球的宠物医生,来给猫做复查。”
梁越没有接茬,侧过头来看他,嗓音冷淡:“好久不见。”
池曦文仿佛遭受电击般身形一颤,顿了顿语气平静地说:“……好久不见。”
梁越便皱了皱眉。
好像意外于他的语气和成长。
池曦文提着医药箱:“可以进来吗?或者您把球球抱过来给我。”
梁越始终平静:“进来吧,门关上。”
不知道以为和公司下属在说话。
池曦文停顿,背过身把门关上了。
是该关上,否则让人看见说不清,梁越是有家室的人了。
梁越放在桌面的手指轻动,电动窗帘完全拉开。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入内,更刺目了,如此亮堂明媚,照在他们割裂的关系上。
梁越:“抱歉,只是想看看你。”他单手抱着猫,一只手轻轻搭在扶手上,西装外套略微敞开,露出内衬的精致纹路,西裤裁剪修身,完全贴合他高挑完美的身形,脚上是一双意大利手工皮鞋,裤脚里掩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袜……
池曦文低着头。
谁会在家里穿皮鞋?
池曦文唇角一抽,提着药箱过去,弯腰温声喊“球球”。
猫不怎么理他,梁越修长指尖轻点书桌,和他相隔不到两米,他直接地注视池曦文,近距离地看他没怎么变化的温和眉眼,语调平常地说:“医生,药箱放桌上,我家猫认生。”
池曦文眼神不高兴:“猫是我养的,她认我。”
池曦文说得没错,是认得的。
他和球球这只猫,在同一天获得新生,池曦文拼尽全力施救,将猫从命悬一线救了回来,从此也延续下了自己的生命。
但猫其实是梁越捡的。
而且有三年不见了,这对宠物而言,是她生命三分之一的尺度。
池曦文心有愧疚。
所以猫虽然不咋理他,却也不挣扎,在他怀里很安静,不叫。
池曦文问他:“粪便正常吗?”
“猫?正常。”梁越回答。
池曦文:“最近饮食?”
“她吃猫粮。”梁越后背依靠座椅,坐着看对方站在面前。
梁越深深注视他说:“瘦了一点,不过白回来了。”
池曦文在非洲的照片属实不算很好看,因为疏于打理,被他养得精致的小孩留着一头狗啃似的短发,皮肤晒黑了,还严重脱皮。
回国后就好多了。
池曦文没说话,仍然低着头,给球球用耳温枪测量体温,继而换听诊器,听猫咪的心音和呼吸音,检查是否有心脏杂音或呼吸道异常。
接着是眼睛、耳朵与口腔检查,再然后轻轻拨开猫咪的毛发,检查皮肤是否有红肿、皮疹、寄生虫或脱毛等异常情况。
全套下来要十几分钟。
他能一直感觉到梁越持续的视线,夹杂一股浓烈的情感,像冰裹着火,在池曦文抬头时消失不见。
梁越突然说:“为什么在非洲吃苦,也不肯给我打电话。”
池曦文依然垂首:“我没有在吃苦,我在做我想做的事。”
梁越:“离开我是你想做的事吗?”
“是。”
他回答得太快。
梁越神情没有波动,眼里有些痛色。
池曦文抬首:“而且就算是很苦,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梁越想质问池曦文难道不想他吗。
他可以在电话里倾诉,可以抱怨,可以撒娇。
但梁越问不出口,这太低声下气,他放不下自己的自尊。
梁越平心静气,试图挽回道:“所以现在闹够了吗?”
池曦文面无表情的,说出口:“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分三年了。哦不对,不是分,您又没跟我谈恋爱。”
梁越沉默,忽略他那句话:“池曦文,我从来没有和你提过分手,一次都没有。”
“对不起,三年不联系就是死人了。”池曦文摘下听诊器,瞥见梁越英俊脸庞上笼罩着半张脸的阴影,另一张暴露在阳光下,他凝望池曦文,漆黑的眼眸里有忧伤,也有很深的感情,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甚至这种眼神,仍能让池曦文心里不安地抽疼。
每当他以为梁越会说什么时,蔓延的就是一室的沉默。
最后快检查完了,池曦文打了十几分钟的腹稿,才干巴巴地从嘴里吐出来:“梁越,我和你的事,请你不要告诉夏煜。”
“夏煜?”梁越脸上有冷笑,“你这样叫他啊。和他谈多久了?”
池曦文掀起眼帘,声音还是干巴巴:“一年了。”
梁越:“…………”
他还以为是那小子胡说八道,竟然是真的。
他隐忍着,压着眉心的跳动,以一种过于没有情绪的嗓音道:“你在非洲的时候?怎么谈,网恋?”
池曦文低低地:“是。”
梁越表情顷刻难看了起来。
难怪他什么都没查到!他盯池曦文盯得不严,更多的是让人保护他,确认他安危和日常生活。
池曦文回国后,梁越也只是收到消息,后来发现他和李夏煜关系不一般,当天就找了私家侦探去跟拍。
梁越窝着一股沸腾心火。
三年间他负责风铸亚太地区的多个市场,顶着豪赌的巨大决策压力,夜不能寐,给他在非洲工作的基地捐物资捐钱——而池曦文居然背着他在跟人搞网恋?!
梁越嗓音压得低沉:“他是我爸私生子,所以李夏煜长得像我。你是因为这个才接受他的吗?”
池曦文收拾医疗箱:“……我没注意过这个,你们长得很像吗?”
梁越轻而易举看穿了他,笑了笑:“说谎。”
池曦文:“……”他不想辩解,这没有意思。
梁越:“准备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我不和他分手。”池曦文安静看着他道,“我们现在很好,我今天来看球球,想过会遇见你。”他垂眸道:“过去的事已经结束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为了你活着,我很谢谢你拉住了我,没有让我去死,陪伴了我人生的低谷。现在我找到了新的人生,也不再喜欢你了,梁越。”
“……是吗。”梁越脸上笑意不剩了,他神色冰冷,手指微微收紧,极端地克制住了自己。
他冷眼注视池曦文:“那祝你幸福。”
这浓眉长眸的眉眼,在面无表情的时候冷淡得能把人刺伤。
池曦文知道,以前男友这种骄矜到极点的性格,不可能会低下颜面对他挽回些什么。
何况大家都有了各自的新生,像现在这样说开是最好的。
池曦文点头,心里像放下了什么,又仿佛压着块什么,仍然沉甸甸的。
“谢谢你,也祝你幸福。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不要让夏煜难做,他很单纯。”池曦文说着将猫放下,准备离开,语调客气,“梁先生,球球的健康问题我会负责关注,有问题让你们家阿姨联系我就好,外诊我不会收钱。”
“这已经不是你的猫了,你在工作,要公私分明。”梁越放了一张卡在桌上,颀长的身体斜靠在书柜上,“你工资不多,零花钱够用吗?”
池曦文:“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不要那么叫我了……梁先生。我走了。”
看他走到门口,梁越出声:“池医生,留下来吃顿饭吗,都是你爱吃的。”
池曦文没回头,说不用了。
他虽然意外梁越记得这些,可这也无法打动池曦文了,以梁越计算机一样的大脑,要记什么记不住。
池曦文步伐很快。
“……曦文。”梁越盯着他的背影下楼,他脚尖轻轻动了动,有想冲上去把池曦文拉回来的冲动。搅黄他的爱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让一切回到原本该有的样子。
或许他那三年里,怎么都该去一次肯尼亚的。
事情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放手池曦文去追他的梦想,自己也因事业忙碌而无法考虑缓和关系。或许他现在可以拉住池曦文的手,像以前一样抱着他,让他和李夏煜分手,再重归于好。
可梁越只这么想了。他一直望着池曦文下楼,透过书房窗户,注视他被保姆送出门,顶着烈日拎着看起来很重的医疗箱走出小区。
梁越给楼下司机打了电话:“把刚出门的兽医送到沪康宠物医院。”
池曦文昨晚见过他的司机小李了,所以他今天让助理小王在值班,驾驶着一辆帕里南,池曦文没见过小王。
但意料之中的,他拒绝了,并快步出门打了一辆破滴滴。
梁越坐在书房良久,很难平息胸口不快的情绪。想用职业权力把李夏煜发配到印度分公司去,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他原以为只要释放一点复合的信号,池曦文就会乖乖回来了。
梁越蹙眉思索。
是不是自己给的信号,还是太不明显了?
也许这三年非洲基地生活造成了池曦文的性格转变,自己没有以前那么了解他了。
他不再百依百顺、没了自己会死,他有了全新的独立的人格。
梁越望向抽屉。
他伸手拉开,从中拿出备用手机,面无表情登录小号,给池医生的企业微信发消息:
“在吗?”
梁越不认为池曦文是真的喜欢李夏煜,也不是真的不爱自己了。
若真的忘记自己,不爱自己,不可能和一个外表像他的替身在一起的。
三年前,池曦文去肯尼亚时,正值梁越的跨国收购案谈判关键,他外出和智维的千金吃过两顿饭,被池曦文撞见了。
他直接解释:“我不是去相亲,是谈项目,别瞎猜。”
结果为了加快收购进度,SiliconX查到智维千金喜欢他,他还在跟人周旋,那边先一步找报社爆出新闻,拍了两人的借位图,说是联姻。
梁越晚上喝了酒回来,睡得很沉,池曦文比他早看见新闻,也没问他怎么回事。
梁越便以为他没看新闻,什么也没说,更无解释。
这种无聊三流报纸,也只有骗骗韭菜。
然后当天池曦文就收拾了一个背包,梁越出门前看见他背着包,神情恹恹的,问他去哪。
池曦文说:“非洲。”
梁越皱眉:“你之前提过的那个项目?志愿者?”
“是。”
梁越考虑了会儿,说:“你很想去?那去吧。”
最近他家附近有狗仔出没,他并不想池曦文被拍到,索性同意了。
“几点的飞机,我给你安排保镖,那边不安全。”梁越说。
池曦文没有看他:“不用,非洲比纽约安全多了。”
梁越人在房间里:“你打疫苗了吗?”
池曦文没理他。
那天池曦文气色不好,情绪淡漠。梁越赶着去公司,他戴好腕表,从衣帽间出来,等池曦文帮他系领带,人已经不在了。
家里明明什么东西也没少,却显得空荡荡的。
池曦文也没给他留早饭。
“文文?”梁越喊了几声,一室寂静。他没找到池曦文,司机已经到楼下了。
梁越在车上给他打电话,他没接。
梁越低头看了眼手表指针,今天有重要的会,不能迟到,至于池曦文不接电话,又临时决定去非洲,可能是看见那则新闻报道了。
他疲惫不堪。
梁越这几个月过得太过忙碌,其实没什么照顾池曦文的心情,但还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新闻是烟雾弹,去好好散心回来,智维的案子结束我们可以去山上露营两天。”
消息石沉大海,池曦文出家门那一刻,就在车上将他拉黑了。
梁越没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
他靠坐在车上,一旁秘书盯着他的领带没说话,梁越掀起眼帘:“怎么了?”
“Leon,你的领带……”
梁越带的领带和他一身根本不搭配,很不合时宜。
要知道每逢他占据金融周刊封面,夸赞之词不绝于耳,什么衣着考究,经典优雅,魅力十足……
这样出场的话,又被拍到,必然是场笑话。
梁越低头,什么都没发现:“我的领带有什么问题?”
秘书摇头:“没、没什么问题……”
梁越仿佛想到什么,脸色忽然阴沉:“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
秘书说:“呃……黄绿色的。”
梁越一声不吭,将领带一把拽掉了。
他看不见颜色,也分不清颜色的区别,世界对他而言就是黑白的,池曦文没来他家之前,他有生活助理分门别类帮他整理衣服,按照颜色来分类,并在柜子上贴好标签。
但很显然池曦文这回没帮他整理,他拿错了。
秘书小心地判断他的脸色说:“Leon,不如你先戴我的领带吧,我的深蓝色跟你的三件套颜色刚好能搭。”
但池曦文去散心了,当志愿者,一般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梁越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尤其是整理衣物这方面。
梁越捏了捏眉心,对秘书道:“帮我找个生活助理,乖一点的,嘴巴严一点的,今晚就要。”
秘书:“今晚就要?”他恍然大悟,“了解了,我晚上送过去。不过Leon,你家里的……”
梁越换上了新的领带,脸色冷然:“他出国散心了。”
另一边。
池曦文将猫送到艾文那里的动物饲养基地。
这里的环境很适合猫咪生活,他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些细节,并留下了很多球球爱玩的玩具,还付给了艾文一笔照顾的费用。
艾文羞涩道:“噢!不用给我钱,Shawn,你平时对我很好,总是给我烤可露丽吃,照顾你的猫咪我也非常开心。”
池曦文非常抱歉地说:“我确实没人可以托付了,谢谢你艾文,这笔钱请你务必收下!球球在你这里我非常放心,这对我实在太重要了。”
艾文感叹道:“你去非洲要去多久?”
池曦文说不知道,这个项目没有规定时间,最短是两个月,但他走一步看一步,或许会多留一些时日。
他没地方可去了,也没有家可以回。
他以前没想过自己会离开梁越。
他既把梁越当伴侣,又当做家人,依赖到无法离开。
梁越对他好的时候,是很像爱,这种爱将池曦文从深渊里拽了出来,走到了岸上。
送机的车行到机场半路,池曦文突然有些后悔,想再问问梁越,是不是真的不爱他,这样的问题仿佛没有问的必要,问了得到了一个答案又如何呢。
他迟疑地打开手机。
被池曦文放出黑名单的号码,很快弹出一条白天发送的短信。
[新闻是烟雾弹,去好好散心回来,智维的案子结束我们可以去山上露营两天。]
梁越平时和人说话就这样,打字不会缓和语气,更不会像时下年轻人一样用温和的口癖词或可爱的表情。
加上久居上位,所以总是显得不近人情和冷冰冰。
池曦文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他还是被这段文字打动了,在机场里犹豫着发呆,一遍遍地翻看那些语气生硬,可是有温度的聊天记录。
“出校门右转,我在车上。”
“跟你走一起那个白男是谁?”
梁越因为色盲的关系,也稍微有一点脸盲,不大影响生活,不能开车而已,但偶尔会因为认不出人不打招呼而显得格外高傲。
他把池曦文身边的人看错了。
“史蒂夫?他为什么来找你!”梁越下车了。
池曦文回复说:“不是史蒂夫,你看错了。”
梁越:“不是他最好。”
池曦文:“你到底多讨厌史蒂夫?他不是你以前的队友吗?”
梁越:“他网球打得太烂了。”
池曦文:“说的也是,好久没听见他的消息了,应该退役了吧。”
池曦文想起这个史蒂夫,是他十八岁那年去当交换生认识的。
刚去的时候他还没成年,差两个月满,弟弟天宇因为不肯带他回家,而拉着他外出,包括看网球比赛。
那是池曦文第一次见到梁越。
在赛场上,男人的四肢像猎豹一样修长有力,最后一记制胜球落地,全场掌声雷动,梁越不像其他网球运动员高举双手朝观众席怒吼,他只抬了一只手对拍摄的机位示意,神情里有细微的笑,握着网球拍转身去教练手里拿水。
所有人欢呼簇拥着他,看不清身影了。
池曦文就坐在机位背后的看台,被他那一笑惹得目不转睛,弟弟天宇大喊“Leon”的名字,拉着池曦文一脸兴奋喊:“帅不帅!他是现在北美市场上最具商业价值的明星球员!时尚圈宠儿,看他的衣品身材脸蛋,我的天,天菜!拉夫劳伦找他代言真的有眼光,我喜欢他好久了!走走走,我认识他们球队的人,我要进去一会儿,你在外面等我啊!!”
池天宇那个认识的人就是史蒂夫。
史蒂夫是他们网球队的一个球员,因为肤色和发色的关系,人气也颇高,只是技术和梁越对比起来差别挺大。
史蒂夫好像很喜欢天宇,经常打电话来。而每次天宇都会带他一起,不知原因。
于是池曦文就跟着弟弟一起出入球队的庆功宴,各类晚宴,他们球员的生日会……甚至有私人活动。
不到一个月,大家都认识他了,池天宇介绍他是国内来的远方表哥。
池曦文当交换生的课程不重。
他交换的学科叫动物科学,他学得足够好,学分修得快,所以空闲时间都可以去。
因为池天宇是只要梁越在才会去,故此池曦文每次去社交,都能看见众星拱月的明星球员Leon站在中央。
他看起来和人谈笑风生,不笑的时候很冷淡,五官英俊得发光,他像一个瞩目的璀璨钻石。池曦文没机会和他说话,或者说,给他机会他也不敢。
他内向,这种社交场,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发呆地坐着,吃点面包和蛋糕,最后看见食物被浪费,就打包一些带走,有人会笑他,喊他小偷,他有些尴尬,就放下了。
是梁越过来帮他解围的,绅士风度地帮他把那些小蛋糕、茶叶又放回了打包盒:“你很喜欢吃这个吗?”
“不是,我不是在偷东西……我只是……我明天想拿来当早餐的。”他飞快地低头说,“对不起。”
“带走吧,我不喜欢浪费,你喜欢吃就好。”梁越让端盘的侍者给池曦文包好,从后厨给他拿了干净的小饼干和巧克力豆。
“失陪。”梁越侧身离开,池曦文懊恼地想自己怎么没问他要个签名。
派对后,池天宇听完非常暴躁:“他为什么帮你解围,他都不认识你!你们私底下勾搭上了?他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乡巴佬?”
“不是,只是Leon出于风度才帮我解围的。”他解释,低头看自己的穿着,真的是乡巴佬吗?他在学校里没怎么觉得。
池天宇怀疑地盯着他:“你该不会也是同性恋,你喜欢Leon?”
“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同性恋,我单纯的喜欢看那些网球赛,我也很喜欢史蒂夫的!”他耻于承认,他的成长环境和天宇截然不同,他无法在脸上画个彩虹,骄傲地宣告世界他是LGBT群体。
池天宇:“哦,原来你也挺喜欢史蒂夫的。他是挺帅的,而且跟我说你很可爱哦,所以你可以问他要签名照。我去帮你免费要。”
“不不、不用……”
池天宇咄咄逼人地说:“你不是喜欢他们?不用害羞,去找史蒂夫要签名!他人很好的啦。”
池曦文:“是喜欢,那好吧……”
为了摆脱男同性恋嫌疑,池曦文不得不雨露均沾,跑去跟身材高大,一头亮眼金发宛如太阳神阿波罗的史蒂夫套近乎,问他要签名照,说喜欢他的比赛。
他强调了,比赛。
因为梁越的距离感太强,池曦文不大敢靠近他,怂了又怂,没问他要。
某天晚上,另一场派对上,史蒂夫过来跟他说:“你要我的签名球拍吗,我用过很多次的,非常珍贵,可以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