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池曦文之前跟他表达过欣赏,尽管他根本不看史蒂夫的比赛,还是碍于面子,跟对方拉扯了一下说:“不不,这太贵重了史蒂夫!我不能要。”
史蒂夫笑得得意:“还好啦,拍子用不了了,我不打算修了,就送给Shawn你,还有我的贴身球衣,外面先走炒得很贵,你要吗。”他勾着池曦文的背,池曦文瘦弱没法抵抗,有点不舒服,最后被他带上楼。
中途,史蒂夫遇到了一个女人,好像是他们球队的前教练,两人还有一腿,他就火速把池曦文丢开了,还侧头神秘地对池曦文警告:“改天给你球拍和内衣!你看见她的事记得保密!”
池曦文可以保密,但他根本不想要他的内衣啊,不过倒是可以卖钱……
他上网搜了一下价格,很是吃惊,这内衣看来他不得不收下了!
对于史蒂夫的记忆,池曦文就记得这么多了。
他都不明白梁越为什么这么讨厌史蒂夫,提起来就冷笑。
史蒂夫虽然油腻了点,但人还不错,送他的球拍和球衣,他后来在eBay上卖了四百多刀呢!而且因为这个他挖到了商机,把整个网球队的球衣都搞到手,足足赚了两万多人民币,两趟机票钱!
池曦文唯一没有卖掉的,是梁越送他的球拍。
而且不是他主动去要的。
那天他们在外野营。
受史蒂夫邀请,池曦文也跟着去了,但是人太多了,他们还在跳舞,白人舞会太奔放热情了,池曦文不仅不会跳,他四肢不协调,动一下都出丑,还惧怕这种场合,看着都觉得难受。
他想离人群远点,越远越好。
池曦文独自走了很远,他有丰富的野外知识,所以不会走到真正危险的区域。
远离了人群和嘈杂,池曦文找了块石头正准备坐下来吃自己带的曲奇,就注意到阴暗灌木丛里受伤的浣熊。
那只浣熊非常小,应该只有几个月大。
小浣熊躲在灌木丛中,池曦文第一时间发觉不对。
他打开手电筒照明,浣熊惧怕地躲开。
池曦文很快发现它右后腿明显肿胀,毛发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看起来像是被车撞了。它的呼吸急促,眼神充满了恐惧和痛苦。池曦文立刻蹲下,轻声安抚它,避免进一步惊吓。
“别害怕!我是医生,我不会伤害你的。”
池曦文温声细语,观察了浣熊的伤势。右后腿有明显的擦伤肿胀,可能是骨折或严重的软组织损伤。此外,前爪和腹部也有一些擦伤,显然在车祸后逃回山中时经过了泥泞和石子地面。
池曦文从背包中找到碘伏,将浣熊腿部和前爪的伤口尽可能地清理干净了。
他小心地避开伤口的深处,用浸湿的布轻轻擦拭周围的泥土和血渍,确保不会引起感染。一边给小浣熊治疗,他一边抱着安抚它,哪怕浣熊在他手腕上抓了一下,池曦文也没有躲。
因为怕松手它就逃跑了。
由于没有专业的固定工具,池曦文只能找了几根结实的小树枝和随身带的绷带,将浣熊的后腿固定在一起,尽量减少它的活动,以防止骨折或肌肉拉伤加重。
他用随身的急救绷带小心地包扎住伤口,始终保持低声安抚浣熊。
包扎完毕后,池曦文仔细观察浣熊的状态,确认它的呼吸逐渐平稳,疼痛有所缓解,池曦文才松口气。
“我甚至只有这些曲奇饼干了,还有水……”他将矿泉水倒在手心里给小动物喝,小动物舌尖的倒刺勾着他的手,一点点地把水喝了小半瓶。
最后池曦文等他恢复了一些,就将完全放下警惕的浣熊抱起来。
“别害怕。”他一边言语安抚,一边走回去打算找辆车下山,去最近的野生动物中心。
小动物身上这道伤势他虽然处理了,但处理的不算好,需要及时地去机构再检查一遍。
人群火光嘈杂,小浣熊开始疯狂挣扎,池曦文猛地又被它挠了一下——
这时,背后传来汽车轮胎碾过山石的声音。
池曦文抱着小浣熊惊惶地扭头。
梁越那张五官英俊到极致的脸从下降的车窗中露出,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手臂越过去单手拉开副驾驶车门,睫毛如墨线勾勒,没表情地对他说:“去救助站?上车。”
池曦文没有犹豫,直接爬上车:“谢谢。”
梁越踩油门退出野营地出口,瞥过去一眼:“你是兽医?救的是什么品种的狸猫。”
浣熊颤巍巍伸出了爪子。
“……小浣熊。这是浣熊。”池曦文抱着,按住了浣熊的小爪子,“不是狸猫。”
梁越“哦”了一声。
他认不出来完全是因为他缺乏一定野生动物常识,以及无法分辨动物们身上皮毛的颜色来确认他们的品种。
池曦文看着车窗旁的景色在黑暗中倒退:“我现在还不是兽医,我念的动物科学。”
梁越分过去一点眼神,又收回来,说:“那你会成为很好的兽医。”
池曦文愣了愣,随即感激地说:“谢谢你,Leon。”
其实他好像不太适合做这行,因为他多余的善心太浓厚了些,总是反过来把自己伤害。
车上,两人不再对话,直到梁越把车开到森林救助站。
这里的员工有丰富的处理野生动物的经验,告诉池曦文:“帮它处理好,等它回归山林就好了,要是喂养它太久了,就会赖着不走,尤其是这种浣熊类,不要脸的。”
池曦文申请的住家,他实在不可能饲养这种野生动物,他留下联系方式:“等放回山林后,你们可以给我一条信息么?”
救助站员工爽快地答应。池曦文松口气,去一旁冲洗手臂,再用碘伏消毒伤口。
他在灯光下观察了下自己胳膊上的抓痕,并购买了一些抗生素。
今晚回营地的话,他觉得吃个药会相对安全。
从卫生间出去,池曦文看见梁越低声和救助站员工在说话,说些什么听不清,但他看见梁越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现金。池曦文没好意思询问,等梁越勾手让他跟过去,池曦文轻声:“我们回去吗?”
“不回去。”梁越跟着那个换了衣服的救助站员工走,池曦文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池曦文忐忑地问:“那……去哪里。”
梁越说:“车没油了,我去镇上买烟和汽油,你可以去医院打个狂犬针。”
浣熊是狂犬病的潜在携带者,因此接触后通常需要进行狂犬病暴露后预防治疗。梁越当然不知道这些,他看池曦文买抗生素才起疑,问了救助站员工一嘴。
池曦文迟疑地停下脚步,看梁越走远,连忙追上去,从背后望着他的下颌,默不吭声地跟着他一起上了车后座。
这辆皮卡后座硬邦邦的,远没有梁越开过来的那辆车那么舒适。开车的是收了梁越一笔看起来挺多小费的员工。
池曦文望着梁越闭目倚靠着座椅的侧脸,收回目光,忍不住再看一眼,他完全掩饰不住自己的眼神。
“有话说?”梁越掀起冷淡的眼皮,眼瞳漆黑,声音有些倦,“你看我很久了。”
池曦文缩回目光,也不敢靠他太近:“对不起,因为我害得你没法休息,车也没油了。”他很自责地低头。
“没事。”梁越说完再次合眼,仰头靠着头枕休息,池曦文更懊恼,坐在一旁搓自己的脸,然后无声地垂头丧气。
一旁的梁越睫毛垂得很深,轻轻抖动地掀起,在视线的余光里注视池曦文。
半小时后,救助站员工开车到了一家紧急动物医院门口停下,并召唤他们下车:“开着门的,我认识医生,你可以去打狂犬疫苗。”
池曦文不知道直接开到了医院,他愣着望向一旁睁开眼眸的梁越:“不是去买烟么。”
“等下去,你先打针。”梁越示意他下车,池曦文紧张地摇头说:“我身上现金不太够。”
一剂三百多刀,他知道这得打四次,尽管他的学生保险可以报销大部分,但现在身上的现金是一定不够的。
梁越从口袋里抽出钱包给他:“用多少自己拿。”
池曦文直接摇头:“我不能要你的钱。”
“借给你。”梁越说,“回去还给我。”
池曦文看着他的钱包,抬首看他的脸,外面漆黑一片,连灯都没有,所有的光源集中在车前大灯上,看得清他过于冷淡的深邃眉眼。
池曦文伸手接过:“好……谢谢,我会尽快还给你。不过,”他神色踌躇,“Leon, 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到时候得联系你。”
“回来说。”梁越说。
池曦文点点头,开车门下去后,梁越取出手机,在荒郊野岭里举着找信号,将二维码打开了。
几分钟后,池曦文回到车上,说自己打完了。
梁越把二维码打开手机放在二人座椅中间,让他扫,池曦文心跳加速,扫半天憋红脸说:“对不起我没信号了。”
梁越:“拍个照。”
“好、好的!”池曦文拍了照,拍了几张,有一张是清晰的。
他还用着很老款式的旧手机。
跟着,梁越在附近买了一盒烟,在夜色下的车旁抽了两支。
上车时有残留的烟味被带了上来,池曦文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口地呼气。
梁越:“不喜欢烟味?”
池曦文闭着唇说:“没有的事。”
梁越打开车窗,把烟丢在口袋,没再说话。
他们聚会里别说烟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都有,池曦文竟然经常来,没人理他,他自己会待在角落里写作业,待到最后,捡大家根本不会吃的小点心带走。
梁越已经看见他很多次了。
有次在路上,也见过他从Food bank的一整箱免费罐头里,兴高采烈地拿了四五罐带回家,估计是找到了喜欢的口味吧。
梁越给Food bank随手捐了一笔钱。
Food bank这个机构的主要服务对象是低收入家庭、无家可归者、老人、儿童和其他面临食物不安全问题的群体。
池曦文就属于该群体。他不是有钱留学生,他是拿着全额奖学金背负着带弟弟回家的压力而被迫前来。
家里给的生活费根本不够。
两人回野营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篝火散去,满地都是垃圾,啤酒罐,塑料包装。
两人往帐篷区沉默地走。
附近的灌木丛里,传来奇怪的呻吟声,池曦文朝那边看了一眼,以为又是野生动物,正要过去检查,被梁越揽住肩膀,声音压低在他耳边:“别去看了,不是小动物。”
池曦文耳朵仔细一听,脸刷地一红,反应了过来。
他身体僵硬,但梁越只揽住他不过几秒钟,阻止他过去打扰野战后,就松开了手。
池曦文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他深深地低着头,快步跟着梁越回去。
“我弟弟应该喝醉了。”池曦文说,“我回帐篷了,Leon,我刚刚扫了你的码,等我弟弟醒了我问他借点还给你。”
梁越面无表情地点头,转身直接离开。
池曦文嘴唇张了张,低低地说:“晚安。”
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等看不见梁越背影后,他钻进帐篷,却没找到弟弟池天宇的身影,正要起身去找,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冷风灌入,醉醺醺的天宇衣衫不整地趴进帐篷,甚至没跟池曦文打招呼,好像不知道池曦文也是刚回来一样,身上散发着一股腻人的气味。
池曦文摸到他衣服上有粘手的液体,质感令他毛骨悚然,他立马脱手去冲洗。末了池曦文回来,池天宇已经陷入梦乡,睡得很沉。
而池曦文再不敢碰到他一丝一毫,只好蜷缩在角落里忍耐着睡觉了。
天亮时,他捋起袖子,摸了摸胳膊上清洗干净的伤口。
打开还有一些余电的手机,梁越还没同意他的好友申请。
是不是没收到?
于是池曦文又申请了第二次,认真打上有限的备注:“我是Shawn,池曦文,这是我的微信,我欠你钱。”
这次还是没有回应,他想梁越肯定还没醒。昨晚自己麻烦了他很多的事。
池曦文又忐忑又觉得开心,就仿佛从一堆鹰嘴豆罐头和黑豆罐头里里扒拉出一罐新鲜的鸡肉蔬菜汤一样。
他偏头看向一旁仍在酣睡的天宇,并不明白,天宇不是喜欢梁越吗,为什么在外面就能跟人做那种事,难道说他们所有人都这么开放吗。
梁越身上自然也有一些花边新闻,不过相较他的队友们而言称不上繁多。
池曦文有点在乎那个,但这好像也不关自己的事,所以他从来不去主动打听,只言片语都是听池天宇碎碎念的。
说他是男女通吃,双性恋。
没看过他特意和谁走在一起,但的确有传闻说他和XXX、XXXX在学校或者校外谈过恋爱,其中男女都有。
池天宇有次咬牙切齿在背后地说嫉妒死了。
“Leon是中国人,那也应该喜欢中国小受的吧?”
他扒拉手机:“他为什么不回复我消息……No way!!我被拉黑了??!是我发的太多了吗!”
池天宇之前已经被梁越拉黑了,兴许是他说错了话,池曦文想那自己决计不能说错话了,打字之前要反复三思。
三个小时后,早上十点半,池天宇起来换了一件衣服。他没问池曦文去哪儿了,精神涣散地打哈欠。池曦文怀疑他嗑药,太嗨了就随便和人做了,但没有证据。
池曦文也没问他。
他知道哪怕问了,天宇也只会满不在乎地说:“这在这里很正常,你别用你那套老土的思维了好么?”
但池曦文不能不管。
他忍耐池天宇身上没洗澡的令他不舒服的气味,找到他的手机,翻出了备注为妈妈的电话。
池曦文来当交换生的目的,只是为了带弟弟池天宇回家,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机会去小姑家里,跟小姑表明这件事。
弟弟似乎很不喜欢他接触小姑。
所以在他刚来那两天,池曦文要去天宇家中拜访时,池天宇就急忙把他拉到了网球场:“我妈很忙,她不在家,现在去不方便。我等下要看网球赛,刚好多一张票,你跟我一起去好了。”
池曦文甚至没有小姑的电话号码。
他从弟弟的手机上保存了小姑的号码,斟酌着过几天给她打个电话,聊一聊弟弟的现状,和暑假带他回老家探亲的事。
下午时分,兄弟俩人坐车回到市区。
池曦文返回自己的住家公寓,他的住家父母对他不好不坏,池曦文支付过一定的生活补贴,也就是所谓的房租给他们。
由于文化差异,和池曦文本身性格软且沉默,他和住家父母间关系平淡,交流甚少。
回来了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池曦文主动收拾了房子,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他坐在房间的飘窗台上,把手机接满电。
梁越已经通过了他的申请!变成了他不多的好友里的一员!
池曦文连忙将鸡肉蔬菜汤放在一旁,他将手机举过头顶,仰头打了一堆感谢和抱歉的小作文,和要还他钱的事。
那边回三个字:“还现金。”
梁越甩给他一串地址。
“过来找我。”
梁越在池曦文过来之前,整理了一堆“垃圾”放在门口。
他让池曦文上门的时间是第二天的中午。
其实池曦文到了已经好一会儿了,站在楼下忍着没有给梁越发消息,是等差一分钟到十二点时,他才戳的梁越。
“Leon,我在楼下,我不能上来,因为要刷卡。”
梁越发语音:“发张自拍。”
池曦文拿着手机:“啊?”
梁越言简意赅:“开权限。”
梁越:“让你上楼。”
“哦哦!好的。”池曦文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像素模糊得可以,他怕让梁越等太久,可觉得自己的照片不好看。
事实上尽管打小有人夸池曦文清秀好看,但他自己没有这种自觉。
他个子不高,两件衣服来回换,和时髦搭不上边,连头发都是自己用剪刀打理的,谈不上很自卑,但多少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傲气和自信。
池曦文叹口气,把照片发给了对方。
梁越操作给他开了电梯权限,顺手点了保存照片,然后给池曦文说:“去最里面的F电梯,上楼。”
池曦文刷脸后,楼层自动选了79楼。这层楼只住了梁越一个人,而F电梯也只给他使用,因为整层楼都被他买下了。
所以从电梯出来后,池曦文便迎面看见了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充足的自然光线照在他的面庞,窗外是CBD的壮丽景观。
他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这个城市竟是如此的繁华,充斥着高耸入云的摩登大厦。
直到他站在79楼时。
他表情怔着,因为受到冲击而无法往前迈出一步,陡然之间审视到了两人之间无法鸿越的阶级差距。
半晌,池曦文收回目光,敛下情绪,从背包一侧拿出钱包,同时给梁越发消息:“我上来了。”
“看见门口的纸箱了吗。”
“看见了。”
池曦文瞥了一眼,两个大纸箱子,他立马就看见了梁越的限量定制球拍,赫然躺在纸箱的最上层!
梁越用这个黑白双色、侧边用金线绣了他英文签名的定制球拍已经有一两年了,出镜频率很高,池曦文搜索他过去比赛的视频时经常看见。
怎么会放在这里?
池曦文:“要我给你拿进来么。”
“不用,等会儿帮我丢掉。”
里面有相当多的拆了吊牌没穿的名牌衣服、包袋、鞋子。
最近在eBay倒卖运动员签名球拍和球衣的池曦文对二手市场稍有些心得。
这些东西不都是很贵的吗?!
丢了……!
池曦文忘了回梁越的消息,他在梁越不要了的纸箱子面前踱步了很久。
自己能不能捡?别的可以不要,但他想要那个球拍……
梁越从门外监视器里看见他的样子,摇摇头,把门打开了,走过去道:“现金带了?”
“带、带了……”池曦文拿出几张零钱,凑够了两百,很整齐的零钱,他递给梁越,“我点了几遍,是够的。”梁越随手收了一半,还给他一半,“帮我处理下这堆垃圾吧,小费。”
球拍到手了!
池曦文眼睛控制不住地闪亮起来,他声音明显地雀跃说:“小费我不用,这些你真的不要了吗?”
“嗯,不要了。”
池曦文小心翼翼:“那球拍我可以带回家吗?”
梁越:“你喜欢?”
“我很喜欢这个……”他没有看梁越,眼睛就黏在那款独一无二的球拍上。
梁越偏着头,“哦”了一声,声音淡淡的:“我以为你不喜欢。你问整个球队都索要了他们的签名。”
唯独没来找过他。
池曦文声音很轻,有些忐忑的:“……我我我我喜欢的。可以……可以给我签个名字在上面吗,我想要我带回家。可以吗?如果你……”
他还没说完,梁越就去拿笔,给他飞快地签了名在球拍上,挑眉道:“你是不是在网上售卖我队友签名衣的二手?”
池曦文:“……!!”
他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明明网上还有其他人在卖啊,自己怎么就被发现了!
池曦文脸色涨红,忘记自己可以否认。可他不会撒谎,也难以解释自己的动机。
梁越说:“有队友发现了你的行径,不过没人在意,不用担心。”
他平静地把球拍丢给池曦文,顿了顿警告他:“我的不许卖。”
“我肯定不会卖的!你放心,我卖的都是,都是别人的……”他又不喜欢看梁越那些队友打比赛。
梁越看得出他缺钱,这很明显,不然没有哪个留学生会去Food bank拿罐头吃的。
但他没问池曦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窘迫。
池曦文还了钱,帮他处理“垃圾”的时候却有些难办,打车回去昂贵,要差不多三十刀,但地铁学生日票只要三块五。
不过梁越这些“垃圾”,他担心一次性带上地铁,会被人抢,所以他必须得多来几趟。
池曦文思考了一会儿问他:“Leon,我可能要处理到晚上,你介意吗?”
梁越坐在窗边,平静地审视池曦文:“什么意思?你打算在我这里待到晚饭后走?午饭吃了吗?”
“我来之前吃了的,没关系我不饿!我不用在你这里待到晚上。我的意思是,我可能要多来几趟,因为东西太多我一次处理不了。”池曦文解释,“在路上会被人抢的。”
原来是为了多见他几面。
梁越面无表情地颔首:“不介意。”
等池曦文离开后。
梁越拿起手机刷新池曦文注册的eBay,看他有没有不守信用,为了赚钱卖掉自己的球拍。
很好,没有。
梁越顺手下单把队友ABCD们无人感兴趣的签名球衣全部买了下来。
希望他下周不用去拿Food bank的免费罐头了。
池曦文花了一天帮他处理那些“垃圾”。
一边处理一边感慨,这些有钱人真的暴殄天物。衣服看起来根本没穿过,可能是别人送的吧,看起来根本不是梁越的身材,好像自己也能穿,似乎是刚好,他比划了一下,有点惊奇,为什么有人会送梁越根本不合身的衣服。有的甚至还有盒子和小票,有黄金首饰这种甚至可以直接随便找个金店卖掉的值钱物件。
池曦文再三跟梁越确认了:“你真的不要了吗,可以退掉的,它们都很贵。”
梁越:“丢了,我不说第二遍。你快点处理。”
“好的好的,我会跑得很快的。”池曦文很高兴地说。
池曦文来回跑了不下四五趟。
他隐约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对劲,但是吧,梁越的确是个挥霍的性格,池曦文听说他一个代言就值千万,是真正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可能是看自己太穷了,有意地施舍吧。
池曦文心里虽然很在意这个,但没工夫想了。
他现在穷困潦倒得没办法在意自己在男神眼里的形象和品格了。
自己从那张自拍开始就没有形象可言了。
池曦文对喜欢梁越这件事,没有抱有任何的期盼。他眼里的梁越是个很好的人,只要远远看着就好。
六月份后自己就要回国了,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了。
晚上,池曦文将球拍放在枕头旁边睡觉。
正要入眠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池曦文打开手机,手速飞快地将自己的网名“六便士”改掉了,改成了“池曦文”三个字本名。
因为《月亮与六便士》是一本很著名的书。梁越的名字倒过来读就是月亮,池曦文的网名用意实在太过明显,他很怕被人发现这件事,更怕梁越本人看出来。
池曦文改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