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在这几天的经历下条件反射地递了传单过去:“新旧小判更替政令了解一下?有旧小判的话可以考虑兑换成新小判,也可以考虑兑成纸币。”
卖药郎伸手接过了传单。在这种大热天里,他依然穿的严实,但脸上一滴汗也没有。而且那种异于常人的尖耳特征,放在他身上非但一点都不违和,还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天人一类——大概是因为他的妆容与气质都太过妖艳,衣着与行动又太像是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人。
“我会考虑的。”卖药郎说道,将传单仔细地折迭起来,塞进了宽大的腰带里,“请问上次那位三郎先生呢?”
“我来为‘次郎’复诊了。”
“啊请稍等!”
志村新八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上次见面正是三郎在请这个卖药郎为身上多处中箭的次郎太刀诊治,并且对方还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能力。他推了推眼镜,立刻环视四周试图寻找三郎的身影,但是——
“……奇怪,人呢?”
刚刚还悠闲地坐在不远处遮阳伞下的三郎已经不见踪影。而高大到鹤立鸡群的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志村新八不死心地继续看了看,仍然没在人群中看到三郎抑或次郎太郎的影子,反而差点被那些挨挨挤挤的人脑袋晃得头晕。
这就是行动力超高的人吗?!跑哪儿去了都!!
卖药郎耐心地站在原地,仍在等他回答。志村新八揉了揉眼睛仍然是没有看到,干脆一招手,直接示意卖药郎跟上来,两个人在三郎刚刚待过的摊子上向摊主问路,然后一路再问了三四个店铺,才终于在又一个店铺门口拦住了拎着一包羊羹准备出门的三郎。
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三郎的行动力,志村新八气喘吁吁:“这、这是来复诊的……医生次郎先生呢?”
“他和太郎就跟在我身后——”三郎指了指后面,转过头去,“……咦,次郎呢?”
他的身后除了店员和入店消费的客人以外分明空无一人。
……次郎呢?太郎呢??
那——么大个的!两个!刀剑付丧神呢!!
不见了!
这么几天相处下来,志村新八和三郎以及他的两个护卫也已经很熟悉了。虽然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不会说话,脑子也不太好,对三郎的指令也是一听一动,但是那种温柔的本质还是能隐约体现出来——例如对三郎过度的保护欲,也例如对神乐没有恶意的玩闹行为不会表现出怒意。万事屋们是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并不是真的木木呆呆的傀儡,而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也会做出自己想做的事(比如给三郎全方位打伞)——而这,就已经可以称之为人了。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不是三郎没有护卫了,而是三郎的两个武力值很高且(以智商来看)很容易被骗的护卫不见了啊!!
你看吧三郎!你看你的行动力!你都已经把和你寸步不离的付丧神甩掉了啊三郎!!
卖药郎在第一时间就表示自己此次是专门为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而来,时间充裕,而且三郎上次的诊费也还没付(真是让人安心的理由),可以留在三郎身边等两个付丧神被找到。三郎则因为没有次郎和太郎在侧,武力值顿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之前又干了在天导众面前反复横跳的大事,虽然本人完全没有自觉,一点都不带怕的,但出于多找点人好办事的朴素心态,他一个电话打给了土方十四郎(土方:???),这来自柔弱无助良好市民(?)对于警察的求助,不仅成功地让真选组也来帮忙询问消息,还喜提了不请自来的真选组副长在身边。
——在江户的人脉完全打开了呢,三郎。
对于真选组副长持续到现在的保护行为,茂茂将军绝对居功至伟。把这件事当成公务来处理的土方十四郎满脸的不耐烦,在三郎和卖药郎的共同注视下吞云吐雾,开车代步在附近转了好几圈。万事屋也把在神乐叫了回来,试图利用定春的嗅觉去找到次郎太郎的踪迹。
但是没有。
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本质上是刀剑,即使在三郎身边沾染了气味,也很快就会随风消散。而在那些商户周围问过一圈后,得到的信息也只有次郎和太郎一开始如往常一样紧紧跟随在三郎身后,直到三郎进入的最后一个店铺,他们也跟着跨了进去,此后就瞬间了无踪迹。
要说是店里有什么机关、暗道之类的,显然也不可能——因为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的构成并不能以人类的性质如推断,他们在背负上那一身狰狞的外表后,实际体重是比常人、哪怕是比神乐也要轻上许多。
直至找到暮色降临,一群人也仍然了无头绪。
也算是在今天跟着三郎在曾经过的路线走了好几圈,背着药箱的青年安静地站在众人之中。在那些苦恼的窃窃私语里,他不紧不慢放下了药箱——夕阳下,药箱上绘画的眼睛一样的图案仿佛焕出奇妙的流光,随着他涂着有些发灰的指甲油的五指在上面轻轻一抹,药箱深处便开始有了一些细细碎碎的、铃铛似的脆响传来。
“看来用普通的办法是找不到了。”卖药郎道,“要试一试我的药吗?”
说着,他的药箱“咔哒”一声,一个抽屉徐徐向外移动。
第28章 在江户的第二十八天
逢魔时刻,没有人开启却自发移动的抽屉实在是颇为诡谲。连带着异常镇定的卖药郎身上都一并被拢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街道上仍然是人来人往,在已经开始闪着彩光的招牌下,无数人在店铺穿进穿出。那些司空见惯的揽客声、车轮滚动声、门窗开合声依然响亮着,但又有一种令人悚然的遥远,仿佛黄昏中此岸与彼岸的界限已经重新划分。那些断续的、嘈杂的声音里,抽屉深处的铃音越发急促,像是迫不及待要挣脱牢笼的虫。
坂田银时和土方十四郎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一个看着卖药郎,另一个已经经验丰富地看向了三郎:“等一……”
而三郎已经随意道:“嗯,那就交给你了!”
——所以说为什么这个人态度随意还能反应那么快啊!!这个气氛眼看已经要走向灵异事件了啊!要开拍《世界奇妙物语》*了啊!!
“等一等银桑/我突然肚子有点痛,这是一定要马上找地方解决的人生大事……”表面颓废(实际怕鬼)的万事屋老板和表面凶神恶煞(实际怕鬼)的真选组副长试图做出最后的努力,奈何同为怕鬼选手,连理由和说话时机都完美重合在了一起。
三郎看了过来,纯粹出于疑问道:“那你们要一起去吗?”
这一次银时和土方的反应还是异常一致:“谁会和那家伙一起去厕所啊!!”
由于坂田银时和土方十四郎相看两相厌,两个人毫无疑问地互相拆了对方的台,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碍于面子不想暴露怕鬼的事实,两个人只能硬着头皮满头冷汗地继续呆下去,同时(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往找人队伍的中心更靠近了一点。
这种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干扰到卖药郎。妆容浓重的青年屈起指节在药箱上轻轻一扣,无数精美如同发饰的天平就如蝴蝶般从抽屉深处密密麻麻地飞了出来,从三郎最后去的那家羊羹店的门口一路铺开,连成一线,如钉子一般浅浅地扎入地面。
街道人来人往,笑语依旧。
一瞬间,所有天平都往都一个地方倾斜,清脆的铃声重合成一声!
长条的白纸如同无穷无尽一样从抽屉里嗖嗖飞出,贴在每一枚天平的下面。落地的剎那,雪白的纸面就浮现鲜红的咒文,中间一道横截的红线尤为惹眼。紧接着药箱上金色的眼睛缓缓闭上,漆黑的、雾一样的东西从泥泞的地面上缓缓浮起。
“残秽。”
卖药郎道。
所有的红线都猝然张开,无数鲜红的眼睛在纸面上死死注视着这道漆黑的秽气!!
“多多多多多串君我觉得我们很很很很久没见了,一起去厕所所所也没什么吧??”银时满头冷汗地尬笑道。
“嗯我觉觉觉得你说的没错,现在就可以走走走走啊!!!”土方十四郎点烟的手都在不断颤抖,火苗始终与唇上的香烟完美错过。
但下一秒,意外突生。
两个最怕鬼的人反而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这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多年以来的战斗形成了身体上的本能,抽刀挡住了一张正欲咬合的大嘴,竟然生生将卖药郎都挤到了一边。
原本比起不成形状的秽气来说,卖药郎这种诡异的手法才要更可怕一点,但是那些张成眼睛的红线只支持了几秒——也或许它们原本就是用来看破那层无力的伪装,就定格在睁眼的状态中黯淡下去,直至又成了一张普通的白纸。而那一层雾般的黑气里骤然伸出一只漆黑的、狰狞的爪子,庞大又丑恶的、甚至不能用生物来形容的东西违反常理地从里面攀爬而出,只一眨眼就爬到了众人面前!
那具从秽气中出来的躯体,身体的边缘都是朦胧如雾的,但头身四爪还算能分辨清楚。畸形的瘤状物从身体的各个部分冒出,无数鼓起的眼睛如寄生虫般扎根在身体的任何位置,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一个相比起它的头颅要小得多的白色面具挂在它的肉角上,盖住了如果按照正常构造来说应该是一只眼睛的位置,但它的视野显然没有受限,而且大张的嘴也更显狞恶,如涎水般的秽气滴滴从嘴角流淌下来。
“‘面妖’。”卖药郎道。
但就算他说出了这种怪物的种类,也暂时起不到什么作用。至少在场人除了他本人没有人听过这个名字,更遑论对敌了。街道上的行人仍在无知无觉地相互调笑、相互争吵,而面妖的涎水、身体周围弥散的雾气,都融入空气中,无差别地附着在这些人的身上。在逢魔时的夕阳照耀下、在灯牌闪烁的灯光下,那些灰暗的污秽都变得难以察觉,几与肤色融为一体,又如附骨之疽般微微鼓动,似乎随时能在这些人类的身体上生根发芽。
“能不能直接说这个东西怎么对付!”这个东西的速度太快,银时和土方根本来不及找好更便于对敌的角度,目前只由银时用木刀死死抵在怪物的口腔中不让它闭合,上半身亦被它的口腔半包住,几乎能感觉到獠牙就比在自己的后背。而土方直接挥刀沿着它的口腔往外狠狠一拉——却没有预想中的血光四溅和吃痛惊呼,土方的刀就像挥空了一样!
没有切中的实感,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只像是从雾气中穿过。
被迫直面血盆大口的银时咬牙试图给手中的木刀增加重量,直接刺穿下颚。但与土方那边迥异的是,他这里的手感仿佛是戳中了又硬又韧的牛皮,光凭现在的姿势根本不可能戳穿。
这么大的怪物没有人看见吗?!
为什么四周还是原来那些声音?!
在银时卡住那张大口的时候,神乐也性急地冲了上来。夜兔族毫无疑问可以打穿地面的怪力放在了面妖身上也只是让它身体扭曲了一瞬,随后还有粘稠如污泥的、舞动的触手抓住了神乐的拳头,试图以污秽感染对方。土方十四郎啧了一声,直接贴着神乐的手腕下方向前削去,依然是没有斩断的实感,但那些粘稠的触手也同样如雾气般飘飘而散。
真选组的副长抽空往旁边看了一眼。
三郎作为武力值最低的人,当然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后不去碍事。卖药郎妆容看不出脸色,但天平倾斜、符纸忽而重亮,一瞬间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将怪物向后拉拽,而他本人也十指翻飞在迅速配备什么。而再往外,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竟然像是另一个世界。
志村新八就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焦急万分地呼唤:“银桑——!神乐!三郎先生——你们去哪了啊!!!为什么也不见了!!”
……也不见了?
来不及多想,土方十四郎直接将脱险的神乐拽着领子甩到志村新八的位置,夜兔族的少女被甩的过程还张牙舞爪地张开遮阳伞,以伞内装置的武器朝怪物突突发射子弹。直至与新八撞至一团,她才在新八惊喜的“神乐!”的喊声中恼怒又茫然地左顾右盼:“银桑?银桑!”
“看来这就是罪魁祸首了啊。”土方十四郎道,“还能坚持吗?”
“男人能坚持的时间不能短。”银时说道,两个人在这一瞬间短暂对上了视线,随即土方猛地一挥,刀剑脱手而出,被银时准确接在手里,沿着洞爷湖木刀抵住的位置狠狠扎下,“——来刷牙了!万事屋免费服务!”
这一次的攻击终于有效,怪物的下颚被整齐地切开,伤口处又继续涌动起黑雾来,如针线般试图缝补住伤处。坂田银时趁机从大口中脱身,往后退走几步,又是真选组的副长在那里等候已久。
双手交叉,身体下蹲。
银时一脚踩上土方十四郎的手,而后者猛地一蹬、用力上托,生生将银时送上半空!
残阳如血,映在原属于真选组副长的妖刀上。随即刀尖一转,直接落在面妖的那枚古怪的面具上,不断下压,直至将它四分五裂!
天平摇摆,铃声清脆。
绯红的丝线从符纸上绘画的眼睛射出,已是肉眼可见的力量。面妖被击碎了面具,被牵引着后退,却是不住哀嚎,身躯越来越大,连本稀薄如雾的身体边缘也长出骨碌碌乱转的眼球!!
“让开!”卖药郎的口吻少见的冷厉。他向前疾走几步,手中药粉伴着些许火星,飞扬进怪物越发张开、溃烂的嘴里。
火光乍现。
硝烟的味道渐渐变得浓烈,而刚刚还狞恶庞大的怪物已经吱吱叫着蜷缩成一团,最终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轻飘飘地落回地面上。那个被四分五裂的面具跌落在地,但仍然能够看清它碎裂前的样子——白底上绘着几乎占满整个面具的眼睛图案,但更为注重眼球的刻画,和卖药郎符咒中更为古朴简略的眼睛形状并不一致。屐齿叩在路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穿着高齿木屐的青年在面不改色地直面了爆炸后,缓步前行,将那些面具碎块一一拾起。
符咒无声自燃化为飞灰,天平拔地而起,刚刚嵌入地面的尾端光亮整洁、挨挨挤挤地重新钻进抽屉中。待最后一枚天平跳入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好似深不见底的抽屉后,药箱抽屉仍是无人触动却静静滑回原处,好似未曾开启过。
“银桑!”志村新八和神乐又重新凑回了坂田银时的身边,以那些关切到有些吵闹的话语将人世间的烟火气息一并带回了这里。而刚刚才和怪物战斗过的银时和土方则以全新的眼神打量着卖药郎——当然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相较起那种传统类型的类人的鬼怪,这种奇形怪状、甚至有些恶心的怪物他们反而更适应些,也没什么恐惧的心思了。
只是还免不了相互攻击——
土方十四郎:“你刚刚那个是在搞什么啊!直接照着面具打你是笨蛋吗?!”
坂田银时:“切,那么显眼的东西一看过去谁都会觉得应该是弱点所在……这可是《JUMP》*哦!!弱点不明显你让读者小鬼怎么可能看得懂啊!!”
土方十四郎:“闭嘴啊蠢货现在显然不是《JUMP》而是联动篇*吧!!是个鬼的弱点,刚刚明显是BOSS要二段变身了!!”
坂田银时:“你以为这是打游戏吗青光眼——”
土方十四郎:“你先把面具判断成弱点才是在打游戏吧混账东西——”
以这种互相责怪、毫无营养的对话为背景音,志村新八冷静地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大家不要担心,这两个人只是偶尔性地突破次元壁地对话罢了。”
神乐:“你在和谁解说啊,新八?”
志村新八:“咦!!!”
先不说到底有没有读者需要这种解说——总之,既然危机已经解决,唯一没有参与战斗但是围观了全场的三郎也就凑近了卖药郎,好奇道:“这就是面妖吗?第一次见诶。”
“不,确切来说是‘妖魔’。”思及三郎身边原本跟着的两个明显不是人类的刀剑男士,卖药郎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不止一只,不止一处,生于负面情绪之中,争端尚在则源源不绝……然后,被人以面具为媒介使役,所以是‘面妖’。人间的刀刃无法攻击到它,但妖刀或许是个例外。”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又重归平静,只是略蹙起的眉仍然让人看出他并非真的全无情绪。小学鸡式互吵得两个人闻言暂时没有继续吵闹,而是由银时一脸嫌弃地将确实是妖刀的刀扔回给土方,而土方接刀回鞘后若有所思道:
“果然次郎和太郎不是自己走失,而是有人故意设计的吗。”
几乎不用思考,他率先就说出了心中嫌疑最大的名字,声音与三郎恍然大悟的话完全重合:“那个藤崎/哦那个藤原啊!”
……沉默片刻,土方忍无可忍地捏扁了香烟烟嘴:“是叫藤崎!你这家伙是故意记不住的吗?为什么我都记住了你还能记错那么久啊!!”
“诶,这种事随便啦。”三郎困扰道,“只要知道叫的人是谁就可以了。而且我感觉他对于自己的名字也没多重视喔。”
“我管他、啊不对,我管你……算了。”深觉三郎的性格是根本不会受外界影响而改变的,不想做无用功的土方十四郎此次终于点着了烟,夹在指间深深地吸了一口,“那个卖药的,你能找得到次郎他们在哪吗?虽然不知道你的火药是从哪里搞来的,不过这次倒是我可以代为报销。”
“多谢好意。”卖药郎咬字清晰、语调却有些缱绻的话语浑然不似常人,“不过,妖魔惧怕的并非火药。是妖魔在被使役为面妖时,受赐名而导致被留下了不同弱点。这一只大概刚好是惧光与热。”
他缓缓道。
“要找到它来时的痕迹,尚要等到入夜之时——”
“不然,灵力太高或是天然对彼岸之物敏感的诸位。大概会像刚刚一样,不自知中跨越了境界线,误入彼岸吧。”
说这句话时,残存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浓重的妆容因此焕出细微的闪光。而天色黯淡、阳光鲜红如血,浑似不祥之物。
时间倒回到几天前。
对于见回组和高杉晋助而言,藤崎算是不请自来的客人。但他并没有半点不受欢迎的自知之明——又或者知道但不以为意,只是始终面带笑容。他对于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溢于言表的喜爱,另外两个人并不理解但也怠于探究;而佐佐木异三郎和高杉晋助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以及交易,藤崎也同样没有向天导众告密的想法。
利益之间并不冲突,武力能带来的威胁趋于对等——而这些,至少是互不干涉的基础。
“——你还真是放心。”在目睹藤崎笑眯眯地让那个剪了妹妹头、枫武力值至少能够保护住藤崎的少女离开后,损失了一支钢笔的佐佐木异三郎擦拭着手指上的墨迹说道。
“毕竟我也想要对你们拿出相应的诚意。”藤崎笑道,“在我看来,两位都是人杰,未来也必会成为锋利的刀剑——而我呢,最近恰好在对这样的人很感兴趣。虽然看不出来,但我可是已经有了的孩子的人。男孩子总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对吧?”
“我不这么觉得。”重新拿出了一只钢笔的佐佐木异三郎用空余的手推了推眼镜,眼也不抬地就说出一串信息,“‘藤崎’——男,十九岁,未婚,父母俱在,兄一人姊一人妹三人,其中兄长因对天人寻衅而死,姊已被其夫贩入吉原。”
“你是‘藤崎’?”
“是喔。我是‘藤崎’。”藤崎说道,“然后,我有一件事很想和两位分享,并且希望两位能够给予我一些帮助。”
“比如说,天人入侵、幕府衰亡,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碰巧、或是出于什么掠夺资源的需求,而是因为有一个罪魁祸首——”
“‘时间溯行军’,这样的事呢?”
“我啊,是在邀请两位,加入我‘救世’的大义之中啊。”
在从半开的百叶窗中透出的细缝一样的阳光下,坐在座椅上自称“藤崎”的男人笑容尤显阴郁诡谲。他身边的阴影有如实物一般翻滚着,躲避在阳光照不到的区域,蠢蠢欲动般地想要朝着另外两人探出头。只是这片阴影同时也被藤崎踩在脚下,水开沸腾般地翻滚摇曳后,最终仍是乖顺地紧贴在他的身侧。
办公室的空气寂静了片刻,不知是谁,淡淡地说出了一声“不知所谓”。
没过过久,精致犹如人偶的少女重新出现在了房间里。
她出去的时候是所有人都目睹了的,但她回来却没有任何人发现——门没有开合、窗仍然紧闭、植物也没有丝毫的摇晃。在场的两个人类甚至是直到少女轻轻地笑出了声才骤然惊醒——不论是谁都能感觉到这种身不由己地忽视带来的危险,但少女只是笑容甜美、像是并无恶意地继续倚靠在藤崎的膝盖上,而藤崎也含笑抚摸少女的头顶,简直像是几十分钟前的画面重演。
“不过可惜,我的计划、高杉先生的计划,好像都要崩盘了呢。”在他们忽视少女的这段期间,藤崎必然是与少女有过交流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螭刚刚带来了消息,万事屋和西乡都要被救出来了。那个叫织田的……哈,直接带着将军过来,并且向天导众提出了想要用西乡和万事屋去推行政令的想法。”
“动作也太快了——让人不快。”
“是吗,那我也没有办法。”佐佐木异三郎率先道,“毕竟,我只是区区见回组的局长罢了。”
“没有关系,我也不忍心用这种小事来为难佐佐木先生。”藤崎说道,“而且在我拿到更趁手的东西之前,倒也不妨让他们先在外面呆一会……不过对了。”
“高杉先生。”他温柔地笑道,“我很期待您的加入,请务必考虑。”
第30章 在江户的第三十天
藤崎原本也不觉得自己语焉不详的一番话就能打动佐佐木异三郎和高杉晋助。这两个人与他那位万物皆不挂心的“友人”不同,是会真正去判断自己所在的立场是否会对所做的事有影响的那一类人。因此他这次冒昧前来,为的也不过是在真正展开行动前先拉好关系,并为自己选好棋子。
于幕府势力中深深扎根、在见回组中说一不二的佐佐木异三郎。
在攘夷势力中行动激进、最容易吸引对幕府有深仇之人的高杉晋助。
以及站在天导众的边缘,偶尔被他们驱使,本身却也在借用天导众势力的他自己。
“天导众可真是太棒了。”在与被他称为“螭”的少女独处时,藤崎那种利己的、冰冷的本性就再无掩饰,“这个国家已经乱起来了,死了和活着的英才不计其数。虽然很可惜不能一个个看过去,不过这种事情上原本也就该选最好的那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