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忱蹲下身,表情诚挚,说不出的孝顺贤良。
“要我当聆听者吗?”
Beta看着他,应忱瞥见他眼角有一点红,然后很快垂眸不让自己见了。
“……我不想说。”
应忱要让人送着祭品过来吗?而后不久两个保镖送来了花和一些食物,摆放得很整齐,他这辈子甚少有安慰他人的时刻,费尽心思开口说:“我在这陪你。”
Beta说:“你能让我一个人在这吗?”
应忱已经随时准备好肩膀,可惜又吃了迎头一击,换以前他定是要发火的,或许在Beta吃过的瘪太多,他觉得Beta没扇他巴掌就是忍让了,可更禽兽过分的事做都做了,如今良心发现,只能放低姿态,诸多讨好弥补。
算是他欠Beta的。
所以他尽心尽力地在远处当着石头,中途看到了Beta低头,眼泪落下的时候,好像在月色中都发着光,应忱脚步像是什么绊住了,却不敢上前。
从前的应忱多大胆。
他敢从千里气势汹汹地去抓人,捏着Beta所有的软肋威胁他不准离开自己,看见Beta的眼泪就是他的兴奋剂,就跟见了红布就发疯的健壮公牛一般。
Beta哭泣的时候是很可怜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嘴唇紧抿,很少会泣泄露出一丝声响,像是一只受伤悲戚的小兽。
应忱靠着Beta的不幸一步步将他圈养在自己身边,如同藤蔓般缠绕,他享受着Beta的脆弱,享受着那种将对方紧紧束缚在自己怀中的感觉,是他权力的一次次无声的宣示。
然而,有一天,一个声音如同晨钟暮鼓,敲响在他的心头。
——你这种心理很病态。
如今应忱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只想抽烟。
等到蜡烛燃尽,Beta起身的时候,腿麻了站不稳的时候,应忱上前扶他。
有路过的塞伦蒂岛人用当地的语言说了句怀念逝者的话。
Beta情绪就又被勾出来了。
出院的时候,Serenity Isle疗养院为Beta举办了个庆祝仪式,女院长表现得尤为不舍应忱这种挥金如土的Alpha,用手帕擦着眼泪说这里随时都是你们的家。
Valentina和其他护工十分舍不得Beta,毕竟有条件住进这里的,大多都是有钱的Omega生完孩子来坐月子,娇气又挑剔,她暗示告诉他Alpha也许并不是好归宿。
Beta只微微一笑并不评价。
应忱看着身后要开始动工的新大楼,他面无表情地猜想其中一半有自己功劳,又看了一眼在阳光下面色带着一丝红润的Beta,觉得这钱也花得值。
回到陵市应忱带着Beta回了云顶,家装几乎都换了一遍,应忱本来不想再住这套房子,他怕自己晚上做梦都会闻见狗血味。
可是看着一堵墙的收藏的时候,他又觉得没必要,他和Beta在这里住了很久,甚至连Beta的恶灵都是在这里召唤回来的,那这里一定对他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应忱目前正在努力让Beta恢复正常。
所以他还是保留了云顶的房子。
他们的行李早已经被搬回了云顶,应忱带Beta去荷香居吃了晚饭,不久后有人提着笼子进来。
一只喂养得还算油光水滑的蓝猫冲着Beta发出几声喵叫,它的小爪子在笼子的铁栏间来回抓挠,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似乎很想出来。
应忱说:“这里的老板貌似不想要它了,所以,我打算收养它,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闹闹。”
一旁的荷香居老板:“…………”
蓝猫听到闹闹两个字的时候配合地叫了一声。
Beta看着蓝猫舔着爪子,毛发被梳理得很顺,眼中似乎有些疑惑。
但应忱做了决定,猫还是被带回了云顶。
Beta蹲下身逗弄它,叫它的名字的时候,应忱觉得什么都没变,可又什么都变了。
第40章 所以根本就没有那个所谓的背叛自己的Alpha?
应忱在陵市某个炙手火热的墓地里给宋奶奶置办了个墓地。
里面虽然空空如也, 丝毫没有老人生前的物品。
但是起码这个空壳可以作为慰藉。
他甚至想象到Beta可能在短时间内都会往这里跑,所以他给沈斯的要求是,距离近, 环境好。
沈斯也的确找到了。
交通极为便利, 草坪绿茵如画,像一块大地毯铺,树木更是郁郁葱葱,遮挡住了大片投落的光影。
布局也比较考究, 墓碑之间留有足够的空间,如果Beta悲伤哭泣, 就算情绪再过失控,也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看到,应忱暗暗得意于自己这种考虑。
他觉得自己变体贴了。
但他貌似想错了,因为Beta只去过一次, 还是在他的陪同之下,应忱准备的肩膀又没送出去, 他看着Beta很珍惜地用手指抚摸着石碑上的照片,而后说走吧。
Beta尚且躺在塞伦蒂岛的时候, 时间一度跨越了新年和他的生日。
应忱其实站在并不想将三月十三日当做是Beta的生日, 但要追溯,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首先Beta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作为宋闻璟存在, 这个日期于是勉勉强强被当做了临时生日, 可要追踪Beta过去的踪迹,就像是人为被橡皮擦抹去了一般。
寒朔隐晦地跟他提过, Beta这种情况要么是很早就流浪。
他是无依无靠的浮萍。
应忱要修个豪华无比的池子就养那么一株,不计任何代价, 也会让他枯萎的根系壮大,他不信养不活。
那天,应忱坐着飞机从陵市到塞伦蒂岛,他刚从一个酒局脱身,只觉得口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即使是体力超乎想象的Alpha也在连日的应酬中显得力不从心。
其实没人可以故意灌他,应忱只想今天醉一次。
从前他喝醉了都是Beta照顾他,有一年他非常沉迷这件事,在飞机上迷迷糊糊地晕过去,应忱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时,生出一点期待。
好像下一秒就有人捧着他的脸说,用那种柔软体贴的语气说:“应忱,你喝醉了吗?”
他让沈斯定了一个蛋糕,上面是翻糖的云朵图案,应忱还记得和Beta过得第一个生日,他给他做了个蛋糕,放在桌子上,他的脸颊通红,坐在他对面,插上蜡烛说你许愿啊。
Beta那时候躺在床上,身体上连接着仪器,脸颊的肉更少了,甚至凹陷了下去,应忱说你许愿啊。
可他回应不了他。
应忱用手指擦了点奶油碰到Beta嘴边,淡蓝色的,好像是抹了点膏状的唇釉。
“生日快乐,早点醒来,好吗?”
云顶的卧室里,应忱惊醒了一次,床头的小夜灯整宿整宿地亮着,以前应忱觉得扎眼,他回来就会关掉,可他后来才记得Beta在他不在的夜晚会开整晚,他怀中的Beta像是同样被噩梦惊扰,额头有细汗。
Beta做噩梦了,具体记不清,可是脚下像是踏进了一片沼泽里,他往外走,可缠绕着他的泥泽像活了一般,拖着他往下,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没。
他下意识呼救,却发现自己很难发出声音。
突然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背部被人以一种很轻的力道拍着。
应忱看他醒了,下巴凑近,问他做了什么噩梦。
Beta从一场意外中恢复了些许,手脚大部分时间都是冰凉的,Alpha火热的身体裹着他,连带着分享了些温度给他。
“很多。”
应忱亲吻他,Beta偏头表示自己要睡了,并转了个背对着他。
这是一种拒绝亲热的信号。
如果是过去,应忱不会接受,大概率还会直接摧毁基电站。
不过现在应忱只会盯着Beta的后脑勺幽幽地看,也不敢生出一丝冒犯。
右眼的手术是陵市医院一个相当有权威的眼科医生亲自操刀做的,修复受损的眼球结构,手术过程听得应忱眉头一皱又又一皱,双手撑在桌上坐立难安。
先是在角膜或巩膜上做一个小切口,然后医生再使用缝合技术修复受损区域,术后几个月内才会慢慢恢复视力。
手术失败的概率不是没有。
沈斯对明显焦躁不安的应忱说,就算是阑尾炎手术也是有失败的概率的。
可是应忱还是表现得很刁难医生。
“你可以安静一会吗?这是我的眼睛。”
Beta用宋闻璟的名字签下手术同意书,应忱这么久以为第一次露出从前那般阴翳的表情,他看着Beta,最后实在想不到能拿他有什么办法,一言不发地看着所有的手续被办好。
好像全世界都应该听他发表完意见再行事。
可是Beta说这是我的眼睛。
意思是不需要应忱做决定。
“手术了,就可以去把名字换了。”
Beta对此没有意见。
回到云顶的时候,他们遇到了谢筝,他主动对Beta打招呼,应忱挡在了两人中间,让出电梯说:“你先走。”
谢筝挑眉:“应总,真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去年你订婚那天,楼底停了救护车,我听说拉的我楼上的邻居,阵仗可大了,我生怕不是你,跟咱们公寓管家打听了好久,非常担心你呢,报道说你得了信息素狂乱症,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那个阵仗实在难忘,那天铺天盖地都是应忱订婚的新闻。
谢筝敷着面膜拿着平板,嗤笑说应忱这样的烂人一定没有好下场,刚好陆青筠此刻下班,进门的时候将大衣放下,而后过来亲他的后颈,得了一句嫌弃的一身酒味,离我远点。
“有句话说得真没错,臭味相投,你跟应忱这种烂人还真烂到一起了。”
陆青筠做过亏心事,无法反驳,只是有些被连坐的委屈,不过不敢表露,只丝滑地转移话题说:“楼下好像来了救护车。”
谢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从阳台往下望,甚至来的不是平常的救护车,而是贴着紧急标识,有些大量抢救设备的车辆。
身处娱乐圈,谢筝对各种事件的敏锐程度超乎想象,第二天他就打听到救护车来拉的是他楼上的邻居。
他怀疑是宋闻璟看到新闻把应忱砍了。
谢筝把自己这个猜想告诉陆青筠的时候,他罕见地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你觉得不可能吗?是,宋闻璟的确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可是你不懂,越温顺的人越压抑,迟早有一天会爆发的,特别是跟应忱那种变态生活在一起。”
后来打听到应忱没被砍,谢筝还有些小小的失望。
后来看到新闻,毕竟像应忱这样的神经病天下恐怕没有几个,得信息素狂乱症也没什么惊讶的。
不过后来他真的很长一段时间没看见过应忱和宋闻璟。
谢筝掩唇一笑,想报复之前应忱将他甩在车后的意图非常明显。
应忱脸一黑:“……是吗?恐怕你失望了,我健康得很。”
谢筝刺激完应忱,又向他身后地Beta打招呼,可惜还没得到回应,面前的人就带着人上了电梯,非常没有礼貌地按下了关闭键。
电梯里应忱向Beta说那是他们的邻居:“不过疯疯癫癫的,嘴里没几句真话,不会理会他。”
Beta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忘掉了很多东西。”
封闭的空间里,应忱忽地脑子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他语气赞同地说:“对,你也忘了继续爱我。”
很突兀的一句。
让人有些没法接口。
应忱是那种需要人给台阶的人,从前耻于说这种话,可是那时的Beta愿意托着他,如今地狱唤回的Beta不会回应他的话,只会导致迷一般的沉默,而后看向他,仿佛在问,我真的爱过你吗?
显得他欺骗Beta的技术很拙劣。
Alpha就这样在自己的自言自语中破防了,回到云顶后,他一个人回书房看项目书看到大半夜,Beta抱着猫看完了几集电视剧,而后就去睡觉了。
他已经有些习惯右眼像是年久失修的灯泡一闪一亮的了。
手术前两天Beta就住进了医院,做完了一切检察,他就等着手术了。
手术很快的,至少在沈斯眼里觉得是这样的。
因为Beta进手术室的时候,太阳刚刚下山,出来的时候也才八点左右。
可应忱不那么觉得。
他本来还带了电脑的,可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Beta被推出手术室,他清醒之后,就感觉到眼睛上覆盖着遮蔽性很好的眼罩,耳边传来应忱的声音:“醒了吗?张嘴吃一粒止痛药。”
其实现在不是很疼。
所以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很头晕。
可疼起来的时候他吃药见效就没那么快了,Beta还必须保持俯卧位,促进视网膜复位,应忱最先发现他的不对地,然后让医生给他打了一针止痛针。
Beta感觉到可能是护士在给他擦汗,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应忱有些恼怒的声音,说为什么不早点听他的话吃药,他总是这样,忤逆他然后吃很多苦。
大概不是手术后的晕眩,而是被应忱吼出来了。
Beta被扶起来喂着吃了一点清淡的食物,而后就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病房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Laura脱离了原直系老板,回到了赵韵璇手下,她带了鲜花来探望Beta。
应忱对于这个执着于扮演双面间谍的女秘书观感并不好。
Laura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说:“应总,我是听说宋先生做手术,代表个人来看望的。”
应忱:“他不太适宜见客,你可以走了。”
Laura想透过门缝打量里面的人,被应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
“……应总,我知道你看见我肯定非常愤怒,不过当时的宋先生真的非常痛苦,他明明当初宁愿自己受伤也陪你度过易感期的,这一切都是……”
你造成的。
应忱:“你说什么?他什么时候愿意陪我度过易感期了?”
明明每一次都是他强迫的。
Laura也觉得良心过不去,可是更对应忱这么多年的迟钝觉得不平,她说了个时间:“那个时候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把宋先生弄得很糟糕了,甚至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从医院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问你的情况。”
所以根本就没有那个所谓的背叛自己的Alpha?
第41章 你这样勉强,究竟能如谁的愿?
Laura的话落在应忱耳朵里的时候, 他第一反应就是胡说八道。
Beta怕他。
更怕易感期的他。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Beta是没有腺体的,的确不适合陪Alpha度过易感期,可露在明面, 光明正大的厌恶和抗拒让应忱觉得自己像是被嫌弃和抵触。
Alpha压制人的方式时, 确实可以用“野蛮”来形容,往往伴随着暴力和强制,如同荒野中的猛兽,毫无怜悯之心。每一次的亲密接触, 都像是野蛮的掠夺,在信息素的催化下, 大概只有只有纯粹的力量和欲望的宣泄。
所以Beta对他的厌恶感与日俱增。
应忱想,他和Beta最大的矛盾是怎么激化的呢?
那是他因为一场前所未有的易感期失控过后,查到了Beta的住院记录,那上面的每个字眼都刺激着应忱的神经, 显示着Beta被一个不知名的Alpha弄得进了医院,还是在他易感期的时候。
他气疯了。
可是身边人都查不出那个Alpha是谁, 其实有很多遗漏的地方,在他质问Beta, 他承认, 坐实的那一刻的时候,应忱把理智就全忘了。
他那个时候并没有在Beta身边安排封焰,到底没能够时时刻刻将人一切行踪掌握在手里, 这一点就足以把他逼疯。
应忱一直以为存在那么一个人, 他构想中的Alpha,对Beta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仿佛踩在他精神力上,随时在对他耀武扬威。
Alpha的圈地意识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不能碰的。
更何况枕边人。
Laura更是混淆事实,她对应忱说,您知道的Beta没法反抗Alpha。
Beta只要那样跟他讲,他就可以认为他是那场暴性中的受害者,他密而不发,直到一次清醒的易感期后,他抱着Beta,想要求有一个他的易感期。
被拒绝了。
应忱说出了奸夫两个字。
Beta那样地仇恨地看着应忱,而后给他一巴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和勇气。
而应忱看着Beta因愤怒而颤抖的身躯,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意,面前人的愤怒,绝望,在他眼中,都化作了一种奇异的快感,仿佛是他存在的证明,是他存在的意义。
原来那个奸夫一直是他自己。
Laura交代了一切都没能见到Beta。
应忱夸她:“我母亲给你加奖金了吗?你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
Laura精致的面容闪过一丝复杂,而后向应忱开口说:“我的确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过所有的手段在应总面前不都被破解了吗?可是宋先生在您身边何曾快乐过一日,是他主动要离开的,你这样勉强,究竟能如谁的愿?”
应忱想,为什么他要如谁的愿。
Alpha眼底像是要卷起一场风暴。
应忱让她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术后第二天,Beta就要滴专门的眼药水,很疼,手术是成功的,他知道自己不该心急,可是好像真的瞎掉了,当病房里没人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摸索着将床头的药瓶挥到了地上,耳边传来脚步声,Beta以为是护工,他说能把电视打开吗?
没多久响起了新闻报道声,很寻常的路况报道,还提到现在的时间。
令Beta比较舒心的是,应忱很少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护工,可是在他给自己背后塞抱枕的时候他闻见了那股熟悉的馥奇调香,然后拿着杯子喂到他嘴边。
养病的日子过得很快,Beta大多时间里都无聊地听着电视机的声音度过,永远嚣张的应忱像是被谁打开了off键,变得深沉且沉默。
Beta不用应付他,只觉得幸福。
不过他好像能够闻到那股橡苔和香豆素混合,木质底香,却微微发苦的味道。
一个光线充足的上午,医生替他摘下眼罩,Beta睁开眼之后又很快闭上,任由一个很小的医用手电在他右眼前照射着,眼泪都出来了。
索性他是能感受到光的。
“恢复得不错,每天尝试着睁眼适应光线,定期复查。”
困扰了Beta很久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Beta睁开眼睛,闭上,如此循环。
应忱没有送走医生,而是非常仔细地问了一遍Beta浑身上下的感受,哪怕有丝毫的不对,都应该全部交代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
他话里有话得非常明显。
Beta只觉得吵之外,并没有别的不适。
大夫的确技艺高超。
出院,回家养伤,回想Beta这前半年,几乎全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右眼能够清晰视物,是在手术后两个月。
其实并不会影响他刻意看什么东西,左眼能够做到,可毕竟是缺少了一定的范围,第一个看清的是闹闹,本来它在他怀里只有半挂满,突然低头的时候,就看见了它完整的身体。
猫舒展地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Beta伸手抚摸着他的毛发。
他告诉了应忱自己恢复了视力的消息。
应忱凑近Beta,检查了一遍,而后说:“明天去李先生那里复查一次。”
结果很好,Beta自己同样有预感的。
他提出自己想要去念书,之前他只有个很差的专科学校的文凭。
应忱那个时候正在吃药,刚喂了口水,吞咽下去后,皱眉问他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Beta头发真的有些长了,甚至扫到了肩颈,他总算养出点肉,身上的衣服是薄软的白圆领睡衣,靠着沙发肩胛和手臂的弧线明显,腿在沙发上盘着,闹闹就正好窝在他腿弯处,脑搭在他膝盖处,他像是在向Alpha确认:“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像个真正的情人每天在家等着应忱吗?
应忱试图从Beta脸上找出他真正的意图,最后放弃说:“可以,把名字换了,然后沈斯会去办这件事。”
Beta嗯了一声。
应忱伸手将Beta捞在怀里,把他腰和胳膊都摸了一遍:“想要念什么?”
总之是顺了Beta的意,应忱得到了一个很温驯的回吻。
“不知道,随便吧。”
应忱想,大概Beta是真的无聊,于是给他办了个旁听的名额,可以自由进出陵市大学,他并没有要求Beta真的要获得什么学位证明,他想,如果能让他开心的事,他是愿意满足他的。
沈斯不愧是应忱手下效率最高的手下。
Beta很快拿到课表, 沈斯大概结合了他以前所学的传媒专业给他挑选的新闻学。
就连一些专业课沈斯也替他拿到了旁听的资格,Beta夸他厉害。
沈斯点点头说,应总是他们的名誉校友, 每年都捐很大一笔钱进基金里。
只是进去当个旁听生, 并没有太过超出原则的请求,校方当然非常愿意给应忱行这个方便。
Beta垂下头翻看课表说哦,他和新生一起开始听课,每天乘车在陵市大学和云顶之间往返, 应忱给他派的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有时候应忱下班回来看到Beta正在抱着电脑写作业。
Beta脸上的病气褪去, 黑发柔软,脸颊上终于挂了些肉,像是被养护得漂亮温润的瓷器。
这具身体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到底是受不了任何摧残,应忱大概也有这个意识, 同Beta说话都小心了一点,声音很轻, 充满慎重。
Beta也能感受到应忱尽自己所能地选择了委婉的措辞,虽然这种委婉委婉只是对于他自己而言。
他不再带Beta去做那些刺激的项目和极限运动找乐子, 那些都是Alpha精神亢奋的良药。
却是Beta崩溃的加速剂。
他们至少保持了半年堪称风平浪静的时光, 应忱仍旧高高在上地活着,可是那是对外人。
中间出现的小插曲,就是Alpha的一次易感期。
Beta那天醒来的时候, 发现应忱这天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去上班, 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发问, 而是抱起闹闹,给阳台上花浇了水。
回到客厅, 应忱将早饭端在了餐桌上。
“阿姨今天不会过来。”
Beta抬头看他:“为什么?”
应忱非常有准备地提前吃药,寒朔给他的新药很有用,打抑制剂,他克制自己,双手投降朝Beta展示自己的无害。
Alpha撑着椅子,对Beta说:“可以陪我度过易感期吗?”
Beta就那样看着他。
应忱承认自己有些紧张,聪明的人不会让自己深陷被人选择之中,他早就是个愚蠢的凡人。
他们明明是平视着,可应忱早就觉得自己仿佛在Beta跪地乞怜,那年他满身是伤,跌跌撞撞地走向Beta的居住所门口。
他想,那个时候Beta既然决定救了他,为什么不可以挽救得他更久一些,将他的一切不堪,阴暗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