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诅咒之力朝着数米开外的夏油杰汹涌而去,他站在原地挑了挑眉,轻轻地说:“哎呀。”
为了得到祈本里香夏油杰当然是有备而来,他不知为了这天吃了多少咒灵,耗费了多少精力,源源不断的咒灵从他手中蜂拥而出,就算是拖延一秒也是值得。
有祈本里香的乙骨忧太果然被源源不断的咒灵拖住了脚步,但是在场的另一个人却一动不动,仿佛被吓傻了。
源雉泉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夏油杰,终于说出了到现在为止第一句话。
“说实在的。”源雉泉轻轻叹口气,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目光朝向夏油杰,那双如同宝石一般澄澈的眼睛眨动的时候都带着几分脆弱的美丽,他这样漂亮的人应该是被精心养在笼子里不该尝到血雨腥风的,可是只要见过他,谁也不会小瞧他。
“我应该听话地离开。”源雉泉说:“可他们把我当做朋友,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走了。”
乌云越来越厚重,将太阳严严实实地遮挡在了身后,原本还有些明亮的天空彻底昏暗下来,在帐的笼罩下仿佛已经到了夜晚。
然而一双眼睛却亮着莹莹的红光。
夏油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可是他不害怕,他的瞳孔放大,脸上的表情却兴奋起来,高亢着道:“没错!没错!”
他贪婪地看着源雉泉,英俊的脸上透着邪气:“你果然不是人类。”
乙骨忧太还在和难缠的咒灵争斗,刚才祈本里香意图伤害昏迷的真希被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通,接着就听到了夏油杰的话。
手中的太刀没有因为震惊掉落,显然他的涵养已经很好了。
可是是不是人类又有什么关系,源雉泉会伤害他们吗?乙骨忧太抿紧唇,手中的太刀握紧再次指向了身边的咒灵。
“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可现在看起来我好像还是太受欢迎。”源雉泉轻声细语,“我知道你的咒术很特殊,听说是咒灵操术,所以你对我的兴趣也就显而易见了。”
数千年来,源雉泉是除了两面宿傩以外唯一可以拥有人类思想和身体的咒灵,所以咒术师对他垂涎三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人人都希望拥有它,但是没人能够拥有它。因为安倍晴明说过,源雉泉只属于他自己。
“你得不到我的。”源雉泉看着夏油杰,安静的说。
“但是这种事不试一试,又有谁知道会不会成功?”夏油杰言笑晏晏,身边黑色的雾气涌现,慢慢凝聚成有着熟悉的气息的咒灵。
铺天盖地的恶意几乎能将人压碎,源雉泉眼睛微微一动,目光落在了那个新出现的咒灵身上。
那个气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千年之前源雉泉和他朝夕相对,如果有人敢说自己比源雉泉还要了解两面宿傩,那一定是假话。
不得不说,源雉泉那一瞬间的确是震惊了,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并不是真的两面宿傩,因为那个咒灵和真正的两面宿傩比起来还是差着不小的一段距离。
它只是寄托着宿傩手指的容器,但是尽管这样,有那么几分的相似已经足够了。
夏油杰鼓起了掌,他扬起笑容,声音抑扬顿挫却充满恶意。
“见到阔别已久的情人,是不是有些怀念?
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源雉泉闭了闭眼,然后从嘴角流泻出一丝冷笑:“不,我倒是希望他是具死掉的尸体。”
死掉的前情人才是好情人。
第38章 海王的第三十八天
再一次欣赏了一遍咒术界那群老东西怒不可遏但是却因为忌惮自己而不得不死死压抑住愤怒的表情后,五条悟才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掩藏于咒术高专地下深处的处刑室走去。
那间处刑室的历史相当悠久了,存在的时间大约和咒术高专建立的时间差不多,反正从五条悟踏入高专读书到现在为止那间处刑室就存在了,而且里面关过的东西屈指可数。
原本这间屋子最开始是咒术高专为那些暂时还无法被杀死的被列为高危级别的特级咒灵准备的牢笼,只不过在五条悟高三那年生死之际彻底掌握了咒力的核心后,这件处刑室就开始失去了它最开始存在的意义,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时隔十多年后,这间贴满禁锢压制诅咒的符咒的房间终于迎来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位客人。
密密麻麻贴满符咒的墙壁上延伸出来的成年男人手臂粗的铁链死死地缠绕禁锢住坐在地板上的少年的四肢,深色的铁链和被禁锢的手腕相比,将那对漂亮的手腕衬得越发细瘦伶仃,或许是为了让自己更舒服一点,也或许是为了节省体力,被关在这件屋子里的少年靠着身后的墙壁,脑袋微垂,柔软的发丝略微遮掩了他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色下是一张如血一般鲜红的嘴唇。
如果不是呼吸吹过时发丝还会轻微飘动,不然任谁看到眼前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少年,恐怕都会认为那是一具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尸体。
处刑室唯一的出入口被人打开,五条悟长腿一伸踏进了这件屋子,随即那扇门再次紧闭,再也看不出刚才有开合过的痕迹。
安静的处刑室里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没有犹豫,五条悟径直走到被锁在墙壁旁的少年面前蹲下,他观察了半天那张精致的看上去毫无瑕疵的脸,然后伸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手腕稍稍使力抬起了面前少年的头。
那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就算是见过各种风情万种美人,看过这张脸无数次的五条悟还是要感叹一句眼前人外貌上的无可挑剔,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好像他做什么都是值得原谅的。更何况五条悟至少现在为止,对面前的人还是抱有着极大的耐心和好感——即使他已经知道了眼前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人类。
五条悟看了半天源雉泉,然后低下头缓缓地朝那张漂亮的脸蛋靠近,呼吸交错,两人的嘴唇近的似乎下一秒就能碰上去,一直紧闭双眼的源雉泉终于睁开了他那双灿红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望着五条悟苍蓝色的眸子,眼底似乎有什么在静静地流淌。
五条悟将要凑上去的动作一顿。
“嗨!”五条悟还笑得出来,眉眼张扬地和面前的源雉泉打招呼:“泉水,好久不见啦。”
“你有想我吗?”
其实也才三天没见而已,哪里算得上好久不见呢?
不过五条悟这样说是有道理的,中国不是有句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他这已经三天没有见源雉泉了,这样算算怎么说也算得上有九秋,所以一句好久不见也是应该。
源雉泉并没有马上开口回答五条悟,他的视线先是轻轻地从五条悟的脸上扫过,并没有在其中看到杀意后源雉泉才扬了扬眉,朝五条悟露出一个笑。
只不过他现在被封了咒力锁在这里,源雉泉的笑容看上去添了几分脆弱。
“五条老师。”源雉泉低声道:“你是来看我的吗?”
被关在这里的源雉泉好像并没有一点身为阶下囚的自觉,他蹭了蹭五条悟捏着他下巴的手,柔软的唇瓣轻挠过五条悟的指腹,抬眼定定地向五条悟看去,浓密睫毛下的双眸好像藏着深不见底的情意。
短短三天,源雉泉就从咒术高专里一个前途平坦的咒术师预备役沦为了阶下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夏油杰发动百鬼夜行的那天源雉泉为了杀死吞了至少五只宿傩手指的容器而暴露了自己身为咒灵的身份。
而事情的结果为什么是这样要从三天前说起了。
死掉的前男友再一次站在你面前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就算那个容器并没有属于两面宿傩的神智,但是那熟悉的咒力也足够让源雉泉回想起过去的种种。
如果是两面宿傩本人出现在他面前,源雉泉或许还会念着一点旧情,但是那容器受夏油杰的控制一点意识都没有,既然这样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在那容器扑过来的时候干脆打了起来。
没有理智的容器下手招招致命,甚至还拿着当初专门制造出来的为了杀死咒灵而诞生的降魔刃。对全盛时期的源雉泉来说想要解决掉容器轻而易举,但是偏偏为了伪装成人类躲避前男友之一的追杀,他用安倍晴明曾经留下来的方法将自己大部分的咒力封印,以前打其他的咒灵还绰绰有余,但是现在对上容器却有一些不够了。
宿傩容器握着冷锐的短刀的手再一次从源雉泉的心脏擦过,刀锋划破了源雉泉胸口上的衣服,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刀痕。
脾气一直很好的源雉泉也不免阴沉下脸色,他生气也绝不是像中原中也那样暴躁,但是对上那双变得宛若岩浆一样深沉的红眸,就算是没有神智的容器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手臂。
远离战斗中心的夏油杰却很兴奋地站在屋顶观望,他抬手做出远眺的姿势,兴致勃勃地看着高专的场地里打的不可开交的源雉泉和容器,几乎乐的要哼出歌来。
现在不管是源雉泉还是乙骨忧太的里香对夏油杰来说都如探囊取物——只要不出什么意外。
但意外却如约而至。
源雉泉没有坐以待毙,与其受夏油杰驱使后被迫暴露咒灵的身份,他还不如自己主动选择掀开这层伪装,反正同样都要被人知道真实身份,他更喜欢自己做决定。
咬破自己的手指,源雉泉将血抹在了自己眼下的红痣上,低声念着安倍晴明教给他的口诀,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原本被他压抑在身体最深处的咒力随即喷薄而出。
铺天盖地的紫色咒力几乎遮盖了整片天空,容器握着短刀的手下一刻袭来之前,白皙修长的手已经握住了容器的手腕。
远观的夏油杰眼神微沉。
“哎呀。”他有些咋舌,“有些不妙呢。”
等到咒术界的人匆匆赶来的时候,大半个咒术高专已经成了废墟,为了杀死宿傩手指容器,源雉泉的咒力残秽基本遍布了整个学校,断壁残垣间,源雉泉就坐在为了和特级假想咒灵玉藻前战斗而耗尽体力昏死过去的乙骨忧太身边,而其他的一年级生也一一被放在了乙骨忧太的身边。
现场唯一清醒的源雉泉面对警惕地望着他的咒术师一动不动,而从源雉泉身上爆发出的浓厚咒力在咒术师的眼中像乌云一样覆盖了整片天空。
都用不着派专人检测,谁都知道这里存在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咒灵。
抬手擦去了唇边的血迹,源雉泉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咒术师看去。
他没有再笑,只是轻声说:“五条先生呢?”
【记录:
2017年12月24日,叛逃诅咒师夏油杰由五条悟亲手所杀,由他发动的百鬼夜行平安结束。东京咒术高专准一级咒术师源雉泉被证实为特级人形诅咒伪装,能力未知,咒术高层下令,由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将其亲手祓除。】
那可是一个闻所未闻的人形咒灵,上一个出现的人形咒灵就是已经被封印的两面宿傩,他活着的时候还是一千年之前,那时候咒术界远比现在要强大,可就算是这样当初的咒术师面对两面宿傩的时候也毫无办法。就算两面宿傩现在只剩下了被封印的二十根手指,但手指上残余的磅礴咒力依然让那些高层心惊肉跳,现在又有一个人形咒灵出现,而且还在咒术高专装作一位学生学习了好几个月,如果不是因为夏油杰的百鬼夜行逼着源雉泉不得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谁也不知道源雉泉扮作人类潜入咒术高专还要多久,又有什么目的。
他们甚至并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只想让源雉泉死。
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咒术界里那些位尸位素餐的老东西怎么可能不害怕恐惧,又怎么可能不想把源雉泉除之欲快,于是在源雉泉身份暴露的当天,咒术高层得知这一消息后就对五条悟下了死命令要求他必须杀死源雉泉。
就连校长夜蛾正道也是同样的想法。
不过五条悟现在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源雉泉,他像是看不到那情意绵绵的眼神,收回手脑袋一歪,看上去像个孩子一样有着不谙世事的纯粹,但是他却说:“当然不是。”
五条悟垂眼,“我是来杀你的。”
要被杀的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害怕,源雉泉眨眨眼,神情却温和下来。
“是吗?”源雉泉声音轻柔:“死在五条先生手里似乎也不糟糕。”
他一点也不伤心的样子,坦坦荡荡从容赴死,好像五条悟说的不是要杀死他的话,倒像是一场温柔的表白。
五条悟现在是真的有些想不通了,他收敛起笑容,少了那些随意的姿态,终于用一种深思的目光看着面前看上去柔弱又无害的咒灵。
他应该现在就杀了源雉泉,从小他在五条家受到的教育就告诉他咒灵和咒术师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事实上从他记事开始的二十多年来也确实如此,不论那些咒灵是否有灵智,它们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会不顾一切地想杀死他,然而他却发现了唯一的例外。
现在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排除掉这个例外,但是五条悟偏不。
“你现在不应该担心你的命吗?”
五条悟挑眉,他本来还想过源雉泉会使劲浑身解术让自己活下来,不过这样的设想看起来可能性基本为零。
源雉泉却不担心,虽说现在他被关在这里,但是五条悟想要杀死他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到底活了很久,为了躲避那些前男友的追杀保命的手段也不少。
源雉泉轻描淡写道:“这就看五条先生怎么想的了。”
五条悟哼笑一声:“好吧。”
唯一能够杀死源雉泉的人根本不想动手,不管五条悟是不愿还是纯粹为了气那些高层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就目前看来,源雉泉是不会死的。
但是也绝不会轻易地活着。
“既然这样,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五条悟伸出手,压低声音用循循善诱地口吻说话,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是像女巫在诱惑小美人鱼吞下让她变成人类却会失去声音的魔药时的样子。
只不过五条悟不是丑陋的海巫女,而是相当俊美的美男子。
“泉水,我暂时还没有让你死的念头,但是那群老家伙可什么都不管。”五条悟笑眯眯地说:“所以,为了活着。”
“你要当我的咒灵。”
这时候五条悟表现出他霸道的本质来了,他根本不会给源雉泉第二种选项,也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计划的。
让源雉泉和他结下“咒缚”,他不用“杀死”源雉泉,作为交换,源雉泉将成为他的式神。
也是唯一的式神。
这样的要求说是趁人之危也不为过,但源雉泉看着面前白皙如玉的手掌,抬起手轻轻地握了上去。
“好。”
源雉泉弯起眼,“我愿意做你的咒灵。”
第39章 海王的第三十九天
要说五条悟在知道源雉泉真实的身份后没有一点惊讶——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猜到源雉泉的身份或许会不简单,但是也绝没有想到会有咒灵这种选项。
所以在夜蛾正道表情严肃地通知他源雉泉真实身份是潜入高专的特级咒灵,而其潜入的目的未知且对咒术界的危害极大后,五条悟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怒,反而下意识地在心里为源雉泉开脱。
怎么可能呢?
他的学生虽然平时总是一副狡猾又散漫的样子,情史一大堆还爱撩拨老师,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对咒术界心怀恶意的样子。
可是世界上那么多人都只是表面看上去老实,更何况是从人心中诞生的咒灵呢?
但是五条悟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在夜蛾正道的眼里,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是吗?我知道了。”
三分钟内就解决掉整个新宿被夏油杰释放出来的数百只咒灵的五条悟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没有像当初年轻时听到夏油杰叛逃时那样的愤怒,只是冷静地说“我知道了。”
可是五条悟身后的伊地知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被自己的学生隐瞒了这么久的一件大事,五条悟看上去还是很平静的样子,可是不管是谁对此时此刻的他都下意识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没有什么原因,那只是丛林里的动物在面对老虎时天生就有的一种警惕。
虽然新宿的咒灵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风波,但是残留下来的咒力残秽还需要专人清理扫尾,而在这段时间,五条悟却消失无踪了。
五条悟绝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认识他的人都清楚他的脾气其实相当恶劣,只是比起十年前还在上高专的他,现在的五条悟性格已经是收敛之后的结果了,所以在得知源雉泉的真实身份后,五条悟才没有像从前年轻气盛时一样跑去朝源雉泉问一个理由。
他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再次出现,带回了夏油杰已经伏诛的消息。
作为被通缉了十年的诅咒师,夏油杰就算已经死了也肯定留下了不少的好东西,然而让高层生气的是,五条悟却始终没有透露出一点关于夏油杰遗体在哪里的线索。
没办法找到夏油杰的尸首,长老也绝不想让五条悟就这样舒舒服服地离开,在造型古朴威严的建筑里,坐在拉门后的老头混浊的双眼阴沉沉地看着中央站姿随意的五条悟,用充满恶意的口吻说:“既然这样,处刑室的咒灵就由五条你来解决吧。”
他们没安好心,本以为五条悟就算表现的再怎样冷静淡然,在谈论到自己将要亲手解决曾经颇为喜爱的学生时也会表现出一丝波动,然而站在中央的五条悟双手插兜,墨镜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声音轻飘飘地:“我不要。”
“什么?!”
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五条悟那双苍蓝的眼眸透过墨镜看向坐在拉门后隐藏在黑暗中行将就木的老头们,他扬着下巴,难得有耐心地一字一句说:“我说,我不要。”
“就算他是咒灵,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苍蓝色的眸子冷冷的向周围的长老看去,五条悟继续道:“你们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只有我的学生——”
“就算它是咒灵,你们也绝对不能动。”
他背过身朝门外走,白光穿过门口落在五条悟的身上,只留下最后一句话的余音。
“能决定他生死的只有我,你们算什么东西?”
五条悟打算让源雉泉成为自己的式神这件事在咒术界称得上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虽说从千年前安倍晴明开始,驱使式神已经变成了一件正常的事情,但是绝大多数的式神不过是一种可以驱使的灵体,而与其订立契约供人驱使的式神大多也是妖怪,现在阴阳道没落,稍微有点本事的妖怪也大都销声匿迹,千年过去,最后也只有几个隐世的阴阳世家和咒术界的禅院家因为传承的原因保留了一些有关于式神的法术。
源雉泉握住五条悟的手从地上站起来,附着着咒语的锁链碰撞在一起哗啦啦地响,沉重的锁链拷在源雉泉的手腕和脚腕上,勒出一圈圈青红色磨损的痕迹。
相比较五条悟宽大修长的手,源雉泉的手看起来要比他小了一圈,那双手被他握在手里的时候就像是大人和小孩的对比。五条悟的视线不免落在放在自己掌心的手上,随着源雉泉起身的动作,衣袖下手腕处那一圈淤青也落进了五条悟的眼里。
他眼神沉了沉,握着源雉泉的指尖落在那一圈发红的地方轻轻摩挲,那力道不轻不重,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而有些红肿的地方因为五条悟的指尖拂过回荡起一阵酥麻的痛感。
“这里疼?”五条悟问。
这样的疼痛对源雉泉来说比挠痒痒还不如,可源雉泉眨眨眼有些小声地说:“有一点。”
总而言之,再这样的情况下适当的示弱总是没错的。
五条悟没再继续问,落在手腕上的眼神晦涩难辨,他避开了那圈红肿的地方,一只手向下搂住了源雉泉的腰,另一只手捂住了源雉泉的双眼。
“闭眼。”五条悟轻声说。
毫不怀疑地闭上眼,整个空间好像都被压缩起来丢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洗衣机,源雉泉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发胀,只有腰上温热的掌心给了他一点真实的反馈,他不由得将头往后靠,柔软的发丝贴在了五条悟微抿的唇角。
这种感觉持续的时间并不久,源雉泉的双脚终于落在了实地,放在腰间和眼上的手也随之落下,源雉泉睁开眼睛,已经到了高专里的医务室。
房间的屋门下一秒被推开,穿着白褂的家入硝子打着哈欠走进来,目光和医务室里的两位不速之客对上,家入硝子眉头一抬,关上房门后双手环胸。
“你们两个到我这里做什么?”
来找硝子当然有理由,五条悟的手搭在源雉泉的肩膀上,看着硝子笑嘻嘻地说:“当然是来找你治疗。”
五条悟是不可能受伤的,那么只有一个人了。
家入硝子看向源雉泉,两只眼睛上下扫了扫站在五条悟身边的泉水,对上泉水看起来有些无辜的神情有些无语地开口:“我可没有看到伤口。”
五条悟有些不满,“怎么没有!”他握着源雉泉的手示意家入硝子仔细看手腕,指着上面那圈红色的痕迹言辞凿凿地说:“这难道不是吗?”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心说我指的伤口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要不就是胸口上一个碗大的疤,这种要不了两三天就能自愈的你和我说需要治疗?
如果是十年前,家入硝子或许会伸出中指然后朝五条悟说一句滚蛋,但是现在的家入硝子已经成熟了很多,朝五条悟翻了个白眼,硝子朝一旁的凳子扬了扬下巴,示意源雉泉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虽然家入硝子总说五条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可是只要他稍微认真起来的时候就格外的令人心折。
这样简单的小伤口甚至都不需要家入硝子耗费太大的咒力,反转术式放出不过两秒那些伤痕就已经恢复如初。对家入硝子来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的反转术式总能在最后关头将人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不过以往面对治疗的人的都是咒术师,对咒灵的治疗还是第一次。
没有绝大部分咒术师对咒灵的警惕和排斥,家入硝子甚至意犹未尽地摸了摸源雉泉光滑的脸蛋,就算已经知道了源雉泉的真实身份,但是不管看多少次还是对源雉泉和人类别无二致的外表感到新奇。
“泉水,你真的是咒灵?”家入硝子啧啧称奇,捏着源雉泉脸蛋的手轻轻扯了扯。
源雉泉脾气向来很好,家入硝子宛若调戏的举动也只是让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耸耸肩道:“就算现在我说我是人类,也没有人会相信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家入硝子口吻慵懒,然而看向源雉泉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求知欲望:“不过我还是想解剖看看咒灵的身体和人类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