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地问:“今天小程同志不在吗?”
容镜回答:“它腿好了,昨天就上班去了。你要是想跟它聊恐吓渣男行动的话,可能得等到晚上。”
哪想到袁思雨只是摆摆手,说了句:“恐吓渣男行动已经取消了,我就是看它不在,顺嘴问问,都快忘了它想不开去找了份工作。”
莫景同还是第一次听到恐吓渣男行动,不由得好奇多问了两句。
但袁思雨知晓他似乎并不知道程璞玉的存在,便胡乱忽悠了一阵,随即拉着椅子在容镜的身侧坐下,又道:“这死渣男诈骗的证据已经找到了,今天早上就有同事把人逮回去了。”
“好歹是曾经的相亲对象,我非常富有爱心并且给面子地前去看望了他一下。”
袁思雨说到‘富有爱心’和‘给面子’这几个字的时候,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快乐地找不到北,甚至还偷笑了两下。
容镜双手捧着脸,也很给面子地问:“那他看上去怎么样?”
“当然是被气疯啦。”袁思雨抬了抬下巴,“死渣男还想挣扎,跟我示弱装可怜,要不是我身为警察不能随便揍人,我肯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哦对了,我今天过来还有重要的事情。”
袁思雨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物件,啪嗒一声略显粗暴地摆在了容镜的面前。
容镜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座神像。
但这具神像长得实在奇怪,两颗巨大的脑袋摆在头颅之上,比起身体大了不少,因此看起来格外滑稽。除此之外,还有脑袋上方绘刻的表情也十分的奇怪和狰狞,一只似哭非哭,一只似笑非笑,盯得久了竟然有种浑身陷入冰窖之中的阴冷感。
“这玩意儿就是小程同志说的法器。”袁思雨戳了戳那大脑袋的脑门,“我问过死渣男了,他说这东西是他每日都要供奉的神像,而且还是他报的那个诈骗班教授让请回来的。”
容镜:“……啊?”
诈骗还要请这东西的吗?
袁思雨和容镜的想法差不多,冷笑一声道:“要不是小程同志试过这丑东西的厉害,我都怀疑死渣男这个诈骗犯是不是也被诈骗了。”
“对了,他还交代了,自从请了这丑东西,他在骗人这方面就没有失手过,除了我那回心血来潮让你帮着算了一卦。”
听到这话,容镜不由得皱眉。
结合袁思雨的说法以及程璞玉的遭遇,不难看出这法器确实威力很大。
就是……丑成这样,供奉的时候不觉得辣眼睛吗?
容镜也伸出细白的手指戳那神像的脑门,越看越觉得嫌弃。
供奉这么丑的神像说出去简直都丢份。
不像他们玄天观,祖师爷的神像都挑最帅的形象刻制的。
容镜小时候跟在太虚老道身旁,每日前往殿内做法事时,一抬头就是祖师爷英姿飒爽的风姿,别提心情有多好了。
甚至可以安抚他那被太虚爷爷一早提起来而产生的坏脾气。
找了张纸盖住丑陋神像的脸,容镜还是觉得它碍眼,索性跟莫景同要了个垃圾袋将神像扫进了垃圾袋内,然后塞到一旁的角落里,等今晚下班了再做处理。
看完他一系列的行为,同为颜狗的袁思雨表示非常满意。
“袁姐姐,那么按照死渣男的说法,是不是他们诈骗班里的每个人都请了这丑东西回去?”
袁思雨有些惊讶容镜一下子抓住了关键点,连连点头。
这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她自然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便直接说:“确实是这样,他说如果不请一尊神像回去,是不允许毕业的。现在想来也是,这神像到底是法器,是保佑他们骗人不失手的关键,要是不请回去,这什么课程培养不就露馅了吗?”
“不过很遗憾的是,开课的家伙还挺有反侦察意识,在网上都是单独授课。我们查看了对方的账号,都是盗用他人信息注册的。”
袁思雨耸耸肩,继而总结:“这一看就是个惯犯。”
容镜赞成地点头。
“好啦,我约了柳柳逛街,路过这儿就是想告诉你死渣男这边的情况,现在说完了,我就先走咯。”
容镜乖乖地跟她挥手:“袁姐姐玩得开心。”
袁思雨走了以后,容镜遇到了有点特别的客人。
客人装模作样地让他帮忙算了一卦以后,神秘兮兮地问他:“容大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蹭你热度开直播的主播都赚得盆满钵满,所以……你有没有兴趣也签个公司,开个直播?”
换做之前,但凡对方说上一句开直播能让你赚很多钱,容镜都会一头闯进去。
但经历过前两天整个长华街都被堵起来的情况,容镜现在就想来找他算卦的客人减少减少再减少一点,所以面对对方的忽悠,果断摇头。
对方一听就急了:“诶,大师你再想想,跟我们公司签约很好的,我们公司福利超棒,而且提成绝对比其他的公司都要高。再者,您看这里人来人往、又晒得很,到时候您要是签约了我们公司,直接在家直播就可以出摊算卦了,很划算的。”
“哎呦,人家容大师不愿意没看到吗?”宋清一身黑色西装从街尾走过来,打断了男人的忽悠。
男人见到他这副模样,以为宋清也是哪家MCN机构的人,这是专门来跟他抢人的,于是下巴一抬,冷笑问:“怎么,抢人啊?你哪家的,敢跟我们亿诚抢人?”
宋清:“……?”
他也冷笑:“人什么时候是你们亿诚的了?问过我们谢总……谢氏的意见了吗?”
男人:“……?”
‘谢氏’两个字的含金量实在有点高,男人组织好的所有语言都在一句‘谢氏’中被卡了回去。他咽了咽喉咙,有些不确定地反问:“哪个谢氏啊?”
宋清再度冷笑:“你觉得呢?”
男人:“……”
说实话男人也不认识宋清,不晓得宋清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凡事牵扯上谢氏,还是当心一点好。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人胆大妄为到用谢氏来做筏子。
毕竟如今的容镜算是小有名气,他要是唬人,立马就能被戳穿。
目送着男人带着一脸遗憾离开,容镜好奇地问宋清:“宋特助,你怎么这会过来了?”
眼下才下午四点左右,今天又不是休息日,按理说宋清应该在谢氏大楼上班才对。
“有个活想问问您接不接。”宋清冲容镜眨眨眼,“半个多小时前,陈荣给小程打电话,说是他们蒋氏有个高管最近跟犯了太岁似的,不管做什么都倒霉得要命。”
倒霉的具体表现包括但不限于——
走在路上被广告牌砸成脑震荡、开着车莫名其妙一脚油门撞断了石桥栏杆继而飞进了护城河内、走楼梯一脚踩空摔断腿、坐电梯结果电梯故障被困在狭窄的空间内缺水缺空调整整两个小时差点撅过去。
容镜听得一愣一愣的,莫景同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张嘴无意识地问:“这还活着吗?”
宋清嘴角微抽。
看来大家在听到这位高管的事迹以后第一反应都差不多。
他说:“说他倒霉吧,他遇到了这么多常人一辈子都难以遇到的事,说他运气好吧,这随便一件掏出来都能造成意外死亡的事凑一块,也没能带走他的命。”
宋清耸了耸肩膀,说:“陈荣说现在对方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呢,而且这医院还是谢氏旗下的私人医院。”
宋清来找容镜也和对方住院有点关系。
他是真的怕对方的霉运带到医院。
万一电梯故障这类意外再度发生,而恰好电梯内还有等待急救的病人可怎么办?
“那我去看看。”容镜一边说一边看小摊,这会儿的人流量恰好少了许多,他便索性将兆龟和铜钱往背包内一扫,然后‘五百一卦’的牌子翻转,露出背面的‘暂停营业’,跟着宋清离开了。
黑色迈巴赫极速行驶在马路上,很快来到了谢氏的医院。
谢氏医院的占地面积是整个雁城医院内最大的,几栋高楼错落排列,硕大的医院标志坠在顶端,来来往往的人群或面带轻松或面带凝重,容镜从他们身侧走过,与宋清一道前往6号住院部。
“陈荣给小程打电话的时候,那位高管已经被搜救人员从水里捞出来了,这会儿已经从急救室送到住院部了。”
两人交谈的途中,203的VIP单间内,李建中一脸苍白地靠在枕头上,他的身侧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哭得他脑袋嗡嗡嗡地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蚊子在叫。
他艰难地揉了揉酸疼的眉心,哑着声音安抚妻子:“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别哭了。”
“差点就出事了,你还不让我哭?”妻子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手臂,虽然没用力,但是看到丈夫露出的龇牙咧嘴的表情,还是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李建中趁机握住她的手,哄道:“乖哈,别哭了。”
妻子这才发觉丈夫在逗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观看了一场完整的夫妻恩爱的陈荣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本是给李建中削的苹果。
嚼了两下,不由得低头看看苹果。
他挑的是水果店里最贵的苹果,店员也说这苹果味道脆甜,怎么他愣是吃出了一股奇奇怪怪的狗粮味?
真难吃。
但陈荣从小是苦过来的,难吃也得继续吃。
他一边吃,一边盯着李建中和妻子恩爱,生脆的苹果咔哧咔哧咬了半天,总算是引起了夫妻俩的注意。李建中的妻子眼角余光瞥到丈夫好友的表情,心底顿时涌起尴尬,连忙挣脱了丈夫的手掌,旋即冲陈荣不好意思地笑:“见笑了。”
陈荣:“笑不出来。”
李建中:“……”
他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几缕笑容:“笑不出来就去找个老婆,省得孤家寡人一个。要是像我一样遇到事住院,都没人哭给你听。”
陈荣连忙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一脸你走开的表情:“别咒我。”
作为一个单身主义,他并不是很想听李建中劝他成家,索性迅速转移了话题:“我给你找了一个特牛逼的大师,让他过来帮你看看情况。”
听到这两个字,李建中便想到了他那天发的朋友圈说见鬼了,不由得觉得好笑:“你不会是被那天的鬼给刺激到了吧?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说法嗤之以鼻。”
“那时候太年轻了,还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鬼呢。”
“……”李建中揉了揉眉心,对陈荣露出无奈的表情,“阿荣,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
李建中何止是不喜欢所谓的大师,他对外头那种自称道士的人,称得上厌恶。
起因是李建中和妻子曾在多年前有过一个小孩,但那时他们俩都在雁城拼事业,实在没有精力去照顾孩子,便将孩子送回了老家由父母照顾。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
但凡有假期,李建中和妻子都会回老家去看望孩子跟父母。
结果就在第三年的夏天,孩子发高烧,被一个游历各地的老道哄骗了的母亲竟然没有选择将孩子送医院,反倒是给孩子做法、喝符水、吃仙丹。
等李建中接到电话时,孩子已经去世十个小时了。
自那天起,李建中没有再回过老家,平等地对所有道士充满恶意。
但他也充满自责,如果他能将工作放一放,将孩子带在身边,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这么些年来,他的妻子没有再怀孕,他们二人便也没有强求,心想或许是那孩子在怪罪他们,在惩罚他们。
作为李建中的好友,陈荣自是知晓这段过往。
甚至于,他和李建中认识,也与这段过往有关系。
当时李建中还在为别家公司效力,但公司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得知李建中儿子的事情以后几次三番拿出来当谈资,于是李建中选择跳槽,来到了蒋氏,跟陈荣成了朋友。
只是——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当初小轩遇到的是个骗子,而非真正的道士,”陈荣看着他,“其实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李建中没吭声。
陈荣叹了一口气:“你把我当傻子当疯子都行,我实话告诉你,我前两天真遇到鬼了,要不是人家帮我,今天不是你躺在医院,就是我躺在棺材里。”
李建中眉心一皱:“怎么回事?”
陈荣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根本没搞明白好端端的怎么自己就被小鬼缠上了。
他简单说了说当时的情况,又道:“这次的大师是谢氏的宋清推荐过来的,肯定不会出问题。”
谢氏?宋清?
李建中的表情愣了愣,不等他开口,陈荣便继续道:“给个面子,让人家来给你看看,要是对方也是个骗子,咱直接找谢氏麻烦。”
话音刚落,大门被嘟嘟嘟地敲响,李建中三人同时扭头看向门口,伴随着前者说了一声“请进”以后,宋清率先推门而入。
迎上三人目光,他微微颔首:“三位下午好,我带容大师过来了。”
说着,脚步往边上一挪,露出被他挡在身后的容镜。
看着容镜那张稚嫩漂亮的脸,李建中沉默良久,扭头对陈荣说:“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找谢氏麻烦。”
——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找谢氏麻烦。
体会到李建中言外之意的陈荣眼角狠狠抽了抽,他这会儿也有些懵逼,显然没想到宋清口中的‘大师’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
这跟脸上贴‘骗子’二字到底有什么区别?
最最最关键的是,他因为李建中一事找到程璞玉求助的时候,程璞玉直言揍鬼它勉强可以,搞这种技术型的活得专业人士来,然后热情推荐了它口中超厉害的大师。
现在陈荣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不能信鬼话。
就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一旁李建中的妻子仔细瞧了瞧容镜,愈发觉得这张脸看着怪眼熟的。
恰好容镜主动开口打了声招呼:“你们好,我叫容镜,是玄天观的道士。”
两个字入耳,李建中的妻子顿时恍然大悟,连忙道:“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张家小儿子入狱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张家小儿子?
看容镜一脸懵的样子,宋清便知道他没怎么关注常天瑞事件。
宋清提醒道:“张家小儿子就是常天瑞事件中的豪门阔少之一。”
随后又对李建中妻子笑道:“找证据、入狱一事都是警察的功劳,我们容大师只是小算了一手。”
李建中妻子知晓这件事情是因为当时公司里的小姑娘在讨论容镜年纪轻轻但算卦特别厉害。她和自己的丈夫一样,对道士没什么好感,因此并未多加关注。
没想到今天这位容大师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看丈夫躺在病床上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想到常天瑞事件,咬了咬唇,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下定决心一样,试探着问:“老李,要不试试吧?”
陈荣原本还在心中嘀咕容镜到底能不能行,陡然听见嫂子提起张家小儿子的事,眼睛跟电灯泡似的,立马就被点亮了。紧接着,看向容镜的眼神从最初的怀疑变成了现下的火热。
他和李建中妻子不一样,张家之前是蒋氏的合作伙伴,每次双方有合作,张家那几个本家的高层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看得他眼睛疼,一听张家小子出事儿,他二话不说就怀着看人笑话的心翻看了新闻。
但当时的新闻着重将张家儿子涉嫌侵害人命以及涉毒,对容镜这位带点玄学色彩的涉事人员之一,却并未有多少提及。
这会儿知道了,他立马就拉着李建中的手道:“就让这位大师看。”
李建中:“……”
不想听李建中反驳的话,陈荣客气地给容镜和宋清倒了杯水,然后问容镜:“大师,老李身上发生的事情,宋特助应该都跟你讲了吧?”
容镜点点头,看向了病床上的李建中。
李建中看着显老,年龄在四十八上下,接连的奇葩遭遇令他眼底聚有很深的疲惫。
容镜观察了他的五官长相,他在看面相这一方面比不上道观里的几个师叔,但他有自己的辨别方法。
视线从额头扫到脖颈,容镜的目光便定住了,问:“可以给我看看你脖子里的玉佩吗?”
李建中在好友和妻子直勾勾地注视下微微低头,摘下了玉佩放到容镜的手中,容镜捏着玉佩看了看,半晌才来一句:“怪不得还活着。”
李建中:“……”
陈荣凑过去,低声问:“您的意思是,老李虽然遭遇这些倒霉事但还能活下来,和这块玉佩有关?”
“嗯。”容镜点点头,将玉佩还回去,“是开过光的法器呢。”
开过光、法器。
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令李建中本人都有些意外,他拎起挂住玉佩的红绳,盯着玉佩上的祥云图案似在回忆:“这个玉佩是高考前我姑姑送给我的,好多年了。”
“诶……”李建中忽然眯了眯眼睛,将玉佩高高举起,恰好此刻窗帘拉开,日光穿透玉佩落在病床上,令李建中看清楚了玉佩内部的细密裂痕,“这里面怎么好像碎了?”
“因为帮你挡了灾。”容镜实话实说,“不出意外的话,你还有机会再倒霉一次。”
李建中:“……那倒也没有必要。”
虽然四次奇葩遭遇下来,他人还活着,但不管是脑震荡、溺水、摔倒还是窒息,都给他带去了心理阴影。
那种濒死的滋味本就不好受,更别提他还在短短几天内经历了四次。
也就他上了年纪,遇到的事情只多不少,因此心态还算好,否则换个人来,指不定玉佩挡灾的次数还没用完,人就先崩溃进精神病院了。
“大师,那他这个情况难办吗?要怎么解决?”陈荣适时问道。
容镜看向了自他出现,像是察觉到危险了似的,缩在角落里龇牙咧嘴的小鬼。
“不要紧的,只是这段时间有只小鬼跟在他身边,鬼魂怨气影响了他自身的气场,所以才会出现问题。”容镜解释道,“只要我把小鬼抓走就万事大吉啦。”
李建中:“……”
他算是发现了,这位容大师每说一句话,都能震惊他一次。
容镜没有在意他的表情,他上前来到了角落里。
小鬼长得倒是不赖,就是凶得很,牙齿尖锐,但齿缝中却干干净净,看上去并不是一只作恶多端的坏东西。容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
小鬼察觉到危险,嗷呜一口咬在容镜的胳膊上,牙齿刚刚用力嵌下去,就被容镜一巴掌拍得duang了一下。
容镜趁机拎着它一转。
这只小鬼的背后有一个叶子标记。
掏了张符纸往小鬼身上一贴,容镜提着它回到了病床边,对上了两双充斥着奇怪神色的眼。
倒也不能怪李建中和他妻子,主要是在他们看来,容镜莫名其妙地走到角落里,莫名其妙地伸手,莫名其妙地虚空拍了一下,然后又莫名其妙地以一个拎东西的姿态走到他们的面前……
看着确实不太正常。
容镜注意到他们的眼神,歪了歪脑袋问:“想看?”
“能看吗?”李建中礼貌地问。
说实话,他对容镜的态度还停留在怀疑的阶段,看在陈荣和宋清以及谢氏的面子上没有给容镜甩脸色是他多年来的修养。但容镜方才的一番话以及刚才的行为,都很像唬人的骗子。
……或者精神有问题的病人。
此时此刻,对于李建中而言,确认容镜不是以上两者的最好方式,就是给他看看所谓的小鬼。
容镜很敏锐,进门就察觉到李建中夫妇碍于涵养对他十分客气,但并不信任他。
他也不介意,而且眼下客户既然主动提了要求,给他们看看也无妨。
掏出符纸往小鬼身上一贴,眨眼之间,容镜原本空荡荡的手心中便出现了一团黑色影子,再仔细看去,这影子分明就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人,四肢被绳子捆住整体被团成一个球,露出的脸蛋凶神恶煞,尖锐的牙齿看着更是无比锋利,像是能轻易撕破人类的皮肤。
李建中和妻子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声音。
容镜看了看他们,将符纸揭下重新塞回口袋里。
画个符不容易,这显形符能循环利用就循环利用,绝对不能浪费一点。
他可真是只勤俭节约的小僵尸。
小鬼重新没入空气中不见轮廓,容镜已经开始算钱:“虽然对你来说危及生命,不过我这边处理起来不算麻烦,收你八千八可以吗?”
陈荣好奇地发问:“还可以拒绝吗?”
“可以呀。”容镜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他,露出八颗大白牙,“明天让我养的小鬼来讨债嘛。”
陈荣尬笑:“……哈哈,我开玩笑的,我给您转钱。”
“别。”李建中赶紧拉住陈荣的手,冲容镜笑了一下,“我来付就可以。”
事到如今,亲眼见了鬼,李建中若是再不相信容镜,他觉得可以打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豆腐渣。
他呼出一口气,对容镜道:“实在抱歉,我家人以前被伪装成道士的骗子骗过,害死了我儿子,所以我对你们可能有点意见,但这一次真的很感谢。”
容镜也讨厌那些败坏道士名声的骗子,便问了一句:“那骗子被抓了吗?”
“没有,他发现我儿子救不回来以后就跑了,我老家那儿都是山,他跑到山里以后就失去了踪迹。”说起这件事情,李建中还是很遗憾也很难过。
容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下次见到了我帮你教训他。”
李建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虽然是大师,但这话听着确实像容镜长相表现出来的稚嫩。
事发之时警方便有大规模的寻人,可惜毫无收获。最能找到踪迹的时刻也没能找到人,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华国又大,谁晓得那骗子变成了什么模样,跑到了什么地方。
“我们这行讲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容镜看出他的失落,振振有词,“所以就算我没有教训他,作恶多端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建中将此当做是安慰,便笑着应下:“借您吉言。”
容镜安慰了人,收了钱,又给自己招揽生意,将前两天宋清给他打印的名片递出去:“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上门也行。”
陈荣接过名片下意识低头观察,名片看着十分高档,颜色都采用的黑金底调。
他用手指蹭了蹭,对宋清惊叹道:“和你们谢总的名片倒是很像。”
宋清推了推眼镜,露出得意笑容。
开玩笑,这可是他特地设计的情侣款。
深藏功与名的宋特助眼见时间不早,和容镜低声交谈以后便主动提出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