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正大剌剌地坐在草地上咬着肉干的拓跋苍木,“首领,他们吃的好像都是冷食,要不要给他们拿些烤土豆?”
拓跋苍木掀起眼皮看向沈玉竹那边,见他只吃了几口,怪不得如此羸弱。
他思衬片刻,虽说这人并不重要,但才刚来他也不能这么快就将人养死了。
草原上物资匮乏,生病了也基本靠自身扛过去,在北狄人的观念里,胃口大才是身体强壮的表现,吃得少身体自然也不可能好起来。
拓跋苍木拿起烤土豆向沈玉竹走去。
沈玉竹刚咽下每日都要服用的苦涩药丸,抬眼就看到拓跋苍木向他走来。
他连忙忍住被苦到扭曲的神色,维持着温文端庄的形象,“你有什么事吗?”
拓跋苍木将烤土豆递过去,“要吃吗?”
被烤过的土豆在空气中散发出独特的味道,闻起来倒是挺香,沈玉竹道谢接过。
拓跋苍木看他捧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不见他吃下去,难道是嫌弃这土豆太普通?
“这土豆为什么是黑的?”沈玉竹疑惑地看向拓跋苍木,他从没吃过这样的土豆,形状奇怪就算了,还有一层被烤的焦黑的皮。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沈玉竹白皙的手指都被染上了黑色的碳灰。
“殿下是在说笑么?”
沈玉竹看着手指上的碳灰,嫌弃地想将土豆丢在地上,“我没有说笑。”
拓跋苍木看出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瞬息间心底滑过万千思绪,这人是想用土豆来试探他的态度?想知道他是否还忠于朝廷?还是......撒娇?
知道他是谁吗就撒娇,中原的皇子还真是不知检点。
拓跋苍木对上沈玉竹清澈见底的眼神,沉默片刻后伸手从他手中拿出那颗土豆。
几下就将外皮剥掉露出金黄绵软的内里,拓跋苍木撒上一撮盐后重新递给他。
“殿下现在可以吃了。”
沈玉竹被人伺候着长大,随遇而安的性子让他对于北狄未知的恐惧在踏入草原后就松懈下来。
对于北狄首领的侍候没有感到丝毫奇怪,反正拓跋苍木也没有在他面前承认身份,他自然地接过试着咬了一口。
原本做好了难吃的准备,没想到入口软滑香咸,沈玉竹眼睛一亮,矜持地捧着土豆继续小口吃完后,转头眼巴巴地看着拓跋苍木。
“滋味尚可,还有吗?”
拓跋苍木看着他脸颊蹭上的碳灰,忍着笑不打算提醒,又给他剥了一个,“喏。”
沈玉竹胃口和鸟食一样小,吃了两个后就说饱了。
拓跋苍木回到族人身边,将多余的烤土豆丢给他们,转头就看到他们都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看着他。
拓跋苍木奇怪问道,“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们以为首领会很讨厌这位殿下,没想到居然会愿意为他剥土豆。”哈日朗直言直道。
拓跋苍木表情不以为意地坐下,想到沈玉竹估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土豆原本的形状,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太过笨拙不会剥,何况你们没看到吗?他的手脏了。”
再说,他只是不喜皇室派人和亲的强硬作风,对于沈玉竹,只要对方听话,他没有欺负弱者的爱好。
其余人很快接受了这个理由,牧仁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只是手脏了就愿意给人剥土豆?首领不觉得奇怪吗?
想到出发前首领对这位远来和亲殿下的轻蔑,心思最细的牧仁在心底无奈叫道。
还是再观察一下,先不要提醒首领为好。
沈玉竹吃完土豆后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手指,正想唤柳青,却发现她不在一旁。
环顾四周后看到柳青正和一位红衣的北狄的女子聊着什么,那模样似乎很开心,算了不打扰她了。
蹲久了腿有些麻,沈玉竹默默站起来,不是他不想坐,实在是那马背太硬,他的屁股被磨得很疼,估摸着可能破皮了。
柳青那里倒是有药,但他要面子,总不能在这里上药,再忍忍。
站久了也累,沈玉竹只得又蹲下,大腿内侧也有些疼,他伸手郁闷地揪着地上的草,如果不是系统和拓跋苍木,他现在又怎么会受这个罪。
休息的时间很短暂,很快他们就熄灭火堆准备再次赶路,打算连夜赶回部落。
沈玉竹慢吞吞地走到拓跋苍木身边,他走路姿势实在怪异,让对方多看了几眼,拓跋苍木盯着他,“你腿怎么了?”
死要面子的沈玉竹被人察觉后努力维持正常的步伐,“没怎么,只是蹲久了有些麻。”
是吗?拓跋苍木不信,刚才他就觉得奇怪,分明沈玉竹的那位侍女为他铺好了坐垫,但这人依旧蹲着。
虽然拓跋苍木没经历过,但他从前听说过有些孩童第一次骑马的时候不能久骑,否则若是穿得单薄,腿和屁股会被磨掉一层皮。
但这人既不是孩童穿得也并不单薄......还真是娇贵,且嘴硬。
沈玉竹扬起下巴,示意拓跋苍木抱他上去,谁知这人不仅没动,还抬起拿着马鞭的手,用鞭子手柄隔着衣裳抵在他的屁股上。
“你做什么!”沈玉竹疼得差点跳起来,对拓跋苍木怒目而视。
北狄的首领又如何,不也是番邦,竟敢如此对他无礼,马鞭是对牲畜使用的工具,拓跋苍木居然敢用在他的身上。
沈玉竹气到脸色泛红,苍白的脸颊旁爬上一抹粉。
皇亲国戚、世家门阀将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而受辱则意味着有人挑战他们的尊卑地位。
对于尊严的维护,他们的标准已达到堪称苛刻的地步。
按照前世的时间,这个时间的北狄不过在拓跋苍木的带领下方才兴起。
拓跋苍木被瞪了也不生气,他将鞭子移开,“殿下想要上药或是在马背上垫个软垫吗?”
沈玉竹还没消气,偏过头不看他,冷硬地回答,“不用你管。”
离他们最近的牧仁听得心惊胆战,他虽听不懂中原话,但也能分辨他们的情绪和语气。
他还记得上一个这么与首领说话的族人现在已经没了一条手臂。
在牧仁看来,拓跋苍木无疑是一位优秀的首领,但与此同时,他也的确刚愎自用,不容许任何人的反对和忤逆。
那条被砍掉手臂的族人就是因为他是前任首领的心腹。而这样的人在对拓跋苍木提出意见后,拓跋苍木自是不会接受,而后那人越说越激动,甚至说出了前任首领的做法更好。
这句话是上位者的逆鳞,在其余族人的求情下那人也依旧失去了一条右手臂以此杀鸡儆猴。
牧仁知道,这是拓跋苍木想要立威。
在与拓跋苍木来接亲前,牧仁很担心首领生气起来不管不顾的直接让那位殿下人头落地,毕竟前任首领就是这么没了的。
在北狄,首领就是代表着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拓跋苍木是第一个以这种方式上位的首领。
按照中原话来说,这种行为与以下犯上的“弑君”一样,极其离经叛道。
但北狄武力为尊,只有强大之人才能做北狄的首领,而年轻的拓跋苍木以铁血手腕清扫了一切不赞同的声音,不容小觑。
牧仁对于新首领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但拓跋苍木在他眼中还在观察期,他承认对方的确出色,但有时候适合比出色更重要。
牧仁只会忠于他心目中最适合的首领。
此时,牧仁时刻注意着拓跋苍木与沈玉竹那边的动静,做好了首领拿刀他就冲上去阻拦的准备。
拓跋苍木眼神沉下,那双狼一样的幽蓝眼睛在面无表情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灵魂上的窒息和压迫感扑面而来。
让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沈玉竹,毕竟从来都只有别人看他眼色行事的道理,他不需要分辨对方的态度。
沈玉竹被马鞭戳过的地方此时火辣辣的疼,他又羞又恼,忍不住又瞪了拓跋苍木一眼。
系统还说要和这人成为挚友,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人一点都不尊重他。
算起来,哪怕是沈玉竹上辈子死的时候也不过十八岁,还是个少年人的心性,他脾气上来了,抬脚就走,“我不坐你的马了。”
可惜他气势倒是足,就是走了两步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身体一下子没稳住,往前面跌去。
好死不死地就往拓跋苍木的怀里撞,鼻子硌到了对方的胸膛上,硬得要命,撞得沈玉竹鼻子又酸又麻,生理性眼泪也被疼了出来,眼角通红一片。
拓跋苍木将人扶起,“不是才说不想坐我的马,殿下这又是做什么?”
刚扶着人的肩膀站稳,就看见沈玉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了不用你管。”
鼻尖通红,眼皮也是红的,像只红眼兔子。
拓跋苍木话语一顿,他眉头皱起,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怎么这人就哭了?
沈玉竹挣开他的手,站在那抹眼泪,疼死他了!屁股、大腿、鼻子,哪里都疼,这才刚到北狄,之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想到把他安排好后就消失的系统,沈玉竹越想越伤心,他重生就是来吃苦的吗?
被疼哭感觉好丢人,沈玉竹不想将手拿下来了。
天色已晚,除了磨蹭到现在还没出发的沈玉竹和拓跋苍木以及担心他们起冲突的牧仁外,其余人早早地就骑马离开。
如果说拓跋苍木先前可能因为沈玉竹的态度有些怒火,也早在他的眼泪攻势下给淹没了。
这是拓跋苍木从未经历过的一种棘手情况。
以往他没有话语权的时候,面对让他不爽的人和事通常选择用简单直接的拳头解决,成为首领之后,这一情况就不再存在,惩戒人的方式根本无需他亲自动手。
而现在,眼前这人并不畏惧他的身份,拓跋苍木也不可能用拳头,只是骑马都会破皮的娇气包承受不住。
更何况他也没有生气,拓跋苍木看着沈玉竹的眼泪在眼前止不住地淌,无奈地长出口气,“殿下哭什么?撞疼了?”
他什么都还没做,这人怎么自己就把自己惹哭了。
权力赋予了拓跋苍木地位,但眼下束手无策的境况却无法用权力解决,而是关乎更复杂难辨的东西。
至少目前,拓跋苍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拓跋苍木头疼地站在沈玉竹的眼前,偏头给牧仁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先走。
牧仁早在看见沈玉竹流泪,而首领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的时候就知道,首领没有生气,至少不会伤害殿下。
牧仁为先前依照经验对首领所做出的判断感到羞愧,他不该擅自揣测首领的心思,接收到拓跋苍木的示意后他很快骑马离去。
周围安静下来了,沈玉竹默默擦掉眼泪,手里的手帕湿了小片,他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要知道他从前在母妃面前都未曾哭过。
“你的行为冒犯了我......以后不许再用马鞭捉弄我。”沈玉竹吸了吸鼻子,还是很疼。
他恶声恶气地在别人的地盘上、威胁掌管这地盘的首领,“还有,今天的事你不许说出去。”
拓跋苍木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我没有冒犯殿下的意思,殿下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次吧。”
原来是因为马鞭,拓跋苍木的确没有欺辱的意思,但对方如此在意,还是顺着说话为好,要是又哭了他就只能将人绑着带走了。
沈玉竹轻哼一声,他可没消气,只是不想在路上浪费时间。
更何况,在拓跋苍木面前他今日丢的脸都能抵过前世的总和。
什么气运之子,生来克他的还差不多。他这一世为了对方而来,这人居然还这么对他。
沈玉竹心里不情不愿地揉了揉发疼的鼻尖,“先出发吧。”
拓跋苍木想到这人娇贵的身子,托他上马时换了个姿势,让他侧身坐在马背上,至少这样不会磨到双腿。
但也因此,沈玉竹必须要紧紧拽住拓跋苍木的衣角,否则很难维持身体的平衡。
在看不清前路的奔波中,拓跋苍木的胸膛暖烘烘的。
还在生气的沈玉竹挪过去了些,在心里说服自己,拓跋苍木惹他生气,他用对方的身体取暖就当是抵消了。
沈玉竹就这点好,再在乎的事也很少一直放在心上,毕竟他已经是死过一次且常年卧榻的人,很多事与生命比起来也就显得尤为不重要了。
毕竟真到了那一刻,人只会留念世间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得空之后的沈玉竹开始思索起任务来,系统只说让他与拓跋苍木交好却没有具体的实施方案,料想系统估计也是不知道的,它只能推算出一线生机在他的身上。
但拓跋苍木也不像是会和人交心成为挚友的性子。
沈玉竹理性分析,那么之后就试试别人想与他结交时的方式好了,毕竟他从前在京城也颇受欢迎。
自觉思虑好后,心神俱疲的沈玉竹昏睡过去。
拓跋苍木看着他抵在胸口不住摇晃的脑袋,腾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身避免滑落。
他没有考虑过将沈玉竹叫醒的这一种可能,这点体谅还是有的。
更何况,万一又哭了怎么办?还是睡着了安静些更好。
睡梦中的沈玉竹格外安分,就是觉得有点热。
半梦半醒间他忍不住抬手想将脑袋上的披风兜帽拽下去,谁知他刚动了动脑袋,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一丝凉风,兜帽就又被一只大手裹紧了。
梦中的沈玉竹热得脸都红了,他的手不满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一拳砸在拓跋苍木的下巴上。
拓跋苍木皱眉给他按下去,将他不老实的手握住。
一个被势微皇室派来和亲向他寻求庇护的皇子,不仅在路上又哭又闹,现在还敢冲他挥拳头。
简直岂有此理。
在马背上纵使睡着也不会太舒服,沈玉竹在颠簸中睡着又在颠簸中醒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依稀记得睡着前还是漫天繁星,但现在已然天光微亮,晨曦乍现,一抹隐藏在云层中的光晕遥挂天边。
沈玉竹看了半晌后总算醒神,低头就注意到紧箍在腰间的深色大手,原本心情不错的沈玉竹:......流氓啊!
难怪他在梦里总觉得像是被蛇缠住,挣脱不得。
沈玉竹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是靠在拓跋苍木怀中的时候,当即挣扎着向前挪。
赶了一夜路还要时不时注意沈玉竹睡得东倒西歪的身子,避免他坠马的拓跋苍木此时心情很不妙。
眼见着这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和他划分距离,纵使不在意,拓跋苍木也不由得被气笑,小白眼狼。
“殿下别动,要是掉下去就不好了。”
拓跋苍木手臂没有挪动分毫,沈玉竹拽他的衣袖也没用,兔子一般的气力能做什么。
距离太近,拓跋苍木说话时胸膛处带来的震颤沈玉竹即使隔着衣裳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从前生活的环境人们大都循规蹈矩,与人相处也总是保持着距离,这还是沈玉竹第一次离一个人如此近。
沈玉竹抿唇,不自在起来,“那你手松些,我腰有点疼。”
这混蛋手劲太大,他的腰侧定是被掐红了,粗鲁的野蛮人。
拓跋苍木沉默地感受着手心下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
隔着这么多层也会感觉到疼吗?这得是有多娇贵,难不成当真是玉做的?磕不得碰不得,麻烦。
拓跋苍木松手,沈玉竹没了支撑重心不稳又开始左右摇晃,他连忙抓住拓跋苍木的胳膊。
“这样就好。”
拓跋苍木就这么将胳膊悬在半空,以一个极为不方便的姿势让沈玉竹扶着,他额角直跳,算了,看在皇室送来的金银珠宝的份上,忍忍。
先前沈玉竹一行人的脚程太慢,早在他们到达北狄之前,兵分两路的送货车就已送到拓跋苍木的面前。一排排的箱子打开,里面的金银在阳光下晃得灼人眼球。
有了这些钱,拓跋苍木就可以供养一大批的北狄战士,这对方才上位的拓跋苍木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这也是为何皇室会选择与他结盟示好的原因。
当时拓跋苍木暗道,看在黄白之物的份上,对那位殿下脸色好一些倒也无妨。
而现在,拓跋苍木赶了两天路的脸上面无表情胡子拉碴,有些回忆不能细想,再想头疾就要发作了。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北狄?”沈玉竹身上难受,想要洗漱换身衣物,他的屁股也疼,这趟可真是遭了大罪了。
拓跋苍木比他还想回部落,想迅速把这个麻烦的“包袱”卸掉。
“约莫半个时辰后就到了。”
沈玉竹大松口气,再忍忍,这身靠过拓跋苍木的披风也不能要了,他着实嫌弃。
他原本打算之后的半个时辰和拓跋苍木相安无事地度过,谁知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拓跋苍木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殿下为何会愿意来此和亲?殿下的身体看上去并不适合北狄的环境。”
这话问得十分不客气,沈玉竹懒得跟他计较,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也并不打算同拓跋苍木客气,“当然是因为别的皇兄都不愿意来。”
“所以殿下是迫不得已被选中来到北狄。”
拓跋苍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心下思索,既然沈玉竹也对和亲一事并不情愿那就好办了,到达北狄后他们二人各过各的,就当这赐婚不存在。
岂止是迫不得已!对于他为什么会来北狄,沈玉竹有太多的心酸与无奈,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拓跋苍木,好好的怎么就气运残缺了?
可惜上辈子沈玉竹死的太早,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至少在他死前,北狄依旧是最强盛的一个部落。
如果说到目前为止与前世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来北狄和亲的人变成了他。
上一世来和亲的皇兄早早的就因惹怒拓跋苍木被砍断双腿,皇室与北狄的联盟也就此破裂,加速了朝廷的衰败。
想到前世父皇愁到花白的头发,沈玉竹暗自握拳,至少这一世,他不会让皇室与北狄的联盟那么快就毁掉。
由此沈玉竹联想到系统先前所说,他要和拓跋苍木成为挚友的任务,难道系统就是这个意思吗?他与拓跋苍木的关系越好,朝廷就会越好,此世界也就会越稳定。
自觉发现真相的沈玉竹当即下定决心,为了家人和自己,和拓跋苍木保持距离的念头就此作罢,他一定可以和对方交好成为挚友。
不过现在不行,现在他只想揍对方,之后再努力。
前方驻扎的成片帐篷外,站着一排腰挂武器的勇士,打头站着一位身着白袍上了年纪的老人。
拓跋苍木勒马停在他面前,翻身下马,“赛罕。”
赛罕整理了身上的衣袍,正要对他行礼时,胳膊被拓跋苍木扶住,拓跋苍木不动声色地对他摇摇头,而后扬声道。
“我将殿下带回来了,现在就带着殿下去安排好的帐篷,然后去向首领复命。”
赛罕听得一头雾水,首领这是在做什么,没等他想明白,拓跋苍木就已经牵着缰绳将马以及马背上的沈玉竹带着向部落里走去。
马蹄声哒哒经过的地方,有些北狄人从帐篷中走出,好奇地打量着沈玉竹,能让首领亲自牵马,想必这就是那位远道而来的殿下。
不远处从林中采好果子的北狄女人们说说笑笑地走来,见到马背上的沈玉竹后表情都呆愣了一瞬。
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因为他哪怕只是坐在那里,就自成一道华贵的风景。
一路受到瞩目的沈玉竹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兜帽。
从小到大他都知道自己的相貌好,但从前少有这样一直被一群人盯着看的情况,中原人大多内敛含蓄,北狄民风旷达,没有那么多讲究。
他小声地唤走在前面的拓跋苍木,“能不能先让我下来?坐久了很不舒服。”
拓跋苍木挑眉,原本他是为沈玉竹考虑,要是对方下来估计又要开始走鸭子步,这人脸皮薄,要是被人嘲笑说不定又会哭。
可惜沈玉竹不会读心,否则他要是知道拓跋苍木在心中是这样编排他的定会生气,他明明只在拓跋苍木面前被撞疼后流了点泪,怎么就成爱哭了。
“行。”拓跋苍木抬手就将沈玉竹拖着腰身抱下马背,此处距离拓跋苍木的主帐很近,里面突然蹿出个白色的身影,迅速地向拓跋苍木扑去。
拓跋苍木赶紧叫住它,“朔风!停下!”
那身影果然慢下,一只大白狗蹲坐在地上,吐着舌头冲他们摇尾巴。
被吓了一跳的沈玉竹抚了抚胸口,他对上那白狗黑溜溜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怎么拓跋苍木养的狗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拓跋苍木看到朔风安静下来后,才对它做出可以行动的手势,他转头对沈玉竹解释。
“朔风虽然平常很凶,不会亲近除我以外的人,但不用害怕,它不会伤害你。”
话音刚落,拓跋苍木就看到平日里见到族人就跑开的朔风,摇着尾巴走到沈玉竹的面前。
在沈玉竹僵硬的表情下好奇地绕着嗅闻一圈后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小腿,十分狗腿黏人的模样。
沈玉竹见状疑惑地抬眼看向拓跋苍木,像是在说,这很凶吗?
惨被打脸的拓跋苍木暗自磨牙,弯腰一把揪住朔风的脖子,将这傻狗往后拖,“朔风,回到帐篷里去。”
朔风恋恋不舍地从沈玉竹身边离开转头跑进帐篷里。
好在这个插曲沈玉竹也没放在心上,他的帐篷距离拓跋苍木的主帐不远。
到达后他掀开帐篷就看见里面的柳青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见到沈玉竹总算回来后,柳青连忙站起身走到沈玉竹面前上下打量,“殿下不是同我们一道出发的么?怎么会晚这么久?”
沈玉竹不愿意让柳青知道他的窘事,含糊过去,“我没事,只是走之前出了点意外,不过之后都解决了。”
“那就好,都怪奴婢没有好好照看殿下。”柳青赶忙给他送上泡好的热茶润嗓子。
将沈玉竹送到后拓跋苍木就回到主帐,赛罕正在里面等他,拓跋苍木脱下风尘仆仆的外袍,“找我有什么事吗?”
赛罕神情凝重,“在首领离开部落后,东夷族的人袭击了其余分散的北狄人的驻扎地,得到消息后我们已经前往派人前去救下。”
“好在除了部分受伤的族人外没有人死亡,只是物资被劫走不少,我们可能要安排些物资给他们送过去。”
拓跋苍木眉头紧皱,据他所知,这已经是东夷第二次派人袭击距离遥远的分散族群,之前也是因为他提前派人在周围定点巡逻,这才避免悲剧的发生。
那群分散的北狄人不愿意承认他的首领地位却享受着他部下的保护,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物资先不必,我看就是因为之前我对他们太过仁慈,才会让他们被袭击两次后还能如此安然自若,无非是知道我们不会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