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敢碰我这里的姑娘。”青姚得意的声音传来,随后惊疑声响起,“咦?我这蛊怎么今天这么老实了?”
“青姚你是不是蠢,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女子从屋里走出,她目光沉静地看着沈玉竹与拓跋苍木藏身的地方。
“来者是客,二位既然来了那便出来吧。”
拓跋苍木与沈玉竹走出,青姚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跟踪我干什么?”
“我们无意冒犯,来此只是为了找人。”拓跋苍木始终警惕地看着那陌生女子。
那陌生女子歪了歪头,看向沈玉竹,“你的身上,怎么会有王蛊的气息,你去过南蛮?这王蛊莫非是你从林青风手里抢来的?”
说话间,杀机尽显。
拓跋苍木面无表情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
“别打!别打!都是自己人!”
一道身影从上方的跃下,林青风一屁股坐在地上,赶紧起身。
“我刚来这楚馆就察觉到了不对,屋子里全放着南蛮的药草,那花盆里的药草药性相冲,吸食久了就会昏昏欲睡,我料想这里面也有个南蛮人,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林青风满脸复杂地看着她,“眉枝,我与眉丫头都以为你死在外头了,你怎么会在这?”
眉枝对林青风出现在这里似乎很是震惊,半晌才回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好好在南蛮呆着,怎么还跟人跑西戎来了?”
青姚看着这几个人,打了个响指,犹豫着提议,“不如先进屋坐着慢慢聊?”
林青风将他们为何到来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眉枝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原来你们也知道了,我就是为了调查南蛮当年之事才会来到这里,不过那时我的行踪被西戎人察觉追杀,是青姚救下了我,我便一直藏身此处。”
“那些被带到楚馆的外族流民女眷又是怎么回事?”沈玉竹忍不住问道。
青姚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全然没有方才在外的风情万种。
“明面上就是这么回事,那些人被西戎富商卖到楚馆,我们买下,但他们不知道楚馆干得不是那种勾当,我这楚馆只是一个给无处可去的姑娘们暂住的地方罢了。”
“这楚馆可是整个西戎城最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是那些富商也得给我几分薄面。”青姚挑眉一笑。
沈玉竹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为何?莫非这楚馆有比西戎更大的靠山。”
“没错,我可是四殿下安插到西戎的眼线,别说西戎了,哪怕是北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也是不敢动这地方的。”
青姚刚得意咧嘴,肩膀就被眉枝拍了一下,收敛点吧你。
“那这二位又是谁?”眉枝看向沈玉竹与拓跋苍木。
林青风“哦”了一声,平淡解释,“这位是六殿下,那位是北狄首领。”
青姚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六、六殿下与北狄首领?!天啊她方才都说些什么!
她欲哭无泪道,“首领恕罪!青姚不是那个意思!”
拓跋苍木不说话,沈玉竹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手背,行了别吓人家姑娘了。
“起来吧,我没放在心上。”
这些人,一天天的都在殿下面前败坏他的名声。拓跋苍木不满地敛眉。
他说是这么说,但眉眼始终沉着,看得青姚战战兢兢。
这时,微凉的指尖突然探入了他放在膝上的手心,拓跋苍木猝然偏头,沈玉竹对他眨了眨眼,慢慢握住他的手掌。
小声哄他。
“不是想要在外面牵手吗?不生气了,嗯?”
如果说方才的拓跋苍木还有些烦闷的话,那么现在就可以说是心花怒放了。
不过他哪怕再高兴,从外表上看也就是脸色好了一些。
但这至少让青姚总算能放心地稳坐在椅子上。
说起来她平日在楚馆中总能听到各方八卦,其中就有北狄首领被那位和亲殿下治得服服帖帖的内容。
但那时候她就当是个笑话,听听就过了,却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青姚当即隐隐对沈玉竹投去崇拜的眼神,殿下真乃神人也!
沈玉竹感觉到拓跋苍木情绪稳定下来后,就将心神重新放在了正事上。
他看向对面的眉枝,“眉姑娘,你在西戎城多年探查,可有查出些什么?”
眉枝听林青风说了他们此前在南蛮发生的事,眼下对他们很有好感,便笑着道。
“我是眉姝与阿善的小姑,殿下与首领不必客气,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好。”
眉枝说完又正色说起她这些年的经历,“我查探到当年袭击南蛮的是一支西戎商队,他们的幕后主使就是这西戎城中的几大商贾世家,当年他们将南蛮所有的蛊虫以及一部分古籍带走,但这么多年,我从未发现过他们手中南蛮蛊虫的踪迹。”
“如果不是他们实在太过谨慎,那么就是蛊虫不在此处。我也去过西戎中部的都城,但那里的防备更为严密,我一个人初到都城便被人警觉发现。”
眉枝垂眸,声音里有无可奈何。
“那时候我被追查暗杀,最后逃难到此处,是青姚救下了我,后来我知道了她在做的事,就与她一起经营这楚馆,然后借机得知各地的消息。”
“若是他们用了南蛮的蛊,不可能一点端倪也无,但就是因为消息全无,才更为可怕,因为我始终不知道他们会拿蛊做什么。”
林青风听她所言后神情复杂,“所以这就是你多年未回南蛮的原因?”
“我连蛊虫的踪迹都未找到,只是猜测在西戎的都城,又哪里能回去?”眉枝偏头看向身旁的青姚。
“更何况青姚做的事必须在西戎瞒天过海,她也需要我的帮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流民和女眷,眉枝你知道多少?”沈玉竹不禁问道。
“殿下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想必是去了一趟矿山吧。”青姚突然道。
“如你们所见,西戎富商重利,视人命如草芥,他们假意收留来此处的流民,给他们一口饿不死的饭食就让他们卖命挖矿,矿洞危险,西戎本地人没人愿意去做工,富商们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哪怕如此他们也依旧不满意,不能干活的女眷就卖到我这楚馆,照样能给他们盈利。都说西戎遍地是金子,殊不知这金子全是用人命堆起来的!”
青姚音色扬起,一脸愤恨地将手拍在桌上。
“可恨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收留那些女眷,我当初也想过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离去,可这世道她们又能去哪呢?”
沈玉竹神情凝重,“那你们没有想过将西戎这些人的罪行上报给朝廷吗?”
青姚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四殿下曾上过奏折,朝廷也的确派人下来查看过是否确有此事,但那些富商早已将人全部收买,那些矿山上的流民也只会替他们说好话。”
“更何况朝廷对西戎的事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国库还需要西戎每年上贡的金银填充,西戎盈利,朝廷与皇室都受益,他们又怎么肯彻查?”
沈玉竹牵着拓跋苍木的那只手不自觉紧握,原来是这样么?因为有朝廷与皇室的包庇纵容,西戎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没人愿意管,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流民白白因此丧命,甚至尸身都被人用去喂蛊吗?
草芥之人就活该如此吗?这不对,这不该。
等等,喂蛊......
“青姚你可知道那些流民的尸体被他们从矿山上运去了哪吗?”
沈玉竹突然问道,顺着这条线索,也许就可以找到那些人将蛊虫养在何处。
青姚思索着用手指挠了挠脸颊,“这个我并未注意,但按理说应当是随便裹张草席就将人埋在土里,难道你们是发现了什么吗?”
林青风便将他在矿山上为那对祖孙把脉结果发现他们中毒之事说出。
眉枝听闻后困惑地皱眉,“你是怀疑他们用人养蛊?但我初到此地时也去矿山上看过,那时候的矿工都是正常的,没有人中毒,难道是最近突然开始的?”
拓跋苍木沉默地听完他们所言,出声道,“我不懂你们南蛮蛊术,但你们的蛊虫用草药和人喂养有什么不同吗?”
“自是大有不同,”林青风将袖中装有蛊虫的盒子拿出。
“之前我便说过,南蛮蛊术是救人的,用草药喂养,蛊虫本身也有药性,且性格温和,不会主动伤人。但若是用人......蛊虫就会变成阴邪无比的邪术,古籍对此记载甚少,只说切不可如此。”
“既然如此,若是他们突然用人来喂养蛊虫,是不是就证明他们想用这种邪术做一些事。”拓跋苍木若有所思。
“眉枝方才也说过,都城内戒备森严,兴许他们就是将蛊虫藏于那,想要知道他们究竟用蛊做了什么,我们必须去往西戎都城。”
林青风愁的用手直摸着胡须,“话虽如此,但我们又如何去往都城?”
青姚一拍手,“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你们也知道西戎重商,每月都有无数商队前往都城做生意,如果混入商队中,那就可以安然到达都城。”
“你可认识这城中有哪些靠谱的商队?”沈玉竹认为此举可行,乌日娜他们也可扮作护卫随行在身侧。
“我想想,有一个人我还当真认识,但不知他愿不愿意。”青姚站起身,“我这就去问问他。”
沈玉竹他们也都起身,“我们与你一起。”
眉枝作为西戎头号通缉嫌犯,只能暂且守在楚馆中等他们的消息。
林青风与她多年未见,便留在此处与她说道南蛮近日的改变。
青姚带着帷帽领着沈玉竹他们穿街走巷,来到了一家门面颇小的茶铺前。
“掌柜的!我有事找你!”
青姚走进茶铺,看到里面躺椅上正昏昏欲睡的人影,当即将手贴在脸旁,大喊一声。
“哎哟!谁啊!”那人吓了一跳,险些从躺椅上滚下。
一位身着蓝衣、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坐起身,揉了揉迷瞪的双眼。
“青姚,你今日怎么有空往我这来了?怎么,又是来买茶的?”
而后那男子看到青姚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当即警惕起来,“他们又是谁?”
“先别管他们是谁,黎阳衣我问你,你最近会去都城卖茶吗?”
青姚看起来与这男子很是熟悉,说话也毫不客气。
黎阳衣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别叫我名,没大没小,按辈分你得叫我小叔。”
青姚招呼着身后三人坐下,自己则坐在黎阳衣摇椅的末尾,摇椅一荡,害得黎阳衣差点摔下来,“别扯别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青姚你是不是烧糊涂了,你看我这铺面,连个小厮都没有,我干嘛要去都城卖茶,人家去都城都是有商队的,我这就我一个人怎么去?”
黎阳衣拿起身侧的折扇,潇洒一展,露出几个白底黑字的大字,“混吃等死”。
“人不是问题。”拓跋苍木看着他,“通常商队需要多少人?”
黎阳衣扇着扇子打量了他们几眼,“莫非是你们想去都城?你们有多少人?”
拓跋苍木估量着乌日娜与哈日朗各自带领的小队,故意往少了说,“一千护卫够吗?”
一、一千?黎青风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护卫贵的要死,更何况此去都城路上一来一回就得花费好些时日。
这两个人除了那个带着帷帽周身贵气的白衣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啊。
眼前这男子该不会是吃软饭的吧?
当即他就嗤笑一声,转头对青姚嘀咕,“青姚你带来的这人是不是这里有什么隐疾?”
黎阳衣收起折扇点了点脑门。
青姚不忍直视地提醒他,“小叔慎言,你就说一千护卫够不够护送你这破茶叶吧。”
“那自然是够了。”黎阳衣笑了两声,“将我这茶铺搬空都绰绰有余。”
笑完后黎阳衣又看向拓跋苍木正色道,“我虽不知道你们是何人,但既然是青姚带你们来的,那想必不会是坏人,你们若是想借着商队的名义去往都城可以,但我们得约法三章。”
“这是自然,你尽管说。”沈玉竹温声道。
黎阳衣看着白衣女子突然冒出了男子的声音,一时沉默了片刻,嗯......他尊重每个人的喜好。
黎阳衣顿了顿继续道,“首先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危,其次我是正经去做生意的,到了都城我们就分道扬镳,最后你们所做之事不能牵连到我。”
“好,我们答应。”沈玉竹点头,这并不过分,“你若是想知道缘由我们也可告知一部分。”
“不不不,我不想知道,青姚做的事和你们要做的事,我都不用知道。”
黎阳衣展开折扇,“这世道,知道的越少就活得越长。行了,你们想要多久出发,我好备茶。”
“越早越好,最迟后日。”拓跋苍木干脆道,迟则生变,打得就是个措手不及。
当晚接收到拓跋苍木信号指示的乌日娜带人潜入城中,将黎阳衣的茶库迅速搬空。
黎阳衣呆呆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库房以及身边一列列用来拉货的板车。。
看着乌日娜他们整齐有素地将一箱箱茶叶搬上拉货的板车。
黎阳衣靠墙边站着,风中凌乱。
不是......你们谁啊?这么快的吗?
第二日一早,黎阳衣就神情恍惚地坐上马车,与沈玉竹和拓跋苍木同乘一辆。
黎阳衣小心翼翼地坐在马车一角,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两人不简单,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昨日忘了问,两位我该如何称呼?”
黎阳衣拘谨地露出一个笑,还没等他笑开,那笑意就僵硬在脸上。
“拓跋苍木。”
拓跋苍木坐到马车里也懒得掩饰,将背后的长刀解下缠绕的布条擦拭。
沈玉竹靠在他肩上,将碍事的帷帽取下,小声抱怨,“这马车坐垫好硬。”
拓跋苍木当即将刀放在一旁,搂着他的腰身将人轻轻提起。
“殿下嫌硬那就坐在我腿上。”
沈玉竹抿唇笑了笑,眼角还带着困意,“说得好像你就不硌人了似的。”
等等......黎阳衣呆若木鸡地坐在马车里,和对面座椅上的那把长刀对视。
那人说他叫什么,拓跋苍木?拓跋苍木!
这世上除了北狄那位煞神,还有人叫这个名吗?!
还有那句......“殿下”。
黎阳衣不自觉地手抖起来,身上发软,跟个软面条一样滑坐在地上。
沈玉竹诧异地看着他面如似灰的脸色,“你没事吧?”
有事,他当然有事!
黎阳衣在心里默默流泪,不是都说了他什么都不想知道吗?这两人哪怕在他面前装一下呢?
“草民......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见过殿下与首领。”
黎阳衣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跪在地上请罪。
“你帮了我们,这些虚礼就不必了,快坐着吧。”沈玉竹示意他无需下跪。
“好、好。”黎阳衣不敢往拓跋苍木的方向看一眼,又重新缩回在角落。
他现在跳马车,还来得及吗?
黎阳衣是西戎人,他从小就没有什么大抱负大追求。
他出生于寻常百姓人家,父母过世家道中落后他就在重商重利的西戎城中随便找了个边陲小城开了间茶铺糊口。
他第一次在茶铺看到青姚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后来得知青姚在这城中当上了楚馆老板,黎阳衣隐隐觉得这只是一层幌子,但深处的东西他也不愿意细想。
想那么多做什么?不如翻个身继续睡觉。
眼下他这西戎城中的闲人却猝不及防地被青姚坑了一把。
哎,黎阳衣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在心里嘀咕。
他最初知道拓跋苍木与沈玉竹身份的时候,也的确惊惶过,甚至现在都还没什么实感。
......他怎么就跟这两个大人物坐在一辆马车上了?
但他们还真与黎阳衣从小见到的所谓了不得的西戎富商都要不同,他们一点架子也没有。
全然没有因为不敬就会挨巴掌的霸道刁横。
这个对比让黎阳衣原本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但又生起一丝荒谬之感。
这两个人也太随和了,显得那些西戎富商都像是狗仗人势的玩意儿。
不过这么说来也的确是,西戎富商们背后不也靠着朝廷么。
沈玉竹是有点困,但也没有困到在马车内就能睡着的程度。
他推了推拓跋苍木搂在腰上的胳膊,小声提醒他,“在外面别搂搂抱抱的,不成体统。”
黎阳衣暗地里竖着的耳朵动了动,欲盖弥彰地说了句,“我什么也看不到。”
沈玉竹看着黎阳衣背对着他们恨不得立即掀开车帘跳下去的背影笑了一声。
“黎老板不必拘束,此番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会委屈你与我们同乘一辆马车。”
黎阳衣连连摆手,意识到背对着殿下说话不好,他又勉强将身子侧过来了些。
“殿下千万别客气,叫我名字就好,我不委屈,只是昨日青姚那丫头没与我交代清楚,我礼数不周怠慢了殿下与首领。”
黎阳衣手里紧紧握着那把折扇,也不敢打开,浑身上下都写着胆战心惊这几个字。
沈玉竹无奈地收回视线,罢了,现在说了让他别害怕也没用,再多相处片刻比什么都好。
这时,前面的车帘忽然掀起一角,一道敏捷的身影迅速蹿了进来。
林青风一屁股就坐在黎阳衣的身边,将他被迫往里挤了挤。
“我昨晚将解药偷偷放到了矿山上的井水里,那些人喝完就都没事了,那石头我也交给了青姚,她说会亲手给胖丫。”
林青风是守在马车行走的半路才上来的,确保没人看到。
林青风交代完,抬眼看向眼前这个陌生青年,他咧嘴一笑,“你就是那个被我们忽悠了的茶铺老板吧?”
“......”这话让黎阳衣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他只能短促地发了个音,“啊。”这没礼貌的老头又是谁啊?
林青风十分自来熟,他当即感动地双手握住黎阳衣的手。
“黎老板你真是个大好人啊,你明知道此行危险,却还是愿意帮我们进入都城!”
不,他不知道危险!黎阳衣使劲把手往回抽,可眼前这老头竟然力气这么大,他的手纹丝不动,“啊哈哈,您客气了。”
林青风习惯性地给他把了个脉,“黎老板,你年纪轻轻的往后可要多走动走动,久坐不利于养生。”
“敢问您是......”
黎阳衣总算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看着眼前的老头,谨慎地询问对方的身份,会把脉,这人应该就是个寻常医者吧。
林青风刚说完别人不能久坐,他自己却立即坐没坐相地斜躺在马车内。
他将腰侧的布袋子扯了扯,调整了一下位置,“我啊?你兴许没说过,我是南蛮的那个神医,早年我在外面行走江湖的时候救了一个差点断气的病人。”
“那人是个说书的,我救了他之后他就出于感激到处说有关于我的故事,久而久之,南蛮神医的名头就这么出来了。”
说到这里,林青风嘀咕了几句,“你别说,这么一宣扬,在南蛮封山以前,来找我治病的人还挺多的,那时候还让我赚了一笔。”
黎阳衣僵硬地扭过脖子,他强忍着擦拭双手的冲动。
南蛮......那个诡谲神秘的避世之地?
南蛮神医他也听说过,但与他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相比,他用毒的能力也是天下皆知,传言被他碰一下,可能就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尤其之前南蛮神医被追杀的时候,传闻神医直接用毒针刺入杀手的身体,那些人就当场倒地化为血水。
所以......为什么他身旁这个老头居然就是南蛮神医啊。
是了,能跟在殿下与首领身边的,又哪来什么普通人,敢情这一车队真正普通的就他一个。
黎阳衣心如死灰,他要跳马车。
拓跋苍木坐着的时候,手总是不能闲下来。
他以前最喜欢将长刀横置身前,擦拭那刀刃。
就像猛兽捕猎前会将自己的利爪磨得更加尖锐,拓跋苍木也会对他的兵器多几分爱护。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只要沈玉竹在他的身边,他闲不下来的手要么时不时地玩玩对方的头发,要么就会把玩沈玉竹的手指。
拓跋苍木的手轻轻松松就能将沈玉竹的两只手裹住。
粗糙深色的手指缓缓插入他的指缝,如此几遍后细白的手指就会被磨出一点淡淡的红晕。
沈玉竹都被他玩得手指有些发疼,当即挣动了几下,有外人在他又不好说拓跋苍木,只能小声道。
“别玩了。”
轻软的语调只能勾起拓跋苍木心底的恶劣,他好喜欢看殿下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可奈何纵容他的模样。
拓跋苍木勾唇,仍旧不听,有恃无恐地再次十指紧扣住他的手,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把玩。
沈玉竹深吸口气,抽也抽不动,动静太大又会引起马车内那两个人的注意,他可不想在这里丢人。烦人的家伙。
在林青风与黎阳衣看不到的地方,沈玉竹狠狠地拧了拓跋苍木手背几下解气。
“黎老板,这要进都城的商队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没有?”林青风无聊得紧,想起来正事便问。
黎阳衣突然听见有人问话,连忙坐直身子,“倒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注意,只是有一些默认的规矩,诸如到了都城就得去商会记个名。”
“西戎几大商贾世家目前的掌舵人也会在商会出现,到时候要记得去拜访一下,也是为了在他们面前露个脸,总归是个机会,万一就被记住了。”
沈玉竹与林青风都忍不住在心里想,怎么事这么多。
“还有一点,”黎阳衣挠了挠头,“各商队到达都城后,衣食住行都是商会那边置办,但得交钱,钱越多吃住的也就越好,要是钱不多,住茅草屋也是有可能的。”
黎阳衣露出点囊中羞涩的笑容。
“也不知道殿下与首领这次出行带了多少金银,我这茶铺是小本生意,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财。”
沈玉竹闻言,默默与拓跋苍木对视一眼,他们身上也没钱。
北狄本就缺钱,陈泽那边还在摸索如何经商,沈玉竹和亲带来的那一笔钱财也被赛罕拿去给北狄精打细算的用。
真要说起来,他们也许比黎阳衣还要囊中羞涩。
见沈玉竹与拓跋苍木都各自沉默,黎阳衣脸上的表情逐渐绝望。
“......殿下与首领真的一点也没有带在身上吗?那神医呢?”
林青风一脸笑意地抖了抖衣袖,“两袖青风,我自然什么也没有。”
黎阳衣愁眉苦脸地拿出怀里揣着的钱袋掂了掂,这点分量想要安顿他们这么一队人显然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