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日朗大大咧咧地走进去就坐在木凳上,“那自然是要来点,分量多做些,我可好几日没吃上热食了。”
“好好好。”老板娘闻言,眉开眼笑地走到后厨去吩咐。
他们一行人整整坐了五六桌,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沈玉竹注意老板娘弯腰上菜时,袖口中有什么香气飘出来。
这时,林青风突然抬头看了老板娘一眼,闲聊般道。
“老板娘,你这客栈怎么连个打下手的小厮都没有啊,就连上菜都是你亲自来。”
老板娘一笑,“让客人见笑了,我们这小镇平日里本就没有什么人来,小本生意哪里还敢要什么小厮。”
林青风点点头,不怎么友善地用筷子头敲了敲菜盘,微微一笑。
“我想也是,可是既然生意不好做,那你怎么还浪费粮食往里面下药呢?”
此话一出,老板娘脸色一变,知道事情败露,她当即转身就跑然后大喊道。
“黑狗!你们再不出来,老娘就要没了!”
她话音刚落,哈日朗就轻松地将她手腕扣住不让她逃。
这时后厨的小门那里涌出来了十几个拿着大刀的粗莽大汉,一身匪气,神情凶煞。
“你们放开我们二当家!我们山匪可不是吃素的!”
两群人对峙之时,反应慢了半拍的陈泽“咚”地一声倒地,“……你们怎么不说快点……我方才吃了一口菜……”
“公子!”玄弈神情一惊,上前扶住陈泽,林青风赶紧跑到他身边给他喂解药。
“唉你,下次可别再这么馋了。”
沈玉竹看着眼前自称山匪的一行人,表情有些奇怪。
“我记得地方官府有剿匪之责,你们是怎么还能在此地这般嚣张,竟然还开起了客栈。”
那十几个大汉对视一眼,听到官府一词后眼神明显不善起来。
“废话少说,你们赶紧放人,否则我们就要了你们的命。”
有人看向了一旁的眉姝与乌日娜,料想女子也是没什么力气,当即就向她们出手,想要挟做人质。
乌日娜轻啧一声,竟然还想对她出手。
她身手敏捷地躲过,一脚将那人手里的刀刃踹飞,而后抬手接住长刀,抵住那人的脖颈。
“怎么?只有你会耍刀啊?姑奶奶杀人的时候你还在吃奶!”
山匪们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当即瞪大了眼。
完了,打劫碰上硬茬了!大当家之前也没教过他们这种情形该咋办啊!
沈玉竹见他们慌乱的模样,觉得也太奇怪了些,怎么也不像是草菅人命的山匪。
林青风闻了闻那些菜,“只是普通的蒙汗药,会让人身子发软,并不会害人性命。”
拓跋苍木拧眉看着他们,语气怀疑,“你们给我们下蒙汗药是想做什么?”
“我们没钱,当然是为了抢你们的钱了!”
一众山匪理直气壮地答道。
沈玉竹挥挥手,“算了,先将他们二当家放开吧,你们来说说这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府的人呢?”
二当家被放开后忍不住大骂几句道。
“呸!官府,官府有个屁用!赋税都交不上了,看这镇子,前年大旱颗粒无收,可赋税却丝毫不减,给不了就抄家,逼得我们百姓落草为寇!”
“什么官府,我看是豺狼才对!”
沈玉竹看着她,眉头紧锁,“抄家?”
若是因为交不上赋税而抄百姓的家,那官府和土匪又有何不同?
二当家激动的情绪过了,自觉话说得过多,闻言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
“今日算我们倒霉,碰到了你们,你们快走吧。”
可惜她警觉了没用,身后几个傻大个看出了眼前的一行人没有恶意,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别人,早早地就把刀放下了。
那名被二当家之前唤名黑狗的粗蛮大汉点头。
“是啊,我以前是个杀猪匠,什么也不懂,因为粮食不够,人都吃不饱,养得猪也没了吃的,自然是赚不到钱财。”
“本以为官府会宽限我们,结果赋税还是和往年一样多,我交不出来,他们就把我的猪和家都给收了,说这叫充公,我反抗,他们就用棍子打我。”
沈玉竹与拓跋苍木对视一眼后,陈泽和眉姝也向他们看来。
“所以你们就落草为寇?可这样官府不是更有理由惩治你们了吗?”
陈泽吃完解药这会缓过劲儿,被玄弈搀扶着从凳子上站起身。
二当家见黑狗他们藏不住事,也就懒得再瞒。
“若只是几个百姓,官府自然能惩治,但若是一镇子的人呢?他们想管也管不了,只能骂我们一句刁民。”
前年大旱......
沈玉竹低头思索着,为何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他都没有听到此处大旱的消息?
若是他不知晓也就罢了,但若是地方官员刻意隐瞒,那朝廷上也就无人得知,只能由着这些个地方官作恶。
陈泽感慨地看向他们,“你们的胆子还挺大,可你们既然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就没有想过搬去别处吗?”
二当家愣了愣,“别处?中原哪里都一样,难道你是指茹毛饮血的北狄还是饿殍遍地的东夷?”
拓跋苍木额角猛地一跳。
陈泽脸色一僵,“你们这都是从哪听说的?根本没有这回事!”
“是吗?可大家都这么说啊。”二当家疑惑地看了眼突然激动起来的陈泽。
谣言!这简直就是谣言!
这一刻,陈泽与拓跋苍木的心声出奇的一致,尚未被牵连到的眉姝神情放松。
沈玉竹悄悄拽了一下拓跋苍木的手腕,他看向二当家。
“小镇的消息本就闭塞,有时候还是要亲自出去看看才知道外面的地方究竟是怎样,不过你们既然在这里没有钱粮,就只靠着打劫过路的行人度日吗?”
说到打劫,那十几个土匪明显心虚起来。
“我们也不是什么行人都打劫的,一般看穿戴,若是看起来富裕的,我们就会取走一部分,而且也不是一点银钱不留。”
“大当家说这叫‘劫富济贫’,我们连饭都快要吃不上了,这一镇子的人也等着吃饭,我们自然算是贫。”
沈玉竹看出了这些人只是被生计所迫,哪怕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始终还留着一丝良善,低洼处见人心,这很难得。
更何况若不是官府,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种打劫路人的地步,也算情有可原。
眉姝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是因为大旱,那想必不会只有你们一处镇子受影响,你们周边的镇子呢?他们又是如何生计?”
二当家与黑狗对视一眼,都摇头叹气起来。
“他们自然也是交不上赋税的,但他们胆子小,不敢像我们一样与官府作对,就只能没日没夜的干活换钱,女子就在家织布,男子就去县老爷的家里修建庭院。”
陈泽瞪大了眼,冷笑两声,“你们连饭都吃不上了,他还有心思修建庭院?他用来修庭院的钱该不会就是用抄你们的家抢来的钱吧?”
陈泽见他们都各自沉默,料想也是如此。
他平生最是愤世嫉俗,这种天怒人怨的荒唐事就出现在他的眼皮子下面,他无论如何也是忍不了的。
“你告诉我,那县老爷的家住在哪?”陈泽一边说着话一边挽起衣袖,活像是要去砸了别人的家一样。
“民不与官斗,再说这事跟你们也没关系,你们就别掺活了。”
二当家挥挥手,没有将陈泽的话放在心上,“不过你们若是想要进城,沿着东边的那条大道上走就行了,那县老爷最会装样子,只敢为难他治下的百姓,不会为难你们过路人的。”
沈玉竹点头道谢,看了陈泽一眼让他止住话语,“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在此地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二当家满脸不好意思地给他们撤走了桌上的一道凉菜。
“只有这菜被下了蒙汗药,其余的都没有,你们若是不嫌弃便继续吃吧,我们这地方也拿不出更好的酒菜了。”
拓跋苍木他们一行人自是不嫌弃,林青风奇怪地看着他们,“说了这么半天,怎么还没见过你们大当家?”
黑狗看了二当家一眼,得了指示后才开口道。
“我们大当家经常不在,他是个侠客,不是这里的人,那时候他受了伤在我们这镇子养伤,知道了我们的处境后问我们敢不敢争一把,说我们人又不少,官府的人拿着刀也只是装腔作势,那拿刀的手还没有我黑狗握着屠刀的手稳。”
“他还帮我们将当时县老爷派来的酒囊饭袋一个个打跑,最后无人敢再过来管束,我们这的人就尊称他为大当家,不过他偶尔也会回来看看,还会给我们带不少钱财。”
黑狗说完,又忍不住感叹一句,“大当家是个好人,要不是有他,我们哪能想到直接和官府作对呢?”
沈玉竹闻言,忍不住瞧了身旁的拓跋苍木一眼,这暴力的行事作风,和这人还挺像,都喜欢直接用拳头解决问题。
拓跋苍木注意到他的眼神,当即反应过来缘由,“我与那个人可不同。”
“嗯嗯,”沈玉竹收回视线,敷衍点头。
“如果是你,定会直接杀到县老爷的家里,把人提溜起来问罪,最后再抢劫一空,自立山头当个真土匪。”
拓跋苍木无法反驳,只能闷头吃饭。
吃过简单的粗茶淡饭,众人各自去到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后陈泽就忍不住找上沈玉竹与拓跋苍木。
“殿下、首领,难道我们就只干看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第二日就路过离开了吗?”
沈玉竹看着陈泽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动作,忍不住嫌弃地移开眼,“你还记得我们这次是乔装打扮低调出行么?”
陈泽自然知道和官府的人对上极有可能会暴露身份,但是......
沈玉竹高深莫测地眨了眨眼,“所以这次我们就按江湖中的规矩来,你去把林青风叫来,这种事他以前应该没少干。”
林青风和眉姝一起来到沈玉竹他们的房间。
在陈泽将他们想要教训那个县太爷的想法说了一通之后,林青风沉默片刻。
“这很简单啊,既然他是抄了百姓的家得来的钱财,那我们就通通抢走还给百姓,再给他下个毒,告诉他每隔一段时日就必须服用解药,否则就会一命呜呼。这种人必须得一直控制着,不然早晚会继续生事。”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其余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是好狠毒的江湖老油子。
眉姝突然开口,“所以这就是你先前在外的游历?”
林青风尴尬地用手指摸着胡须,“族长说笑了,这不是路见不平就忍不住出手了么?”
拓跋苍木看向林青风,“此事我与殿下不便出头,你先照着你的法子来,出了什么事我们给你兜着,但惩戒只是一时,要想根治,还是需要朝廷介入。”
地方治理的问题,朝廷难辞其咎。
最后一句话,他是说给沈玉竹听的。
拓跋苍木知道殿下曾在宫中耳目闭塞,对外界的情形大都是道听途说,但能传进宫中的消息,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坏事?
众人商议后便各自回房。
沈玉竹方才就没怎么说话,现在人都散了,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发呆。
“殿下在想什么?”拓跋苍木盯着他烛光下的侧颜,难道方才说的话太直接惹得殿下不快了?也对,殿下毕竟在宫里长大,是皇室中人。
沈玉竹回神,“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父皇好像真的很不会治理。”
拓跋苍木险些一口水喷出来,“什么?”
“你这是什么表情,其实朝廷中很多人都知道,我父皇当时即位的时候年岁很小,前十年都是太后把持朝政。”
“十年时间,足够太后架空朝廷,只是太后伪装得很好,我一直以为父皇早已收复权力,如今看来,实权仍旧在太后手中。”
沈玉竹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是我原以为太后若是当真想要那个位置,那十年间就已经即位了,她既然没有,又为何现在暴露出她密谋多年,想来想去,好像都是因为有了你这个变数。”
拓跋苍木见沈玉竹如此说,表情很是疑惑,“我吗?”
“是啊,若是北狄没有你这个变数,现在的北狄早已在东夷的手中,而那时候的东夷首领若是得到了北狄这个助力,陈泽自然是不能奈他如何。”
“而东夷、西戎本就听命于太后,一个南蛮不足为惧,也难怪这么些年她从未暴露野心,因为天下皆在她手中。”
若是对方能好好治理也就罢了,可惜这天下却是千疮百孔。
沈玉竹看着拓跋苍木对他笑了笑,朝他伸出手,示意他坐到身边。
“不过北狄横空杀出了个你,东夷的接连暗杀失败惹了众怒,陈泽收服民心得以即位,又因为你体内的蛊虫,我们去到了南蛮解蛊,从而解开了南蛮多年来的困境。”
“让一直避世的南蛮也成了一个变数,因为南蛮与西戎的世仇,我们攻破西戎,让太后的势力大伤。”
当真是一环扣一环。
拓跋苍木握住沈玉竹递来的手,挑眉看向对方,“那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很重要,殿下可得好好待我。”
沈玉竹在他说着说着就凑过来的举动中闭上眼,低语倾泻于唇齿间。
“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要我怎么好好待你?”
拓跋苍木舔咬着他的唇,声音含糊,“还不够,殿下还要待我再好一些。”
沈玉竹轻笑了一声,用手推开他的肩。
“等等,我们不是在说正事吗?此地的情形我有预感并不少见,那二当家也说,中原皆是如此。难道我们这一路就这么让林青风劫官过去?”
拓跋苍木被强行打断了动作,眼神很是不满,不情不愿地道。
“我们的身份是不好做些什么,但不是还有四皇子和青姚他们么?让人写封信给青姚就成了。”
说完,拓跋苍木低头就又想要继续。
但这次,他的额头却又被沈玉竹用手指抵住,“殿下......”拓跋苍木哑声轻唤,催促对方。
沈玉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先别急,我且问你,你不是失忆了还未恢复么?怎么说起四皇子和青姚的名字来如此熟捻?”
拓跋苍木身形已然僵硬,沈玉竹却不放过他。
“怎么不说话了?让我猜猜,其实你早就恢复了记忆是不是?只是想要一直哄我纵着你,这才一直没说。”
拓跋苍木眼神飘忽,怎么这都被殿下看出来了?
“殿下误会了,我并未恢复......”
“我不喜欢旁人骗我。”
沈玉竹冷下脸色,拓跋苍木竟然还想要蒙混过关,不给这人立立规矩是不行了。
谁知道以后这人还会骗他些什么。
见沈玉竹生了气,拓跋苍木这才慌了,他赶紧上前搂着沈玉竹的腰身解释。
“我的确是在之前恢复了一些记忆,但并未恢复完全,总是断断续续的想起部分往事,所以这才没有告知殿下。”
拓跋苍木说完,见沈玉竹抿着唇不说话,又连忙道,“我错了,你别生气。”
“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
沈玉竹瞥他一眼,哼了一声。
拓跋苍木知道这是殿下的态度松动了,赶紧老实交代,“就是在林中偶然遇见殿下那次......”
沈玉竹回想起那次,当即耳根泛红,一把推开他,好啊,原来是那么早就开始恢复了!
他果然还是错看了拓跋苍木的厚脸皮,一大把年纪了还装着以往的少年模样,也不嫌害臊。
沈玉竹看着拓跋苍木那张恼人的脸,他咬牙切齿道,“我说你怎么那日能忍住呢,原来是性子变了。”
“殿下原来是更喜欢那种性子吗?”
拓跋苍木若有所思,“殿下真是不公平,从前不愿意的事,我学着以往的性子哄一哄殿下就愿意了。”
沈玉竹眼前一黑,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开始指责起他了,分明这都是同一个人啊!
“等等你先别胡搅蛮缠,我还在生气。”
沈玉竹不想被他的话语带偏,连忙打断拓跋苍木。
可拓跋苍木显然不听,若是现在还不胡搅蛮缠,可不是等着殿下继续生气么?
“我不仅生气,还很伤心。”拓跋苍木眼神落寞地望着他,声音很是哀怨。
“若是殿下待我也和待他一般宽容,我又怎么会装作还未恢复记忆,来换取殿下的一点怜惜。”
沈玉竹被气笑了,这怎么还怪起他来了?
可惜容不得他再细想,狡猾的拓跋苍木干脆地吹灭了蜡烛将人抱到榻上。
夫妻之间的小打小闹还是得在被窝里哄着解决。
殿下敏感得很,亲一亲就什么都忘了。
“你个混账......等等......”
亲完了之后,沈玉竹也依旧记得他装作记忆还未恢复的事。
不仅如此,还因为他遇事就会耍心眼、还不是什么正经心眼的做法,彻底将沈玉竹给惹生气了。
当天夜里,大部分人都在被窝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有人从床上滚落在地。
听觉敏锐的乌日娜与其余人辨别了一下声响传来的房间位置。
哦,是殿下与首领那间屋子啊,那没事了,多半又是两个人在打闹。
第二日清早,赛罕打着哈欠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沈玉竹正坐在桌前吃着早饭。
拓跋苍木则坐在他对面,一副想坐到殿下身边又不敢的怂样。
赛罕摸着胡须,这又是在闹什么?
原本赛罕是带着想要劝解的心思问询,结果在听到殿下说拓跋苍木的记忆其实早已开始恢复后,也忍不住冲着对方吹胡子瞪眼起来。
“你啊你,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此前林青风还一直与我商量若是你的记忆始终回不来该怎么办?你倒好,开始恢复了也不告诉我们。”
赛罕看着拓跋苍木憋屈的说不出话的样子,大感解气,也就是殿下在这里了,若是殿下不在,这臭小子早就与他反驳起来了。
在林青风也得知了这一消息后,他赶紧来给拓跋苍木把脉。
沈玉竹眼神紧张地看着林青风,“如何?他身子可还有异样?”
“并无异样,经此一遭,首领的子蛊算是彻底与母蛊斩断联系了。”
林青风收回手,“不过......”
“不过什么?”赛罕追问道。
“不过殿下现在体内相当于有两只蛊,有机会还是得放回首领体内......可是不应该啊,在子母蛊断开的时候,子蛊就已经可以从王蛊的肚子里出来了,按理来说,它现在应该就在首领的体内,可为何......”
林青风看着沈玉竹与拓跋苍木,一点点地睁大了眼,“难道你们这段时日都尚未同房......”
沈玉竹眼疾手快地将桌上的馍饼塞进林青风的口中,神情自然地微笑道。
“好了我知道了,子蛊既然有王蛊压制,暂时留在我体内也无妨。”
岂止是这段时日,他们根本从未同过房。但这种事就不必让旁人知道了。
赛罕莫名其妙地看了林青风一眼,“什么意思?这和同房有何关系?”
就在沈玉竹不知该如何解释时,拓跋苍木淡然道。
“没什么关系,既然我身子无恙,吃了饭就快些赶路吧。”
沈玉竹悄悄松了口气,偏头时就对上拓跋苍木揶揄的眼神,好啊,这人竟然是在笑话他!
还没打算原谅拓跋苍木的沈玉竹顿时扭头,总归他也生不出孩子,同不同房应当都无所谓吧,他本就不热衷这种事,想必拓跋苍木也一样。
自顾自地替人做完决定的沈玉竹笑眯眯地看了林青风一眼,“神医,关于蛊术的细节就不用全都说出来了吧。”
林青风吃着馍饼,会意点头。
现在的年轻人他是不懂了,新婚竟然都能忍住,罢了罢了,大不了之后再引一次血。
赛罕各自打量了这三人一眼,好像明白过来了点什么,最后看了眼拓跋苍木后摇着头走了,他才懒得掺和孩子们的事。
吃过黑狗他们做的早饭后,陈泽在沈玉竹他们的默许下,临走前偷偷在枕头下塞了袋银钱。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多少行人,他们就算打劫也劫不了多少。
好在今年都有雨,庄稼地里的农作物有救,这镇子里的人也就有饭吃了。
他们与二当家和黑狗道别后,向着东边大道的方向往县里走。
每次沈玉竹与拓跋苍木闹别扭的时候,俩人都是在一起却不说话,同路人的光看脸色就明白了。
嚯,首领定是又惹得殿下不快了,最近还是离他们远些为好,免得惹火烧身。
沈玉竹自然不知旁人都在想些什么,他昨夜没睡好,此时靠着马车闭目休息。
只是还没等他思绪放松,某个存在感极强的人放在身侧的手指就悄悄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沈玉竹在心里哼笑一声,这才多久就又忍不住了。
他毫不留情地抽手,不给拓跋苍木牵着的机会。
“殿下,昨夜你都没让我上榻睡觉,我在椅子上蜷缩了一晚,现在胳膊还疼着。”
拓跋苍木决定不要脸了,嘴上说着可怜的话,手上揽住沈玉竹的肩膀将他往怀里靠。
沈玉竹无奈地睁开眼,拓跋苍木是以为他不知道这人半夜的时候又偷偷跑到榻上来了吗?
他就是存心想要晾这人一阵子,谁让拓跋苍木先前仗着失忆就那么过分。
“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
沈玉竹将他搭在肩上的胳膊丢开。
拓跋苍木也没再动手,只是很诚实地承认道,“我一见到殿下就想碰一碰,最好是再亲一下。”
沈玉竹听了,面上不露喜怒,只是瞥了他一眼。
“是吗?可是我记得我们初见时,你似乎对我百般嫌弃,还欺负我不会骑马。”
万万没想到沈玉竹会翻起旧账的拓跋苍木眨了眨眼,将自己周身的侵略感减弱,硬生生挤出点无辜来。
“那是因为喜欢殿下,所以才会忍不住想......”拓跋苍木把欺负二字咽回去,“亲近殿下。”
沈玉竹发觉自己好像从来都不知晓拓跋苍木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至少在这人求婚以前,他都没看出来什么苗头。
沈玉竹看着他绞尽脑汁改变话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初见就喜欢了么?”
拓跋苍木幽蓝的眼睛望着他,坦率承认,“那时候我尚不知晓我对殿下的感觉是什么,但我第一眼见到殿下的时候,就已然将殿下放在心上了。”
沈玉竹心神一动,怎么办,他好像又生不起来拓跋苍木的气了,这人真是惯会哄他。
拓跋苍木说完了,兴致勃勃地看向沈玉竹,“那殿下呢?殿下是何时对我上心的?”
那般露骨的话沈玉竹可说不出口,他抿唇,不好意思地将身子转向一旁,“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