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亲自为您挑选的锁链
沈恙睡在沙发的一角, 毛毯一大半都垂到了地面,露出一双好看的脚,电视上的新闻放的是自己当初在医院门口的那则采访, 陆诀微微动容了一下。
陆诀眼睛一亮,抬脚靠近了沙发。
走近了才看见沈恙的模样,他睡得很安稳,半润的长发散在肩侧,衬衫的前两颗纽扣没扣上, 所以露出颈骨处的大片白皙,锁骨生得很好看,在衬衣之下若隐若现。
他的睫毛很长, 鼻翼高挺, 嘴角的那颗血痣最是显眼,怎样都漂亮。
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平时好亲近多了。
陆诀立在原地看了很久。
最后轻轻地抬脚靠近了沈恙, 他蹲下去将毛毯重新盖在了沈恙身上, 指尖却在碰到沈恙脚的时候顿住了, 怎么这么冰凉?
现在已经开始入冬了么?
距离上一次沈恙半夜脚凉得睡不着,让自己去给他暖脚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啊。
他感叹时间过得快, 也心疼沈恙的旧疾。
陆诀起身去到了杂物间, 在里面翻了一会儿, 翻出了被他放在里面一年多的暖手袋, 他往里面装了热水进去, 确定不烫脚了以后才拿过去放到了沈恙的脚边。
然后仔细将沈恙身上的毛毯盖严实了。
别墅其实不冷的,相反, 还很温暖,只是沈恙的脚太冰了, 冰得过分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本来在给沈恙盖脚,头顶突然传来了沈恙倦怠的声音。
沈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陆诀没有先回话,而是先道歉:“学生吵醒您了。”
沈恙撑坐了起来,感受到了脚边的热源,他暗了暗眸子,“还好。”
“学生刚到家不久。”陆诀这才回沈恙的话。
沈恙嗯了一声,兀自道:“我今晚想喝玉米排骨汤,还有蒸鲈鱼,其他的你看着做吧。”
上将把这些都当做了理所当然。
陆诀笑,蹲在了沈恙脚边,仰头看向沈恙,说:“您饿了吗?那我先给您蒸一碗鸡蛋羹垫垫肚子?”
说饿是算不上的,但沈恙确实想吃些什么,他颔首算是答应了。
陆诀了解沈恙,一向都是他问沈恙想吃什么,沈恙才会说,只要沈恙主动提出要吃什么的时候,那就是真的想吃饭了。
或许沈恙忙了一上午,午饭都没吃。
陆诀起身来,又交代说:“这个暖脚的水没有很热,一会儿凉了您记得唤学生来给您换上热的。”
沈恙掀眸看着陆诀的眼睛,薄雾笼在沈恙那双寒潭般深邃的眼底,无人能洞察其中的心绪,陆诀看不透这时候的沈恙心里在想什么。
“嗯。”
不久,沈恙撇开眼,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陆诀这才脱下身上的外衣,往厨房走了去,客厅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厨房里面,也就能看到陆诀给自己拴好围裙做饭的身姿。
沈恙倚在靠背上,眸色隐晦深邃,深不见底。
片刻的迷茫从眼底稍纵即逝。
会不会真的是他想错了,或许陆诀真的不会对他有什么威胁?迄今为止,除了陆诀的精神力等级,就再也没有什么威胁到沈恙了。
可是沈恙转念又想到了陆诀不清不楚的身世,那时候他以为陆诀的父母死在了战争中,可是随着那场战争的真相浮出水面,陆诀的身世也有了眉目。
只是这些年,总有一股势力在阻止自己查下去,陆诀没有这个能力,那陆诀背后的会是谁?真的会是沈恙梦中的哈罗星么?
哈罗星,已经许多年不与外星外交了吧,哈罗星内部什么情况迄今仍是无人知晓,渐渐,这个星球就变得无比神秘了。
沈恙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眉峰慢慢凝起,第一次,脸上露出挣扎,不解,疑惑的神色。
外面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海边的潮气起来了,窗户上蒙着一层薄雾,天色阴沉沉的,沈恙极少这样闲暇,现在得空,又下起了雨,沈恙喜欢下雨的感觉。
雨越下越大了,伴随着电闪雷鸣,新闻开始播报晚间新闻,开篇就是主持人提醒暴雨当心的问候语。
沈恙翻身下了沙发,踩着拖鞋往厨房走了去,锅里蒸着鸡蛋羹,陆诀衣袖高高挽起,露出健硕的小臂,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往外流,陆诀现在在洗水果。
“老师不多睡会儿吗?吃饭还早。”陆诀洗好了苹果,才发觉后面站着沈恙。
沈恙将毛毯披在身上的,发丝散乱在肩侧,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散的味道,眼尾天生上扬,眉睫低下的时候,便没了平日里的正襟威严,在厨房灯的照耀下,漂亮得像是一副水墨画。
沈恙说:“睡不着了。”
“那您稍等,学生给你做了一份水果捞。”陆诀拿着水果刀,动作娴熟地将苹果的皮去掉了,沈恙看着他三两下就将面前的水果切好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将一小碗水果捞端到了沈恙面前来。
“您尝尝?”
沈恙顿了一下,也不伸手接过来,只是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儿香蕉,卷着奶香和其他水果的味道,比较清甜,味道并不差。
“怎么样?”陆诀眼睛亮亮的,很期望沈恙的回答。
沈恙瞥开眸,平静道:“还行。”
“那您多吃一些,鸡蛋羹也快好了。”陆诀唇尾上扬,小狗的雀跃快要涌上了眼稍。
沈恙这才伸出另一只手去将玻璃碗接了过来,他倚在厨房门口,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水果捞,陆诀身量高大,白色的围裙还是系的蝴蝶结的模样。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风卷着叶和雨拍打着窗户,并不吵,沈恙蓦然觉得这种氛围有些怪异了,他们之间,过分的温馨了。
“你知道此次任务是要去哪里吗?”不久,沈恙主动开口问话。
陆诀切菜的动作不停,“魏将军说是荟星,和您一起。”
沈恙接着问:“你知道为什么上面会派你和我一同前往吗?”
“学生愚钝,猜不出来。”陆诀的确猜不到,但他猜得到肯定不是沈恙主动要求的。
沈恙将手里的碗放到了洗漱池里,然后倚在陆诀旁边说:“因为是有人点名道姓一定要你去的。”
沈恙将上午的开会事宜尽数告知给了陆诀。
陆诀听罢沉默了许久,最后说:“老师觉得我和他有私交么?”
他说的‘他’是指王长建。
沈恙笑,语气轻佻:“有没有都与我无关,不是么?那是你的自由。”
陆诀这才停下备菜的手,转身看向了沈恙,他唇角撕扯出来的伤口已经结了疤,眉眼更加深邃了,独有一种成年男性的魅力。
沈恙也看着他的眼睛,并不回避。
“老师,学生永远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十二长老与统帅不和,您又是统帅的下属,想必对方与您也有不少的矛盾,这样的人学生不杀了就算是仁慈了,怎么会和他有私交?”陆诀说话不紧不慢,就算在说杀戮之事也语气平淡。
丝毫看不出他在讨论的是一条人命。
沈恙似乎被取悦了,脸上难得也有了几分悦色,他唇尾不自觉上扬了半分,道:“我看他倒是挺喜欢你的。”
“那是他的事,学生瞧不上除了您以外的喜欢。”陆诀继续低下头切菜,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偏长,冷水浸过的手指指尖还微微发红,切菜的动作十分娴熟。
外面雷声轰鸣,显得屋内更加安静,厨房只能听见陆诀做菜的声音和锅里沸腾的水声。
沈恙唇角的笑意并未掩下,他拢了一下身上的毛毯,眼尾嵌着倦懒的味道,“你这些天,有没有在别墅周围见过什么人?”
沈恙突然记起好多天之前,助理来和他说,有人在别墅周围驻足了许久这件事。
陆诀切菜的手顿了一下,转而放下刀去将窗户的那一道不停地挤凉风进来的缝隙彻底关上,才温笑着看向沈恙,“怎么了吗?学生不是在部队吗?哪儿能见到什么陌生人呢?”
“这样……助理和我说,他注意到别墅周围总有人盯着。”沈恙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补充说。
陆诀面色平静,猜测:“应该是有人盯上了这里的东西吧?”
他将那些人归结于偷东西的贼。
沈恙盯着他的侧脸,默默了许久,“你是这样想的?”
陆诀不作声,他伸出手去揭开了锅,热腾腾的白雾瞬间冲了出来,一碗卖相十分诱人的鸡蛋羹静静地躺在锅里。
陆诀戴上手套端出了鸡蛋羹,说:“蒸好了,到外面吃吧,学生炒菜的时候有油烟。”
沈恙没有拒绝,侧身让陆诀走在了前面。
从晚饭结束,一直到睡觉的时间,外面的雨势都不见小,闪电在阴沉的云层中撕扯,蓝星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别墅里都要生潮了。
窗外的雨声是催眠的曲音,沈恙是枕着寒意入睡的,所以就算是睡着了也并不安稳。
又是那个梦。
不对,不太对,这里不是监狱的建筑了。
沈恙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一套豪华的房间,他处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大床上,他一只手被锁在金色的锁链上面,锁链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将他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了大床上。
彼时他还不清楚这是梦,陌生环境带给他的是好奇与警戒。
沈恙试着扯了一下金色的锁链,锁链那头悬在天花板上,纹丝不动,他手都被搁疼了也无济于事,这才放弃这个念头。
然后冷静地观察起了四周,看屋内的陈设,不难看出屋子的主人是一个有钱人,沈恙踉跄着扶着墙站起了身,只怪脚下的床垫太柔软了。
锁链只允许他的脚沾到地面,甚至不能多走两步。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沈恙眸色越来越深,杀意已然掩不住,从眼底一路爬上眉梢,他有些生气地拽扯了一下锁链,反而把自己的手腕搁得生疼。
“我亲自为您挑选的锁链,漂亮吗?上将大人。”倏地,灯光尽数熄灭,一道如鬼魅般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沈恙被钳住了腰身,手也被紧紧地拽在了那人的手中。
沈恙手紧了紧,用力挣扎了一下,四下完全看不清,沈恙处于被动方,甚至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你最好永远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否则我一定杀了你。”沈恙咬牙骂。
对面在他耳畔轻笑,声音低沉又有磁性,“是吗?我喜欢您自信的样子,我都/硬/了。”
“滚!”沈恙用脚踢他,又被他用双腿夹在了腿间。
“您想杀我?呵呵。”对面的笑有些轻佻又暧昧,“好呀,桌上就有一把匕首,用它来杀死我。”
男人松开了手,退到了沈恙不能及之处,屋里亮起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可以看出男人身量高大,在阴影之下,并看不清模样。
沈恙摸到匕首想冲上前去,却又被锁住他的锁链扯回了床上,对面的笑在他听来十分的讽刺,沈恙也是才发现对面有挑逗他的意思,看着自己挣扎,看着自己想杀他却又无能为力的愠怒……
“上将,您逃不了的,我会把你锁在这里这一辈子,你也杀不了我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对面的自信张狂让沈恙很不爽,可是就算听声音,看体型都让沈恙猜不出到底是谁。
他怀疑过陆诀,可陆诀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身形。
“你知道吗?”沈恙安静了下来,他坐在床边,用匕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身下的床单,昂贵的床单被划出了好几道口。
沈恙笑,语气是不以为然的轻蔑,“我十九岁那年,在战场上光脑芯片感染,还被敌方的人抓了起来,他们认为我在不被救治的情况下,一定活不过两日,以此来威胁我投靠他们,甚至连看守我的警卫都松懈了。”
对面沉默着,听他细说。
沈恙声线平静,暗影之下,那一双凉薄的眸瞥下,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继续说:“可是我最后还是逃出来了,甚至带着敌方将军的首级。”
“很好奇吧?你想我是怎么做到的?”沈恙站起了身,手里的匕首并没有松开,寒意从眼底溢出。
“我那晚趁着警卫不注意,用偷来的匕首,一点,一点,一点地剜出了我的光脑,连着心脏的痛我尚且能忍受,还有什么我不能忍受呢?”沈恙笑了一声,恰如鬼魅一般狠厉又冰凉。
“你什么意思?”男人似乎察觉出了沈恙要做什么。
沈恙这次却不再说话,他抬起被锁住的那只左手,右手握着匕首就对着手腕刺了下去!
鲜血飞溅,洒在了沈恙的脸上,身后的墙壁上,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尤为刺耳,他是要断手求生!
“你疯了!”对面语气震惊,却只这么说了一句。
接着沈恙周遭的环境开始走马观花式的消散,沈恙掉进了无尽的深渊,最后落在了无边际的寒水之中,溅起巨大的水花,不断下沉……
沈恙猛然睁开眼睛。
第一时间不是心悸,而是冷。
可是汗渍却顺着额头滑到了额角,额前的碎发也被沾湿,黏在了脸上。
沈恙手脚冰凉,被窝根本没有一点暖意,难怪会做那样子的梦,想到那个梦,沈恙的愠怒更是不加掩饰。
他伸手去端起床头的水,却已经凉透了,沈恙一时间也没了睡意,就掀开被子下了床,拿着玻璃杯走出了房间。
他给自己披了一件针织毛衣外套,米白色的,长发微乱,颈脖上也浮着一层薄薄的汗渍。
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外面还下着瓢泼大雨,看来就算是明天也未必会消停下来,沈恙踩着拖鞋下了楼,给自己接了两杯热水喝。
“路易十七,温度。”沈恙看着旁边待机的路易十七,就发布了指令。
路易十七挥着机械手臂,回:【上将,您好,现在室外温度7度,别墅温度19度,您当前体温偏低,是否调高别墅温度?】
沈恙不说话,看来冬天真的来了。
“待机吧。”沈恙喝尽了最后一口水才说话。
然后转身准备回到房间了,但是刚到二楼,楼上就传来楼梯被踩踏的声音,很快陆诀就出现在了楼梯拐角处。
“老师,是不是太冷,您有些睡不着?”陆诀很明显是刚睡醒的,他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唯有在看着沈恙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清明与光亮。
沈恙拉拢了一下身上披着的外套,并没有回话,而是问他:“你怎么醒了?”
“学生听见楼下有声音,以为您两点多要去出任务呢。”其实不是的,陆诀知道沈恙有这样的旧疾,总时刻挂念着,忧心沈恙睡不着,所以他自己睡得也不深。
沈恙‘嗯’了一声,他转过了身说:“去睡吧,没什么大事。”
“您又犯旧疾了是吗?学生去给您灌两个暖水袋来。”陆诀甚至都没有用征求的语气。
沈恙看了他一眼,拒绝:“不用了。”
说完他就兀自推开了房门,回到了房间去。
等他回到床上,外面也传来小小的动静,该是陆诀回房间的动静。
多数时候,沈恙也会想,如果陆诀永远这么乖就好了,他不介意陆诀在他身边,他介意的是自己那个频繁梦到的梦,再加上他发现陆诀的身世与哈罗星牵扯上了,怎么也对陆诀放心不了了。
为了得到今天的地位,他背弃了太多人,利用和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没有人能把他拽下这个位置,就算是陆诀也不能。
沈恙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睡意,靠在床上翻开了一本书来看,以此来酝酿睡意,只在枕边床头柜上留了一盏台灯。
然而一页书都还没看完,房间的门却被敲响了,陆诀低低的声音传了进来:“老师,您睡了吗?学生端来了热水,里面泡了白医生送来的药包,您暖暖脚再睡?”
沈恙放下了书,看向门外,陆诀已经自作主张推开门进来了,他一只手端着盆,另一只手端着一杯热好了的牛奶。
“我说了不用。”沈恙拧眉,倒也没有生气的意味。
陆诀温笑,眼睛亮亮的,屋里的灯光并不算亮堂,陆诀整张脸的轮廓有些模糊,但是和沈恙梦中的那个人还算不上有相似之处,仅仅身形就不匹配。
他当那是一个毫无厘头的噩梦,算不了什么。
“您就当是学生自作主张,一会儿你随便罚学生就好了。”陆诀掐准了沈恙不会因为这点事冲他发脾气,讲话的语气都要硬气了不少。
沈恙瞥了他一眼,“嘁。”
但是等陆诀把热水盆端到了床边,沈恙还是顺势将脚放进了盆里,水温偏热,但不烫脚,热雾上来了,是一股淡淡的药香馥郁。
陆诀把热牛奶端给了沈恙,顺手提了一下裤管,蹲在了沈恙跟前,用温热的手握住沈恙的脚,像寒冰遇上了烈阳。
沈恙一边轻柔一边用水给他浇洗,沈恙不回绝,他一手端着温热的牛奶,另一只手撑在床沿,他垂着眸,眸子懒洋洋的,看着陆诀的头顶,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昨晚陆诀蹲在他身下的情景。
那时候少年哄着他,让他泄出了声来,显然是一段羞耻的回忆。
也不知道陆诀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指腹的薄茧总是有意或者无意蹭着自己的脚心,沈恙不怕痒,但刻意的摩挲只让他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不反感,是一种怪异的感觉,顺着足尖一路钻到心腔,拨动着那根作为道德的琴弦。
回忆与现状交织,终于,在陆诀又一次用指腹抚过他脚踝的时候——
沈恙别开了头,眉睫抖了一下,猛地把水盆里的脚缩了回来,水溅了一地都是,哗啦啦的,陆诀仰起头,有些不明所以。
“你出去。”沈恙语气并不好,甚至有不知名的愠怒在其中。
突然对态度转变让陆诀百思不得解。
“您怎么了?”第一时间,陆诀想到的是沈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沈恙眉峰凝得更深,指着门外说:“我让你出去。”
陆诀站起了身,方才沈恙的动静不小,不少的水都溅到了陆诀的身上,额头的浅发也挂上了水渍,顺势滴下来,他低着头看沈恙,有无尽的落寞在眼底。
像一只失意的落魄小狗。
“那你泡好了就早点休息,水盆就留在房里,学生明天来收拾。”陆诀声音闷闷的,有刚睡醒的沙哑和受委屈的哽咽。
沈恙不作声,指尖却慢慢收紧了,揪着身下的床单,这也是变数么……
门外,陆诀轻手关上了门,却没有急着离开,他靠在沈恙的房门前喘息,沈恙身上那种独有的清香还萦绕在周遭。
他承认沈恙发火是在他预料之中的,昨晚他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沈恙会因为自己拽住了他的脚踝而失了所有的力气,所以抱着这样的心思,他方才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多余的。
他喜欢看沈恙因为自己的作出的每一个反应,生气也好,恨他也好,或者是昨晚上的那种情动,那自然是更好了。
等他觉得腹腔的那一团火散开了以后,他才小心抬脚往二楼阳台走过去,外面的风像是吃人的鬼魅,卷着风和落叶拍打着窗,海水呼啸,天沉得像一团烂棉絮堆在了一处。
他站在阳台,透过玻璃窗看向别墅围墙外面,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撑着黑色的伞从别墅走过,因为下雨,别墅外面的灯忽闪忽闪的,那个人的身形也一阵一阵的出现。
陆诀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人,眉睫垂下,眼底全是蔑视的神情,唇尾慢慢扬起一抹冷笑,倒真是坚持不懈呢……
第28章 这是求/爱的意思
不知道是泡脚的药水起了作用, 还是陆诀的那一杯热牛奶起了功效,后半夜,沈恙就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声睡了过去, 竟也一夜无梦,很是舒坦。
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沈恙看了一眼时间,在床上缓了好一阵才下的床, 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本该在床边的那盆水不见了踪迹。
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是陆诀做的,可陆诀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怎么会毫无察觉呢?
沈恙没有多想,只是心里不爽了一下, 接着他就去窗边拉开了窗帘, 外面还在下雨,天色阴沉得像后半夜一样, 海水灌上了岸, 汹涌澎湃。
后花园, 陆诀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蹲在快要败落的花丛中,他们蓝星有一种花叫冬月季,是专门在冬天才盛开的, 好几个月前沈恙就看见过陆诀在捣鼓这个花, 他虽不常回别墅, 但他每一次看见这些花的时候, 花都有一些生长变化, 他也算是见证了这些花的成长。
嘁,夏天养玫瑰, 冬天养月季,他倒是好雅致。沈恙想。
陆诀在打理被暴风雨摧残的花, 也没注意到自己被人盯着。
沈恙洗漱完刚出房间,就听到楼下传来轻微的动静,看来陆诀已经回来了,他推开门,站在走廊边往下看,陆诀肩侧有浸湿的痕迹,裤腿也湿了大半,他拿着毛巾在擦头发,听见沈恙开门的声音,也抬头向他看过来。
两人对视上,沈恙转身就往楼下走,陆诀将屋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等沈恙下了楼才说:“老师,粥还是热的,你先喝一点,我去换一套衣服就下来做午饭。”
他像是贤惠的‘妻子’,温顺又听话,他虽然本质不是如此,但他乐意在沈恙面前装出这个样子来,沈恙语气淡淡:“随便。”
“老师今天想吃什么?”陆诀扯了一下领口,上面还黏着水渍。
沈恙却看着他,突然开口:“过来。”
他说话是自带强势的,语气有不容拒绝的生硬。
陆诀乖乖照做,抬脚往沈恙那边走了过去。
他立在沈恙跟前,温顺地垂着头,看着沈恙的眼睛问:“怎么了?老师。”
沈恙不应话,他看着陆诀颈侧微微凸起的地方,那里是不正常的粉,沈恙记得,那应该是他精神腺体的位置。
瞧了一会儿,沈恙突然伸出手去蹭了一下那块儿凸起,听到陆诀闷哼了一声,才问:“你发/情期要到了?”
陆诀后知后觉地抚上颈侧的腺体,沉默了一下,点头:“应该快了。”
“抑制剂记得带上,否则你要是在荟星发/情影响到我了……”顿了顿,沈恙大概是想到上一次陆诀发/情期的时候,陆诀的精神力就严重影响到他了,所以他缓了缓神,补充:
“那我一定会杀了你。”沈恙低下头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迹说。
他讲话一贯如此绝情,陆诀不觉心寒,反而露出得意的笑,眼睛的光为他镀上了几分纯良与天真,“老师是在关心学生?”
“真是一只自作多情的小狗。”沈恙嗤笑了一声,伸出手用不重的力度拍了拍陆诀的脸,他明明是笑着的,可说的话却让人觉得寒心。
陆诀突然伸手抓住了拍打着他的脸的那只手,不待沈恙挣扎,他微微凑近了沈恙一些,笑问:“老师,你知道在蓝星,如果一个人用手去触碰另一个将要到发/情期的人的腺体是什么意思吗?”